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爱你却不敢说出来

                                              青涩的大学记忆

那是1982年的夏秋之际,我们班40位同学刚刚离开勤学苦斗的高中时代或者从不同的工作岗位,不同的地方考取了陕西师范大学教育系,从而集聚到了西安这座美丽而古老的城市。17位女生,23位男生如此不期而遇,四年朝夕相伴,成就了迄今为止我们人生50余年中一段青涩的美丽,一曲不可重复的同学情,一回永远而珍贵的记忆。走近人生的那个时刻,一个又一个生动的画面与场景扑面而来,活灵活现。

今日相见,同学们最喜欢嚼舌头根的依然是我在入大学后,那次犯头痛病时'歇斯底里'大爆发,同学们送我去大学医务室时的情景,而我其实已经记不得那是大学一年级的第一学期,还是大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但是我记得我穿得很单薄,上衣应该是一件粉红色的的确凉?谁还记得当时我究竟穿得是什么色彩的衣服?当时究竟几位同学护送我去了大学的卫生室?游同学说他背了我,李同学说他就跟在各位的身边,而周同学说她自始自终一直关心着我的病痛。我还记得当年带我们班的指导员是陈立老师,他也应该陪着我们一起去了卫生室,而且应该被我的'歇斯底里'式的大哭大喊吓坏了吧?如果说那一次事件代表了我在大学四年里众多故事中的一次最典型案例,那么她的色彩不是瑰丽奇异的,而是淡淡的粉红色,如同春天刚刚开始绽放的梨花色。

哈哈,其实当年我并不知道梨花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但是我喜欢把大学四年的颜色当成粉色的梨花,清素淡雅,久久飘香。大学四年里,陕西师范大学大学生食堂的饺子味亦是历久弥香,让我沉迷其中的另一种终生的热爱。我们教育系宿舍前面走出去几步就是食堂了,对吧?一周我们是不是可以吃上两次或者是四次饺子?我们家是南方人,妈妈不会包饺子。在我上大学之前18年的记忆里家里每吃一次饺子,就如同今日美国总统的一次大选,要经过慎重的讨论,决定,选择日期;用什么做内馅,谁揉面,谁拌馅,谁擀皮,如何包等等等及其复杂的过程。家里父亲当年在炮兵部队里跟北方的炊事员学会的包饺子,估计当年部队里包一次饺子一年难得那么一,两回,而且是全体官兵齐上阵,应该是大过年包饺子吃吧?反正我家也是一样的,每吃一次饺子全家齐上阵,比人家杀猪宰羊弄得动静还大,还夸张,等饺子吃到嘴里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根本没有吃的力气和快乐了。

到了大学才知道,吃饺子根本没有那么那么难啊!一周吃两次饺子是最基本的,我一直纳闷大学里成千上万的学生等着吃饺子,食堂的工作人员是怎么把如此众多的饺子包出来的?不仅包出来了,而且味道鲜美,入嘴即化,民以食为天啊,那种吃饺子的记忆实在是太美妙了。如今走到了美国十余年了,一次又一次地去中餐厅,韩餐厅,日餐厅吃饭,饺子居然是我一直追求的最喜爱的菜单。今日动笔,我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大学四年关于吃饺子的美妙记忆早已经成为了永生的铭刻。其实人生完全可以很简单,很朴素,很淡薄,追名逐利,纸醉金迷地过度贪婪,如果能化解成咱陕西师范大学的一次美味的饺子餐的话,或许如今国内揪出来的层出不穷的腐败官员会少了许多许多?本人提议应该在全国高校里全面推广咱陕西师范大学的饺子餐。

当然,大学期间最多彩的绚丽属于一次又一次的演出活动吧?这一年程老师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指导员老师,为我们组织的一次汇演是为了参加学校的汇演,还是系里不同年级班级的系文艺汇演?应该是在大学二年级了吧,又是在夏天,因为我们穿得很单薄,究竟是从哪里获取的漂亮的演出服呢?色彩艳丽,薄如蚕翼。李同学,刘同学,宁同学还有我,4位女生的组合表演的那一段四人帮霍乱国家的领舞编排,音乐鬼魅,动作妖娆,身段暴露无遗。那一场演出过后的4人合影我一直保留着,可惜啊,怎么没有拍彩色照片呢?估计是太过昂贵了。李同学后来成为了本班林同学的爱人,刘同学成为了程老师的爱人。今天想来在大学里留下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非常的有意义,也非常的必要,只是我们那个时代太过封闭太过保守,使得正当年的男男女女一个个过于腼腆,想你却不敢告诉你,爱你却无以表达。4年啊,浪费的青春年华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的爱情在当年确实有些迷乱,远离被妈妈过度保护和关爱的我,其实当时还处在青春发育后期,对大学新生活,新的老师同学关系,新的学习方式,新的城市完全的不适应,如今想来如我这般在大学期间个性发展不稳定不成熟的同学,一定不在少数,或许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充满激情和魅惑的爱情,更需要的是年长的,有经验的老师和专家们对这个特殊时期的学生们的生理与心理健康的精心指导。其实,一直到今天我是否已经很好地度过了人生发展的青春期,一直让我十分地怀疑?

大学二年级至三年级,参加了一个大学文艺社团:话剧团。其中一位指导老师是中文系的年轻教师,他其实也没有指导过我们几次,我怎么一下子就单恋上此位老师了,如今我连他姓何名什都不记得了。他就住在我们宿舍楼的对面,长得不高不矮,白白净净的,是他带我去的他宿舍啊,还是我自己找到他的住处的呢?反正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陷入了伟大的,不可多得的爱情里面了。每去他那里一次,我便感觉爱情与日俱增,其实,他并没有表示过爱我,也根本没有哪怕是拉一下我的手,摸一下我的脸的动作都没有过。一天吃过晚饭,我又去了他住处,他应该是非常非常艰难而及其不易地告诉我,他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他的夫人是他们一起下乡时的同伴,文化程度不高,而且脾气不好。听了他的叙述,我即刻歇斯底里大发作,连哭带骂他是一个十足的大骗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说自己的爱人文化不高,脾气不好这类屁话?既然觉得爱人不好,为什么不离婚?我的发作当然把他吓得尿屁啦,他好不容易把我哄出门,从此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他根本不在宿舍区出现了。对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了啊,我每天吃过晚饭便趴在宿舍的床上哭到昏天暗地。

哈哈,我把全宿舍的女同学们哭得莫名其妙,束手无策。她们是杜同学,裴同学,冯同学,陈同学,王同学,还有延平同学。最后应该是延平同学一句特别暖心的话让我从两个星期的悲痛中彻底平复过来,她说:"你把我们大家的心都哭碎了,我们却无法帮到你。"真得是好伤心,好难过啊!至今想起,依然让我泪流满面,我哪里是在找爱情啊,根本是在找哥哥啊。幼童年,少年的经历中一直是哥哥带着我成长,护佑在我的左右,我是离不开妈妈,也离不开哥哥的啊。延平同学一直是一位话语不多,严肃而道理深刻的同学。她曾经讲过小时候亲眼见过的一个悲惨的故事:她与妈妈在田间劳动的时候,另一个跟着妈妈的小男孩肚子饿了,饿哭了,在地上打滚,因为滚得动作太激烈,以致滚到了山涯下,摔死了。她说:如果亲眼见到过那样的凄惨情景,就会知道有机会走出大山,必需要好好地读书。

参加大学的话剧团,虽然失去了一次不存在的伤心的爱情,但也实实在在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排演过一出话剧,我在里面演的是女二号,女一号是一位高我一届中文系的学生会干部,大大的眼睛,谦虚,随和的脾气,特别讨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为了排演话剧,我们请到了一位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大导演,他要求我们,要声音洪亮地说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说:因为旧时代的演员是没有任何音响设备的,你说话就得声音大到让坐在最后排的每一位观众听到你的话,这是一个好演员必需的素质和基本功,也是对来看演出的观众的最起码的尊重。后来我在教书和社会公众讲学过程中声音响亮,效果俱佳应该是受益于那一场演出过程中有效的训练。他还特别提到过当年已经成为了红遍全中国的一位当红女明星,说她就是一个为事业拼出一切的女人,说她的先天条件并不是很好,但是她必定成功,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拼。这位大导演还把此明星当年演的电影对白放给我们听,说她说话时就是一个大舌头,不清不楚的,但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能拼,所以没有人比她会更成功,如果我们中有谁能像她一样拼的话,也会成为大明星的。

大导演的话于我而言半知半解,如今此位大明星确实依然蜚声国内外,年龄的增长对她的事业与爱情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我好像没有学到她对事业的拼,但是她对多次婚姻的勇敢面对,本人似乎是学习到了。其实,我想说明的是在大学里参加了话剧团,一个好的导演,一场别开生面的话剧演出的参与和排练让我学到了许多,许多,而大学四年,老师与同学们让我学到的不仅仅是很多,很多,而且回味无穷,终生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