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不爽的事常發生

每年春節快到，我都要做很多川味香腸和臘肉。十好幾年了，年年如此。

六年前的春節前後，我把香腸當蘿卜吃，吃出了問題，大年初一進醫院急救，高壓飆過了二百五，醫生急救，給放了個大“死彈（stent）”才幫我重回人間。到了八月，我做理療，就是把人弄得和太空人一樣，穿個充氣黑衣，裏邊的氣可以從腿到腰加壓（壓力不小），震動，説是活通血脈（西洋人也學中醫亂搋（TRY））？一小時的理療，才半小時我就不行了，當時已是下午五點。我的心臟專科陳醫師親自推我去急救中心。

那是我急救生涯裏第二難受的一次。肺出了問題，上氣接不着下氣，人就本能拼命喘。四五個護士圍著我看，其中一個小美眉長得還不錯。我很生氣：生死關頭，快去找醫生呀。説話閒醫生到了，趕忙上呼吸機。一通鬧騰讓我的上氣接住了下氣，我又活了。每一次的死去活來，都有很大的快感，覺得生活特別美好。

救活以後，爲了感謝送我上醫院的學生，加上在醫院吃了三天無鹽飯，我連家都沒回直接找了家中國店吃海鮮“哵肥（buffet)"。螃蟹大蝦貓魚，吃得香。萬萬沒想到，當天半夜就又需急救，老婆當時在中國。我給那個學生打電話，他還不接（現在很多人都不接電話），我只好打110，人家倒是囘得快，但是我已經不能説話。得，趴桌等死，連萬歲也懶得喊。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那學生來了。急救室的大夫驚詫：你怎麽又來了？是呵，怎麽又來了？我完全不能説話。

美國的醫生們也傻眼，這老中生的偉大，死又不死。他們會診：怎麽回事？我老婆厲害，能從中國把電話打到急救中心且問：要不要在中國找名醫咨詢咨詢（這小子有顆中國心，”中國碗裝中國糧“，中國豬吃美國大豆）。中國心是不是要中國醫生治。

其實，要我命的是肺積水。好好的肺，積什麽水？后來醫生們費思量，細心聼，這才聼着我的心臟有異聲。懷疑是心臟瓣膜漏了。我們這個小地方，心臟專家還不少，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位專家睿智的眼睛。他救了我的命。二0一六年的聖誕節，我的胸口第二次被鋸開。手術做得非常好，第三天我就在家包餃子了，把來看我的一所三萬人大學的繼院書記驚得一愣一愣。

后來反思，沒敢給醫生說，我覺得是我香腸臘肉吃的太多。川味，痲辣咸，鹽吸水？人心像冬瓜？能量等於質量乘光速平方。血管堵塞血壓飆，心臟流出的有氧血，會因瓣膜瑕疵跑到了肺裏？人有病，愛亂想。

這心臟瓣膜手術一做，我又好了。順便還知道了大腿的血管也可以放死彈。放了過後，差點腿疼殘。買了雙拐，我得下厨房做飯。人活一張嘴，自己的嘴只能自己伺候。人身上的有些事真的很難搞懂。人太神奇。過了段日子，我買了個殘疾人小車，這五年多也從來沒用過。前陣子我偶爾用來練練胳膊。人沒死就得未雨綢繆。

昨夜，我熏二十磅臘肉，因爲我做的臘肉連不愛吃肉的老婆都說好吃。大冬天，摘上十根鮮嫩的大蒜苗和臘肉攪合攪合一炒，香味不光撲鼻，進嘴裏才噴香。吃香香才懂人生的意義（從老捨的”只有吃飽了肚子才懂得人生的意義“翻搬）。

沒想到我忘了查看，睡着了，櫻桃木熏臘肉着了，四十多刀的五花肉，五天腌制五天風吹，全變成了木炭，張思德。”死人的事經常發生“，我只好找個洋鬼子來下盤棋宰宰。老了好，沒有什麽大不了，只要還在喘氣，就絕對不生氣。

還有幾天過春節？我要不要再做一次臘肉？最近特別想吃臘肉蘿卜絲餅。

1、23、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