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55）—— In or out

我和Gary快吃完饭的时候，收到Charlie打来的电话，问我是不是把皮卡开镇上来了。我说是，他便说：“那行，你回来之前去帮我取一点东西送到Bruce那里。”说着，他给我讲了讲具体位置。

我起身去柜台结账，女招待见我们要走，就把Rocky road装在里纸杯里，插了一把塑料勺子后递给我。Gary过来取走了他的那杯，边走边吃，问我：“我猜，你不会去参加婚礼了吧？”

我摇摇头。

Gary跟着我到车边，把Keanu放下来玩了一会儿。我看着他给Keanu挠下巴，感慨地说：“谢谢把他带给我。”

Gary逗我道：“如果你不能带他一起走，我可以要。”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不可能的。”

Gary哈哈地笑起来，拍拍我的肩头说：“Terri，我希望很快就能在这儿再见到你。”

跟他告别之后，我把皮卡开到Charlie告诉我的地方，那边有个像仓库一样的建筑物。我绕过去找到正门，Carter和另两个陌生人正站在那里等我。

见到我来了，他们立刻动手往车斗里面装东西。我下车来看，都是一个个封好的大小不一的纸箱子，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Carter对我说：“是这里大家送给我哥哥的礼物，还有一些婚礼上需要用到的东西，Bruce会把它们用飞机送过去。”

“噢。”我问他：“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Carter弯腰提了一个箱子丢进车斗里，说：“也没有多少。”

他们很快就装完了，我坐回驾驶室里问Carter：“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找Bruce？”

“我跟你车，Charlie已经把他的皮卡开走了，”Carter弯腰在车窗外看着我：“要不要我来开？”

“不用的，我认识。”我拧转钥匙发动，他打开门坐了进来，我指着茶杯架里的冰激凌对他说：“Rock road，你最喜欢的，吃吧。”

Carter拿着纸杯挖了一勺塞进嘴里，扭头看着窗外，低声问我：“你刚才去哪儿了？”

“镇上转转。”我看到对面来了非常眼熟的旁边牧场的皮卡，把手伸出去打招呼，对方也伸出手来挥了挥嘀了一下喇叭。我接着说：“Keanu吃了一根骨头，我喝了一碗浓汤，吃了一个芝士三明治，Diner的Jenna送给我这个冰激凌。”

“噢，”Carter又吃了一勺，问我：“就你自己啊？”

“不是啊，”我说：“还有20来个别的客人。”

Carter瞥我一眼，默默地继续吃冰激凌。好一会儿后才说：“Charlie不肯飞，我们后天早上就得出发了。”

我打了左灯，在转弯道上等着左转的箭头变成绿色，看着他淡淡地说：“我准备把机票退了。”

Carter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动作，握着勺子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纸杯。我轻笑了一声，对他说：“别担心，你今天说的话我听明白了。只是因为不想让Keanu坐飞机，所以，我决定租车开回去。”

灯转绿了，我踩下油门转弯过去，没多久就到了Bruce的General store门口。Bruce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指导着我绕到商店后面的loading/unloading区域，然后我们三个一起把箱子运进他的小仓库里。

看起来他并不知道Carter对我说的这些话，兀自高兴着嘀嘀咕咕地问我比赛的情况，笑话我说：“我在BLM的buddy都跟我说了，You made quite an impression，both inside and outside the arena. ”

我低头搬箱子没接他的话，Bruce也不甚在意，笑话了我一会儿后说：“对了，照片可以给你了，我回头把下载链接发到你的邮箱去。”

我站直了身体看着他，问：“你这么热情给我们拍照，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98我带不回来了？”

Bruce尴尬地看了看Carter，对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我知道没什么可问的，Bruce不可能把Carter对他说的实情提前透露给我。他走过来拽着我到一边，说：“要不，看看照片吧？不仅仅是这次的，还有上次大雪天拍的那些，你还没看过呢！”

“你先发给我链接吧，”我倚着墙壁叹口气，道：“我这几天暂时不想看，有点。。。”

“明白。”Bruce了然地点头：“我一会儿就给你发过去。”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对他说：“那个从你这儿租的Satellite messenger，可以还给你了，回头我让Carter给你带过来。”

“留着吧，带客人进山还是需要的。”Bruce坚持说：“又不差这点月费钱。”

我对他笑笑，没再解释什么，反正以后Carter肯定会告诉他的。我听着他们俩聊天，大约知道了他们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Roy不愿意回到Moon dance来举办仪式，只是邀请大家过去。所以Charlie雇佣了Bruce和他的小飞机把东西送去，再回来一趟接几个这里的客人过去一起参加婚礼。

Bruce知道我不去Wisconsin 之后还趁着Carter去洗手间的间隙里逗我道：“你可别后悔，到时候Bachelor party上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伴娘。。。”

我被他说得一愣，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了。Bruce没料到我会这个反应，赶紧过来搂着我的肩头在我耳边说：“啊呀，你还不知道我吗？开玩笑的。。。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Carter吗？”

“发生什么了？”Carter从玻璃门里出来，看着我们问：“怎么了？”

“Nothing！”Bruce立刻说：“我跟Terri聊会儿天。东西搬完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事情呢！”

我和Carter回到了牧场里，吃过饭后我用主楼的电话跟航空公司联系退票的事情。这会儿想全额退款是肯定不行了，只能退一部分存成credit。然后，我上网找了一个最近的Avis租车点，预约了一辆小SUV，说好了异地还车。

做完了这些，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我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做决定也是这么快的，好像比今天更快。给我老板发了辞职信，上网订了机票，收拾了一个背包。跟来的时候不同的是，我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和期待，只有胸口沉重的闷痛。在短短的几天里，98，Moon dance和Carter都陆续离开我了，又只剩下了我自己。唯一的一点点安慰是，这回有了Keanu。

想到了Keanu，我突然焦急起来。旧金山我和Dylan住的公寓虽然不小，但是规定了不能养狗，所以我必须得给Keanu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可是，这会儿时间太紧了根本来不及现找新的地方。我琢磨了一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暂住Pet friendly的酒店落下脚再说。于是，我搜了一圈酒店，看看它们的条件又觉得不妥。

Keanu在牧场里是野惯了的，再加上他的血液里确实有一部分狼的基因，绝对属于不好相处的狗。除了熟悉的人以外，他对陌生人有很高的警觉性也非常凶猛。这下突然要去到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居住了，我真不知道他该多么不适应那样的环境。

我低头看了看他，Keanu趴在我脚下毫无顾虑地酣睡着，根本不会想到他的生活即将发生重大的转变。看着他，我又想起了98，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新的主人对她是不是也一样上心，她会不会想起我。。。Bruce的链接已经发过来了，我没敢点进去，这会儿我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再承受一次情绪上的波动。

我抱着膝盖望着Moon dance的夜空，此刻还没有到深夜，天空是深深的蓝紫色，星光点点微微闪烁不那么明显，但是也是非常的美。我看着它，心情格外地低落。每一次，我觉得生活变得幸福的时候，命运就一定会兜头给我淋一桶冷水，让我措手不及湿透着浑身发抖。我忍不住想，也许是给我的惩罚，可我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么错的事情以至于得这样受折磨。

It’s so not fair.

我默默地掉了一会儿眼泪释放情绪，然后擦干了眼睛继续想办法安置Keanu。Jason出事后我退出了所有的社交圈子，朋友们大多已经久不联系了，我也不想突然跑去麻烦别人。想了半天，我决定找一下我以前的老板，反正，我迟早也得跟他联系工作的事情。

我老板是个性格很飒朗的男人，不好对付但是很容易沟通。接了电话，他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张口就是：“When are you coming back？”

“呃，”我被他问得愣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下周？”

“Listen Terri，”他飞快地说：“I have 11 minutes，Skype me，now！”

我立刻Skype了他，他西装革履地在开车，瞟了我一眼，说：“你那儿不开灯啊？黑得跟鬼一样！”

“有灯，但是不太亮。”我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实挺黑的。

“Terri，”他的眼睛注视前方，说：“I quit last week.”

“啊？！！！”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问：“你不干了？”

“我不干了！”他点点头，说：“我和XX部门Robby，Robby你认识吗？Anyways，我们俩加上另一个朋友一起，现在自己出来开公司了。”

“开什么公司啊？”我有些疑惑。我们的公司大平台好起点高，工作稳定收入也不错，很少有人自己出去的。

“咨询公司呀！还能做什么，反正，我们已经有了一点客户，只不过不多也不大而已。”我老板可能是真的看不清我，凑过来盯着屏幕看了看，问我：“We need good people，Terri，Are you in or are you out？”

“啊？”我被他这种速度给说愣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啊，我犹豫了一下，说：“我能不能想想？”

我老板翻了一个白眼，终于想起来问我：“你找我是有事吗？”

“是。”我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语无伦次地说：“I have a dog…”

“I don’t want a dog，”他说：“谢谢。”

“我不是要把狗给你，”我赶紧说：“我是需要一个地方住，能养狗的地方住，想问问你——”

“Terri，我到机场了，得赶飞机。”我看见他停下了车后认真凑到屏幕前面看着我，说：“我们现在没有办公楼了，搬到了city很北面，在那个朋友家里办公。如果你需要地方带着狗，我有朋友在Trailer park里有个地方可以给你，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但是，距离你以前的公寓，可就很远很远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就抢着说：“I have to go. Terri，you know how much I love you，right？我希望你尽快回来跟着我，你想一想然后给我打电话。想好了，我把地址和电话给你，你跟他约时间去看住的地方。行了，拜拜啦！”

“噢，对了！”他挂机之前突然大喊一声，说：“住的地方可以不要钱，Signing bonus！”

他把信号掐断后，我直愣愣地坐着发呆，Keanu忽地跳起来跑到我身后，我转头看到了Carter站在玻璃门边，靠着墙壁看着我。

他手里拿着两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说：“我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喝一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