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洛阳》第三部 58 离开左家
羞愧不安和身心极度的挣扎，让左民痛苦不堪。不经意中，婉心是如此突然而迅猛地进入了他的感情世界。在此之前，左民全心爱着曾小蝶，即便在闻知她的噩耗后，此爱不移。但这份执着的爱是全然纯洁的，没有肉欲的参入。而婉心不同，她向他活生生展示了什么是女人对男人的真情炽爱。可是她曾经是并且永远都是父亲的女人，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全然不顾人言众目，这份感情如果继续下去，将会如何伤害到左家？父亲对自己寄予重望，父亲才刚离世一年，自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情丝。这时，一个深藏已久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左民一直想要去找自己的生母。那一次，父亲冷不防跟他提起了他生母的去向。从那时起，左民就一直想要南下闽地寻找自己的亲娘。现在离家南下，对他是最好的时机和选择。可是三弟左纳还没有完全站稳，四周有人虎视眈眈，自己怎么能走得开？
左民百般思量，最后，终于把四弟左健叫了过来。经过了这一年的训练和见世面，左健变了许多，责任心和能力都强了。
“四弟，二哥近期要出一趟远门，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得家来。”左民见了左健，这么说。
“什么！二哥你要离家出走？！”左健几乎是惊叫了起来。小的时候，左健就和二哥很亲近。现在，父亲走了，最慈祥的要属二哥了。没想到父亲刚走没多久，二哥居然要出远门，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转，左健感到不可思议。
“四弟听我说。二哥实在是有要事，得到南边去处理一下。这些年来，我常在外面打打杀杀，家里的事全靠父亲和左纳扛着。父亲走了，我又外出，左纳肯定忙不过来。你也是为人父的人了，现在是你为左家分忧的时候了。我不在，你一定要多听三哥的话，帮他做事，有人来欺负你还得帮他顶着。明白吗？”
“那你为什么不呆家里帮三哥的忙？”左健有些委屈，又有些伤感，“我知道，从小就听爹说了，你娘是别的人，我猜想，你是想找你自己的亲娘去了吧？”
没想到左健四肢不勤，脑子竟这么敏感聪灵，说得左民片刻语咽。“不管怎么说，二哥做了应该做的份额。现在不是说我的事，而是我们左家的事。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和左纳一起撑着左家大业。”
左健百般无奈，只好哼地一声说：“你死心塌地要出门，爹都拦不住你。你去吧，家里事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那番对话后，左健便来找左纳，告诉左纳左民要“出远门”的事。左纳表面上看并不很吃惊。“我知道他会走的。”左纳说。“为什么？”左健问，“就因为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娘吗？”
左纳能说不是吗？父亲在世时，三兄弟靠父亲罩着，一家人绑得很紧。如今，父亲走了，左民和两个弟弟的纽带自然会弱了。何况他独自在外多年，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想到这里，左纳轻叹了口气，说：“四弟，我们对二哥还是要宽容些。你看，我们都成家立业，为人父了，而他连个老婆都还没有。我们应该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家里的事，靠你我两人齐心合力撑着，也足够了。”
“足够？光靠我们俩，能搬回洛阳？”左键一句问，左纳没有回答。
是啊，脸上虽然故作镇静，其实四弟告知的信息，如巨石落水一般炸开了左纳的心浪。如果说左江的去世还没有让左纳彻底认清重任在肩的话，因为下意识里成熟的二哥总是在他身旁为他遮风挡雨，那么，左民的离家消息，几乎是在顷刻间改变了左纳。现在他深深地、真切地意识到，他是名副其实的现任左庄庄主，他不再有靠山，他必须独自挑起左家这个沉甸甸的担子。
左民正在做南下的准备，突然，他想起了“息山”。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远赴闽地，于家于己，他都得搞清楚“息山”究竟是谁！
他很快找到了左纳。“二哥出门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左纳问，精神有些低落。左民便告诉三弟，他想先去一趟大别山。
左纳眼睛转了转，问：“二哥是想去找息山？”
“正是。当初他不辞路远辛苦，甚至危险，亲自来淮左，又北上汝南。我去回访他，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父亲生前也叮嘱过。再说，我很想去弄明白，息山究竟是不是小蝶。”
左纳听了，便振作了一些，“我都很想亲自去一趟，可惜走不开。二哥，见到他时一定代转我的问候和谢意！对了，这里有我这些年写的几首诗，你顺便带去给他。”
左民接过左纳递过来的几页诗笺，看了弟弟一眼。“三弟，我问你，如果息山就是小蝶，你要如何？”
左纳低头沉思，又抬头直视左民，“二哥这是第二次问起了。我也跟二哥说实话，我喜欢她。我在淮左娶妻生子，因为我相信她已经葬身淮水……我知道二哥心里一直记念着她，我自然不想为难二哥。但是，如果小蝶选了我，我定毫不犹豫将她接来淮左，娶入左家。”
左民点头，“有三弟这话，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收起左纳的诗笺，拍了拍左纳的肩膀，转身要走。
“二哥！”左纳叫了一声。
左民驻步，转过身来，“三弟，还有什么吩咐？”
左纳凝视着左民的脸，半晌后才说了句：“路途崎岖遥远，兵荒马乱，二哥小心为要。平安去，平安回！”说着走前几步，抱住了左民。
左民心生感动，说道：“三弟多保重！凡事多跟焦管家、少虎兄商量。好在现在家里还有四弟和岸生相助。”
兄弟紧紧相拥，没有言语，胜似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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