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时装业工作（三）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不得不结束在这家公司实习的工作，因为学校的奖学金需要每周二十小时的工作时间，而外国学生每周的工作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小时。实习生的工资非常低，不可能比得上付学分的学校工作。所以，我对J说了再见。

     ＂那谁为我们设计这些漂亮的绣花哪？＂J说。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的，也以为，我和她一起工作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回到学校，是最后一年了。在学校，学美学，TAILORING，纺织品设计和结构，还有，就是毕业设计了。

      毕业设计要求有五六套OUTFIT，从概念，颜色，布料，制作，配饰，都要自己完成。是一个很长时间的PROJECT。我很喜欢丝，毛，皮革这些天然的原料，而好的布料店都在纽约，所以那一阵常常一大早跑到纽约去。纽约有家布料店我很喜欢，叫B＆J。他们给学生剪料样，蛮善意的。（学设计的学生以后都是时装公司的中坚力量，他们很聪明）。

       决定了用五个颜色，我就开始做了。为了毕业设计，我虽然囊中羞涩，却前后也花了一两千块钱买布和跑纽约。很多很多不眠之夜。现在看我的毕业设计，挺幼稚的，特别概念化，不好穿，可是，做事情力求尽善尽美，是每个认真的人在任何时候都该记住的，即使学校的设计幼稚，力求完美的精神在做设计的时候，是应该贯穿始终的。

      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忙得连打工都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除了毕业设计，还要想找工作的事情。

        那时候，市中心开了一家时装店，偶尔进去看了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的风格。店里的衣服色彩优雅，风格有点波西米亚。忍不住又回去看，可惜当时我的收入是买不起它的衣服的。可是，也许我可以为它工作呢？

       我壮起胆子，到CASHIER那里去问，如果我想为你们公司工作，该联系谁呢？

        这当然不是找工作最好的方法。CASHIER很和气。她给了我总公司的电话，说可以打打看。我打过去，没人接。

         给这家公司工作的想法，就这样放下了。

         临近毕业，纽约的FIT（纽约时装学院）有个JOB FAIR，学校里很多同学都去了。那天，还请了一位设计师做演讲，记得是CYNTHIA ROWLEY。只见大讲堂里，黑压压一片人头，其中美女无数。讲完了，楼上楼下有若干公司的HR，学生们纷纷递上自己的简历。我相信一定要为自己喜欢的公司工作，还得是大公司，因为我需要H－１， 还需要绿卡。这样看下来，没有几家公司是我感兴趣的。

        忽然，我眼前一亮，看到了我喜欢的那家公司。（就叫它E吧）。E公司的HR也在这里招人呢。我喜出望外地跑了过去，递上我的简历。小桌子边还有几个学生。其中有一个华裔的，高个子的女孩，正口若悬河地介绍她自己。我在一旁，听得有点发呆了。她是RISDI（ 罗德岛设计学院）的学生，听上去学业优秀，实习经历丰富，又自信，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的。

      我的简历，只有一家公司的实习经历。那４。０的GPA，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看着那个女孩子，我觉得，我没戏了。在这一堆一堆美国美女面前，我这个英文还不够流利，简历上又没有什么的外国女孩，凭什么就能找到我喜欢的工作呢？好歹递上了我的简历，我走出了FIT。早春的天气，阴阴的。我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没过几周，我收到了E公司的信。＂DEAR XX，谢谢你对本公司的兴趣。。。。＂

        有什么好惊奇的吗？没有。我把信扔到了沙发上。

         那时候，小米已经工作了，在纽约的一个小公司。她问我，想不想去面试她所在的公司。不过，是做＂技术设计师＂（就是把衣服的尺寸和具体做法传递给海外工厂的人）。当然不想了。可是，找不到工作，是没有出路的。先找一个再说罢？

          那是一个坐落在纽约＂服装区＂（GARMENT DISTRICT）的小公司。在七大道和三十几街的高楼里，有几千个这样的小公司。办公室狭小，灯光冷冷的。给负责的人看了我的PORTFOLIO，得到这份工作轻而易举。公司设计大衣，工厂在苏州。看见她们设计的大衣挂在墙上，唉，真难看。我真是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他们可以办工作签证。

         别的同学还没有找到工作呢，我至少还有一个OFEER吧。我几乎就要决定接受这份我一点也不喜欢的工作了。搬到我喜欢的纽约，再说吧。

          一天，正在家里赶毕业设计，忽然电话响了。就那么没有预兆地响了。

          是J。

         ＂你要毕业了吗？＂

         ＂是啊！＂

         ＂你找到工作了没有？＂

         ＂嗯。。。在找呢。＂

         ＂我现在在E公司，需要人呢。找不到你的电话啊，我还特别问了我过去的助理，她给了我你的电话。你可以来E公司面试吗？带上你的PORTFOLIO，和最近的作品。＂

         ＂。。。。。好啊。。。。＂

          我已经忘了当时的感觉。也许是事情的发生太突然了，太巧合了，也许是后来的巨大工作压力使我淡忘了当时的惊喜感觉。只是，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幸运啊。J是我生命中的LUCKY STAR。我始终感激她对我的欣赏和支持，直到现在。

         去面试那天，我带上了我的得过奖的作品集，去见J。E公司当时的总部，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大房子里，据说是某个富人的旧宅。J在洒慢阳光的大设计室里，向我微笑着走过来。她的白金色头发梳了一个编的辫子，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衫，颈上系一条印红蓝花纹的小丝巾。我如此记得那天的美好，一定也因为那天真的发生了美好的事情。

          我给J看了我的作品集，和一个那时设计的系列。记得我用的灵感是日本的浮世绘。用了很多柔和的色泽和透明的布料。J非常非常喜欢，又把我带到公司的买手那里，＂你看你看！＂J象个孩子。

         她带我在楼里走了一遍。介绍公司各个部门的人给我认识。＂这是琳达＂。J给我介绍一位约有五十岁的女士。她是公司的设计顾问。＂你好琳达！＂琳达看了看我的作品集，又看看我。＂你觉得怎么样？＂我问她。＂我觉得，你会和我们一起工作。＂琳达没有笑。但是她这么说，让我欣喜若狂。

         走出E公司，我的心情和那天的阳光一样灿烂。

         也许我真的得到这份工作了？

         我想是吧？

          回到家，一边等J的消息，一边完成毕业设计。可是，纽约那边怎么办呢？我想，在没有J最后的确认之后，我还是不能把纽约那边推掉。

           可是J一直没有消息，时间已经是六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