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一辈子的夫妇--周有光和张允和
他们是出名的和谐, 尽管一生颠簸, 加上失女之痛
93岁周有光题“人得多情人不老”,89岁的张允和题“多情到老情更好”。
回过头去读他们在恋爱新婚时, 才女的文章, 其肺腑深情难得.
温柔的防浪石堤
那是秋天,不是春天;那是黄昏,不是清晨;到是个1928年的星期天。有两个人,不!有两颗心从吴淞中国
公学大铁门走出来。一个不算高大的男的和一个纤小的女的。他们没有手搀手,而是距离约有一尺,并排走在江边海口。他和她互相矜持的微笑着。他和她彼此没有说话,走过小路,穿过小红桥,经过农舍前的草堆。脚步声有节奏弹奏着和谐的乐曲。
吴淞江边的草地,早已没有露水。太阳还没有到海里躲藏。海鸥有情有义的在水面上飞翔。海浪不时轻柔的拍击着由江口深入海中的防浪石堤。这是地被年深日久的江水河海浪冲击的成了一条长长的乱石堆,但是还勉强的深入海中。没有一块平坦石头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人。
周围是那么宁静,天空是那么蔚蓝。只有突突的心跳,淡淡的脸红在支配宇宙。
走啊走,走上了石堤。他勇往向前。他跟在后面。谁也不敢搀谁的手。长长的石堤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才找到一块比较平坦而稍稍倾斜的石头。他放下一块洁白的大手帕,风吹得手帕飘舞起来,两个人用手按住手帕的四角,坐了下来。因为石头倾斜,不得已挨着坐稳当些。她坐在他的左边。
这里是天涯海角,只有两个人。是有风,风吹动长发和短发纠缠在一起;是有云,云飘忽在青天上偷偷的窥视着他们。两个人不说一句话。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本 英文小书、多么美丽的蓝皮小书,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小书签夹在第某幕、第某页中,于两个恋人相见一刹那。什么“我愿在这一文中洗尽了罪恶!”(大意) 这个不怀好意的人,他不好意思地把小书放进了口袋,他轻轻用右手抓着她的左手。她不理会他,可是她的手直出汗。在这深秋的海边,坐在清凉的大石头上,怎么 会出汗?他笑了,从口袋里又取出一块白的小手帕,塞在两个手的中间。她想,手帕真多!
半晌,静悄悄地,其实并不静悄悄的,两个人的心跳,只有两个人听得见。 他俩人听不见海浪怕打石堤有节奏的声音,也听不见吴淞江水滔滔东去的声音。他放开她的左手。用小手帕擦着她的有汗的手。然后他擦擦自己的鼻子,把小手帕放 回口袋里。换一个手吧,他小心握她的左手,希望她和他面对面,可是她却把脸更扭向左边,应识别过头去不理他。他只好和她说悄悄话,可是没有声音,只觉得似 春风触动她的头发,触动她的耳朵,和她灼热的左边面颊。可是再也达不到他希望的部位。
她虽然没有允许为他“洗净了罪恶”,可是当她的第一只手被他抓住的时候,她就把心交给了他。从此以后,将是欢欢乐乐在一起,风风雨雨更要在一起。不管人生道路是崎岖的还是平坦的,他和她总是在一起,就是人不在一起,心也是在一起。她的一生的命运,紧紧的握在他的手里。
以后,不是一个人寂寞的走路,而是两个人共同去探索行程。不管是欢乐,还是悲愁,两人一同负担;不管是海浪险波,不管是风吹雨打,都要一同接受人间的苦难,更远享受人间的和谐的幸福生活!
这一刻,是人生的开始,是人类的开始,是世界的开始,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一刻。
这一刻,是两个人携手跨入了人生旅途。不管风风雨雨、波波浪浪;不管路远滩险、关山万重,也难不了两个人的意志。仰望着蓝天,蔚蓝的天空,有多少人生事业的问题要探索;面对着大海,无边的大海,有多少海程要走啊。
这一刻,天和海都似乎看不见了,只有石头既轻软又温柔。不是没有风,但是没有风;不是没有云,但是没有云。风云不在这两颗心上。一切都化为乌有,只有两颗心在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