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歌

我的家族里有一首家歌。 歌是无数年前族里的一个爱好唱歌的族长写的。歌词分了几部分，第一部分是说人生之复杂，第二部分，是赞美家之美好；第三部分，是鼓励大家为国家的兴亡做出贡献。 歌词文绉绉，古气十足。

这首歌其实挺好听的，有一次听到英国的国歌， 感觉上有些大同小异。 

我想这个族长一定没有想到他的后代会遍布世界各地，否则，那最后的一段一定会唱响世界和平的。因为从歌里，你感觉到他的社会责任感在胸中涌动。用我们家族里常常用来评价人的语言就是 “格局够大 ”。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80 年代初。爸爸家的一方有个不大不小的聚会。亲戚来自不同的地方。当时的他们还在文革后的阴霾中，不过，他们展现了惊人的相似。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每个人都很会唱歌。其中有一家全都会一样乐器，我们就没日没夜地唱歌。 苏联的，英国的，中国解放后的， 后来他们一定是觉得不过瘾，有人找出了一本解放前自己手抄的歌本。顺着歌本一首一首地唱下去，每首歌都有几个人会唱。 看着那手抄歌本上娟秀的小字，让我这个一生下来就没有染上什么文化的孩子，非常吃惊。就是一种 culture shock.

终于， 有一个人提议要唱家歌。那些长辈们都起立，很认真地，严肃地唱了这首家歌。 有些人还唱得热泪盈眶。 

我后来也学会了这首歌，只不过，记不清词了。

出国后，也先后见过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亲戚。到了我这一辈，几乎大家都跟我一样，知道这首歌但是唱不太全了。

我想， 家族作为一种主要的存在方式的时代，就这么在历史的车轮下淹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