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人到中年

上来看到眼花老师的帖：人到中年是有目标好还是没有目标好？

想起去年也跳了眼花老师关于"空落落"的坑，认真促膝了一下。一看时间：11/27/2014。同样的深秋季节，相似的话题，也许，也同样是让人愁肠满怀的下雨天......

（去年我的旧帖子）

http://bbs.wenxuecity.com/rdzn/3564256.html

关于有没有目标这个事情我说不好。我现在认同一个说法：迎面来的都是命。这个认同的本身，其实就是没有特定的目标了，或者说，把日子里所有的琐碎都作为目标了。

我倒是对不同时段不同心境的微妙变化感兴趣。我不想用中年危机、空巢综合症等大概念去套自己和套别人，也不想设定一个基调：比如有人说中年多么美好，可以有大把时间发展自己；也有人说青春走了、精力不济身体不佳，不好玩了......都太极端，其实每天的日子都是起起落落的。

15年前，第一次看"American Beauty"时，男主角临死前的独白让我心里深深地震动了一下。而那种震动本身，又深深震动了我自己：第一次觉得在当时堪称年轻的我的心里，其实有一个turning point，虽然还没有到，但是快了。

（*** 注意：这个link是电影独白，有声音！***）

http://www.filmsite.org/wavfiles/americanbeauty11.wav

“I had always heard your entire life flashes in front of your eyes the second before you die. First of all, that one second isn't a second at all. It stretches on forever, like an ocean of time. For me, it was lying on my back at Boy Scout camp, watching falling stars. (gunshot) And yellow leaves from the maple trees that lined our street. (gunshot) Or my grandmother's hands and the way her skin seemed like paper. (distant gunshot) And the first time I saw my cousin Tony's brand-new Firebird. And Janie. And Janie. And Carolyn. I guess I could be pretty pissed off about what happened to me, but it's hard to stay mad when there's so much beauty in the world. Sometimes I feel like I'm seeing it all at once and it's too much. My heart fills up like a balloon that's about to burst. And then I remember to relax and stop trying to hold on to it. And then it flows through me like rain, and I can't feel anything but gratitude for every single moment of my stupid little life. You have no idea what I'm talking about, I'm sure. But don't worry: you will someday.”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我，真的如同一颗饱满向上的小白杨。虽然也三十多了，但因为来美国才几年，一切重新出发重新上升。同事大姐身体不好，问我每天早上起来什么感觉，我说：什么感觉也没有呀！不觉得自己身体任何部分的存在。（因为每一个部件都在最佳状态）。精神头就更不必说了，连冗长无味的例会都觉得很感兴趣，会把同事好的表达方式记在本子上。但听到"You have no idea what I'm talking about, I'm sure. But don't worry: you will someday"，让我在目标满满、信心满满的当时，依然认真想了一下生活的本质。

5年前，当我和一个很敬重的大哥聊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时，大哥云淡轻风地说：等50岁左右吧，大家坐下来就聊吃什么降血压、吃什么通便便......记得我当时出离"愤怒"：你怎么这样！日子就会滑落到这么无趣的轨道中吗？

现在想想也很自然，所谓五十知天命也不是文人杜撰的。不论从自身素质还是社会资源的角度，50左右一切都定型了，稳定中微步上升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身体精力自然也不比年轻时了，家里老人身边朋友都有出状况的了，这个时候可不是要谈论健身养生之类的话题了？哪里能像20多的小年轻，一碰面就约着去喝啤酒吃烤串，管他什么脂肪、嘌呤、胆固醇啥的！

我家对门的邻居，老两口结婚近70年，没有孩子，对面的房子建好就搬来，已经住了55年。老先生以前是面包师，97岁了（过两周就98岁），还每天开车去买菜买报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老太太中风半瘫好几年了，不能说话了，但脑子还清楚。夏天我时常给他们送点园子里的菜；周末也会抱着小米去看看他们，一起看一会儿电视。老太太用可以活动的左手抚摸小米的头，很喜欢她。

如果不是相识15年的近邻，我可能会按自己的推断给他们贴上乐观向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等等美丽标签。我现在想说的是：他们只是顺势而为的典范。

老爷子近年来的口头语是"I am still damn healthy. What should I do?" 老先生每天早上去买点菜买份报纸，回来做点吃的（有社工每天来两小时帮助清洁，照顾下老太太)，看看订阅了几十年的“国家地理"杂志，看一会儿电视，陪一只鹦鹉说一会儿话；老太太基本卧床，偶尔在轮椅上坐一会儿。天一黑两人就熄灯睡觉了。

虽然我们还没有那么老，但其实区别也只是日间的活动多一点，晚上可以晚睡点，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我觉得，和生活握手，和未来言和，能够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谢眼花让我有机会想到和写下这些。虽然，我没有能够回答他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