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頂皇冠的群聊

正好去麥當勞買一個漢堡的功夫，群裡吵架了。

記得七年前在北京做過一個個展，叫“無界繪畫”，結果畫倒是沒有賣掉一張，這個“無界”卻被不斷地使用，最近看到的國內畫展用“無界”當名稱的數不勝數，大概這就是在國內搞展覽的歷史意義？我自己說“無界”是因為自己確實是跨界的畫家，無論東西方的造型和筆墨都花了功夫，而且我的作品也用了現代的媒材，確實打破了單一畫種的侷限。可是現在看國內說的“無界”，其實說的是四不像和大雜燴而已。

當繪畫的專業要求降格到幾乎是零的程度，並不自然地生成創造力的飆漲。創造力實際上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無法界定的虛張聲勢的形容詞，以成敗論英雄的藝術史固然可以把寫入藝術史的都說成是創造力的結果，那麼，沒有進入藝術史的都是沒有創造力的嗎？那不如說是藝術史的創造力，或者乾脆就是進入藝術史的能力吧？

到底創造了什麼？其實就是一個笑話。好比某郎因為創造力強，娶了某女，某女生了小孩，所以說，小孩的產生就是因為某郎的創造力很強，聽起來有一點怪吧？因為這裡的某女就是藝術史，某郎就是藝術家，小孩就是所謂的創造。到底是藝術史在創造，還是藝術家在創造？如果藝術家不入圍該藝術史，他的創造會不會類似私生子呢？實際上，這一切的說辭，都不過是為了維護這個孩子的特殊地位而設定的宗法秩序而已。

事實上呢？可以說沒有人創造過什麼，也可以說所有人都在創造，這一切不過取決於對於這種政治性概念的定義。它是一頂皇冠，大家都追捧它、擁戴它，哪怕一絲不掛。

晚上正好去買麥當勞的時候，群裡鬧出事情來了，聞博士對一位素人藝術家的作品大加撻伐，但是人家不服氣，抖出他的動機是因為沒有給評論費用。然後很多人來幫腔，大致上多數人看不慣聞博士拿所謂專業的標竿來苛責他人，且用語露骨、具有攻擊性，也有的人說他是同行相輕，也有的人主動支持、讚美素人藝術家的勇氣，可是聞博士堅持：藝術之所以有美術館、藝術學院、藝術體系……是因為藝術作為一個學科有其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而不是泛濫的「愛心」下的藝術業餘化，或者變成混混的天堂。以前看到西方人的一篇關於藝術民主化的文章，就想寫文章批評的。某種意義上，民主化其實是藝術的大敵。最後聞博士「惡狠狠」地說：一幫藝術外行和雞湯婊們，在縱容一個試圖多方吃霸王餐的素人畫家繼續在胡畫亂畫的路上一條路走到黑，全然不顧這個溫州女人的目的其實不是什麼藝術而是想法推銷她那些爛畫！

這些話的確比較操，但是道理也不是沒有的。我說，一方面，如果你來西方，可以看到大批非常業餘水平的畫家賣得非常好，如果抱著你的思想，會被活活氣死！但是另一方面，專業標準是有的，在商業的世界，如果專業人士連說話的陣地都必須無條件送出，是不公平的。就好像哪怕我不賣畫，在學校裡至少可以用專業的標準點評學生；如果因為我不賣畫，學生也說「相對論」，我活路都沒有了。

我說這些話當然是故意放低姿態來說服大家，還好我的小迷弟馬上來給我送枕頭：漢叔你不可能沒活路的，你要跑漫威去，絕對首席，保證他們會裝修好獨立辦公室給你。這樣一番話，總算爭吵也平息了，我的老師、美院宗師級教授陳宜明先生也給我點了讚，我感覺也戴上了前面說的那頂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