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俗事——拿来拿去

“拿来和拿去”在德文里是“bring und hol”，意思是大家把家里闲置的、旧的、但是还能用的家居用品拿来，同时也可以拿走别人拿来的旧货。这是拉亨一年一度的一个二手物品交换集市，总是在开秋的一个星期六。公益性质的，“拿来”旧家具要交手续费，十到十五法郎。其他的“拿来”物品免费。目的是给个机会让闲置二手物品在镇子里免费流通（在瑞士丢垃圾是要缴费的）。有镇子里的一个俱乐部领头组织。

大约是五年前开始知道这个特殊的日子，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拍过照片的。场面总是很热闹。一大早有赶集的人和车辆集中到湖边的一个大大的体育馆场，有人大件小件地把旧物事抬到体育馆场门口交给收货台，然后被人搬到馆内分类放到不同的货架上。馆内挤满了人，看热闹的，有心拣旧货的，一个上午都络绎不绝。外面的停车场被围出地盘放家具。不少的人可以翻到好东西带回家。

想起三毛当年写的那篇“拾荒”了。有时候会有被蒙尘的宝贝等着有心的人去搽试，然后放出光华来。我做梦想得到的，是她提到过的那种古董屏风，中国的彩漆或木雕，美不胜收的那种。所以有两次参加过这个集市，可惜从来都没有那种幸运。

今年的“拿来和拿去”是今天。本来是记不起的。早上的时候，我公公婆婆开车来接彤彤。原来他们已经约好去“拿来和拿去”拣些有趣的儿童读物回来。彤彤的兴致非常高涨，可能在学校大家就有议论的，她也受了感染。我突然记起家里一些旧电器，就急忙从地下室搬上来。有空气加湿器，音箱，收音机，录音机，电话，电饭煲，都是旧的，放在家里都嫌占地方，如果被人拣去重新发挥作用，也是好事。

“拿来和拿去”的场面还是和往年一样。天气很好。晃晃的阳光照着。体育馆场外，有个南斯拉夫的妇人坐在一堆物品里面等待，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眼睛在光线下眯着，看得出来收获很多，但是仍然在等着家里的其他人不断把找到的东西拿过来，然后装车运回家。周围来往的人都在用眼睛仔细搜寻，也有的人专门在注意新到的物品，好的东西马上就被接手了。

我和彤彤在人群里几乎失散。后来在儿童书籍的架子前面遇上了。

原来彤彤在我交货的功夫已经挑到好些书。其中有四本是儿童版的圣经故事。好不高兴，放进我腾空了的纸袋子里。我也随便在成人书架上看了看。拣了一本南美旅游指南，一本土耳其景观。看到关于庞培的书，想到两个星期前还去过那里游玩。

还有一本居然是关于中国的，出版于1969年。比我的年龄还大。翻开看，里面的图片都是那个旧时期的，单独印刷好贴在淡黄的书页里。可见那时侯的排版都是手工。图片画面朴实的很，对照幼年时遥远和清贫的记忆，真的是一般无二。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想起李后主的那句词。不知道可以用这本书来做什么，可是还是下意识拿过来放进袋子里。也许不会有时间去一字一句地翻看。也许这本书会和从前一样寂静地立在书架里蒙上灰尘。。。生命里，有些东西是适合于收藏的。只要它在那里，心就会得到安慰。这种感觉，难以说清。

提着两袋书和彤彤一路走回家，半途还遇见邻居家的儿童医生保罗带着家里的四个孩子向“拿来和拿去”走去。大家打着招呼擦肩而过。孩子们满脸的高兴。确实是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