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家的“白鹿原”(9)

那一年很巧，在二姨妈家我们还遇到了二姨妈的亲姐姐大姨妈，并一同在二姨妈家小住了几天。

在二姨妈恨铁不成钢般不断地向妈妈数落大姨妈的过程中，我慢慢地知道了大姨妈的故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现实中竟会有这样的故事。

如果只看大姨妈的半边脸，她与其他的几个姨妈无别，虽然不是什么羞花闭月的大美女，但其实也不难看。

与飞扬跋扈的“二辣椒”相比，大姨妈小时候则性情温顺、乖巧善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姨妈有一侧的脸上长了些东西，换到今天应该算不了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一趟韩国，整得比原来还更加漂亮，家景富足的二外公家还怕出不起这个钱不是？只不过大姨妈生不逢时，以二外公司令官走南闯北的阅历，什么东西还没有见过，但凡能有点办法，肯定是会给想方设法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医治的。

年幼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都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可随着大姨妈人越长越大，原本脾气就很温和的大姨妈就更加寡言少语。做父母的总是担心怕她以后吃亏受气，所以总是想着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她找个好的归宿，说白了也就是找个好人家出嫁，找个好人来对待她，旧式女子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千挑万选，就选中了我曾经的大姨爹。大姨爹也出生在我们当地的一个书香之家，只是家道有些败落了，家中比较清贫，但清贫对二外公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我从来未曾见个这位传说中的曾经大姨爹，在二姨妈家的那些日子，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到了大姨妈，我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不堪，不过就是有一边的脸上有点疤痕而已，如果只看另外的那张脸，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美人的，而且还是个性格温和的美人。

具体的细节我不得而知，只听我二姨妈和妈妈闲聊时说起，当时二外公经常挂在嘴里的话就是，他们看重的只是那个子弟，只要人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于是大姨爹就成了大姨爹，我估计大姨爹应该也是个外表一表人材的人，否则也不会被二外公相中。于是成了大姨爹的那个青年人，就被二外公家也象儿子们一样，送到了外面去读书深造。大姨妈也一同前往，因为有一个强势的后家，与大姨爹一道外出的日子，大姨妈应该并没有受到什么表面上的苦，两人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后来见到的大姨妈话不是很多，尤其是当她的妹妹数落她的时候就更加寡言少语，所以她婚后跟大姨爹在外面的生活过得如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至于大姨爹当时是如何想的就更加没有人能够知道了。最后知道的结果是大姨爹拿着丈人家的钱外出求学的过程中，他参加了地下党。

解放的时候，这个二外公亲自送出去的女婿与二外公家儿子们却有着竭然不同的命运，他青云直上，在解放后当上了应该是职位还不低的干部。大家庭里其于的人则各顾逃生，几十年音讯渺无。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亲戚们慢慢地重新联系起来，这才知道：原来一解放大姨爹就抛弃了大姨妈，新妻子据说是当地下党时候的同事，大姨爹的革命战友。大姨妈被赶出了她父亲帮助下建起来的曾经和大姨爹的家，而且还得留下自己生的儿子。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姨爹跟他的新妻子没有再生出其他的孩子。

多年以后，大姨妈的儿子长大成人，在陕西的黄土高坡上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了他亲娘的下落。

我们谁也不知道大姨爹的官当得究竟有多大？但从他七十年代回老家探亲能够享受坐飞机这样的特权来看，也应该还算可以吧。大姨爹抛弃大姨妈，不知道当时是以何种理由？无论是被压迫的封建包办婚姻还是与有问题的家庭彻底决裂都是堂而皇之的理由？

被大姨爹抛弃后的大姨妈应该是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才去当地农村嫁了一个黄土高坡上的农民，我们都不不知道其间经历过些什么？大姨妈为何and如何跑到农村去的？又是怎么遇到的后来的大姨爹？用二姨妈的话来说，她是被那个地下党大姨爹给卖到乡下去的。

每当二姨妈非常愤怒地数落大姨妈和曾经的大姨爹，骂大姨妈的软弱无能，恨大姨爹的忘恩负义。大姨妈总是一言不发，无论骂谁的，她都照单全收，也不反驳。

我不知道年轻时候的大姨爹可曾真的喜欢过年青的大姨妈一点点没有？还是整场婚姻就只是他为了利益的利用品？据说当大姨妈的长大成人的儿子，在当地一个偏远贫穷的农村找到他的亲娘的时候，他这个曾经威振一方的司令官的女儿，昔日的娇小姐的可怜妈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的老婆，过着连枕头都不会睡了的日子。

大姨妈和她的农村丈夫收养了一个女儿。

大姨妈在二姨妈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儿子经常都会给妈妈寄钱过来。

据说她领养的女儿也跑来找过她。

再后来，大姨妈离开了二姨妈家，回到了她儿子的城市，据说她的儿子和领养的女儿对她都多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