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粗粮

话说粗粮

    心言

我喜欢粗粮，应该是在乡下养成的习惯。小学放学一手拿个玉米饼子，一手拿块咸菜，满街跑着蹦着吃。吃完嘴巴一抹再和同伴们摔跤，谁倒了就骂他，你这个专吃细粮的娘儿们，起得来吗?　我们那本来一半是稻田，但是大米却从明朝开始就是有名的贡米，秋后交了公粮所剩不多，每家只给孩子们做几顿吃了解馋，然后就积攒着到年节才吃上一顿。

可我似乎对大米没有什么偏爱，主要还是因为它顶不了多久。我好动，又喜欢和大人比干活，在吃不到多少白面馒头的情况下，蒸的高粱米饭和玉米饼子就是最好的干粮了；既使如果喝粥的话，我也是更喜欢新打下来的稗子粥，小米粥，玉米碴粥，然后才是大米粥。大麦和荞麦也喜欢，但很少吃到。都是出现水灾旱灾以后为了赶季气才种，产量也低。

后来上了高中，体育老师恰好是以前的全国百米冠军下放来的，教了我们几节课后突然对我说，你练长跑吧，要么射击也行。那时候同伴里我跑得比较快，但他说我的那个速度出了我们学校门就有很多人能跑得了，长跑就不同了，速度加上耐力，就容易拿成绩。不知为什么他还说我可以练射击，他说让我长跑我就开始认认真真练长跑了，就这样一直跑到来美国之前。

练长跑的时候，我更觉得吃粗粮的好处。因为这些粮食不仅仅顶饿，更重要的是能培养人吃苦耐劳的性格。如果你一日三餐就是饼子咸菜的话，那么跑起来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艰苦单调。更重要的是，有了这种敢吃苦的性格，比赛时就是带伤生病也不会太在乎。那时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要敢拼，输赢倒在其次。所以这届奥运会看看刘祥因为脚伤退场，我眼里顿时盈满悲愤的泪水。

那时母亲也会特意烙几个糖饼让我带到学校，可惜每次都有嘴馋的同学趁我不在先分掉吃光。学校食堂的一个师傅说是认识父亲，经常炒一袋黄豆悄悄给我，要么就是煮猪头肉时喊我过去干活，进了厨房就拉我到一个角落坐下，看着我把一大碗猪头肉全部吃光。他知道我饭量大，打饭时无论馒头或者窝头都要多给我一个。高一时我平时每顿就吃六个馒头了，窝头也照样吃六个。有体育老师罩着，其他人也就没什么意见。只是这种饭量到现在还是负担，不吃就饿，干吃不练就长肉。

到高二赶上恢复高考，进了大学国家还处于拨乱反正时期，伙食并不好。多亏我来自农村粗粮吃惯了，所以什么都吃得下。以前在乡下以为城里人每天都吃我们上缴的大米，到大学才知道，原来这大米也不是常吃到的。看到有同学报怨我在心里还悄悄算过，每月供应的两三斤大米应该还够多吃一两顿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没吃就没了。不过我并没有和其它同学这么说过。那时我们应届入学的年纪太小了，在什么场合能够发言的机会不多。我不过每天早早起床，先出去跑完了等大家都出来做操，然后就匆忙洗漱吃饭上课了。就是那种无论什么都不忌口的吃相，让很多老大哥惊讶得不行。但我平常都买些红糖麦乳精等备下，跑步以后就冲碗糖水喝。大学前三年，基本就是这么过来的。

后来，到了粗粮比细粮还贵的时候，同事们开始羡慕我懂得生活了。他们哪知道，我自小就是吃粗粮长大的，每天都是精细的大米白面会便秘，根本消化不良嘛，况且还容易饿。

现在，每个周末我还总是用玉米，绿豆，小米，高粱米，地瓜，大麦米和大米等煮在一起熬上一锅稠乎乎的粥。菜也是偏好那些粗纤维大叶子的，或蒸或炒都力求简单。本性难改，生就一个农民，简单宁静的生活就是自己最好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