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如衣服

新买了一条裙子,墨绿色的连衣裙,那绿浓郁得仿佛盛夏树丛中的那团阴影.

也买了一件上衣,油菜花般的艳黄,那黄明媚得仿佛荡漾着春天花开的芬芳.

我把冬天那些黑白灰的长大衣放进收纳盒,打算等到来年的白雪把最后一抹色彩掩盖的时候再请它们出来.

在这个阳光无所事事地照进屋子的午后,我坐在窗边,冲泡上一壶好茶,倒进六只小茶碗里,我好像检阅士兵的将军很认真地又好像抚摸土地的农民般很虔诚地缓慢端起茶碗一口一口慢慢啜饮.

正巧读到了亦舒的<纯棉布友人>.我站起身来又走进衣橱里重新查看我的衣服.

 

亦舒说,"衣料质地中,我首选棉,棉织品中尤其喜欢牛仔布和毛巾布.因其洗后不易变形,可熨可不熨,故为懒人佳选-----无需花大量功夫,看上去整洁清爽.友人中有不少性格似百分百纯棉的-----不用时时刻刻照顾其弱小的心灵,一年见三四次面,一般投机,无话不说,爽朗可爱,全天候,二十多年不变.

丝与麻,美则美也,比较麻烦,简直需要伺候,可是许多人时间多的可以用来发呆,又穿得起,得其所哉.

如今,衣柜中难打理的衣物越来越少,生活中难服侍的亲友也避而不见."

 

我的衣橱中,也有不少丝和麻的衣服,颜色艳丽,手感顺滑,但我平日里穿的次数极少.很多衣服竟然是为了照相而去买的,买的时候想着把自己套在这件衣服里的感觉和姿态,就带回了家,而很多衣服,我常在我的相册中看到,却很少在我的身上看到.穿上拍照再脱下,那件衣服就完成了使命,落寞地躺在衣橱里.我虽没有花大把时间伺候它们,但我确实是没有花时间陪伴它们.

 

我需要丝绸质地的友人吗?我当然需要.

那些丝绸教会我高贵矜持,敏感娇柔.

尽管难打理,但我做不到亦舒那样潇洒地随手抛弃.我做不到纯粹而单一.

我需要纯棉质地的友人吗?我当然需要.

那些纯棉教会我熨贴随意,放松自然.

但太平淡会让人疏忽,会让人对单调习以为常.忘记美还有更多的表现形式.

 

友人会不会也如同衣服般换季呢?当你的心情在冬季的时候,你没有办法去欣赏友人为夏季准备的比基尼.热腾腾的烤红薯也想象不到鱼翅的五种吃法.

所以我会把那些不穿的衣服放箱子里存起来,如果天气允许,我们再重逢.

满满一衣橱,除了内衣,我竟然找不到一件可以一年四季都可以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