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有爱 ——重读《我的先生王蒙》

一生有爱

——重读《我的先生王蒙》

2005年春，崔瑞芳（方蕤）送给我一本她写的《我的先生王蒙》，扉页上有她漂亮的钢笔题字和签名。

关于王蒙和崔瑞芳那些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人生经历，我早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我一直认为他们一生宠辱与共、相携相伴的经历本身就是最真实、最感人的作品。这本书由崔瑞芳来写再合适不过了，我相信她除了能呈现给读者一个最真实、最自然的王蒙以往，一定还能带给人们对于过去岁月与人生意义的思考。记得我接过这本书的时候，先是下意识地拿在手里掂了掂它的份量，心想，这本书能够承载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吗？

拿到书的当天晚上我便一口气把它读完了。这本书非常好读，我感觉仿佛随着岁月这条流淌的河，与书中人一起跌宕起伏着，绕过急流险滩，经过艰难险阻，一直向前，永不停息。

虽然崔瑞芳主要写的是他的先生王蒙，可我更愿意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关注站在王蒙身后的她本人，想知道一个为爱走天涯的坚忍、宽容、乐观的女人，无论是在严酷的时代，还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她究竟是怎样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今天重读这本书，我更深地体会到：一个女人，一辈子，始终如一，不易。

书中那些看似平平常常的句子，小故事、小插曲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我无法用自己的语言描述得更好，只能抄录如下：

关于爱情，她这样说：“相识，决定了我们的一生。而这一生证明，人需要爱，没有爱的人生是沙漠里的人生，是难以忍受的”

“王蒙曾问我：‘你怎样证明你的真实的人生？’我说：‘有你了。’王蒙又说：‘怎样证明我的存在？’我说‘有我了。’”

关于当年义无反顾为爱走天涯，她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1962年秋的一天，我正在109中学上课，课间，有我一个电话，是王蒙打来的。

——我正在会上，号召作家们到下面去，我们去新疆好不好？

——我同意，新疆是个好地方。

——你同意，我就请新疆的王谷林给联系了。

——孩子呢？

——一起去啊，全带上。

……

前后不到5分钟，就定下了举家西迁的大事。放下电话，我感到两腿无力，气血一直往上升。新疆，多么遥远的地方，而我们基本上是没出过远门的。

但我能理解王蒙。”

“王蒙先去，这是不能考虑的。我俩必须在一起，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在一起，边疆也是家园；不在一起，家园也就不再存在。”

关于两个“话痨”之间谈不完话题，她告诉我们：“我们之间的谈话不约而同有一个原则：不听、不传旁人说的闲话，对他人说的闲话不感兴趣，甚至感到厌恶——我们常常怀疑传闲话的人就是制造闲话的人。”

对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我们采取的是往下撤火的方法，绝不做‘你蹦一尺，我跳一丈’的蠢事。”
  
   关于家：“你受到再多不白之冤，有可能一时不被旁人理解，那无关紧要。你回到家，你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知你爱你的人，在等着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你定然有了生活的勇气。”

 关于默契与沟通，她写道：“夫妻间的情爱，没有比默契与沟通更珍贵的了。

 默契是心灵间的相互感应，传递的是心和神，他比言语更为深邃，更为高雅。如果你获得了这种感觉，你会发自内心的舒展。

 沟通，有各种方式，有各个层次，各个方面。语言的沟通也是不可缺少的，人们需要温馨的问候。”
 
  “你们的分离哪怕是非常短暂的，但时时刻刻你不能忽略他。你要让他在你们分处两地的时，也能时时证明你们相互间的生活、你们共同存在的真实。”

“我俩面朝大海，感慨人生。生命短暂，稍纵即逝，而大海则生生不息，斤斤计较一得一失，有意思吗？王蒙喜欢说博大、开阔，这是他的个性，也是他的胸襟。或许是大海给他的启示吧。”

 书中提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一次大会发言的时候，作家张贤亮说：‘有人说王蒙是没有绯闻的。他当然不需要绯闻了，他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女性，足以涵盖一切的女性。如果男作家被女性所冷淡，所拒绝，所欺骗，再没有一点点绯闻，怎么行呢？’

 他还没有讲完，众人已经开怀大笑，尤其是在台下第一排听发言的王蒙，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出溜到地上。”

 张贤亮关于绯闻的花言巧语自然是不足为凭，然而他所说的那句话：王蒙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女性，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人们爱她，尊敬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那么难得的一位的好女人。

 在本书的最后一页，方蕤写道：“我和王蒙风里来，雨里去，云里飞，地上走，50多年始终在一起，彼此不曾分开。我们曾有过一贫如洗的日子，蒙受过各种屈辱；我们也拥有过”荣华富贵“，受到过怀疑不解。我和他从京华帝乡到遥远的边陲，从故乡到天涯海角，从城市到穷乡僻壤，从五星级酒店到地窝子，飞过太平洋，漫游大西洋……一切的一切对我全然都不重要。我的生活信条是：只要我和王蒙在一起，即使前方有个悬崖，必要时我也情愿跳下去！”

 抄录到这里，我不禁感慨万千：人的一生，就算相识满天下，知心又能有几人？肯将这爱的誓言说出来，写在纸上，并且以自己的一生来一丝不苟地去履行，这样的人如今还找得到吗？

 一个女人，这样的一生，真不容易！

 崔瑞芳阿姨已经离去了，痛失这样的爱妻，让王蒙先生情何以堪！面对此情此景，我该怎样表达我对王蒙叔叔的关心、理解和心疼，怎样告诉他，我宁愿分担你的痛苦呢？

请您一定保重身体，为了崔阿姨，也为了我们这些爱您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