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识色】轻描淡写而已（一）November Rain

密西根的冬天来得很早，十月底的日子就会有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或者，雨夹雪，打下泛了黄的叶子。也有一些倔强的，不肯凋落的，在枝头张扬得飘摇。

可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出奇的晚，到了十一月初，威廉还驾着小游艇在休伦湖上拍了一段影片。风吹起他淡棕色的头发，掠过黑色雷朋太阳镜，小游艇的马达掩盖着他的嗓音。他对着镜头笑着大声说：“你相信吗？密西根十一月我还开着船！”

简安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她把手机翻了过去，亮起的屏幕被压在桌子上，她继续开会。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她看到了屏幕上的威廉。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扬起的右嘴角，这是她熟悉的他挑逗她的动作。只要那个嘴角上扬，她的心就开始砰跳。她回了一句：“收到，看起来你是比我安逸多了，我还在这里埋头工作。”几秒钟，他回：“出来见面。”

简安没有回答，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又是两年。不记得有多少次，威廉发来这句邀请：“出来见面。”简安总是以不回答作为答案。最后一次见面，他们在一个小树林的小径上。这个已经差不多被废弃了的小公园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辆车。一辆灰色吉普，一辆白色宝马。在树林子里走了一段，简安说：“我不想再见你，反正都是没有结局的事情。”威廉说：“永远不要说永远。“他比她大，有些事情总是比她看穿得早。他早已走过此地多年，留下她刚刚迈步到这里，他说的话她总是不怎么听在心上，因为她觉得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没有责任，没有寄托，所有又何必对他说的那么在意。

简安终于拿起了手机，回了一句：“感恩节，你欠我一顿中餐。”

等到了那一天，威廉却在办公室无休止地工作，他说：“你到了餐厅告诉我，我立马就到。” 简安挑了一张最中央的大桌子，威廉还没到，她便从菜单上点了最贵的菜，满满一桌。菜刚上，威廉便急匆匆地赶了来。 把大衣脱下，露出了藏青色的西装。他在简安对面坐下，双手撑着额头，轻轻笑起来，那种刻意掩饰却又是想让对方发现的笑声，越是掩饰就越是愿意让对方知道的姿态。简安眼睛斜斜地看着右上方，也不看他，也开始笑。桌下威廉的皮鞋踢了她一脚，她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瞪了他一眼，狠狠地，但是嘴角却怎么都掩不住笑容。威廉说：“老天！知道今天要保持距离，所以穿得那么性感，挺狠的。”简安斜眼看他，只是笑。

菜慢慢地上齐了，威廉看着满桌子的菜说：“你确定只有我们两个？”简安说：“两年了，你欠我的，这点还不清。”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威廉说他还要回办公室，临走，他拉着她在门前的圣诞树前合影。他领口的羊毛围巾歪歪扭扭，简安帮他整理了一下，他却又来回拉了几下，照片里的围巾依旧斜着。这就是他的性格，习惯性的掩饰自己的不安，小动作却完全展露在简安眼里。

出门的时候，下起了雪。威廉说：“这才是密西根的冬天，爱你，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