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陨—原创小说 (16、17)
16.
绮萍梦游般地回到了姑姑家。姑姑看到她脸色苍白地一个人回来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绮萍心里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说她感冒了,头疼,先回来了。姑姑忙问她要不要吃药。绮萍说不用,就要休息一会儿。姑姑安排她去床上躺着,看着她盖好被子,轻轻为她带上了门。
姑姑一走,绮萍就起身去找那条枕巾。她忍住心里一阵阵的恶心,打开枕巾,上面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但仔细看看,能看到一点点血丝。
今天清晨,徐志明第二次接触她时,她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半推半就。她没有体会到快感,但也没有感到齐爽说的那种刺心的痛,只是有一种很不舒服的异物感。完事后,她觉得又困又累,就把那条一塌糊涂的枕巾卷成一团,塞到床底下,准备有时间再洗。
徐志明一定是在她又睡着的时候,把枕巾拿出来,检查过。
关于处女红,绮萍的妈妈以前和她讲过。这次旅行结婚之前,齐爽又特意约了绮萍,给这个闺中密友讲她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当齐爽说到她的第一次时,两个人都脸红了,咯咯地笑作一团。齐爽又特意嘱咐绮萍要带一条旧枕巾,以备新婚之夜用。
绮萍也不知道她的第一夜为什么是这样,齐爽说她那时候血流的比经期还多。但有一点绮萍自己清楚,那就是嫁给徐志明之前,她是处女。
绮萍还是一个梳朝天辨的小小孩时,妈妈就告诉她女孩子要稳当,要保持自己的身份。十几岁时,妈妈告诫她:不要和男孩子开玩笑,更不要和他们打打闹闹。到绮萍插队时,特别是妈妈感觉到她可能在谈恋爱时,曾很郑重地和她说:“妈妈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子留到结婚的时候,不然,别人会看轻你的。”
绮萍和老木谈恋爱时,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是在‘谈’。后来,有一次她和老木坐在男生屋里的炕上说话,说着说着,老木停了下来,突然抓住了绮萍的手。绮萍吓得心怦怦乱跳,身体忙往后缩,但她哪里挣得过老木,那一只手已经死死地被老木攥住了。一时间,两个人僵在那里,谁也不敢动一下,好像那相连的手就是一个引爆器,动一下就要爆炸。
慢慢地,他们习惯了这种身体的接触。绮萍喜欢靠在老木的肩上,老木的体温,老木的呼吸,老木的身体都让绮萍感到一种温暖的充实。但是,她始终牢记着妈妈的话,保有着自己女孩子的底线。
现在,她结婚了,真正把自己交给了那个称之为丈夫的人,但是,事情为什么是这样呢?
过了一阵子,姑姑轻轻推门进来,想问问绮萍感觉怎么样了,只见绮萍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沿上,泪流满面,神情恍惚。看到姑姑,绮萍说:“姑姑,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呀?”其悲切的声调让姑姑感到心头一震。
17.
从北京回来后,绮萍和徐志明过起了新婚燕尔的小日子,北海公园的那一幕谁也没再提起。气傲的绮萍不想多作解释。徐志明呢?看到绮萍激烈的反应,觉得自己可能冤枉绮萍了,也就把这事压在了心里。
中学毕业离家后,绮萍在农村睡了五年的集体户大炕,住了三年的八个人一间的学生宿舍,又住了一年的职工学校临时宿舍,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她觉得很享受。虽然绮萍从小生活环境优裕,但偏偏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她对物质的要求不算高,却喜欢自己把生活安排得舒适些、精致些。职教的工作不是很忙,绮萍就把大部分心思花在家里。除了收拾屋子,她还喜欢做饭,即使最普通的家常菜,她也要照顾到色、香、味:一盘红红的炸河虾,一个清清爽爽的茭白炒肉片,一小碟凉拌莲藕——中间放上几颗红枣,加上一碗紫菜蛋花汤,几样简单小菜,也让人感到清新、悦目,食欲大增。
住筒子楼的好处之一是邻里关系密切。狭长的楼道就是一个公共大厨房,一家炖肉,全楼都跟着闻香味。女人们在做饭的时候都家长里短的谈天,绮萍不会讲当地话,不大参与聊天,但她也总是微笑地和大人小孩打招呼,大家都喜欢这个文静的北方姑娘。
徐志明下班比较晚,常常是在大家做饭的时候拎着办公包,左右点头地穿过楼道,钻进自己的屋子。一般他到家时,绮萍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吃过饭,两个人或是出去走走,或是在家里各自读书。邻居们说:瞧这小俩口有多好!
其实,哪有夫妻不需要磨合的?对于绮萍和徐志明来说,首先遇到的问题是‘财政管理’,也就是管钱的事儿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绮萍和徐志明可不贫。绮萍大学毕业,是干部级,每月工资46元,徐志明比她还高一级,55元。两个人每月收入一百多,这在他们楼里可是有钱人了!他们的邻居大部分都是二级工,两口子加一起一个月六、七十块钱,还得养孩子。
但钱多钱少都有一个怎么花的问题。结婚之前,绮萍根本没想过这些,现在,两个人搅在一个锅里吃饭了,问题出来了:谁管钱?怎么管钱?绮萍管钱,徐志明嫌她大手大脚;徐志明管钱呢?绮萍想买根冰棒都困难。小俩口磕磕绊绊地试了几个月,最后,还是学理科的徐志明想出了办法:他让绮萍做一个类似信插儿的东西,就是在一块大布上缝若干个小口袋,分别写上房租、水费、电费、菜金、零用等,每月五号一发工资,便把这些口袋按事先算好的数额一一填满——当然是二一添作五,两个人各付一半。然后,再各自拿出五块钱作家庭存款,以便应急或买大件用,其余的钱自便。你还别说,这徐志明还蛮现代的,这不就是AA制吗?这一做法别说在当时是新鲜事,就是三十年后,在中国家庭里也是时髦呢。
绮萍对自己的小日子满足之余,偶尔心里也会涌出一丝对徐志明似有似无的不满意。这不满意是什么,她有些说不出来,好像都是些细微的小事。比如:徐志明也说她做的饭菜好吃,但好像从没注意过那些菜式的色彩搭配,那些拼盘的图案——其实那都是绮萍花了心思的。比如:徐志明有着较好的音乐修养,研究过音乐理论,说起贝多芬的交响乐,莫扎特的小夜曲都是一套一套的,按说他们两人都算是‘文艺爱好者’,在这方面应该有共同语言,但是绮萍总觉得他并不真正地喜欢、欣赏音乐,不像绮萍那样被音乐所感染,那些东西好像只是一种装点门面的知识。再比如:……,说穿了,徐志明是理智而又实际的,做什么事目的性都很强。而绮萍却是一个感受力极强的随性的人,爱好、兴趣、喜怒哀乐都由着性子来。所以,很多时候,他们无法在同一事情上引起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