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宗生活

我從讀者對我文章的反應看出來，多數人分不清楚種族、文化和政治的關係，人們喜歡把這些問題攪在一起作判斷，如果你在說中國人，他們就在說中國文化，那麼你說中國文化吧，他們又在說中國政治，反正根據自己的立場隨意拉扯出自己的論據，永遠說不通。所以我的文章引起關注的不多，扔磚頭的倒不少。

我也不用專門找北方人氣他們，我的確覺得北方人很差勁，他們總是把格局、氣場之類的詞掛在口上，我說杭州應該做首都，他們馬上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來了，說你們浙江人有什麼格局氣量？問題是他們把那種掠奪和壓榨他人當作了格局，把控制和踩踏他人當作了氣量，以自己的角度要求讓人服從自己的全局並以此作為自己拜服自己的理由，甚至連自己也不是當局者的人以服從自己主子的意志為意志，也以此奴情洶湧，看不起踏實耐勞的南方人。

我當然也沒有把中國人簡單地劃分南北兩組，我說的南方人也只是東南一隅的南方人而已，因為這一帶才是衣冠南渡以後漢人的文化中心，學過一點點歷史的人都知道無論漢、唐、宋，文化積澱的終點站都在東南半壁；作為一個從小學習傳統書畫的人，憑著對真正漢文化的尊重，也必須承認這樣的事實。一方面我學山水畫就一直以浙派戴進自豪，另一方面也尤其推崇吳門四家，文人繪畫和南宗思想浸潤在少年時代的空氣裡。那些只夠教外國人的簡體中文、包餃子和恭喜發財的最粗鄙的所謂中國文化，都絕對代替不了真正的文化傳承。

我當然也承認現在的東南一隅也已經物是人非了，從浙江、福建出來的官員也沒有像樣的人物，他們的用人制度從來就是逆淘汰的流程，能夠把最污濁的東西翻上來給大家欣賞，不可能是我說的文化的代表。我也是可惜江南才俊在這樣的災難中沒有用武之地，他們沒有機會像台灣、日本、韓國那些同樣智力和品質的人們一樣趕著這個時代風雲激盪。

我絕對不是種族主義觀念的人，我自己並不是純粹的漢族，如果以傳統父系家庭的脈絡來說，我的確是漢人，而且來自永嘉讀書人世家，但是如果把父母幫等量齊觀的基因學方式來看，我的外祖是地地道道的契丹人，本是遼國蕭太后一族，南遷到富陽，雖然融入了當地，並且也代代有科舉功名，只有在家族的記載中可以讀到當時南遷的故事。我看到過許許多多關於契丹後來哪裡去了的所謂學術報導，沒有說到我外祖這一支的，也許注定了他們成了真正的南方人了吧？

所以我說的南方人和東南一隅，並不是人種、血統，而是文化基因和生活習慣。按理說日本人、韓國人算是生活在北方了吧？他們的冬天冷得不得了！可是他們的文化就是崇南貶北的，他們的生活習性也類似中國的江南，尤其是日本人，愛乾淨、講禮貌，他們把任何事情都研習出類似南宗佛教的儀式感，不是因為那些東西有多麼昂貴，而是在態度上磨練自己。南北韓就更明顯，北方和南方天壤之別，我們不要僅僅從地理和人種上去區別他們，而應該看到他們的習性的不同。

人是可以被訓練改變的，這大概也是教育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