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男女关系（四十七）

（四十七） 

Louis招待Sean的晚宴，其实也是Lisa私下要求的。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领，让每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最终变成自己的朋友。Lisa就是有这种本领的人。Louis在刚刚和Lisa接触的时候，并不喜欢Lisa。无论如何把Petrotek，卖给中国人，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生意就是生意。特别是作为这么大的一家公司的买家，选择的余地实在有限。Louis不喜欢整个的买方团队，包括Lisa。但是Lisa很快就改变了他的看法，因为在这漫长的谈判过程中，恰好有一天是Petrotek的创立纪念日。那天早上，Louis刚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前台放了一个不大却非常精致的花篮，。前台迎宾女孩给他一封信，是Lisa写的，非常优雅的英文： 

亲爱的Louis, 

我可以理解你要出售PetroTek的心情。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生意的一部分，但是看着自己一手管理的公司就要因为种种原因移交给他人，感情上难免会有惆怅。我不知道最终我们的谈判是否能够顺利完成，但是我想在今天，Petrotek的生日，表达一下我对于你在这家公司建立的文化的敬意。还是坦白地说吧，我喜欢你们这种有点儿法国情调的公司文化，要知道我是一个狂热的Dalloyau粉丝。我很庆幸能够在美国这样质朴的国家，接触到弥漫着贵族气息的公司。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即使我们有幸接手公司，也需要你继续留任作为管理团队的一员。因为我希望保留Petrotek公司既有的文化，并且能够有机会从你的管理中品尝一下Tiramisu的味道。 

仅仅看到Dalloyau这家甜品店的名字，Louis的心就化了。这是他们家每年去巴黎度假的时候，必须去的甜品店。而Tiramisu也是他女儿最喜欢的甜点。 

与其说Lisa用一个花篮就建立了和Louis的良好关系，不如说她用的是女性的体贴。所以，当Lisa私下要求Louis给Sean提供一次这种晚宴的时候，他几乎当作是在回报Lisa，他甚至邀请了郡长、市长以及市议会的议员出席这次晚宴。虽然这遭到了他太太的反对，因为在这之前，他总是抱怨说这些政客都不是东西，只知道选票，却不解决实际的问题。何况，在他太太眼里，Sean虽然有着美国人的名字，却实在和美国文化一点也不入流。她只有一次见过Sean，私下就对Louis讽刺说：想不到你竟然开始跟暴发户做生意了。 

对于太太的观点，Louis都是能敷衍就敷衍。好在她对于自己的这些观点也并不认真，她更关心的是，每年春季都要舒舒服服地去一趟巴黎、伦敦。所以，她还是听从了Louis的安排，在4月18日的晚上，尽力做好Louis太太地本分，每每客人进来，无论她熟悉还是陌生，喜欢还是讨厌，她都会装出一副开心的面容，热情地从客厅迎接过来：“嗨，Smith市长，都有半年没有见面了。想死你了。”然后，她就给Smith一个贴面吻，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Smith身上的香水味道，她甚至都不费神去尝试闻一下香水的牌子。 

但是，当Sean走进来客厅的时候，她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应该说Lisa给Sean匹配的衣装，根本没有让她吃惊。她吃惊的是Sean竟然挽着一个金发美女。而这个美女就是在她的社交场上，也算是顶级的美丽。 

“这是Sean”。Louis向他的太太介绍。她的笑容早就堆在脸上：“亲爱的，我们认识。那么，这位女士？”她故意把问话的声音提高，以使得客厅的客人们都可以注意到。 

“我的秘书，Helene”。Sean其实已经记不得她是谁，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就是猜，也猜得出来是女主人。 在昨晚Lisa交待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美国社会的上层。在他这十几年在美国的生活经历中，美国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没有阶层的。从一个穷学生，在中餐馆打黑工，到后来在美国公司工作，到后来做生意，一直到生意越做越大，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美国社会有什么阶层的变化。虽然钱越来越多，掌握的资源也越来越丰富，但是他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去Walmart卖日常用品，去Starbucks买咖啡。他的车子越来越高级，他也负担得起好区的房子。但是，他没有觉得自己的阶层和他的员工以及和十几年前的自己有任何的变化。直到今天晚上，他走进了Louis的家。还不能这样说，实际上，从Lisa昨晚一再提醒他要记得换上西装开始，他就

意识到这个晚宴的重要性。而在司机开着车，一直把他往Tiramisu山上拉的时候，他就更加感觉到，自己是进入了美国社会的上层，就如这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向上攀登一样。 

Louis的豪宅就座落在山顶。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达拉斯地区的灯火。车子刚刚停下，就有穿着礼服的侍者替他开了门。他从另一边走过来，挽住Helene的手臂。他看一下Helene，真是一个美丽的无法言说的姑娘，一身晚礼服，让她的美从办公室的日常杂务中完全地解脱出来。那一刻，他突然明白Lisa为什么在前晚的晚餐中特意提到Helene。任何一个老板有这样的秘书，都应该会引起别人很多的遐想吧。即使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一些对于Helene的想象啊。 

这样想到Helene，挽着她的胳膊也觉得别扭。倒是Helene大大方方地，非常自然地随着他走，显然，这样的场合让她有点兴奋。他的别扭感，倒是让他忘记了穿在身上的西装，那在他看来，也是非常别扭的穿着。他明白地记得，这是他在美国第一次穿西装。当然，是Lisa替他买的。 

所以，到面对Louis夫妇的时候，他反而轻松了起来，Helene也总算离开了他的胳膊。他的眼光首先就瞄到了Lisa，站在一堆男人的中间，穿着一件绿色的香奈儿连衣裙。在洛杉矶的时候，Lisa就告诉了他，自己会穿香奈儿的典藏版晚礼服出席这个晚宴。他还能够回忆起Lisa嘴角微微的一丝笑容。 

Lisa也看见了Sean，他们两人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实际上，就是Lisa要求Sean到达的晚一点。这是他人生中的大成功，虽然这不会是最终的成功，但是却是他第一次出现在美国主流社会的政商云集的场合，这是他的初秀，她希望他出现在一个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出现的场合。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