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交談

這些年有些豪放，喜歡把交談説成胡侃，瞎扯，其實心裏想和人談點讀書，談點詩詞。無奈很少中國人喜歡那東西。我是學理工的。人在環境下浸潤，不能說不被腌製。中國人説中國話，而中國話現在是越來越粗糙。糙得日本人都嘲笑中國人的中文。

兩年多以前的武漢封城，全中國的聲音就是“加油”，嘛意思？四川話叫扎起，雄起（過去我覺得有點色，後來聼很多女生都這麽喊，也就不覺得色了）。當下年輕猛男叫王勃，自我介紹：顛起倒下都是王的王，勃起的勃。誰不說咱中國“厲害了”？

日本給武漢的救援物資的箱子外頭印著兩句話：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說得雋永，聼得感動。意味深長，回味良久。汗顔啊，有過璀璨唐詩宋詞的囯度。新中國的山大王，“紅雨隨心，青山着意”。現在元首的磕巴。言語時時處處彰顯一種流氓氣。

“文化大革命，過七八年來上一囘，你們信不信？你們不信，我信”。“擼起袖子拼命乾”，幹嘛不光膀子？要是個有學問的元首這麽説話，還叫接地氣。而真人就是沒文化，張嘴就是屁話。

幾十年下來，看看現在每天的中國新聞假消息，讓我這個流落海外卻熱愛漢語的老頭，無語得很。我愛你中國，我愛你蓬勃的秧苗，我愛你白雪飄飄的北國。想起李鵬對烏爾凱西說的一句話。政府愛人民，只是。。。

我記得一九九四年我在出家離囯八年后第一次回國看媽時，激動得頭一個晚上就睡不着了。説不說“誰不說咱家鄉好”是一回事，那是老百姓沒辦法的事。“世上只有媽媽好”，那一直是我心裏的感覺。回中國的幸福事是天天都可以說中國話。都説了些什麽呢？大都記不得了。

九年前我回中國安排母親進敬老院，一個人在個還不錯的賓館住了一個月，是相當的無聊。老相識大多都不想見。中國文化的“爲人處事，陰陽八卦（王小波語）”我只對陰陽八卦還知道的多點，爲人処事是一竅不通。中國人與人，相處有點難。

中學同學，大學同學，工廠的工友，教書的同事，吃吃飯，喝喝茶，憶往昔，日子過得寡淡，看如今，家家誰沒有套值幾百萬的房。互相看看老臉，居然沒什麽好説的？就算是感嘆人生，在我看也沒有幾個人會感嘆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人生長恨水長東”，“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我囘中國抽煙，要不然嘴巴太閑了。説實話，我常不知道該說什麽。和工友懷舊，復習那些粗話還有點意思。比如說“慫樣子”，樣板就是當下的中國元首。雖説文化慫，搞“鬥爭”卻還增慫地很。真真的二杆子兩慫。

文化這種東西，説不清，道不明。像我們這種身子在中美各一半的中國人，也已經是怪物了。兩種文化，有時好有時不好。像孩提時愛説的：你到底是那邊的？問問自己，到底是哪邊的？中美遲早有一戰？

2000年，我和我的中學同學最後一次同學會，無聊無処說。多少年過去了？那些過去的好時光我還能記得一些，但是很多人已經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中國是啥都跌宕。懷舊見故人，一次足以。老了獨自享受。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交談多在興趣愛好，愛下圍棋的老友真是一種生活享受，手談嘴談一起來，斗斗嘴，頂頂牛都是快樂。可惜快樂的時光走了就沒有回來。有時候我特別懷念志趣相投的朋友在一起的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

老在美國，有吃有喝有自由，自己跟自己樂呵。讀讀書，下下棋，聽些交響樂，睡前聼，在音樂裏入睡。病老頭有時煩，怎麽就那麽沒勁了？年輕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給老了的時候省點力氣呢？

今天股市大反彈，賺了不少錢。呵呵。

3、1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