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
大雨哗哗的下个不停,像是天漏了,顷刻间地面上一片汪洋,水从遥远的地平线漫了过来, 驱赶着前面奔跑的人群。说是北陵渠掘开了一道大口子,要把流过来的洪水引到通惠河泄到大海里。掘开的一道大沟又深又阔,宽宥几百丈,竖有几十丈,土是红褐色的,新见天地的泥土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密密匝匝的人群挤满了两岸,人头攒动,你呼我叫,全然不顾大水来临的危险。
庭院里,雨柔和多了,灰砖匝道,绿亭红檐,满院的黄土地上栽着几棵不大的海棠树,树下的土坑里汪着一窝窝清水,坑边稀稀落落伸展着青翠的黑麦草,树的枝干像是早春的样子,返青的枝条上缀满带着绒毛的芽蕾。母亲也要去看大渠里的来水,沿着长廊与母亲说笑着走来,穿越庭院时,雨大了起来,右手紧紧揽住母亲,母亲也像孩子一样缩头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腋下,并不时仰脸偷看我一眼。母亲穿的是一件素花半袖纱衫,真切地感到母亲身体的温暖,似曾儿时的那种依偎,而现在却是母亲依偎着我。那一刻的母亲显得那样弱小,满头的白发在我眼中的余光里一起一伏,紧紧地抱住母亲,让母亲的双脚踩在我的一只脚面上,一步一迈,向着庭院的另一边走去……
梦醒了,久久地不愿睁开眼睛,母亲依偎过的地方还是那样温暖,几天没打电话,是母亲想我了。
电话里,母亲基本听不清我在说什么了,但母亲依然会不时地“哦,啊,知道,你说吧”表示她在听我讲话,而且听的懂,偶尔捕捉到一两个词句,母亲会根据她的想象回答你,长长的说上一大串,语气总是爽朗高兴,不时带上几声笑声,“我很好,你放心吧!”是母亲每次必说的话语。母亲拒用助听器,却用这种方式和你交流,一直还想和母亲分个一二,梦醒时分突然悟出一个道理;母子交流何必借助语言,听的是声音,交流的是心语,只要我在说,母亲在听, 母亲说,我在听,这熟悉的声音就是关切,就是温暖,这心中的语言除了美好,还是美好。母亲生活在现实的梦中,失聪屏蔽了一切不想听的干扰,熟悉的语音会让母亲在心中编织成她想象中的话语,……
理解了母亲,读懂了母亲,我会在每次电话中给您讲一个长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