外祖父二十三年前的一封信

今年是外祖父逝世二十周年，找出一封外祖父二十三年前的来信，以此缅怀他对晚辈的教诲。

XX：
    接到你8月8日的信，非常高兴。
    你所谈到的一些学校情况，颇令人惊奇。德国传统教育之严格，Gymnasium，Abitur，Vorpruefung（注：德国9年制的文理中学；9年制的文理中学毕业考试；德国大学的前期考试）等等，一向在世界上是驰名的。而今这样一个科学超级大国竟要从印度引进人才（注：当时联邦政府计划给印度的IT专业人才发放工作和拘留许可），真是不可想象，但细想起来，这也是社会的发展规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个人、民族都逃脱不了这个规律。老一辈的艰苦创业，小一辈耽于逸乐，事业自然就逐渐沦落凋零。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君子之泽，五世而斩”，Faust（注：歌德《浮士德》）中有两段话：“Nur der verdient sich Freiheit wie das Leben, der sie taeglich erobern muss”（注：“人必须每天每日去争取生活与自由，才配有自由与生活的享受”），再有一段天使的歌词：“Wer immer strebend sich bemueht, den koennen wir erloesen”（注：“不断努力进取者，吾人能拯救之”），中国《易经》中有一段经常为人引用的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个人也好，一个民族也好，如果骄傲自满，自以为是，停滞不前，必然日益没落。“自强不息”可谓是天道，不论自然界、生物界或人类，都不能离开这个“道”，否则就要没落。
    Faust 很难懂，特别是第二部。中国已有三种译本，郭沫若的、董问樵的、钱春绮的，我都有，但第二部的许多部分还是搞不明白，因为其中涉及到希腊神话、古日耳曼神话等等，我们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最近国内出版了《冯至全集》，有12卷，估计有1000多万字，其中论歌德的文章有好几篇，加起来恐怕也有10几万字。我现在脑力衰退，无力细看。可惜这套书太重了，否则可以寄给你。
    我5月、6月住院两月，体力远不如前，这是自然规律，无法改变。自忖年青多病，居然活到85岁，真应感谢老天。今后再活多久，不值考虑，听天由命可也。
    去秋精神较好，闲来无事，写了几十首打油诗，现抄上两首，作为补白，以博一笑。
    我现在写字手抖，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吧。我和外婆都很关心你，时常谈到你。上次请你妈妈带去的回忆录谅已读过，今年我写不出那样的长文了。
        祝你
    健康，快乐！
                          外公
                   2000年9月8日
外婆问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