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在文明的十字路口 (中)
黎巴嫩:在文明的十字路口
2。南黎巴嫩:古城西顿Sidon和推罗Tyre
南黎巴嫩是个是非之地。
黎 巴嫩国家很小,沿着地中海东岸,南北窄长的一条儿。从海岸上说,贝鲁特在中间,往北40公里是比布卢斯Byblus古城,再40公里是的黎波里 Tripoli古城。这就基本快到北部边界了。从贝鲁特沿海岸往南40公里是西顿城Sidon,再往南40公里是推罗城Tyre,然后,基本就到以色列边 境了。
贝鲁特以南叫做南黎巴嫩,因为挨着以色列,向来就不太平。巴勒斯坦难民几十年来蜂拥进南黎巴嫩,所建立的巨型难民营,俨然是国中之 国,巴勒斯坦难民营内部的事务,黎巴嫩政府无能为力,由巴勒斯坦人自己管辖。当年阿拉法特领导的巴解还是恐怖主义组织的时候,就以这些难民营为根据地,在 这里招募训练新兵,从这里出发对以色列边境那边的平民发动恐怖袭击。后来把以色列惹恼了,1982年干脆出兵入侵黎巴嫩,一路打到贝鲁特城下,就为了对这 些巴勒斯坦难民营里的恐怖分子犁庭扫穴,来个大扫除,结果大扫除变成了大屠杀,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反对。史称第五次中东战争。以色列被迫从黎巴嫩撤军,巴解 组织也被迫从黎巴嫩的难民营里撤出,其实说白了,就是给黎巴嫩政府轰出来的。(我说当年的巴解组织是恐怖分子,您还别不爱听。这是事实。其实巴勒斯坦问题 中,双方的屁股都不干净。当年以色列谋求从英国治下独立建国的时候,贝京,拉宾这些人,也都是著名的恐怖分子)。
当年的巴解组织虽然是撤 出了南黎巴嫩的巴勒斯坦难民营,可是难民营仍旧存在,直到今天我还看得到。因为他们是巴勒斯坦人,而边境那边就是他们痛恨的以色列,所以,这片地区仍然经 常有武装冲突,不是汽车炸弹爆炸,就是自杀炸弹攻击,然后是以色列空军轰炸报复,定点清除。近年巴解组织主流法塔赫算是金盆洗手,不干恐怖主义的脏活了, 穿上西装系上领带,洗脚上田,变成了巴勒斯坦的合法政府,可是又冒出了极端组织哈马斯,哈斯布拉这些,黎巴嫩政府军,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这些中立的武装力 量,也很难弹压。所以去南黎巴嫩游览,一定随时注意那边的政治形势。如果去的话,在几座古城游览没有问题,在贝鲁特-西顿-推罗这条海岸高速公路上开车也 没有问题,但是注意在城市之间,别离开公路太远----这片地区至今仍有未清除干净的地雷!
黎巴嫩的各大城市,同时有两个名字,国际通用的名字,和当地习惯用的阿拉伯语名字。比如西顿Sidon,阿拉伯语发音叫塞达Saida,推罗Tyre,阿拉伯语叫作苏尔Sour。搭乘中巴或者雇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基本都是当地人,和他们说阿拉伯语地名,他们才听得懂。
贝鲁特以南,先到西顿Sidon再到推罗Tyre,距离不远,每个城市又不大,看两三个小时足矣,所以,从贝鲁特一天往返看两个城市,绝对来得及。
先 说西顿。从贝鲁特城南的Cola汽车站,每5到10分钟就有一趟中巴出发,基本上车就能走。车费好像是2千黎镑(1千5百黎镑合1美元),因为是开车之前 乘客一起交钱,所以售票员倒是不会因为你是外国游客而多收钱。因为走海岸高速,40公里的距离半个小时就到。西顿城中心很小,有个大市场souq,市场里 还有清真寺,贵族宫殿,以及当年供东西方往来行商落脚的客栈,他们叫做Khan,和蒙古大汗是一个字。这种客栈,今天相当于涉外指定宾馆。在古代,黎巴嫩 一向都是中东商贸中心,虽然数百年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治下,但从17世纪开始,基本上事实独立了,自己单独跟西方做生意,不怎么受土耳其和西方的战争影 响。因为有这种和西方做贸易的传统,所以比其他中东穆斯林国家更西化。
西顿最漂亮的景点是海中城堡,就在souq外的港湾入口处,城堡不大,距离岸边50米,有一道设防的石质堤道连接大陆。
史前时代这就是腓尼基人祭祀的神庙,后来是十字军骑士把这儿改建为城堡,防卫西顿重要的港口。在古代黎巴嫩,西顿,推罗的地位,都比贝鲁特高。
souq区和海上城堡之外,城南还有一座废弃的陆地城堡,十字军时代用于防卫向南的陆地城门,现在坐落在一片荒地山坡上,用围栏围起来,只能从外面看看。还有一座有趣的肥皂博物馆,不过我没有去看。
沿 海岸高速向南再坐40公里中巴,到达靠近以色列边境的推罗城Tyre。我第一次知道推罗这个城市,是看阿庇安的《亚历山大远征记》,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大帝 为了解决波斯海军控制地中海补给线的问题,他自己又没有舰队,于是采取了一个笨办法:由北向南横扫地中海东岸所有港口,夺取波斯舰队的所有基地。推罗城顽 强抵抗亚历山大,给过这位征服者不小的麻烦。
推罗在阿拉伯语里叫Saida,早在1984年,全城就被列入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录。它坐落在 向西伸进大海的一个半岛上,长途汽车站在半岛根部的北面。城里有两大片考古遗迹公园,一片在半岛西边头上,叫做Al-Mina,第二片在半岛根部正中间, 叫做Al-Bass。整个城不大,东西长两公里,步行就可以,但是在考古遗迹区没有树荫,如果是热天,会无遮无拦地受阳光直射。
西边的Al-Mina古迹在海边,一条古罗马大道从今日的杂草中,直通滩头,大道的地面有罗马拼贴画马赛克图案装饰,大道两侧雄伟的绿色大理石柱,都是从希腊进口的石料。
典 型的罗马式大手笔,整齐而堂皇,两千年前的遗迹,似乎在嘲笑今天中东城市的猥琐和脏乱。真挺让人感慨的:两千年过去了,阿拉伯世界的城市规划,比古罗马时 代还退步了。这条大道通向更古老的地方:公元前3千年,距今5千年的埃及港口,沧海桑田,当年的港口已经沉入海中,现在是海底遗迹。
Al- Bass遗迹区在陆地上,呈长方形,可是唯一的入口在正东,从西面的Al-Mina区走过来,要来回跑3次冤枉路(从西走到东入口,向西参观,再往东走回 入口),幸亏这个区域西面尽头,临公路的护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扯开一个缺口,我就从这个缺口进入景区----不为省这点门票钱,这样来回少跑了一个来回 的冤枉路,谁让公园的设计缺陷如此变态呢?
Bass遗迹公园的最西边是景区尽头,杂草有齐腰高,一眼望去,极为荒凉。在荒草丛中,时隐时现古罗马废弃的引水道,有一匹白马无人看管,在正午的阳光下,自在地吃草。周围很安静,怀古的味道,立刻在荒烟蔓草间,蒸腾起来。
罗 马引水道尽头,是景区的中心,也是古罗马城市的中心,一段长长的主街,巨石铺地,两旁有高大的柱廊。在主街中段,呈丁字型连接了一座巨大的长方形竞技场, 这是古罗马赛车的场所,大理石看台依然保持得很完整。回到主街,接着向东,接近主入口的地方,街道两侧是墓葬群。古罗马贵族墓葬中,墓碑和巨石棺椁上精美 的浮雕艺术,在世界各大博物馆,都是被追捧的收藏珍品。
既然来了推罗,不但要看古迹,也应该顺便看看几十年来频频在国际新闻里上镜,总是 引起国际麻烦的巴勒斯坦难民营。在Bass考古遗迹区北边缘,就有一座巨型难民营,面积比整个推罗城市区的面积还大。巴勒斯坦难民集中住在里面,内部的秩 序,有巴勒斯坦警察维持,黎巴嫩警察和军队管不着。但是巴勒斯坦难民出入难民营,必须在大门口查验证件,不能随便混同于黎巴嫩当地居民。大门口有黎巴嫩军 警和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严密把守,我们游客不可能进入。难民营建筑的南侧,面临着考古遗迹区,我从遗迹这边,可以看到难民营的建筑,比推罗城的黎巴嫩建筑 明显低矮,破败,更加杂乱无章,而且采光很暗,看上去象典型的贫民窟。据说里面很拥挤,卫生条件也不好,路过大门口的时候,我伸头张望了一下,里面有些十 来岁的小孩在踢球。----和我想象中,巴西里约的贫民窟情景何其相似!
黎巴嫩的城际中巴很有意思,虽然运行方式和车型跟中国县城之间的 中巴很像,但是胆子可是大得多了。我从推罗城回贝鲁特,中巴是微型货车,咱们中国人都知道的,十来二十年前在北京天津街上到处都是的那种黄色“面的”,比 那个稍微大点有限。天津大发,坐过的人都知道这车的质量跑不快吧?巴勒斯坦人开的这辆车,已经非常旧了,大概除了喇叭不响,其他哪里都响的那种(哦,to be fair,这辆车的喇叭还是响的),乘客满载。开上海岸高速,居然敢开到150公里,见车超车!绝对不是夸张,我就坐在司机身后的座位,亲眼看到速度表针 指向将近160公里每小时。此前,我甚至不知道微型货车的速度表,能有这个刻度!
回到贝鲁特,我去繁华的Hamra商业街上吃晚饭,又闹出另一个笑话,也长了一番见识:我点的是些黎巴嫩的特色菜
这是油炸菠菜派,酸奶泡胗肝。
我 点完菜,心情很放松,想来点酒。伊斯兰教禁酒,在中东地区,碰到黎巴嫩这么开化,可以随便喝酒的地方,机会难得。打开酒单,找到当地特产的白酒,不知道有 多烈,我请侍应生拿来一瓶,可是我看错了标签上的标识,把53度(相当于茅台五粮液的度数),稀里糊涂地硬给看成了5.3度! 心想这算什么,也就比啤酒高一点,先来个375毫升的小瓶装,不够再加!
等酒上桌,我打开一喝,怎么这么辣,还有浓烈的茴香味?这才想 起,自己事先在书上读过,叙利亚有种特产茴香烈酒,叫做Arak,莫非就是这个?可这儿是黎巴嫩啊?仔细看瓶子,就是它----53度。在土耳其我也喝过 类似的酒,俗称叫做“狮子奶”。黎巴嫩和叙利亚这么近,饮酒文化相似,Arak不仅叙利亚出,黎巴嫩也出。
这次长的这点见识,在于这Arak酒的神奇之处:你看上面的照片,它在瓶子里无色透明,和我们的白酒没有什么两样。喝的时候,要根据自己的口味,兑水喝。Arak无色透明,纯净水也无色透明,可是一经混合,就变成了乳白色。就是照片中凉水杯和酒杯里的液体。
点也点了,大错已经铸成,就别浪费了?
那 天晚饭我勉为其难地一个人基本喝完了一瓶375毫升的53度烈酒,最后还剩一个底儿,我怕上头太厉害,最后走不回旅馆,就没敢勉强,带回旅馆明天接着喝。 那天我虽然头晕得厉害,毕竟还是步行1公里半的马路,自己回到旅馆,(我记忆中,可能走的还是直线),居然没有吐,也算个小小的奇迹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