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两面
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在给我的第6个邮件里写,亲爱的简,在你的文字和笑容后面,我看到你性格里孤独和忧愁的成分。我想你一定很想你的家乡,那里的人和往事,在这个人们称作瑞士的很冷的国家。......可是我们都是孤独的,......我们都思念家园。让我来分担你的那份乡愁吧。
看到的时候,心里是震动的。好像被人从阴影里拖出来,不知如何对答。
我在想为什么现在的生活那么幸福,却还是无法从往事的重负里逃脱出来。那仿佛是我的前世,已经融入我的血液。暗红的,在无数的梦里,它们象一股暗流,无声地涌来,那么轻易就把我淹没。
从前听过一个非常优秀的歌剧演员的故事。每次上台前他都非常的紧张,会象孩子一样咬自己的手指,从大拇指咬到小指头。临到他上台的时候全身有时会发抖,要旁边的人硬推他上去,可是一出那块幕布,他就成了另外一个人,华丽而精彩,浑身闪耀着光环。一个因为舞台而得到新生的人。
有时候思想是有些恍然的。分不清那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可是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能够把握自己的表现。比如说去客户那里开会的时候或者是面试的时候,可以保持优雅的姿态和友好的笑容。和邻居的女人聊天的时候,可以品着不喜欢的咖啡大声地说三道四,聊一些很没有目的的话题。日常的生活就是这样。看到阳光下的人群,我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
曾经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在广州的那间房间时常是凌乱的。那时候固执地喜欢白色,也不怕白色容易弄脏。如果有私活干,就熬上几夜,把做好的图纸拿去换几千块钱,扔在抽屉里。特别喜欢去逛街,常常买回来一些让我心动的没实用价值的东西。去看画展,喜欢油画和中国画。一个要好的记者常常能搞到免费的票,就混在一堆记者里去听音乐会。那时候很少自己做饭,单位一加班就可以去对面的鸿利餐馆吃工作餐,甲方也经常请很奢侈的饭局,或者一帮狐朋狗友自己约了去享乐一番。女人是从来不用出钱的,我是那帮狐朋狗友里唯一的女人,其他的人都是功成名就的有家室的中年男人。有一次父亲来广州看我,我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叠钱,让他带回去给妈妈买个空调,因为南昌的夏天很热。他把我剩在抽屉里的那些钱整理好,拿出去到附近的农行开了个户头。
那时候一场虚幻的爱情无声息地在我的生命里进行,它给我带来的痛苦和别离比快乐要多很多。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迅速地走出感情的迷惑的能力,独自一人,常常感到绝望和孤独。那种感觉是那么深刻,后来在悉尼去看音乐剧悲惨世界的时候,看到EPONINE一个人地在夜色里唱 ON MY OWN,眼泪就无法抑止地流下来,尽管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和那个爱的人终於了断之后,渐渐就清醒起来。记得我有一个晚上和淼荔去流花公园附近的一个酒吧喝啤酒,唱卡拉OK。其实我很少喝酒,也不抽烟,从来不上网和陌生人聊天。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大都是去一个很僻静很远的地方散步。酒吧里的灯光很暗,我说我要走了,去澳洲。淼荔的情形也不比我好多少,她在逃避一场仓促决定了的婚姻。她说她随后也会出国去的。如果不满意,最好是离开。有半年时间,我在准备出国的各种事项。开始使用备忘录,把应该做的事情记下来。很多的东西都扔了或者送人。保存得很好的一大叠日记,我一边看一边回忆,然后搬出去烧掉。2月,我带着我没有依靠的灵魂,走了。
这就是我的过去。那个仍然躲藏在阴影里,时常在我的某些梦魇里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