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鱼》连载第42章: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1、母女大战
宁燕托人又给女儿安排了好些个相亲对象,女儿却总推脱不去了。
她放低姿态,好言好语跟女儿沟通,却听到了她宁愿失聪也不愿意听到的话。钟嘉琪说,除了成彪,其他男人,她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宁燕滚烫的一颗心,像骤然受冷的玻璃,一下子碎成了渣。女儿怎么会有这种不要命的想法?这不就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故意找死吗?她宁愿女儿的脑袋里全部装狗屎,也别装这种想法。狗屎仅限于让她恶心,而这种想法不仅恶心,还给她带来无尽的恐慌。
宁燕当即就捋起袖子,将女儿按在椅子上,声色俱厉地数落起来。她要赶紧擦掉女儿脑袋中那些有毒的想法,像擦掉玻璃上的灰尘。可面对她的严厉和逼迫,钟嘉琪不再顺从,而是表现出了强烈地反抗。宁燕心里恨死了庄小莺。那个女人真是狠毒,招招直逼她要害。见自己的强势不顶用,宁燕又转换了策略。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她想借助温馨的晚餐时光,跟女儿掏心掏肺,让女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怕,那可比在悬崖边踩钢丝危险一百倍。
母女俩面对一桌丰富的晚餐,各怀心事,都没怎么动筷子。宁燕坐在女儿旁边,抚着女儿黑亮顺滑的头发,柔声说道:“她介绍你认识成彪,是一个阴谋。”
钟嘉琪一直在等母亲挑起话头,“她本意是那样,以为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可事物并不是都按照她的想法在运转。”
钟嘉琪拉起妈妈的手,看妈妈掌心里的纹路。
“她想打跨你,让你从此一蹶不振,这没能如愿。”
妈妈掌心里的纹路哪一条注定了要与成彪的爸爸相逢?
“她想看我受伤害,结果也不会如她所愿,在这一点上,我还感谢她让我认识成彪。”
妈妈掌心里的纹路,是否有一条预示了会成为成彪的岳母?
“也许,如果不是你出现在他父亲的生命中,他还不会成为今天这样一个让我疯狂喜欢的人。”
宁燕心中苦涩,说:“你是喜欢他那张脸吧?”她偷偷去看过成彪。那张脸英俊刚毅,散发出浓烈的男人魅力。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钟嘉琪眼中,成彪从不利用她对他的好,也不利用别人对他的歉意。他对待周围的人跟他对待清风明月没什么不同。
宁燕揣度着女儿的心态,说:“你也是想去为我赎罪吧?”那张脸沉默时如古井水,波澜不起,深不可测。
钟嘉琪说:“庄姨让他回重庆参加那次聚会,他没有答应。庄姨让他参与针对我们公司的阴谋,他没有答应。很明显,庄姨肯定让他把我当目标。但他所做的,全部跟庄姨希望的背道而驰。他要我听你的话,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任何人,尤其警惕那些专拣好听的话说的人。他说,他曾经很恨你,那时候的他在想象中报复过你很多次。后来才明白,那是他爸爸的选择,跟你没多大关系。他爸爸选择抛弃他和他母亲,去追寻自己的快乐。他作为儿子,不该来记恨你。他相信,你曾经给予了他爸爸极大的欢乐,那是他妈妈永远给不了的。”
宁燕并没有从成彪对女儿说的那些话中得到丝毫的安慰,相反,倒像是带儿女觅食的老母鸡望见了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内心里一阵颤栗和恐惧。她说:“你难道没意识到?他处心积虑地说那些话都是为了蒙蔽你麻痹你吗?”那张脸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乌云里透出的阳光。
钟嘉琪摇着头说:“很多人为了争夺利益,总喜欢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来佐证自己行为的正当性。即使一个牵强的理由,一个说不过去的理由。他不像那些人。我看到的他,是在找理由不去为了利益行事,找理由放弃很多利益。”
在宁燕看来,女儿像一辆刹车失灵直奔悬崖的汽车。她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他的话越是好听,越是冠冕堂皇,你越是要提防。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我根本不信他没有阴暗的想法。”
钟嘉琪说:“他确实熟悉这个世界上很多黑暗的生存法则和厚黑的行事方法。我相信他有能力通过那些方法,为自己谋得巨大的利益,但是他从不把那些方法用在别人身上。不论亲疏远近,富贵贫穷。”
“你才经历过几个男人,就认为能看清楚世界了。”宁燕抽回手,顽固的女儿几乎耗尽了她的耐心,语气也开始变得不耐烦了,“你就像被马基他们玩弄的那些股民,每次都认为总结了之前的失败经验,下次炒股就不会亏了,加大投资,一进去还是亏得底朝天。世界上的阴谋千千万万,很多人挖空心思设计各种新奇的套路,还会根据你的喜好为你量身定制,一旦套住,不得善终。”
为了证明女儿是错的,宁燕开始翻旧账,帮她回忆以前谈恋爱时,她也是如此地固执和轻信,如果不是当妈的有先见之明,不知道她还要吃多少苦头。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不听老人言了。宁燕苦口婆心地说道:“不要毫无原则地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有时候,自己也会欺骗自己,把几句嘘寒问暖,为你跑前跑后当成爱情。”
钟嘉琪脑海中浮现出曹双杰殷勤的样子。
宁燕说:“不能随便相信别人!如果我相信第一个丈夫能让我幸福,我今天应该还在山里种地;如果相信你爸爸能让我过上富有的生活,我如今也还在那个小县城里面做一个超市收银员;我也不相信所谓的朋友和闺蜜,否则,我已经被他们坑得不像人样……”
钟嘉琪转脸看着母亲,问:“你相信我吗?”
宁燕的脸上满是慈爱和担忧,说:“我相信你,女儿。我还相信你的善良、美丽会招来很多坏心肠。我还相信你的能力不足、见识不够会把我拉进其他人的陷阱。你是我最大的弱点,女儿。”
钟嘉琪坚定地说:“成彪跟别人不一样。他并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他还是选择去做一个善良的人。”
宁燕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即使你认为一个人值得相信,他人本身没任何问题,事实上他一直很努力去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你也要知道,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骗子的工具,间接地来攻击你,就像你庄姨利用了他来扰乱我们的生活。或者,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也会遭遇意外给很多人造成损失,像租我们家公寓开装修公司的小何。”
钟嘉琪说:“他并不是没有作恶的能力和心机,他只是选择了“不”而已。他跟很多人都不一样,跟你也不一样。”
我什么样?我是什么样?我的样子有什么不好?宁燕努力压抑自己的火气,但却像怀胎十月的孕妇掩饰自己的大肚子一样窘促。那些没能压住的火气混进了她的话语中:“不知道你怎么看得上他那种人。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大男人躲在图书馆里不敢到社会上来参与竞争。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弱很笨,根本没能力赚到什么钱。一旦出来,社会大学就会教他做人,一个小学毕业生都可以把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踩在地上践踏。”
母亲对成彪的贬低,让钟嘉琪感到愤愤不平。万千条路,万千种生活,不是要像你一样将金钱置于道德之上才叫幸福。你仅仅是万花筒中的一粒色彩,却妄图以此来总结全世界。这是病!得病的原因并非权势倾天或者富可敌国,而是狂妄自大。她毫不客气地说:“妈妈,我不得不说,他虽然穷,但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你虽然是我妈妈,但客观地说,人品方面不如他。”
我在苦口婆心地教你经验,你却来指摘我的人品问题。如果换作其他人,宁燕宁愿赔医药费也要将桌上的碗猛扣在她脸上。然而,她面对的是自己深爱的女儿,她只得把扣碗的力气转移到了声音之中。因此,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而高亢:“如果你社会经验丰富,你就会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也会干坏事。而一些人恨之入骨的坏人,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钟嘉琪的嗓门也大了起来:“但不管是谁,做任何事,都应该有道德,有底线。”
宁燕彻底按捺不住了:“狼要吃羊,羊要吃草。狼、羊、草各自理解的道德不可能是一样的。更何况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不管是谁跟我讲道德我都当他是放屁。你不喜欢妈妈做事的方式,但正是妈妈靠这种方式赚来了钱养你长大,以至于你今天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俯视我、批评我……你不要忘记,你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含有你唾弃的不义之财。”
钟嘉琪说:“世界上那么多女人,她们没有去嫁那么多次,没有去伤害那么多人,人家也养活了自己的孩子。乞丐都能!”
这话让宁燕感到无比地寒心。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听到谁当面如此责难她。但她一直能感觉到有人在后面谈论她,鄙夷她。是的,是他们!是他们借了女儿的口,把酝酿多年的嘲讽和恨意化作一柄剑,冷冷地向她的心窝刺来了。
宁燕感觉到血冲到了脑门。她激动地说:“是!我之前是嫁过那么多次,但跟现在你们年轻人谈过几次恋爱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个扯了结婚证,一个没扯而已。对于一个一心往上走的女人来说,男人不过是梯子。用过了就抛弃,有什么错?乞丐能养大孩子,但是给不了你如今的生活条件。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竞争有多残酷。”
钟嘉琪反驳道:“我只知道生活再难也不该利用别人的爱,抢别人的钱财和生命。”
在女儿面前,宁燕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她大声训斥道:“黄连苦,无钱更苦。金钱才是女人最好的归宿。最终这一切都是你的,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垫脚石。你爸爸一辈子赚不到钱。他买水果都舍不得买新鲜的。他说买烂水果便宜很多,切掉烂的和新鲜的水果营养价值一样。他炒完菜不涮锅,直接倒上开水,加几片菜叶,说那就是汤。你为什么不去跟他过那种日子?”
钟嘉琪昂首挺胸说:“我宁愿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愿用你坑害别人换来的钱。”
宁燕像被点燃的鞭炮,立马噼里啪啦爆炸开来:“我没有坑害任何人,那是交换。我是用我的身子和脑子换的。我和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区别只是他们的脑子不够用而已。他自己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几年,我顺从他,服侍他,让他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快乐。我像一个女奴侍候皇帝一样,把他送入了爱情的云端。我给他带去了欢乐,我不过是个靠出卖欢乐赚钱的人。是的,我没有你这样纯洁无暇,天真无辜,因为我的父母无法保护我,无法让我依靠。”
宁燕没有给钟嘉琪打断自己的机会。
“你讨厌我用那些心机手段,因为这让自以为纯洁的你蒙羞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一尘不染的。你看电视里的《动物世界》就应该知道,弱肉强食才是生存之道。从猴子进化到人,能活到今天的我们每一个人,一定都有一个祖先,曾经在面临生存竞争的时候,战争饥荒的时候,骗过人、抢过人、害过人、杀过人、吃过人的,我不相信谁的身上流淌着绝对干净纯洁的血液。”
钟嘉琪快哭了,说:“但是总还有很多祖先,是没有干过那些坏事的,你为什么要选择成为一个反面的人,妈妈?”
“我愿意当一个反面,只要可以让我的后代成为一个正面。我的后代可以不因为看不起病遭受痛苦,可以不因为父母贪图彩礼嫁给又臭又老的男人,在丈夫家暴她的时候可以昂首挺胸地离开,可以不为了基本生存用长满冻疮的手在冬天刺骨的冷水里洗蔬菜去市场叫卖,可以不因为想发财被骗子骗去搞传销,可以不用考虑现实中的衣食住行问题,还有能力去资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还可以去追求纯粹的爱情,精神独立和物质独立。不用像我,需要靠色,靠自己的身体,去男人那里玩心机……”
在她声嘶力竭地咆哮中,往事一幕一幕浮上眼前。泪水淹没了她那张饱历人世风霜的脸。这张脸,曾经被多少张嘴嘲笑过,曾经被多少双眼睛鄙夷过,曾经被多少她不喜欢的男人亲吻过,曾经被多少她伤害过的人刻在心里恨过。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条路,她选择了一条充满算计、阴谋、为利益不择手段的路,以至于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人世间的爱和真诚。不敢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人,也不敢接受他人的爱。她得到了很多物质,却失去了爱的能力。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会爱她这个人本身的美好,比如她的性格、能力、品质、内涵,也不敢去爱别人,哪怕心头燃起一丝火苗,也会被血液中的霜雪迅速浇灭。不敢相信纯真、善良、缘分,不敢相信世界上存在真挚的情谊。她活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怕受伤,怕陷阱,总怕那所谓的爱后面是一场又一场有预谋的猎杀。她也曾在静夜里辗转反侧时推演过:如果重新回到那一年,女儿三岁,自己会如何选择?是依然抛弃丈夫跟别人画的大饼跑?还是会留下来,跟丈夫一起勤奋努力创造美好未来?她想了很久很久,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结论,那就是仍然会选择目前这条路。因为在那一年,她还不明白会失去什么。那时候总想摆脱贫穷,不要为吃穿住行发愁。那种对金钱的极度渴望让她即使明白某天会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也还是会选择为了金钱和魔鬼交易。因为那时,自己还很软弱,没有强大的内心来面对现实世界的苦困,不敢相信靠双手可以战胜苦难收获幸福。
如果那时宁燕的内心足够强大,拥有不畏艰难的勇气、智慧、力量,今天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2、飞蛾扑火
自从那晚母女俩放任语言这条恶犬撕咬对方之后,彼此就变得生分了许多。
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不得不对话时,都变得客气礼貌起来。但问题还没有解决。宁燕不会如此心甘情愿认输。钟嘉琪也不愿意就此妥协。不过她在心里检讨了自己,上次与母亲争锋相对,不该说伤人的话,惹得母亲大哭一场。对此,她也是后悔不迭。为了赔罪,她挑了一个母亲没应酬的日子,亲自做了一桌菜,静静地等母亲下班回家。
宁燕见女儿示好,心里的冰又都化成了水。两人像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公司里的生意。直到放下碗筷之后,宁燕才听得女儿说:“对不起啊,妈妈!我要请你原谅我。我满眼都是成彪。我全部身心都爱这个男人!”
宁燕见女儿说话礼貌又温柔,也同样地回应道:“女儿呀,我曾经也是别人全身心爱着的人啊!”最终,不也一样对不住人家了吗?
钟嘉琪说:“这个世界上,希望我不要被骗的人,教我如何避免伤害的人,像妈妈你一样爱护我的人,就只有他了。”
宁燕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担心他是一个藏得更深的,更高明的骗子。”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真值得昧着良心去骗去抢吗?”钟嘉琪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语调、语速、声量以及表情。她口中的每一个字,比如“骗”、“抢”,都像是被打磨掉了棱角,变成了圆润温和的珠子。因此,它们滚落进宁燕的耳中时,并不显得刺耳。
宁燕指着阳台上的盆栽说:“你看那些花草,需要水的滋润才能生长。不管是赚来的水,偷来的水、骗来的水还是杀人放火抢来的水,它们都是一样地吸收。你不能说它们自私、狠毒或者没有道德。毕竟,等到它们死亡的时候,那些水还是还给了大自然,并没有带到坟墓里去。它们只是为了活着,生前用了水,死后又还了水。水还是那水,但花草却有了茂盛灿烂的一生。”
“人不是草木啊!妈妈!”
“有时候,人还不如草木呢!”
宁燕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也许是你说得对,嘉琪。我不知道成彪会不会骗和抢别人。但凡生活过得去,我也不愿意昧着良心去说谎,欺骗。我也想像你一样,不用对人虚情假意,做真实的自己!”
“你还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妈妈。”钟嘉琪说话的语气始终都很柔和,是在认真跟母亲探讨问题,而不是带着情绪攻击。
宁燕叹息道:“你还是不懂苦难的生活有多绝望,女儿。”
“我的绝望跟你的不一样。我的绝望是,世上那些品行崇高的人,他们的品德比金子还要贵重美好,却因为赚钱少,被别人嘲笑是笨蛋和傻子。”
“那不更说明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金钱比品德更重要吗?”
“不,我仍然更看重品德!”
“那是因为你有家底。家底给了你底气。”
“没钱我也更看重品德。”钟嘉琪坚定地说,“人生犹似西山月,富贵终如草上霜。我已经想好了,妈妈,我愿意放弃继承你所有的财产,去跟他一起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一起面对有限生命中所有的苦难。我相信,不管遭遇多么绝望的事情,不管遭遇多么无奈的事情,只要坚定信念,满怀希望,努力去改变,就一定能柳暗花明。”
宁燕心中一阵剧痛。傻女儿啊!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抛弃妈妈和妈妈所有的财富,你是有多傻啊!她上前抓住女儿的手,说:“我怎么可能放弃你,女儿。即使我心里想过100次放弃,在行动上,我对你的照顾依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没有人能让我离开你。”
钟嘉琪看着妈妈的眼睛,说:“那请你不要干涉我跟他的事情,妈妈。”
女儿的想法坚持到了这种地步,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宁燕知道,自己要不失去女儿,要不就得放弃自己的坚持了。她悲伤地说:“有些羊,听说世界上有狼这种强大的敌人,就会努力锻炼,让力量更强大一点,让奔跑速度更快一点,让自己离狼经常出没的地方更远一点,还要小心甄别出那些混杂在羊群中的披着羊皮的狼。有些羊,天真的以为狼没有露出真面目就高枕无忧,只有当狼用牙齿咬进它们身体时,才会痛彻心扉,追悔莫及。而你,就是后面这种羊。”
钟嘉琪说:“妈妈,我不赞同你的说法,但我支持你说话的权利。不管你是否支持我,我都爱你!”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影响的你,但我知道你现在是鬼迷心窍了。你始终是温室里的花朵,没体验到多少大自然的冷热寒暑、狂风骤雨、病毒蚊虫。当你经历过很多人情冷暖、悲喜交加,当你不断的失望不断的希望又不断的绝望,你终有一天就会变得跟我一样。”宁燕痛苦地说道,“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马基说得好,一个对子女负责的父母,第一件事情是要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孩子,让孩子少走弯路。第二件事情是孩子如果不学,或是学得不好,那父母就得根据孩子的特点、喜好,找到一个让孩子会认真学并且学得到家的方法。”
宁燕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湿了眼眶:“我没有找到这个方法。对不起,嘉琪。我不是个好妈妈。”
“谢谢你对我的爱,妈妈,但是很抱歉,我不想学你的那些经验。”钟嘉琪说:“通览历史长河,客观上来看,对于每一个曾经和现在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来说,这都是有史以来最美好的时代。以往的朝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今,只要不好吃懒做,都不会饿着,冻着,露宿街头。这块土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物质丰盛,和平安宁。每一个普通人,只要愿意学习、努力,都可以用勤劳的双手点滴积累,逐渐改变命运。当然,始终有很多人选择去走歪门邪道,那是因为他们缺乏战胜艰难的勇气,对自己没有信心,一边怨天尤人,一边给自己找走捷径的借口,不相信自己走光明正道也能活得漂亮,活得幸福。实际上,走歪门邪道获取的财富,眼前看上去是捷径,放长远来看并不是。走那种捷径的人,是缺乏对这个世界正确的认知。因为,缺乏对自身能力持续打造的捷径,缺乏对他人正向感召激励的捷径,表面再风光,也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高楼,随时都可能倒塌。走那种捷径的人,是针对自己的绵里藏针,是针对自己的笑里藏刀,是自己在糖里下毒再喂给自己。如同溺爱儿女的父母,以为是对孩子好,反而害了孩子。真正的捷径,是靠勤劳、勇敢、智慧脚踏实地走出来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畏艰险,永怀希望。”
宁燕从未听女儿说过这么一大通充满希望和力量的话语。话语里的那股正气像阳光穿过云层一样刺透她内心中的阴霾。
钟嘉琪说:“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就不会是一个坏人。”
宁燕想说,这个世界上说漂亮话,干狠毒事的人你还是见得太少了。但她终于忍住了。算了!她明白,女儿已经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
这次对话之后,宁燕放弃了直接扭转女儿想法的想法。她宽慰自己说,当一件事直接推进遇到了阻拦,那还是选择以退为进吧!毕竟,自己是母亲,见多识广,应该包容女儿,尽可能争取女儿将遇到的事情毫无不保留地拿回来跟她沟通。否则,哪天女儿稀里糊涂地掉进别人的罗网里,自己会措手不及。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成彪,宁燕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犹豫了好些时日,宁燕才下定决心,对女儿说:“我没什么其他要求。你实在要跟他恋爱,那就恋爱吧,但是没得到我的允许,绝对不准跟他结婚。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先谈恋爱,等我准备好,你再结婚。这是妈妈唯一的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只要我活着,都不可能准备好。
妈妈终于松口了,钟嘉琪喜上眉梢,说:“妈妈,八字还没有一撇。相爱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还必须得他接受我。”
你都选择了他,难道他还会有其他选择?宁燕说:“我不相信他不接受你。真心是最好的武器,更何况你还有财有色,在绝大多数男人面前,你基本上是无敌的。”而成彪,一定是包括在这绝大多数男人中的。我坚信!
如果成彪不接受女儿,那自然最好。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但是女儿主动示爱,成彪怎么可能会拒绝呢?自己当年仅靠色就拿下一串男人,宁燕至今想来还很有成就感。女儿跟她一样美丽,还有真心和财富的加持,只要成彪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眼眶里还有眼珠,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钟嘉琪说:“不要说成是武器,妈妈。我不是要攻打他。这世界上,总会有人无私地付出,给别人带去快乐和幸福,更何况我是真心喜欢他。能看着他,听他说话,我就很快乐。”
宁燕说:“没得到我的允许,你不准带他回家,不准告诉他我的行踪、喜好和生活规律。我还没准备好。”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妈妈虽然不再阻拦她跟成彪恋爱,但话里话外还是满满的提防。钟嘉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妈妈,你还是不知道成彪是多好的一个人。”
“他是不是个好人,跟我防不防他是两回事。”宁燕毫不动摇自己的原则,“一个好人不会因为我防他,就生气,然后从好人变为坏人。你说是不是?如果他是个好人,我防他,我没损失,他没损失。皆大欢喜。如果他居心不良,我防他,可以阻止我从富有变贫穷,从活着变死亡。我是个商人,从投资回报角度看, 我必须投资‘防’。”
3、追求爱情
钟嘉琪追求爱情的样子,像极了向日葵追逐太阳。
在图书馆等成彪下班的时候,钟嘉琪便到阅览室里看书。图书馆里很安静,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钟嘉琪喜欢在临窗的那一排书桌前挑一把空椅子坐下,眼睛疲累的时候,抬头就能望见窗外的蓝色天空和深绿的树冠。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摆,像是在对心上人倾诉衷肠。等待一个人, 原本是漫长而寂寥的时光,钟嘉琪却被一种静谧而幸福的感觉包围着。日落时分,树枝的影子会映照在桌面上。那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成彪快下班了。她赶紧把书放回书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图书馆门口,静静地等待成彪的出现。可每次成彪出来时,对她总是视而不见,从她面前匆匆走过。她也不气恼,只是默默地跟在成彪身后。
钟嘉琪认为,每天能见一次成彪,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一天,成彪回过头,问:“可不可以别再这样跟着了?毫无意义!”
钟嘉琪的头,像风吹过的树冠,缓缓摇摆起来。她说:“你知道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
“我认为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你好好地过你的日子,我好好过我的日子。”
“如果我第一次恋爱遇见的男人就是你。那就是我的世界里面最美好的事情。”钟嘉琪说这话时,毫不羞涩,落落大方。“虽然错失了最美好。但是,只要能遇上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经历多少艰难险阻,即使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我都愿意。没有人能阻止我爱你!”如此火辣的表白,钟嘉琪讲得平静而坚定。
成彪一时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像烈日下的一块冰,虽然还是冷冷的,但开始柔和了。
“为什么非要爱我?”
“你是我见过的,拥有最卓越的见识、最伟岸最正直的人格,最洒脱最不羁的人。”
成彪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选择机会,没有人会选择生病或贫穷。而我,确实能帮助你改变目前的状况。你却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拒绝你,并不是拒绝脱离贫穷,我会通过我的努力去改变现状。”
“接受我,你也可以通过你的努力去改变,这不冲突。你说实话,究竟喜不喜欢我?”
成彪的眼光越过钟嘉琪的头顶,望向深远的天空。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天空中的云朵镶上了一条金边。晚风吹来一阵又一阵年轻男女们的欢笑声。他缓缓说道:“一个家财万贯的漂亮女子,性情纯良,待人如春风,待我热烈如火。要说不喜欢,那我就太虚伪了。”
钟嘉琪面露喜色,说:“那就行了。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还担心什么?如果你已经不追究我妈妈曾经犯下的错,那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成彪摇摇头,说:“永远不可能!”
钟嘉琪叹了口气,说:“说到底,你还是介意我妈妈跟你爸爸的事情。”
成彪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幽远。父亲的死曾经困扰他整个少年时期。他曾在梦里千百遍地追问爸爸,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抛弃他和他妈妈。在梦里,爸爸总是沉默不言,悲伤地望着他,然后像烟雾一样飘远。后来,随着学识、阅历的增长,他才想明白这个问题。他说:“我爸爸跟你妈妈生活的那一段日子,一定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世人为权财色,是敢杀掉别人的。情却更胜一筹,让人有勇气杀掉自己,更别说放弃整座森林、视金银如粪土、丢弃江山。我理解了我爸爸,也不怪你妈妈。我爸爸有他的人生追求和欲望,我不能只站在我的角度去要求他。如果我是他,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也很难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们都只是人而已,有很多柔弱和缺点,不可能事事周全。”
“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放下对我妈妈的仇恨了,”钟嘉琪的语调轻快起来,“我已经错过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这第二美好的事情,我不会再错过。你可以不理我,但我不可以不来追求你。”
很多年前,另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也是这样锲而不舍。 那个男人像被子弹击中的飞鸟,直愣愣地掉进了罗网。
“我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你妈妈不会同意你和我的。我活着就有报复你们的嫌疑。现在的我没办法拿出证据证明未来的我是清白的。我口吐莲花都没用。”
钟嘉琪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阴阳鱼吊坠,那是妈妈的护身符。妈妈允许她跟成彪交往之后,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送给她的。“我妈妈答应了,允许我和你交往。”我一定要将它挂在你的脖子上,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是吗?她永远不可能放弃对我的敌意和恐惧。”
钟嘉琪心想,他能看穿这一切。
“像你这样的条件,有财有貌,无病无灾,可以说是人群中万分之一的幸运儿。如果你想平安活到老,一定要远离任何可疑的人,包括我!在面对任何表面上再善良不过的人,心中都不能毫无防备。当阴谋包裹在善良、正义、美好之中的时候,可以发挥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破坏力,会给被攻击的人们带去毁灭、痛苦和死亡。我们活着,应该心存善良,但是永远不要掉以轻心。而你,居然不知道远离我,我对你的未来非常悲观!”
“那是因为我对你有信心!”
“你的信心是建立在虚幻的认知上面的。你都不知道,面对权财色时,多少人会丧失理智。他们在追求权财色的这条路上不要命地狂奔。他们绞尽脑汁,巧取豪夺,只为把别人的据为己有。蜂麻燕雀,金评彩挂,各种骗子,各种手法,不断地推陈出新。他们又坏又努力,靠转移别人的财富给自己,而不是去创造。一旦被他们瞄上,任谁都很难全身而退。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你是单打独斗,他们是团队作战。一个身体虚弱的人,被细菌病毒入侵时更容易生病。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对世界的认知一直停留在天真美好阶段的成年人,更容易成为他们的战利品。”
“你跟我妈妈说的意思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我都不大听得进去。你说,我就爱听。”
“爱人知其丑,恨人知其善。我不能因为我不喜欢你妈妈,就否定她做得好的方面。你妈妈很辛苦才攒下家业,可惜,只是一枝独秀,身边缺乏得力的亲人和朋友的照应和支持。长此以往,必然陷入独木难支的困境。现在,她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要肩负起责任,不要感情用事,就像古时候守城的将军,如果能力不够,是个草包,城池迟早会被人攻下。”
“谢谢你提醒我,教我!”
“多少手握千军万马的人,金山银山做靠山的人,转瞬之间就一败涂地,身死人手。你要引以为戒。权财色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心怀不轨的。最难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是带着笑容,带着恭敬,带着殷勤来的。你想打,伸不出手;你想骂,张不开口;你若疏于防范,就会被他们下迷魂汤;你若将后背交给他们,大概率会被捅刀子。凡无能力驾驭权财色者,反遭祸害。轻者伤心伤身,重者被啃食干净,化作一堆白骨。”
“我听你的,我会听我妈妈的话。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一直提醒我。”
“不要强人所难,好吗?我不想做你的谁谁谁,我只想跟你没关系。”无奈而疲惫的感觉像夜色一样渐渐朝成彪围拢过来。
“其实你就是不喜欢我,我知道。”钟嘉琪伤心起来,“其实你直接说讨厌我,我也不怪你。我的身体都是我妈妈用不光彩手段赚来的钱买的肉和菜养大的,那些心机和欺骗融合进了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笑容,还有我这颗惭愧的心……”说着说着,钟嘉琪抽噎起来。
一个漂亮的女孩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对着一个男人哭泣,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成彪想一走了之,又担心钟嘉琪还没死心,以后还要来烦扰。他希望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打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为了打断钟嘉琪的哭声,他问道:“如果一个你很喜欢的男人接受你,跟你谈恋爱,你愿意为他付出什么?”
钟嘉琪果然渐渐收住了哭,说:“……如果……我真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成彪继续问:“一切代表了什么?是不是我可以这样认为,你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金钱和生命?”
“没错!钟嘉琪抹了一把眼泪,肯定地说。
“好的。你很奋不顾身。但是,如果那个男人并不喜欢你,甚至想杀了你,夺取你的财产,你还愿意为他付出全部金钱和生命吗?”
脸上还残留着泪珠的钟嘉琪,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她紧张地望着成彪。
他的脸毫无表情。
“回答我!”
“不愿意!”
“这就对了。换作我,我也不愿意。但世界上确实存在很多疯子,男疯子,女疯子。你至少没有疯,幸好幸好!”
“但我认为你不是这种人!”
“不管我是不是,你都必须坚定地认为我是!”
“不会的,你不会的!”
“你喜欢的男人,当他想杀了你,夺取你的财产的时候,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钟嘉琪无力地摇摇头。
“他会说,他爱你!他会给你讲笑话逗你开心;他会绞尽脑汁把你照顾得舒适安逸;他会通过一些事情取得你的信任。”
“难道我只有找比我家更有钱,更有权的?”
“缺乏逻辑能力和见识,让绝大多数人都过不好这一生。不管你找谁,不一定会有人一直爱你,但一定会有人在某个时刻想吃掉你。这和你是谁,你是否有能力,你是否有钱有权都没有关系,这是自然法则。这是每个有生命的个体都面临着的生存环境。你想知道怎么才能享受爱情,又不被打着爱情幌子的人任意宰割吗?”
钟嘉琪默默地点着头。
“不管你爱谁,你的生命和金钱都不应该毫无保留地全部付出。你的付出要有节制,要有分寸,不能陷自己于险境。否则,你这种为爱不顾一切的思维迟早把自己带进陷阱。”
理智?节制?那还算什么真爱?钟嘉琪摇摇头。她眼中的真爱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她认为真爱就应该像飞蛾扑火一样不留任何后路。
“不管你爱的那个人有多么善良多么纯真,他都不能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无私地付出。如果他只能回报五分,绝不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你给予十分。他必须根据自身情况决定接受三分还是五分。当然,你也不能勉强他接受超出他应该接受的太多。如果,一个你爱的男人,主动向你要求更多的金钱付出的时候,你一定要警觉起来。你的脑海中应该马上浮现出他的真面目——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不管他是不是,你都应该这样看待他,并准备远离他了。因为,一个值得你爱的人,不管他在其他方面有多少缺点,在利益上面必须是有分寸的,一旦越过分寸的边界太远,就是要蚕食你的意思。虽然他口中还是说爱你,但他的手脚其实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
“你讲的人心太黑暗了。”
“知道黑暗的样子,才会更加珍惜光明。人生顺遂的人以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黑暗,但在他们没看见的暗处,埋葬了无数掉以轻心的人。那些人永远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经历了。你总认为我说的过于黑暗。可恶人百无禁忌,在他们心里,黑暗是没有极限的。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永远不被黑暗中的恶人攻击,不受损害。幸好还有法律,法律是保护被攻击者的底线。但底线之上,法律帮不了你。恶人会在法律不能出手的空间里,玩弄你于鼓掌。更可怕是,把法律熟稔玩弄的恶人,还可以利用法律帮助他们狠狠收拾你。在他们那里,法律也被玩弄,变成攻击你的武器。”
数不清的前车之鉴在成彪脑海中像网住的鱼儿们一样乱蹦,他叹息道:“你也算亲身经历过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但战胜了他们并不代表会一直平安下去。虎去山还在,山在虎还来。只要你还拥有财富和美貌,你就不得不永远防备黑暗中的攻击。我讲得再多,也是挂一漏万。你必须自己时刻警觉,否则,听再多,也是竹篮打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珍惜当下,好好活吧,不要自寻烦恼。”说完,他丢下钟嘉琪,转身离开了。
得知女儿受到了挫折。宁燕心里又开心又难受。开心的是,成彪不能通过女儿靠近自己,报复自己;难受的是,居然会有人拒绝一腔真情,条件优越的女儿。但归根结底,宁燕的开心是远大于难受的。她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和我女儿在一起是多少男人的梦想,他却不正眼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她的叹气和摇头都显得有些做作,像纸包火一样,隐隐透露着被深藏了的喜悦。
“你应该庆幸他考上大学,还学了历史,妈妈。”
宁燕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愉悦之中。对于成彪他是否上大学,学什么专业,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庆幸不庆幸的。她只庆幸成彪无法靠近自己。
“如果成彪只是初中毕业,然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对你很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至少不会现在这样心平气和。”
钟嘉琪心想:我不会就此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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