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打工记录——关于带位

我最开始的工作，是作带位小姐。刚来美国我，还没有彻底了解周围环境，便想先挣点零用钱。我说自己财迷心窍，所以，对美国的了解，是同了解在美国的中国餐馆一起增长的。

那是二零零二年初的事情了。你可以想像，漂亮的年轻的我，穿着一身淡金色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扎耳洞），站在收银台边上的RECEPTION DESK后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可谓抛头露面。我愿意尝试所有没有做过的事情，所以当我带着笑脸把第一个客人带到座位上后，觉得很有意思。好像这样的工作特别简单，只要有好看的脸蛋，客人还会非常直接地夸你:“Look at her, what a beautiful Chinese girl!”

餐馆有三个用餐区，NON-SMOKING区, SMOKING区, PARTY区，外带饮料区，Buffet区和厨房。用餐区有三百多个座位，不同的用餐区又要分不同的小区，用ABCD来划分。带位的工作，是把客人带到座位上，还要分配均匀，以便Waiter,Waitress能拿到相对均匀的小费。要是有客人带着小孩子，带位的还得顺便把High Chair一起提了过去。提过High Chair的人一定知道它的份量，如果是两个孩子，还得提两个。别以为带位的不和厨房打交道，有的时候，老板在厨房，前面有电话，你还得拿着电话跑到后面。厨房的地真是滑啊，走路要异常小心。我看那些洗碗的，锅炉的，打杂的，穿着特殊防滑的鞋子，都未必有什么大用。总之，你得在自己滑倒之前把电话交给老板。这个时候的老板，手通常都是粘的，要么有面粉要么有虾仁，一句话就交代完事情的电话，你就得提着电话的天线出去，绝对不能拿着整个电话，因为上面粘得什么都有。你还得用湿的纸巾全部擦过。客人进来后，你问吸烟不吸烟，孩子几岁，要不要High Chair，然后顺着客人的要求，把他们各就各位。有的时候，里头的Party间没有客人，你得往里硬塞。遇见和善的客人，他们就坐下了，遇见挑剔的客人，还没等我走进里间，他就在外面叫拉，我要坐在外面。于是，我还得兜个圈子出来，带他们走到外面。总之，带位的工作，可以训练你的大力金刚腿。

我对这份工作，没有一点点的认识，所以第一天就穿着高跟鞋上班。开头一小时的确是漂亮，二老板Ｃ是个女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和我成为朋友，她在那里直摇头，你怎么撑得住？我想想，为什么撑不住？走了半天还不到，我就不行了，那叫一个累啊。每走一步，都像走刀刃。穿着旗袍又不能撇着脚走路，只好忍着。十一点下班拿了钱赶紧去超市买了双无跟丝绒鞋，便宜得很，我记得好象才五美金。那个时候也顾不得穿旗袍的形象了，脱了高跟鞋就把无跟的穿上，可脚板像是扳不过来了似的，老踩着脚尖走。那天开始，我的两只脚一到凌晨两三点钟便开始疼，膝盖以下的骨头，疼到不能睡觉。可是不睡又不行，第二天九点半必须起床，于是，半睡半醒地疼着。也奇怪，一到早上，就又不疼了。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后来我倒头便睡，不到闹钟响绝对不会醒。大力金刚腿就这样被练就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