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之常识

云南地震了，据说死伤了很多人，又说是建筑质量的问题，我叹息了。这其实根本不是建筑质量的问题，而是被困扰的常识问题，偏偏在中国永远不会被澄清，这个跟“西方的“的什么一样，是中国的人民没有可能承受的常识。

中学的时候，住进二中宿舍的新房，也亲眼看到窗前另一幢大楼盖起来，除了打下的地基，然后就是农民工哼着歌、聊着天，把砖头一层层地砌起来，快的时候一天就出来一层楼面的高度，再盖上去规定尺寸的预制板，。。。就是水泥、砖块和预制板，一直叠到六、七层的高度。然后住户欢天喜地地进去，敲敲打打，叫做装修。等到住进去的时候，好象谁都信任这个貌似城堡一样的建筑，将是这一百多户人家的永远生息地了。

来到美国的时候，才第一次惊异美国普通人家住宅的“简陋”，居然是木质的！

那个时候还在弗吉尼亚，住在鲍勃家，聊到房屋的结构，很自豪地说：我们中国的房子更结实。因为他那幢河边的房子，看上去外面也是砖砌的，但却是装饰，里面都是木结构的，开玩笑，太廉价了。所以看到美国东部和中部每次强风暴雨之后的图片，都是满地的木片片，狼狈得很。

搬到西雅图以后，逐渐了解了木质房屋的好处，当然首先是抗震，木框结构的墙面，加上夹板的加持，虽然只是一些钉子的作用，却在震力中具有伸缩的余地，即使吱吱嘎嘎，钉子可能松动，却不致轰然碎裂。不要说木质屋顶的轻质，即使跌落，也没有大的损伤，所以使用轻质木质房屋的地区才要求老百姓地震可以躲在桌子下面，因为落下的木框框和屋顶甚至不会击穿桌面。其实，如果在砖混结构的大楼里面，地震的时候水泥预制板跌下来，不可能有木质家具可以抗拒，甚至加重伤亡，很多地方在纠正这样的避难方法。

来洛杉矶以后，自己动手改造、装修住宅，进一步了解这种美国普遍采用的建筑规范的必要。即使公寓，低层的建筑也是木结构的。刚来洛杉矶面试的时候，校园外面正开始造Playa Vista的项目，繁复而精巧的木结构搭起来的时候我都看到的， 那个时候的系秘书米奇开车带我参观，还说：将来你要是买这里的房子就很方便。我当时想：好象差了点吧？现在那一批房子看上去都挺拔厚实，是Playa Vista最昂贵的公寓楼了。自己做房子，就会了解这种木质房屋的建造，其实比砖头砌起来更复杂，里面要夹层隔音隔热的材料，夹板的钉法有讲究，外面要挂金属网，挂灰泥，做防水的墙面或者钉挡水扳。

我不是说美国的建筑都是木质的，有条件的一些豪宅，当代风格的，都用钢筋水泥直接浇灌墙面，加上钢化玻璃的墙面，轻质材料来做屋顶，在地震频发地区也有很大的胜算；老的建筑，过去用砖头砌的，现在都用巨大的钢梁加固起来，看上去难看，但是必须的。我过去教课的西雅图艺术学院，就是那个样子，所有的大窗户的四角都斜扛着钢架。

南美洲智利地震的时候，伤亡很惨重，当时就有人提出来要在那里推广木质房屋的计划来减少地震灾害，可是，钱哪里来？最后在那个地理和环境条件很类似美国的地方被放弃了美国化。中国四川地震的时候，很多人在指责建筑质量问题，却没有人说这是常识问题，砖混结构的房子，质量再好，也主要依靠重力堆叠的，根本不能抵抗摇晃。很多人说，美国人有灾害的时候，小学校、中学校是避难的主要地点，而中国的学校首先就倒了。他们不知道建筑常识，那些中国的学校，因为开间大，砖混预制板的结构最容易坍塌，怎么造都一样。而美国的学校建筑设施都是钢架的结构，看上起普普通通、平淡乏味的大房子，却是最牢固的据点。

为什么这样的建筑常识没有人提出来，让中国的建筑标准改一改？因为如果这样做，成本怎么办？已经造好和正在疯造的房子会不会贬值？经济责任归谁承担？所以，更多的钱砸下去重建地震的地方，下一次地震的时候，又是死伤惨重，又要故作惊讶地指责建筑质量问题，没有人指责建筑标准的常识性错误。

这个问题，跟抵制某些好象“西方”特有的体制一个道理，抓一些贪官出来，好像是某种建筑质量的问题，本来是结构和标准的常识性错误，却被有意隐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