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橙:淑女本色
下午五点差五分,张静之呆坐在办公桌前,右手无意识的点着鼠标。
今天晚上到底和哪个男人去吃饭?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一个下午了,要不就赶两个场子?先告诉那个“电力局”自己晚上加班,然后去见那个“商业局”,然后再去和“电力局”吃饭?
一寻思,也不行,穿帮了怎么办?这个城市太小了,上个周末去逛街,自己愣是和一个小学同学碰到了四回,街上一次,商场一次,饭店一次,最尴尬的是还在厕所碰到了一次,最最郁闷的还是自己忘了人家叫什么!只好虚伪地点着头,笑一笑,胡乱扯了几句想念之词,然后又一起伤感了一下时光的飞逝,等到了厕所那次见面,连那个姐姐都觉得实在是找不出话说了,问了张静之一句“你也上厕所啊?”
什么叫我上厕所啊,谁能光吃不拉啊?张静之心里想,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好脸上挂上尴尬的笑容,点点头“嗯”了一声。
进了家门,张静之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小学的毕业照,瞅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同学,“啊——”的一声大叫,把她们家老太太吓得拿着刀就从厨房跑出来了。老太太一看女儿正对着桌子发愣,一迭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待了半晌,张静之才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她一小黄毛丫头怎么就蜕成个美女了呢?”
张静之晃晃脑袋,赶紧把思路拉回到晚上和谁吃饭的问题上来。
这两个男人都是同事给介绍的男朋友,先介绍的是商业局的那个,见了几面没什么感觉,人长得不算难看,可是也说不上好看,整个一个鸡肋,吃吧,没肉,扔了吧,又觉得可惜了些。后来又有同事给介绍了这个电力局的,按理说没和上个说拜拜呢,不该去见这个的,可是张静之觉得这相亲就跟抓彩票一样,谁知道这个会不会中奖呢!于是就去见了,回来就后悔了,整个又一个鸡肋!
于是现实就摆在了面前,两个鸡肋也摆在了面前。张静之回家和父母商量,想听听他们的意见,说完了情况,问爹妈:“哪个还好点?”
老两口你看我,我看你,瞅了半天谁也没开口。
“那个商业局的长得不够帅,”张静之说。
“男的,长那么好有什么用啊?你是吃他个俊啊,还是嚼他个俊啊?”老太太说。
“那个电力局的个头稍微差点了,跟他在一块我连高跟鞋都不能穿了!”张静之又说。
“男的,一米七以上就不算矮了。”老头说。
张静之突然就明白了,没主意怨不得自己,是爹妈遗传的!
还在发愁晚上跟谁去吃饭呢,一声“同志!”把她给喊了回来,抬头一看,哈!把她吓了一跳,玻璃外头一个中年男子正努力地把脸贴玻璃上瞅她,脸都被玻璃压得有些变形了。
“什么事情?”张静之微笑着问
“交这个汇票!”外面男子说着递进来一张汇票。
张静之接过来一看,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交工行兑付,这人愣是见银行就进,送这来了。
“这个不是我们这的汇票,您得送工行。”张静之随手就又递了出去。
“你这不是银行么?怎么就不收啊?”那男子还问。
张静之强压下不耐烦,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说:“您这汇票是工行的,您出门右拐就是了。”
那男子嘟嘟囔囔地走了,张静之随着送了一个白眼给他,低声说了一句:“有病,连银行都分不清楚。”
对面桌的小王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来,笑着说:“姐姐,您有气也别往人家身上撒啊,小心主任逮到了!奖金就飞了,怎么着?还矛盾呢?选了哪个鸡肋了?”
“去你的!少来说我,有人治你!你女朋友要的包你给买了没有?”张静之问。
小王一张笑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说道:“妈的,一个包要八千,她这哪是要包啊!她是要我去卖身啊!”
张静之“噗哧!”笑了出来,一瞥眼看见主任正从外面进来,赶紧板下脸来。
矛盾了一个下午,张静之终于决定了还是要先踩着两条船,但是今天晚上先推了那个电力局的,从柜台里面出来,避开同事在大厅里一个拐角里拨了电话,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别紧张,别紧张,撒个谎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真的加班呢!”
正嘟囔着,电话通了。
“喂,你好,我是张静之啊。我晚上得加班,对,晚上就不能一起吃饭了。”张静之捏着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而温柔。
“没关系,我等你好了。”电话那边很善解人意地说。
“啊?不用,不用等我,改天再吃好了,我加班得到挺晚的。”张静之赶紧推辞着。
“那我晚上去接你吧,然后我们再去吃饭。”
张静之一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能让接么?那不就露馅了?“啊?不不不用。”
“不行,一个女孩太危险了,我去接你吧,到时候给我电话好了。”
挂了电话,张静之气得都想扇自己个耳光。
“靠!”她骂了一句,一抬头,看见坐在旁边休息椅上的陌生男人正惊讶地看着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脸一红,赶紧低头回柜台里面去了。
整个晚饭的时间,张静之都在想着一会儿怎么回单位“加班”,“商业局”说了些什么也压根没往脑子去,半点心思没有放在对面坐的“商业局”身上。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商业局”关心地问。
“啊?”张静之一抬头看见“商业局”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商业局”没计较她的走思,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哦,没事,今天单位上的事情多了些,有些累。”张静之解释说。
“那一会我早点送你回家吧,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商业局”体贴地说,起身去结帐了。
天哪!张静之心里呻吟着,他又要送我回家,我家在街北,单位在南大街,他把我送回去,然后我自己再偷着跑回来,我这不是有病么!
张静之踢了一下桌子腿撒气,劲儿使得大了些,疼得她直咧嘴。起身往外走,光顾着低头看脚了,又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靠!”张静之随口而出就骂了一句。
那人刚说了一句“对不起”,听见张静之这么声“靠”愣了,直直地看着张静之。
张静之抬头一看,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正好这个时候“商业局”结了帐过来,看到张静之和一个高个男人面对面愣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张静之又恢复了细声细语,“我们走吧。”拉了“商业局”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
张静之怔怔地回过头来,在出门的一霎那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不就是下午在营业大厅听到自己打电话的那个吗?
从大院门口下了车,张静之温柔地对“商业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
“你先进去吧,我等你进去再走。”“商业局”说。
“不,还是你先上车吧,我看你走。”张静之微笑着坚持。
“商业局”终于没有拗过张静之,上车走了。
张静之瞅着“商业局”的车屁股消失在街角,赶紧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南大街!”张静之吩咐着,自己往后座上一靠,可真累,脚踏两条船不容易啊!是哪个烂人说的来着,脚踏两条船是个技术活!
嗖嗖的小风中,张静之站在单位门口拨通了“电力局”的电话。
“喂,我下班了。”张静之说……
星期一上班,张静之的喷嚏就没有断过,在她打完第二十八个喷嚏的时候,对面的小王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问:“美女,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想成这样啊?还不放过你!”
“我感冒了,”张静之吸喽了一下鼻子,闷声闷气地说。自从周五晚上回到家里她就感冒了,自己一合计准是在单位门口吹风的时候冻得。
“俩鸡肋怎么样了?”小王问。
“还那样,我还没有决定选哪个。”张静之说。
“坚持住,美女,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你得坚持再去相亲!下一个一准是只大鸡腿的!”小王戏谑道。
张静之抽了张面巾纸,使劲地擤了擤鼻涕,还鸡腿呢!两个鸡肋都要把她累死了。正苦恼着,电话响了。
张静之拿起电话,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喂,你好!”
“喂,请找一下张静之,”一个女声说。
“我就是。”
“张静之!是我啊!”那边的女声猛地提高了八度,惊得张静之赶紧把电话拿离了耳边,鼻涕又下来了,忙乱中又抽了张面巾纸。
“听出来了吗?我是江小若啊!”
江小若,张静之在大脑里搜寻着这个名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江小若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四回的那个小学同学!
“听出来了,”张静之急忙说,避免使自己的耳朵再受她高分贝的毒害。“有什么事情么,小若?”
“没嘛大事,晚上有时间吗?咱们聚聚吧,我有几个朋友,大家想一起出来玩呢。”江小若欢快地说,语速很快,有点象放机关枪的感觉。
“我,”张静之刚想找个借口推了,就被江小若截了话。
“我什么我啊?就这么着了,八点,西泉路上的‘夜明珠’,咱们去k歌,不能不去啊,别这么不够意思。好了我还有事,晚上见吧,拜!”
张静之还没有在这阵“枪声”中清醒过来,那边“啪”的一声电话都挂了。
我这个样子去k歌?“啊――啊欠!”又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
晚上下了班,张静之在家吃完饭后就紧收拾自己,喷嚏虽然不怎么打了,可是还是“风流涕淌”,穿好了裙子,化好了桩刚要出门,正好赶上她们家老太太在厨房收拾利索了出来,看见张静之穿得那么单薄就要出门,问:“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去哪啊?”
“同学约我。”张静之说。
“男的?”老太太问。
“母的!”张静之回答,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老太太在后面嘟噜,“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女的不叫女的,叫人家母的。”
推开“夜明珠”的包房门,震耳的歌声迎面扑来,差点把张静之打个跟头,张静之睁大眼睛努力在昏暗而绚烂的灯光中找寻江小若的身影,里面聚了十来个男女,一帅哥和一美女正对着脸吼歌,正瞅着,江小若尖锐的声音传来,张静之顺着声音看过去,江小若顶着一头方便面式的短发从里面站起来冲她使劲招手。
“我朋友——张静之!”江小若喊,旁边的男女都冲张静之点头笑笑,张静之挨着江小若坐下,开始静静地观察周围的男女,靠江小若另一边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很是不错,看着和江小若比较亲密,张静之突然想起了江小若小时候的同桌,和江小若特好,班里同学没有少拿他们两个开玩笑,那男生叫什么来着?忘了,只记得感冒好像从来就没好过,整天鼻涕囔囔的,搞得张静之好几次都想问问他鼻涕到底什么味!
这人要是变漂亮了连交的朋友都跟着漂亮了,张静之心想。
张静之接着往旁边看,等看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脏突然间漏跳了两拍,然后又如擂鼓一样“砰砰”地猛跳起来,在这一刹那,张静之终于看到了自己找寻许久的“鸡大腿”了。
这是一个长得特别帅气的男生,很象香港的一个男明星——吴彦祖,张静之只看到了他的多半个侧脸,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已经彻底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了。
张静之从包里拿出张面纸擦了擦马上就要流下的鼻涕,拍了拍江小若,问:“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江小若正伸着脖子和靠门口的一个妹妹争论一个问题,感到张静之拍她,转了身子回来。
“怎么了?姐姐。”江小若问。
张静之虽然很想一直保持淑女的形象,可是也知道在这么吵的环境下,细声细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也扯开了嗓子问:“问你哪来这么多的朋友!”
江小若裂开嘴冲张静之嘿嘿一乐,得意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兄弟姐妹!”
张静之心想,我管他们是你什么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和那个帅哥搭上话,而搭上话之前她也只能通过江小若了解一下人家的情况。照张静之的脾气,她是死都不肯表现出对那个帅哥感兴趣的,她有着很强的女性骄傲,她觉得要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和那个帅哥搭讪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虽然她现在恨不得能立刻和那个帅哥接触一下。那个帅哥现在对于张静之来说就象是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张静之恨不得立马咬上一口,但是女性的矜持又使她畏缩地如同一只徘徊在蛋糕旁边的老鼠,只能用眼神表达着对于奶油蛋糕的向往。
江小若丝毫不能理解张静之的心情,她坐在那里随着音乐不停的摇晃着顶着“方便面”的脑袋,时不时跟着别人吼两句歌词,然后又极其陶醉地晃着。
这个样子的江小若让张静之非常恼火,张静之觉得她这个朋友根本就没有尽到朋友的义务,她应该把她的那些朋友们一个一个的都介绍给张静之,同时也把张静之介绍给他们,这样张静之起码知道那个帅哥叫什么。
看着江小若晃动的脑袋,张静之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冲过去卡住她的脖子,然后问她“快告诉我,那个帅哥是谁?姓甚名甚?有无婚配否?”
当然,这都是张静之的想法,而张静之的想法通常只是想法而已,所以张静之只能无奈而安静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用眼神对那个帅哥表达着爱慕之情。
那个帅哥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张静之的关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静静地听歌,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似乎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甚至在这种令人兴奋的音乐声中,他的脸上还淡淡浮现出了一丝寂寞和哀愁。
张静之就这么文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帅哥,看着他脸上的寂寞和哀愁,自己的心也开始慢慢抽起来,似乎他的寂寞就是自己的寂寞,他的哀愁就是自己哀愁。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她完了,她想,这次是真得要“阵亡”了,自己已经爱上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帅哥了。
张静之就这么看着,在她眼里,帅哥已经不是帅哥了,而化身成为了一只美味的鸡大腿。张静之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喧闹似乎不存在了,她忘记了身边的江小若,忘记了吵闹的男女们,甚至忘记了她那缓缓流下的清鼻涕。
“别看了,鼻涕要流了,先擦擦。”一人轻拍张静之的肩膀,把她的心思拉回这个喧闹的房间。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张静之面前,手里有一张纸巾。
张静之猛地发现自己的鼻涕马上就要接触到了自己的嘴唇,这个发现和面前的这张纸巾让她立刻陷入无比的尴尬中去,慌乱中赶紧接过纸巾低下头捂在鼻子上。
张静之脸烧了起来,刚才那幅花痴像一定被人看到了,现在不能低着头,她必须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然只会让她更尴尬,她必须坚强地抬起头来,对着这只手的主人礼貌地说声谢谢。
张静之抬起头来,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呆住了,张开的嘴巴里却没有发出“谢谢”的声音,她看到了一张含着笑意的在变幻的彩灯下显得有些怪异的脸,还有那双满含戏谑的眼睛,在这一刻,张静之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汪裕涵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感到十分的有趣,自从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个女孩。面前这个女孩让汪裕涵感到很困惑,看着她的打扮,典型的一个淑女——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样式简单的毛衫和一条典雅的长裙,衬托得她的身材更加高挑,进门后几乎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对大家笑笑,然后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坐着,把周围的一切喧闹都置之身外。
可是汪裕涵又隐约觉得这不是真实的她,因为他曾在一天里两次听到这位“淑女”口出脏话,怀着这种好奇,汪裕涵坐到这个女孩的身边来,才发现她正花痴一般地看着杨雷,就差没有流下口水了,更让汪裕涵感到好笑的是,张静之的口水虽然没有流下来,清鼻涕却清清楚楚地要下来了。
张静之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就连中学时候的那次尿床都没有让她如此尴尬,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正在觊觎蛋糕的老鼠突然发现身后一只猫正得意地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它,而她现在正是那只老鼠,心里有种被抓住的尴尬,也有不该觊觎美好事物的自卑。她觉得一定是她偷吃了一个她们家老太太上供用的饺子的缘故,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
看到汪裕涵似笑非笑的表情,张静之真想把这张脸踹到地上然后再踩两脚。可是我们之前已经说过了,张静之的想法只是想法而已,于是张静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表情,然后及其端庄地轻轻一笑,说了一声“谢谢”。
“世界很小,对不对?”汪裕涵笑着说道。
可是好像周围的音乐声实在太吵了,有一个美眉正吼着一首摇滚,张静之一脸茫然地看着汪裕涵,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汪裕涵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地说道:“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张静之还是一脸的茫然。
“我叫汪裕涵!”汪裕涵这回可以用吼来形容了,声音大的把大家都给惊住了,连那个吼歌的美眉都停了下来,十多双目光“唰!”地一下都聚集到汪裕涵的身上来了,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汪裕涵扭头看到张静之眼底闪过的一丝狡猾的光芒,猛得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这个看似淑女的女孩着实涮了一把。
张静之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也用无辜的、奇怪的眼神看着汪裕涵,一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想看看他怎么来收这个场,谁让他刚才让自己那么尴尬。
没想到汪裕涵只是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
张静之有些失望,然后扭过头去,继续去欣赏自己的帅哥,那个帅哥刚才曾经把视线投到这里一下,可惜没有抓住啊,张静之在心里不停的懊悔,同时不忘诅咒那个讨厌的汪裕涵,如果不是他的打岔,恐怕这会都知道帅哥叫什么名字了。
就在祈祷和诅咒中,时间慢慢的过去,张静之有些要放弃了,看来只好等以后慢慢的从江小若的嘴里套出帅哥的名字了,正沮丧着,就听见有人在起哄,“杨雷,唱一个,”
“杨雷,别老听啊,给兄弟们唱一首。”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帅哥,张静之激动地手都要哆嗦了,原来他叫杨雷啊,杨雷,这个名字可真帅啊!张静之心里想。
杨雷看着大家都起他的哄,知道要躲不过了,让那个唱摇滚的美眉帮他点了首《童话》,说实话,他唱得并不算太好,可是在张静之听来那就是天籁之声啊,略带沙哑的嗓音,听的张静之心都要醉了,她心想,这就是她找了很久的“鸡大腿”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张静之还一直沉浸在发现“鸡大腿”的兴奋之中,连晚上老妈的盘问都变的那么可爱了。
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抓过闹钟一看,已经一点多了,实在没法,张静之伸手捞过桌子上的电话,趴床上就拨了死党兼大学舍友的电话,电话响了半天那边才有人接起。
“喂――”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慵懒嘶哑的声音。
“萧萧,是我,张静之,”
“妹妹!拜托,你不觉的半夜一点给人打电话涉及到人品的问题么?”那边传来不悦的声音。
“去你的,谁不知道你生活是多么的糜烂?一点还晚?我有事要和你说拉。”张静之心道你一夜夜笙箫的主儿,你还好意思说这个点算晚?
“那也不能打扰别人的床上时间啊,我很忙的!”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很无奈,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笑声。
男人!?是男人的笑声!张静之有些发愣。
张静之问:“萧萧,你那边有人?”
“废话!”萧萧骂,对着旁边说了句,“来,出点动静给我妹妹听听!”
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男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张静之的脸刷地红了,“噌”地一下子把话筒丢在一边。
“靠!谁让你叫床了!”电话那头,萧萧在笑骂,“怎么着?妹妹?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我,我今天看上了一个帅哥。”张静之小声嘀咕着。
电话那边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响起萧萧愤怒的声音,“妹妹!你大晚上的打扰我就为了这事?你有人性么?这都是你第二十三次和我说这句话了!行动呢?让我看看你的行动,别和我说啊,和帅哥去说啊!靠!”萧萧在电话那头急了,旁边的男子在低声的抚慰她。
“拜托!你别激动好不好?”
“好,不激动,我还有比你这重要的事情呢,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好了!到时候再说了。”萧萧强忍了怒火,“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床上的那个都是你的第二十八个了吧!”张静之嘴里嘟囔着,把电话扔回桌上。
要说起张静之和萧萧,十个有八个人都不相信她们能成为朋友!张静之在学校里是标准的淑女,见谁都是文文静静的,话还没开口呢,就先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而萧萧说起来可以算是标准的“荡女”,那换男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咱们这么说并不是说张静之就不喜欢帅哥,她喜欢,可是她只能算是思想派,而萧萧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在张静之还在偷眼瞅着帅哥溜口水的时候,萧萧已经向帅哥大踏步的走去了,她的名言就是“帅哥,喜欢吗?喜欢那就上呗!”可是说是一个彻底的纵欲主义者。
可是就是这么两个人,偏偏就成了死党!照萧萧的一句揭露本质的话来说,那就是――是“色”字让咱们两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唯一的差别就是:我萧萧是放荡型,而你张静之是闷骚型。当张静之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差点想冲上前去撕了萧萧那张如樱桃般妖艳性感的嘴,可是手还没动却生生忍了下来,只在嘴边绽出了一个更加温柔,更加纯洁,更加淑女的微笑。
街角有家环境幽雅咖啡厅,今天人却不多,只在各个角落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对年轻的情侣,为什么看出来是情侣而不是夫妻?拜托,想想,中国人有多少结了婚的夫妻还会去咖啡厅约会的?
张静之一个人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手托着腮,另只手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待了半晌看看手表,不由地叹了口气,已经是七点一刻了,萧萧那个家伙还没有到,美女总是有迟到的特权的!
正想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美目顾盼生姿,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唇虽略显丰厚,可是却红艳地性感动人,再加上一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更添柔媚,真的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尤其是一身紧身的衣裤把她高挑姣好的身材暴露无疑,霎时便将屋里所有人的眼光就吸引了过去。
女人看她的眼光是满含羡慕与妒忌的,男人眼里露出的则是赤裸裸的惊艳和欣赏,有女人偷偷地把手伸向桌下,一把掐下去,紧接着就听到有男人“咝咝”地抽气声,然后一脸无辜又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友……
萧萧主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得意地笑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张静之,径直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早有年轻的侍者凑上前来。
“和她的一样。”萧萧对侍者说道,然后又满脸堆笑地看着张静之,“对不起,对不起,淑女,我迟到了。”可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来一丝的内疚。
张静之白了萧萧一眼,然后打量了一下她风骚的打扮,问道:“美女,你平时就是穿成这个样子上班的么?”
萧萧被问得有些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精致的衣服,然后又抬头对上张静之含笑的眼睛,“已经很严实了吧?又什么不对的地方么?该捂上的地方绝对没有露着啊。”
张静之没有理会她的话,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很佩服你的老板。”
萧萧被张静之跳跃的思维搞得有些乱,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只有些不解地看着张静之,张静之淡淡地看了看萧萧,极其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又缓缓地加了一句,“能每天对着你这么个尤物而不把你压倒在他的办公桌上!”
一听这个,萧萧一怔,然后却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知道没有过呢?”
“噗——”张静之刚抿到嘴里的一口咖啡全数喷了出来,有些咖啡点子极其强势地飞过桌子,溅到萧萧的身上,还有一些进了张静之的气管,呛得她连连咳嗽。
萧萧急忙从桌上扯了纸巾来擦拭身上的污渍,骂道:“死丫头,用得着那么激动么?我这身衣服可花了一万多大元呢!”
旁边的侍者看到这边出了状况,连忙过来,低声问需要什么帮忙么,萧萧挥手辞了他,哭笑不得地看还在咳嗽的张静之。
好半晌,张静之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偷偷地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你真的……真的……和你们老板在桌子上……嗯?”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萧彻底服了张静之,无奈地白了一眼她,没好气地说道:“妹妹,你是真白痴呢,还是在故意装纯洁?”
“嗯?”
“你想想我是那种人么?”萧萧瞪着眼睛说道。
你不是那种人么?张静之心里想,可是却一点也不敢说出来,只嘿嘿一笑,然后用手捂了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说着端起侍者新换上的咖啡,刚想喝一口压压惊。
“要做也不能在桌子上啊,那多硌啊!”
萧萧这一句话又差点让张静之喷了出来,萧萧看到张静之的反应,急忙往后仰身,双手挡在身前,急道:“不能喷了!不然就赔我衣服!”
一听要赔钱,张静之死命地忍了下来,萧萧那里已经“嘿嘿”地笑了起来,“逗你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原则,我什么时候吃过窝边草?”
“这样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这点,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萧萧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心痛与不舍地说:“唉,不过我们老板真的是个极品男人,太可惜了,如果不是这份工作的薪水真的很丰厚,我就算是辞职不干了也会把他勾到床上的!”
“妖孽,你真的是妖孽!”张静之无奈地冲她翻翻白眼,不知道这个色女什么时候才能转性,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
萧萧看着张静之无奈的表情,故意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受不了你了!”张静之抱怨道,“昨晚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简直就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哎,对了,昨天晚上还是那个‘发动机’么?”
“发动机?”
张静之笑得邪恶,“就是你那个‘床上发动机’啊?”
萧萧听到张静之这么形容自己的前男友,乐了,恐怕也只有她才知道张静之压根就不是一个淑女,也只有她能听到张静之说出这么刺激的词吧。
“早换了!”那都是那个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啊,萧萧想,怎么分手也得有一个多月了吧。
“啊?又换了?”
“嗯,”萧萧风情万种的笑笑,然后扭了两下臀部,故意做出一副纯洁可爱的表情说道,“现在的这个叫做‘电力小马达’!”
张静之一手抚额,直翻白眼。
萧萧说:“行了,不要光听我的风流事迹了,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个吧?说说你见到的那个帅哥吧,何方神圣啊?能把你迷得半夜给我打电话。”
一提到杨雷,张静之的精神立马来了,两眼就有些冒光,“这个可真的是帅哥!大帅哥!萧萧,我这次是真的完了,我是彻底迷上他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张静之还一直沉浸在发现“鸡大腿”的兴奋之中,连晚上老妈的盘问都变的那么可爱了。
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抓过闹钟一看,已经一点多了,实在没法,张静之伸手捞过桌子上的电话,趴床上就拨了死党兼大学舍友的电话,电话响了半天那边才有人接起。
“喂――”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慵懒嘶哑的声音。
“萧萧,是我,张静之,”
“妹妹!拜托,你不觉的半夜一点给人打电话涉及到人品的问题么?”那边传来不悦的声音。
“去你的,谁不知道你生活是多么的糜烂?一点还晚?我有事要和你说拉。”张静之心道你一夜夜笙箫的主儿,你还好意思说这个点算晚?
“那也不能打扰别人的床上时间啊,我很忙的!”电话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很无奈,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笑声。
男人!?是男人的笑声!张静之有些发愣。
张静之问:“萧萧,你那边有人?”
“废话!”萧萧骂,对着旁边说了句,“来,出点动静给我妹妹听听!”
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男子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张静之的脸刷地红了,“噌”地一下子把话筒丢在一边。
“靠!谁让你叫床了!”电话那头,萧萧在笑骂,“怎么着?妹妹?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我,我今天看上了一个帅哥。”张静之小声嘀咕着。
电话那边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响起萧萧愤怒的声音,“妹妹!你大晚上的打扰我就为了这事?你有人性么?这都是你第二十三次和我说这句话了!行动呢?让我看看你的行动,别和我说啊,和帅哥去说啊!靠!”萧萧在电话那头急了,旁边的男子在低声的抚慰她。
“拜托!你别激动好不好?”
“好,不激动,我还有比你这重要的事情呢,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好了!到时候再说了。”萧萧强忍了怒火,“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床上的那个都是你的第二十八个了吧!”张静之嘴里嘟囔着,把电话扔回桌上。
要说起张静之和萧萧,十个有八个人都不相信她们能成为朋友!张静之在学校里是标准的淑女,见谁都是文文静静的,话还没开口呢,就先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而萧萧说起来可以算是标准的“荡女”,那换男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咱们这么说并不是说张静之就不喜欢帅哥,她喜欢,可是她只能算是思想派,而萧萧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在张静之还在偷眼瞅着帅哥溜口水的时候,萧萧已经向帅哥大踏步的走去了,她的名言就是“帅哥,喜欢吗?喜欢那就上呗!”可是说是一个彻底的纵欲主义者。
可是就是这么两个人,偏偏就成了死党!照萧萧的一句揭露本质的话来说,那就是――是“色”字让咱们两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唯一的差别就是:我萧萧是放荡型,而你张静之是闷骚型。当张静之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差点想冲上前去撕了萧萧那张如樱桃般妖艳性感的嘴,可是手还没动却生生忍了下来,只在嘴边绽出了一个更加温柔,更加纯洁,更加淑女的微笑。
街角有家环境幽雅咖啡厅,今天人却不多,只在各个角落里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对年轻的情侣,为什么看出来是情侣而不是夫妻?拜托,想想,中国人有多少结了婚的夫妻还会去咖啡厅约会的?
张静之一个人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手托着腮,另只手无意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待了半晌看看手表,不由地叹了口气,已经是七点一刻了,萧萧那个家伙还没有到,美女总是有迟到的特权的!
正想着,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美目顾盼生姿,高挺而秀气的鼻梁,嘴唇虽略显丰厚,可是却红艳地性感动人,再加上一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更添柔媚,真的是艳而不俗,媚而不妖。尤其是一身紧身的衣裤把她高挑姣好的身材暴露无疑,霎时便将屋里所有人的眼光就吸引了过去。
女人看她的眼光是满含羡慕与妒忌的,男人眼里露出的则是赤裸裸的惊艳和欣赏,有女人偷偷地把手伸向桌下,一把掐下去,紧接着就听到有男人“咝咝”地抽气声,然后一脸无辜又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友……
萧萧主意到周围人的反应,得意地笑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张静之,径直走了过去,在对面坐下,早有年轻的侍者凑上前来。
“和她的一样。”萧萧对侍者说道,然后又满脸堆笑地看着张静之,“对不起,对不起,淑女,我迟到了。”可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来一丝的内疚。
张静之白了萧萧一眼,然后打量了一下她风骚的打扮,问道:“美女,你平时就是穿成这个样子上班的么?”
萧萧被问得有些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精致的衣服,然后又抬头对上张静之含笑的眼睛,“已经很严实了吧?又什么不对的地方么?该捂上的地方绝对没有露着啊。”
张静之没有理会她的话,喝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很佩服你的老板。”
萧萧被张静之跳跃的思维搞得有些乱,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只有些不解地看着张静之,张静之淡淡地看了看萧萧,极其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又缓缓地加了一句,“能每天对着你这么个尤物而不把你压倒在他的办公桌上!”
一听这个,萧萧一怔,然后却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知道没有过呢?”
“噗——”张静之刚抿到嘴里的一口咖啡全数喷了出来,有些咖啡点子极其强势地飞过桌子,溅到萧萧的身上,还有一些进了张静之的气管,呛得她连连咳嗽。
萧萧急忙从桌上扯了纸巾来擦拭身上的污渍,骂道:“死丫头,用得着那么激动么?我这身衣服可花了一万多大元呢!”
旁边的侍者看到这边出了状况,连忙过来,低声问需要什么帮忙么,萧萧挥手辞了他,哭笑不得地看还在咳嗽的张静之。
好半晌,张静之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偷偷地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问道:“你真的……真的……和你们老板在桌子上……嗯?”一脸的不可思议。
萧萧彻底服了张静之,无奈地白了一眼她,没好气地说道:“妹妹,你是真白痴呢,还是在故意装纯洁?”
“嗯?”
“你想想我是那种人么?”萧萧瞪着眼睛说道。
你不是那种人么?张静之心里想,可是却一点也不敢说出来,只嘿嘿一笑,然后用手捂了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说着端起侍者新换上的咖啡,刚想喝一口压压惊。
“要做也不能在桌子上啊,那多硌啊!”
萧萧这一句话又差点让张静之喷了出来,萧萧看到张静之的反应,急忙往后仰身,双手挡在身前,急道:“不能喷了!不然就赔我衣服!”
一听要赔钱,张静之死命地忍了下来,萧萧那里已经“嘿嘿”地笑了起来,“逗你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原则,我什么时候吃过窝边草?”
“这样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这点,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萧萧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心痛与不舍地说:“唉,不过我们老板真的是个极品男人,太可惜了,如果不是这份工作的薪水真的很丰厚,我就算是辞职不干了也会把他勾到床上的!”
“妖孽,你真的是妖孽!”张静之无奈地冲她翻翻白眼,不知道这个色女什么时候才能转性,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
萧萧看着张静之无奈的表情,故意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受不了你了!”张静之抱怨道,“昨晚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简直就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哎,对了,昨天晚上还是那个‘发动机’么?”
“发动机?”
张静之笑得邪恶,“就是你那个‘床上发动机’啊?”
萧萧听到张静之这么形容自己的前男友,乐了,恐怕也只有她才知道张静之压根就不是一个淑女,也只有她能听到张静之说出这么刺激的词吧。
“早换了!”那都是那个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啊,萧萧想,怎么分手也得有一个多月了吧。
“啊?又换了?”
“嗯,”萧萧风情万种的笑笑,然后扭了两下臀部,故意做出一副纯洁可爱的表情说道,“现在的这个叫做‘电力小马达’!”
张静之一手抚额,直翻白眼。
萧萧说:“行了,不要光听我的风流事迹了,你找我来不是为了这个吧?说说你见到的那个帅哥吧,何方神圣啊?能把你迷得半夜给我打电话。”
一提到杨雷,张静之的精神立马来了,两眼就有些冒光,“这个可真的是帅哥!大帅哥!萧萧,我这次是真的完了,我是彻底迷上他了。”
萧萧一听她这样说,也有些兴奋,“呵!咱们的淑女也能这么疯狂,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人物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带我去见见!”
“不去!”张静之一脸的戒备,回绝得很是干脆,“你这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妖孽,我带你去见他,那不是引狼入室么!”
萧萧只是笑笑撇撇嘴,也不和张静之计较,“好,不见就不见,那你表白了么?或者说人家也对你有表示?”
听到萧萧问这个,张静之突然蔫了下来,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萧萧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张静之历来是这个样子的,好像只会去暗恋别人,而永远不肯去表达什么。
萧萧叹了口气,问道:“累不累?”
“累?”
“对,每天都这样,累不累?张静之,你每天都给自己穿上一个‘淑女’的外套,累不累?看见自己爱的不敢去追求,宁可费尽心机地去暗示个把月也不敢大胆的上前简单地去说一句我爱你,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也不懂得去拒绝,生怕自己的言语会伤害了男人那‘小心灵’,你这样,累不累?”
萧萧的一番话说得张静之有些沉默,张静之也挺明白,这些话说得都很对,自己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萧萧,你知道的,我也想的,可是我做不来的,我没法做到你那样的大胆,我——”
“你虚伪,你只是虚伪和懦弱,你怕被拒绝,对不对?生怕被别人拒绝了你会很没有面子,所以宁可把所有的都藏起来,也不肯让别人看出你的在意,你生怕别人看低了你!对不对?”萧萧的话虽有些过于犀利,却也一针见血。
张静之点头,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这的确是自己。
“张静之,很多人错过了之后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你已经错过了不少了,还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想通过相亲给自己找一个老公么?这次勇敢一回,好不好?试一下,也许表白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啊,再说了也不用你真的直接去说‘我爱你’,你试着去接近一下一家好么?男人都很聪明的,他一定能发现你对他有意思的。”
张静之看着萧萧,就像她说的那样,试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大胆一下又何妨!
萧萧看着面前的张静之,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莫名的念头,自己这样鼓励她是否正确呢?谁能确定这段感情发生了就一定能给她带来幸福么?如果她受到伤害怎么办?萧萧甩甩脑袋,想把这些悲观的念头甩出去,这不是她萧萧的作风,萧萧向来是只知前进而战无不胜的。
张静之看到萧萧突然甩了甩了脑袋,有些好奇,正想问些什么,就见萧萧把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你斜后方有个小帅哥一直在看我们这里。”
张静之不露痕迹地回头,果然在斜后方的位置坐了个二十来岁的小男生,戴了副眼镜,秀秀气气的,看到她回头看他,还冲着张静之笑了一下。
张静之也冲那男生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着萧萧说道:“少打人家的主意,他可是我表妹的小男朋友,你别残害国家幼苗了!”
萧萧冲张静之撇了撇嘴,却依旧对着那个男生风情万种的笑了笑,“你表妹?那个叫冯陈楚杨的?”萧萧认识楚杨,印象也很深刻,主要是因为她的名字――冯陈楚杨,当时听到张静之和她解释这个名字的来历时,足足让萧萧笑了半个小时。
正宗的中国人,为啥叫了这四个字的名字?唉,说起来话长喽,冯就不用说了,她爸的姓,陈呢,老妈的姓,其实叫个“冯陈”也就得了,可是她奶奶不愿意了,
“凭什么媳妇的姓要加上,我这个做奶奶的姓就不能加?加!”
于是“冯陈”变成了“冯陈楚”,“冯陈楚”就冯陈楚吧,勉强也是个名字,可惜这个时候她外婆又有意见了,“哦,你做奶奶的都加上了,就剩我地位低是怎么地?我的姓呢?”
楚杨爸爸一看丈母娘要怒了,于是一咬牙,“加上!”
于是就有了“冯陈楚杨”。
张静之点头,舅舅家的表妹,比她小四岁,现在还是读大三呢,后面的那个小男生是楚杨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谁都看出来他对楚杨很用心,不过自己那个很个性的表妹恐怕对他却只有朋友之谊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静之刚和萧萧说了两句楚杨,楚杨就来了,同样是她们家祖传的高挑个子,简单的牛仔裤加衬衫、V领毛衣,干干净净的秀气五官,配上一头小男生似的短发,看起来俨然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她进来后本来是想找何意扬,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张静之,便向何意扬点头示意了一下,一个人过来先和张静之和萧萧打招呼。
张静之看着楚杨一头不足五公分的短发,一时惊的嘴巴都张开了,连萧萧也有些愣,她也记得上次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楚杨还留了一头和张静之一样的及腰长发,怎么有些日子没见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头发呢?”张静之问。
“剪了!”楚杨简洁的回答。
“为什么?”
“工作?”
“工作?工作就要留这种男人头么?”张静之有些不明白,“舅妈知道你把头发剪了么?”
张静之想,舅妈铁定不知道,不然楚杨还能这么完好的站在这里?楚杨那头长发,可是舅妈的最爱,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张静之也留着长发,舅妈向来是不肯输人的,小的时候张静之被老妈送去学民族舞,舅妈就把楚杨送去学芭蕾,张静之被他妈送去学钢琴,舅妈就逼着楚杨学小提琴,总之,两个小孩成了姑嫂两人比拼的工具,所以看到张静之留起了头发,女儿的头发当然也不能比别人的短,所以愣是逼着楚杨蓄起了及腰的头发,
果然,楚杨摇了摇头。
“你不好好读书,干什么工作呢?还把头发剪掉了,需要钱?”
楚杨点头。
“舅妈不给?”
“我想读研,我妈不让,她非要等我一毕业就把我嫁出去,她是‘学的好不如嫁的好’的坚实拥护者,我不想,我要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只好自己挣学费。”
张静之是知道舅妈那个人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了呆,说道:“需要钱先从我这里拿,我不会告诉舅妈。”
楚杨笑了笑,摇摇头,“不用,我能自己挣。”
张静之知道楚杨的倔强脾气,也不再说,只问道:“外婆还好么?我有些日子没有去看她了。”
“好,”楚杨笑了,“和我妈正逗得不亦乐乎。”
张静之苦笑,其实外婆和舅妈两个人都不是坏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婆媳两个就是非要斗来斗去。
“要不我让我妈把外婆接过来住些日子?”
“可别,现在奶奶和我妈是谁也离不了谁,奶奶一走,我妈的假想敌就没有了,要遭殃的就是我了,再说,奶奶也不会走,我看她和我妈斗的津津有味呢,你让她走她都不会走,不信你就试试。”
张静之是真的无言了,她知道,楚杨说的都是实情。
萧萧满有趣味的看着这对表姐妹,她们的对话她听起来并不困难,因为张静之和她说过她们家里的复杂关系。
楚杨又和萧萧打了个招呼,就过去找何意扬了,刚坐下和何意扬说了没有两句,就到了要去打工的时间,和何意扬又说了两句,两个人一起往外走,路过张静之那一桌的时候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和何意扬出去了。
出了咖啡厅,何意扬知道楚杨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去打工,想要送她过去,却被楚杨拒绝了,“我自己过去好了,你回家吧。”她说。
何意扬知道楚杨的脾气,她说不用就是不用,如果自己坚持反而会惹她不快,只好站在街边看着楚杨骑上单车远去。
楚杨赶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从后门进去,人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没有什么人注意她,刚从换衣间里换好了小弟的衣服出来,吧台的Mike就过来找她,见到楚杨,急忙忙地说道:“阿磊,快点,今天人多,vip那里人手不够了,莉莉姐让你过去帮忙。”
楚杨应了一声,连忙去vip那边,来这里工作就是莉莉介绍的,莉莉是租住在自己楼上的女孩子,是这里的名“公关”,有次忘了带房门的钥匙被锁在外面,楚杨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嫌弃她,反而从房里拿了件衣服借给她,就被莉莉认做了朋友。
楚杨想自己攒够读书的钱,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老妈控制,可以去实习,可以去做家教的,可是钱都来得太慢了,而且时间上她也耽误不起,她得抽出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考研,所以便通过莉莉来这里做了一个小弟,工作时间只是晚上这几个小时,薪水却不错,而且还经常会有不菲的小费收入。
性别是莉莉帮她瞒起来的,本来楚杨就瘦削高挑,胸部虽不至于是飞机场,可也好不哪去,穿上这身工作服,倒是很像一个清秀的小弟了,也幸亏这里清秀帅气的小弟不在少数,又有莉莉罩着,所以来了一个多月了,愣是骗过了大家的眼睛。
进了vip区,各个包房都被捂得严严实实,领班看到楚杨过来,塞了个托盘给她,“301,手脚利索些,今天来了大人物,别惹事。”
楚杨急忙嗯了一声,刚走了没两步,眼睛里突然进了什么东西似的,蛰得睁不开眼,楚杨是近视眼,平时都是戴隐形镜片的,虽然比眼镜方便,可是有的时候也会很麻烦,比如现在,十有八九是有睫毛掉进了眼睛里,可是又不能揉,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手里端着托盘,也来不及去洗手间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只好一咬牙腾出一只手,顾不上卫生不卫生,伸了手指把隐形镜片摘了出来,眼睛立刻觉得好了很多,可是一只有眼镜一只没眼镜,情况更糟糕,看什么都觉的扭曲了起来,没办法,楚杨只得把另外一只也摘了出来,舍不得扔,二百多块钱呢,可是又没地方放,只好暂时含在嘴里,等送完东西出来再去清洗吧,楚杨想,便推开了301的门。
六百多度的大近视,让楚杨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模糊地看见偌大的豪华包房里坐了男男女女七八个人,有几个好像是这里的小姐,别的都看不清楚面貌,一个男人正拿着话筒吼歌,声音如同狼嚎。
好在楚杨还看得见桌子在那里,故作无事地走过去,只要把酒放到桌子上就算完事了,楚杨心里想,可是却没有看清地上横在那里的一根话筒线,她只觉得脚下一绊,人往前一栽,手里的东西就飞了出去。
完了,这次要惹祸了,楚杨想……
“操!”原本那个在旁边吼歌的男子倒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用手勾住了从楚杨盘子里飞出来的酒瓶,他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砸到老大头上,不然这祸就惹大了,他回头,一看傻了,那个送酒的小弟整个人都砸在了老大的身上,脸还扎在了老大的怀里,黄飞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楚杨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破了,这个家伙的胸膛也太过硬实了吧?这哪是撞在人身上,如果不是感觉到皮肤炙热的温度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是岩石!鼻子酸得不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地往下流,楚杨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一双因为酒意而有些朦胧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在周围昏暗的光线下竟映出五彩的光,一时竟看得有些呆……
六百度的大近视眼,要想能看清对方眼睛里的瞳仁,离得是近了点,过近了点,楚杨被摔得有点傻,一时就没注意到这个情景有点怪异,还有点暧昧。
方毅很久都没有出来消遣过了,不是他不想出来,而是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些,家里老头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他,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今天实在没有经住黄飞这个家伙死缠烂打就出来了,可能是很久都没有和兄弟们喝酒的缘故吧,今天竟然喝得有些晕了,喝完酒又被黄飞这个家伙拉到这里消遣,坐了没一会酒劲却上来了,放任那个家伙在这里鬼哭狼嚎,可没想到就这么老实坐着还会有人投怀送抱。
方毅低头看怀里的人,英秀的双眉,一双含着水汽的黑亮眸子,直挺的鼻梁,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却自然粉嫩的唇,看着看着,那双正杵在自己胸口的手一下子把自己的体温点燃了起来,方毅想都没想就凑了上去……
冯陈楚杨被那双眼睛蛊惑了几秒钟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里,是来干什么的来了,后背一抽凉,坏了,真的惹祸了,光看里面这几个人的阵势就不像普通老百姓,先不说惹恼了他们自己薪水没了不算,光飞出去的那瓶酒就够她喝一壶的,这个月算是白干了。想到这里,楚杨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搐,然后又发现自己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急忙撑住了那人的胸口想起来,没有想到身下这个人……
方毅一手猛地扣住楚杨的后脑压了下来,同时他自己也侧过头,把自己的唇也凑了上去,楚杨一时没有防备,人又被他拉到了身上……
仿佛时间突然停滞,所有的人的表情动作都形成一个定格,只除了方毅。
黄飞嘴巴里像被塞了鸡蛋,哦,没有那么大的鸡蛋,应该是鹅蛋:天啊!老大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嗜好!也开始对小男生感兴趣了?
楚杨傻了,大脑一时空白,没有了反应……
方毅爽了,出乎意料的清凉甜美,似乎还觉得不够,他用舌头撬开那柔软的双唇,想去吸取更多的甜蜜……
楚杨一下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双手一使劲撑了起来,站直了身体赶紧后退了两步,远离这个色鬼,看着他还一脸的受用,迷离的眼神带着一丝不解看向自己,楚杨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可是手刚举起来,眼睛的余光扫到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大汉,手愣生生地放了下去,一咬牙,扭头就跑出去了。
方毅还半躺在沙发里,脸上半带着笑容,没有什么反应,他是真的喝得有些高了。
黄飞看了看老大似乎意犹未尽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这点事情都不能替老大办好,他怎么能坐汉帮的第二把交椅!勾了勾手,叫来了两个男人,耳语了几句,这般这般……两个手下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同样露出了和黄飞一样的微笑,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别说一个送酒的小弟了,就算是这里头牌的红小姐,被咱们方哥看上了,也得立马送到方哥的床上。
方毅的头还是有些晕,半眯着眼睛,还在回味刚才清凉甜美的滋味,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接触女人了?他想。
楚杨跑进员工休息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今天真背,碰上了这么个变态!楚杨厌恶地使劲擦了擦嘴唇,可是怎么也擦不掉他留在上面的炙热的感觉,又想起嘴里还含着隐形眼镜片,忙又往外吐,可吐了半天才只找到一只镜片,不知道那一只是自己一紧张咽了下去,还是被那个混蛋吃了过去。
楚杨有些心疼,二百多块钱呢,就这么没了。她哪里知道,下面还有更夸张的事情在等着她!
等楚杨被两个大汉挟持着进了那间豪华套房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会是真的。
“小子,识相点,大家都少也麻烦。”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子威胁道,说完就和另外一个退出了房间,楚杨哭笑不得,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奇遇,被一个貌似黑社会老大的人看上了,而且人家看上的还不是身为女人的她,而是那个送酒的小弟的“他”!
这世道,是不是有些混乱?难道同性恋已经风靡到如此的程度了么?楚杨想不明白,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社会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否则等那个老大来的了时候,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报警?楚杨首先排除了这条路,先不说警察叔叔能不能及时赶到,就算赶到了恐怕也挡不了自己以后的灾,况且她还怕以后受报复!
楚杨轻轻地拉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两个大汉依旧守在门口,冲他们干笑两声,赶紧缩了回去关上房门,心里更加地慌了起来,看看这屋子,典型个豪华型套房,卧室里的大床映入眼帘,楚杨竟觉得有些烧的慌。
正坐立不安呢,门却被打开了,方毅脚步略有些踉跄的进来,房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楚杨惊得跳了一下。
方毅抬眼看了看正傻傻站着在屋中间的小男生,脸上不禁露出有丝玩味的笑意,没想到黄飞说的惊喜竟然是他,方毅半仰着在大沙发中坐下,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这屋里空调不太好,他觉的有些发热,把衬衣的扣子又扯开了两个,露出结实的胸膛。
女人,他沾过不少,可男人,他还没有碰过,以前看到圈里有些兄弟们玩这口还觉得有些恶心,可是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看到面前这个干净的小男生,却丝毫没有恶心的感觉。
也许,黄飞的安排还不错。
也许,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他想。
楚杨看着这个几乎都要躺倒在沙发里的男人,手心里都出了汗,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才能蹦过面前这个坎。
方毅仰着头,半眯着眼看楚杨,“过来。”
楚杨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脚下却没有动地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用先去冲一个澡?”
方毅想想也是,身上是有些汗了,看着面前的小男生,觉得有些好玩,他倒是很爱干净。方毅从沙发上爬起来,往浴室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男生,没想到小男生正冲他笑着,虽然笑得很是勉强。
看来他是个害羞的孩子,方毅想,扯扯嘴角笑了笑,转身进了浴室,把衣服扯下来冲了个澡,热气一蒸,头晕得更加厉害,雾气腾腾中,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有些微红,可是眼睛却亮的惊人,不知道怎么的,方毅对外面的人竟然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时的感觉。
看来真的是喝的有些多了,对黄飞这么荒唐的安排竟然没有制止,方毅想。
从浴室里出来,方毅被眼前的情景震了一下,屋里一片狼藉,窗子大开着,床单、窗帘都扯了下来,撕成几绺接成绳子,从窗口垂了出去,方毅走到窗口往窗外探头,外面正是这酒店的小花园,树影林林的,这个点早已经没有了什么人,从这里望下去五层的高度,那“绳子”似乎已经垂到了二楼。
方毅笑了,没想到那个傻小子竟然敢跑了,还是通过这种方式跑的,也不怕把腿摔折了。
楚杨屏着气坐在壁橱里,丝毫不敢动,听见浴室的门打开,然后又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冲着窗口去了,然后就是一段寂静,隐隐还透过来一阵低笑声,她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自己这个法子能不能有效,又怕下一刻那人就会一把拉开壁橱门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担惊受怕地坐着,壁橱里静地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以清晰可闻,楚杨用手摁了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心里的慌乱,这样就藏的更安全些。
那人倒没有找他,好像只是静坐了一会,然后就听见穿衣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传过来门外那两个大汉隐约的说话声。
没想到,自己真的躲过去了,楚杨想。
张静之再见到楚杨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逛街。
找过萧萧那个色女,可是人家却说没有时间,加班!加班?谁知道是在办公室加班还是在床上加班啊!张静之有些恶毒的想。
有了异性就没有人性,这真理不分性别!
看到前面一个戴墨镜的长发女孩和自己打招呼,张静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女孩把墨镜抬了抬,张静之才发现面前这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是那个假小子似的陈楚杨!
麦当劳里,由于不是饭点,人倒还不是十分的多。
“姐,你得帮我!”楚杨说。
张静之看着楚杨的一头长发,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把好好的头发绞了,然后再做成假发戴回到自己的脑袋上,难道这就是最新的时尚?自己怎么连听都没听说呢?
“姐,这次你得帮我!”楚杨重复道。
“怎么了?舅妈又找你麻烦了?”张静之问。
楚杨摇头,心道我倒是希望是她找我的麻烦,可这回不是!她紧张地看看了四周,然后把脑袋凑过去,低声说道:“姐,我好像得罪黑社会了!”
黑社会?张静之有些惊,这东西离自己的生活远得很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楚杨,好好的怎么会和黑社会惹上?
“真的假的?”
“真的!我都不敢回租的地方了,又不想回家住,姐你得帮我找个地方住!”楚杨说。
莉莉已经给她暗中通了消息,说那帮人正找她呢,还说这些日子最好不好回去,这事弄得楚杨挺烦,且不说收入没了,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暂时没了!由于家是本市的,所以一直没有办住校手续,现在临时办又不太可能,回家吧,楚杨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恐怕她头一天回去,第二天老妈就能把相亲的领家去!所以,她想到了表姐谢张静之。
“跟我回家住?”张静之问,她一直都是住在家里,一时半会的让她找个房子,她还真有些困难。
楚杨摇头,去姑姑家,那还不如回自己家!
张静之也有些发愁!这表妹轻易没有向自己开过口,这次,说什么也得帮她,于是她想到了萧萧,萧萧倒是在一个人住,不过那个色女!恐怕会经常带男人回家,把表妹放在那里,张静之有些不放心。
不过她还是给萧萧打了个电话,和她说了一下楚杨的情况。
萧萧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真是在加班,大boss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快中午了才到公司,到了这会,自然工作没有做完,boss没走,作助理的萧萧自然也不能走。
“我这里倒没什么问题,让她过来住吧。”萧萧瞥了一眼里屋,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时候过来?”
张静之在那边问了楚杨一句,说道:“今天吧。”
萧萧微了皱了下眉,楚杨住过来倒没什么问题,可没想到要这么急,不过萧萧也没说什么,只说道:“那让她准备一下吧,我下班了就去接她。今天boss心情不好,先不多说了,有事见面说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静之挂了电话,看着楚杨,“行了,住处解决了,你是不是回去收拾一下日常用品?”
回去?楚杨摇头,那不是自投罗网么?莉莉上午还来电话说已经有人守在了楼下呢!
张静之也是无奈,看了看表,赶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然后去陪着楚杨去了超市,起码得买些日常用品吧,总不能就把楚杨一个大活人送了过去。
“姐,那个萧萧不会经常往家里领男人吧?”楚杨往购物车里扔了一条浴巾,随口问道,“我睡眠可轻,会被吵到的。”
张静之有些不悦,停了购物车,神色严肃地看着楚杨,“楚杨,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萧萧,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而且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既然她让你住过去,就不会把人领到家里去。”
张静之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还在为楚杨刚才那样说自己的好友而感到不平,又接着说道:“也许她的生活习惯你不理解,但是那是她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权干涉,而且她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楚杨吐了吐舌头,心道你也太护短了吧,我也没有说她什么啊,看着张静之的脸色不太好,便也不在说什么,只随着张静之默默的往购物车里塞东西,好不容易赶上敲这个姐姐一回,不必客气。
张静之心情的确不太好,在别人眼里萧萧是美丽的,开朗的,热情的,甚至是放荡的,可她知道那些不是全部的萧萧。
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大一的那年暑假,自己从家里回宿舍拿东西,打开房门,却看到萧萧一个人坐在上铺放声大哭的情景,虽然用手掩了自己的嘴,可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从指缝间挣扎出来,哭得声嘶力竭,哭得那么不计形象,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萧萧哭。
萧萧,年轻,漂亮,家庭条件优越,在众人的眼里,她是不应该有一点悲伤的。
可从那次,张静之知道萧萧远没有她表现出来得那么快乐,她心里有着一块疤,虽然张静之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块伤疤下盖住的是什么,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
如果她想让我知道,她自然会告诉我,张静之想。
她们成了死党,成了挚友,可萧萧从来没有对张静之提起过那次哭泣的原因,有些人是会把伤疤永远地压在心底,死也不肯拿出来示人的,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些痛,即便有人分担了还是会很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埋在心底,永不见光。
萧萧开着自己那辆小红车在超市门口接到张静之和楚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着张静之大包小包地把东西往车上塞,萧萧哑然失笑,“两位美女,今天超市不要钱?”
“不要钱?”张静之横了楚杨一眼,“今天被这小妮子宰了我五百大洋!”然后又转头朝着萧萧心有不甘地说道:“不行,你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请我吃一顿,我得吃回来!”
“我请?”萧萧挑着眉笑,说:“你这丫头也太不讲理了吧,这要是去住我家啊!楚杨还是学生,我就不让她请了,但你这个姐姐得有点表示吧?”
“以身相许,你要不要?”张静之恶狠狠地问。
萧萧摇头,“不要!你撑死算个美女,我又不是同性恋,要你干吗?”
“那不就得了!废话少说,要人就我,要钱没有,今天晚饭你请!”张静之一副泼皮无赖状。
萧萧笑着摇头,遇到这么靠着脸上的张静之,她还真没法,放血就放血吧。
“萧萧姐,咱们可以把我姐卖给别人,然后就可以用她的卖身钱吃顿好的了。”坐在后面的楚杨突然插言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前面的张静之回头在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没良心的丫头,你是谁妹妹啊?谁刚给你掏钱付的帐啊!”张静之瞪着眼睛骂道。
三人在外面吃过了饭,张静之想去萧萧那里帮楚杨收拾一下,却被楚杨拒绝了,“行了,姐,你快点回去吧,不然姑妈那还不知道要审问你到什么时候呢!”
张静之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些日子光顾着暗恋帅哥了,老妈那里看自己相亲的事情都没有了下文,还不知道多么纳闷呢,如果今天再回去这么晚,没准还真准备了一场讯问等着自己。
萧萧先把张静之送了回去,这才载着楚杨回自己的小公寓。
看着穿着长衫仔裤的楚杨拎着大包小包身手利索地从后座里爬出来,萧萧突然觉得年轻真好,虽然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可是比起楚杨来,竟发现自己是真的老了。
有的时候,年轻也许真的和年龄无关,经历的多了,即便外面还依旧年轻,但却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萧萧想。
早上,萧萧和平时一样开了自己的那辆小车去上班,刚出小区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正好又被红灯拦在了停车线上,“郁闷!就差一点!”萧萧嘟囔着,看到站在路口的那个年轻的交警向自己看了过来,萧萧把身子探出车外冲着他咧嘴笑笑,又夸张地冲着他敬了个礼,萧萧和他是老熟人了,就因为萧萧闯红灯,他可没少拦过她。
萧萧看到那交警黑黑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丝红色,装作没有看见自己似的转过头去,她突然觉得今天心情很好,调戏交警,呵呵,这可不是谁都敢干的!
萧萧一脸得意地把身体缩回到车里,然后看了看信号灯上那跳动的数字,只觉的时间过的真慢,今天不会又迟到吧,早知道这么慢,宁可下次被这么交警帅哥逮住再教育一番也得闯过去啊。
她无聊地把视线转到了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扫了扫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突然间像挨了一闷棍,一下子僵在了那里,那个男人,毫无预见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如同一根针,刺入了萧萧的眼睛之中。
他还是那个样子,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便是和你说出“分手”两个字时还会带着的笑容,正满眼柔情地望着身边的那个女子,两人握着手,低声说着什么,脸上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就这样在萧萧的车前牵手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车中的人。
这就是情人吧,情到浓时,彼此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对方。
萧萧只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心仿佛被那两只紧握的手攥住,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不,心是不会滴出水来的,能滴的只能是血。
后面响起催促的喇叭声,这才把萧萧的思绪拉回来,前面的红灯早已经变成了绿灯,连那交警都看出萧萧有些不对劲,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萧萧闭了闭眼睛,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终于窜了出去……
方毅今天的头总算不疼了,前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害得他昨天头疼了一整天,又想起那桩荒唐事情,自己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还真的会对一个小男生发生兴趣,更搞笑得是那个小男生竟然还能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方毅刚端起秘书泡来的咖啡,自己那个漂亮的女助理就一阵风一样地卷了进来。
“方总,这是需要您签署的一些文件,还有下午董事会要过的案子。”萧萧把厚厚的一摞文件往方毅面前一送。
看到那厚厚的一摞东西,方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才刚上班,她怎么就来了,以前她也没有这么积极啊。
“今天干吗这么拼命?”方毅笑道。
萧萧挑挑眉毛,看了看方毅,说道:“拿您那么多薪水,不拼命对得起您么?”
方毅笑了,点了点头,谁说美丽和智慧不能并重,自己这个女助理就是典型的美丽和智慧并在,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萧萧,方毅又想起了前天晚上那个一脸尴尬的小男生,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总想起男人来了?难道还真的出问题了?
整整一天,萧萧都在拼了命的工作,不但把以前堆的工作都解决了,而且还抢了不少进度。
“萧助理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干活不要命似的?”秘书小刘小声地问旁边的Polly,Polly偷偷瞄了一眼正微笑着和人商量企划书的萧萧,也神秘地说道:“不但干活不要命,心情还好的出奇,她脸上的笑容都挂了一整天了,是不是又开始新的恋爱了?”
萧萧没有注意到周围同事的反应,她现在只想让自己更忙一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让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不在眼前闪现,让那双轻握在一起的手不要再死死攥着自己的心脏。
所以,这一天,萧萧格外地忙,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走路带风。
而这一天,萧萧也笑得格外的甜。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女人,喜欢用柔弱去包裹一切,比如男人,比如自己已经刚硬如铁的心;而另外一些女人,却总喜欢用一个钢套套住自己,阻挡住外面的男人,守卫住自己软弱的心。
而萧萧,明显属于后者。
其实这样说并不准确,萧萧并不是单纯的外刚内柔,她比别人还多了一层,照张静之的话来说,那就是:萧萧的钢皮外面还包了一层蜂蜜,厚厚的一层蜂蜜,所以总能让一些狂蜂乱蝶趋之若骛。
很多时候,人总觉得自己的心够硬了,脸上的面皮够厚了,曾经的过往,都可以用不经意的语气提起,或笑或哭的经历,都能变成笑话从自己嘴里流出。
也有很多时候,总是认为自己能够很坚强,能够笑着去面对外面的世界,把眼中的泪水化成淡淡的笑容,眼睛弯一弯,嘴角挑一挑。
套子看似坚固,其实,往往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又或者远处轻轻闪过的一个身影,就能把这辛辛苦苦披上的钢套刺穿,直直地刺入心中,痛入神髓。
当萧萧坐在酒店的地毯上,打开第一罐啤酒的时候,她在想为什么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看到了还会这样的疼?这把刀子搁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这么光亮,连点锈都没有?真是他妈的说不清楚。
略带苦涩的酒下肚,虽然只是啤酒,可还是隐隐感觉到了胃里的一阵火热。
萧萧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也可以说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就变成一个很理智的人了,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给自己留下后路,做什么事情,都要防备意外发生。
所以,就连今天打算买醉,她都想了很多。
女人,是不能在外面醉酒的,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原本自己还有个窝,可以买些酒回去,把门一锁,一个人喝个痛快,第二天醒来,头痛自然会代替心痛。可是如今楚杨暂住在自己那里,萧萧只得自己来酒店开了这个房间。
这里,起码不会有人看到她的伤心,不会有人看到她全无形象的哭泣。
没有菜,酒下得也格外快些,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丢了三四个易拉罐,酒意没上来,眼前的笑脸却更清晰了起来,犹如停留在多年前的那一天。
原来我也曾经这么纯真过啊!萧萧想,把手中已经空了的啤酒罐扔了出去,顺手又从地上抄起一罐,“啪”的一声打开,酒沫子冒了出来,紧接着又“嘶嘶”的爆裂在空气中,如同她的爱情。
人都说,初恋不懂爱情,其实,更正确的应该是年轻不懂爱情,总是把激情混淆成了爱情,而激情,不论多么热烈,总是有过去的时候。
当那人说出“分手”时,萧萧有些愣,他说他只是想尝一尝去爱人的滋味,爱人的滋味?原来他还不知道爱人的滋味,在她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时候,这句话说出来是多么的讽刺啊!
从开始的气愤,赌气,到后来的妥协,哭泣,萧萧做了很多,想到的、想不到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可这一切只换来他更大的反感。
当爱情不在了的时候,你的泪不再是他手里的珍珠,而成了雨天那恼人的泥水,可是女人啊,却被所谓的爱情眯住了双眼,总是想不清楚。
地上已经散乱地扔了七八个啤酒罐,萧萧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有些不小心蹭到唇上,竟然有些啤酒的涩,难怪能喝了这么多的酒,萧萧想,原来有些已经开始流出来了啊。
一晃真快啊,五年了啊,为什么刺到眼里还是会痛?萧萧有些纳闷。
她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悠着往洗手间走,喝啤酒就这点不好,总是他妈的跑厕所,萧萧喃喃骂道。
刚从厕所里出来,手机就响了,萧萧抓了好半天才抓起来,摁下去,是楚杨的声音:“萧萧姐,我忘带钥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楚杨问。
萧萧强撑着嗯了一声,说:“你先等一会,我这就回去。”
虽然理智告诉她现在最好还是老实地待在酒店里,可是感情上她却不能不回去,楚杨现在没地方去,所以她必须回去。
出了酒店,风一吹,酒意却更浓了起来,虽然心里明白,可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车是不能开了,还是打车走吧,萧萧想。
也是怪了,原本酒店门口就应该有出租车的,可是这个时候偏偏没了,萧萧叹了口气,晃悠着往路边走,也许是走路的姿势太过奇怪,引来路人的阵阵侧目。
好容易抱住路边的一根路灯杆子,却是说什么也走不动了,脚下还真的有些像踩在棉花堆里,今天喝得是多了些,即便抱着路灯,可是身子还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完了,今天偏偏穿了这么短的裙子,这次一定是要走光了,萧萧想。
还没等她出溜下去,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双大手,托住了她的肩膀,生生的又把她提了起来。
萧萧费力地抬头,使劲地想看清身后的人是何路神仙。
蒋思承看着面前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也不像一个蠢笨的女人啊,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喝这么多酒!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竟然还笑了,“警察叔叔好。”口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的一脸的无害。
蒋思承有些哭笑不得,冷了脸说道:“钥匙呢?”
他知道她有车,早上的时候她还曾在她的车里冲他耀武扬威。
“钥匙?”萧萧脑子晕得更加厉害,想警察叔叔就是厉害,怎么连楚杨忘带钥匙他都知道呢?
她埋头去翻自己皮包,好办天才抓出一串钥匙来,晃晃悠悠地给蒋思承递了过去。
蒋思承腾出一只手来去接萧萧的钥匙,萧萧立刻就又瘫软了下去,他一看她这样,忙把她的身体倚在自己的身上,这才拿过她递给的钥匙。
钥匙扣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钥匙,但是这绝不是车钥匙。
“车钥匙呢?”他又问。
萧萧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嘴角挂着傻傻的笑,好像根本没听明白他的话。
蒋思承无奈,只得一只手圈过她的腰,然后从她手里扯过她的皮包来,自己动手翻她的车钥匙。
女人的皮包里总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粉盒、口红、纸巾……杂七杂八的,当他看到她包里还有卫生棉垫时,微黑的脸又不禁红了红。
她的车他已截过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萧萧迷糊中看到是他,倒也放心,听话地让他连拖带抱地上了车。
他知道她住的是哪个小区,可是却不知道是哪个单元。
他轻拍她的脸,“醒醒,你住哪里?”
“七栋八零二”她嘟嘟囔囔了一句,然后转个身接着再睡。
车子开到门口时,楚杨正坐在台阶上等着,看到萧萧的车子过来忙迎了过来,车门开了,没想到下来的却是个交警
楚杨有些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见那交警把车在车位上停好,然后又转到另一边开了车门把萧萧抱了下来。
蒋思承扫了楚杨一眼,问:“认识她?”
楚杨点了点头,忙让蒋思承把萧萧抱进楼里,“算是舍友,呃,她怎么了?”
“在路边看她喝多了,便给送回来了。”蒋思承说。
周末,车展中心正展示着一批新车,人挨挨挤挤的倒是不少,张静之左手拉着萧萧,右手扯着楚杨,一路走来甚是辛苦。
“姐!你觉得我很闲么?我又没钱买车,你拉我来这儿干吗?”楚杨戴了长长的假发,略有些抱怨地问张静之。
张静之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仍踮着脚伸着脖子四处找人。
萧萧嘴角挑挑,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笑道:“还不是她有求于人家,所以要拉咱们来卖人情。”
张静之听她们两个这么一言一语的,只得回过身来,双手合十地对这两位小姑奶奶虚拜了两下,“拜托,两位大姐,就当是给我捧场了,好不好?拜托,拜托。”
话刚说完,那边江晓若就冲着张静之招手,张静之忙拉了萧萧和楚杨过去,“晓若,义工我给你拉来了,看看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发传单?”
江晓若身边一个穿套装的女人看到张静之她们三个眼睛有些发亮,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等江晓若说话,忙迎了过来,“谢天谢地,你们就是来给晓若帮忙的朋友?来得正好,有两个车模路上有事耽搁了,我这里正头疼呢,你们三个帮忙顶一顶吧,报酬好商量!”
张静之有些傻,原本只是说来这里给帮忙搞一下宣传,没想到现在突然要给做车模。
“我不会!”张静之忙往后抽,做车模?看了看远处在台子上把身体扭成S型的时髦女郎,张静之一个劲地摇头,让她去?搞笑啊?
“没事,没事,你们只是在车边站一站,摆摆样子就好了,又不用走台,很简单的!”那女人巧舌如簧,连江晓若也过来做说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
张静之为难地看了一眼萧萧,萧萧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张静之又看楚杨,楚杨一个白眼,“我不做。”
最后,三个人一个没跑的了,均被江晓若和同事给拉到了更衣间换了衣服。
萧萧的是一身紧身的黑丝绒晚礼服,窄腰翘臀的像个妖精。
张静之经过抗争,穿了一身还算低调的宝石蓝的旗袍,有了那么一丝丝大家闺秀的影子。
楚杨最为棘手,一直不肯换衣服,后来在张静之的威逼和工作人员的利诱之下,终于换上了一身火红的短衫短裙,要不是说可以拿三个人的报酬,打死她也做这无聊的事情。
三人的服装不一样,气质也各不相同,所以分到的车区也不一样。
展台前人来人往,有人看车,有人看人。
楚杨随意地倚在车门上,看着身边的车模们一个个在那里骚首弄姿的,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穿着近乎十公分的高跟鞋,楚杨站了一会就觉得脚尖踩得生疼,想到车里偷懒坐一会去,可扫了一眼周围尽职的美女们还都在车边陆续地摆着各种姿势,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分,毕竟一会还是要拿人家钱的。
远处几个穿了西装的男子往这边走了过来,旁边簇拥着的几个工作人员显示出这帮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看客身份,就连那车展中心的头头都点头哈腰地在旁边伺候着。
楚杨正站得无聊,也往那边望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方毅虽然有些反感身边围的这些人,可是脸上还是挂了淡淡的笑容,毕竟是场面上的事情,既然过来给捧场了,戏就要做足。
黄飞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如果不是看老大还时不时地笑着和身边的矮胖子说上两句,他早就想走人了,看什么鸟车展,又不是想买车!他也有些无聊,目光也就没有放在车上,而是在车边那些性感诱人的模特上扫来扫去。
楚杨看了看越走越近的人群,心里有些急,想趁着他们还没走到这里赶紧溜下去,可是离车刚走了没两步,就被负责这一区的人看到,冲着她就喊了一嗓子,“哎,干吗呢?”
这一嗓子声音虽不算大,却把正在扫量车模的黄飞给引了过来。
楚杨和黄飞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两人均是一怔,然后楚杨的身体没有经过大脑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跑!而且还没有忘了甩掉脚上的高跟鞋!
黄飞也是一怔,随即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追!
楚杨从小就是体育场上的健将,就连后来进了大学,学院里举行运动会时她们班里为数不多的几分也都是她给挣来的,所以她的身手是相当的利索。
而黄飞的身手自然也不用说,紧跟在楚杨的后面狂追不舍。
其实说起来有些可笑,因为楚杨大可不必跑,情急之下她早已经忘了现在的自己和做侍应生的那个楚杨在形象上有了天壤之别,只要她能镇定地站在那里,很可能黄飞压根就不会注意到他。
而黄飞说起来更有些可笑,他也根本不知道现在追的人就是自己放言“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那个小侍应生。
那为什么黄飞还要追呢?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也可以说成是黄飞下意识的反应,前面跑的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不然她看到自己那么心慌什么?好好的跑什么呢?
于是拥挤的展厅了发生了及其搞怪的一幕,逃跑的人不知道自己可以不用跑,追赶的人也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追。
前面说过,展厅里人很多,拥挤的人潮对于楚杨来说既是逃跑时的障碍,又是躲避黄飞的倚仗,有那么好几次,黄飞眼瞅着就要抓住楚杨了,可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是说黄飞跑不过楚杨,只是楚杨可以在两个路人之间轻松的闪身穿过去,而黄飞高大的身躯却需要把那两个人撞飞才可以。
展厅里不是没有保安,只是保安都还没有搞清状况,两个人影就已经在面前闪了过去。
追逐的最后结果正中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展厅里一时有些混乱,人们都有些傻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就连方毅也没明白为什么那个车模突然会跑而黄飞为什么要去追。
当方毅脸色有些阴沉地在展厅门口找到黄飞的时候,黄飞正喘着粗气看着手里抓着的一把假发发呆,刚才明明已经抓住了那丫头的头发,没想到却拽回来这么个玩意!
还没等方毅张嘴问什么,黄飞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恨喊道:“靠!想起来了,是那小子!难怪看起来那么眼熟!”
方毅微微皱了皱眉头,问:“哪个小子?”
“就是那晚上跑的那个小子!他丫是个丫头片子!”黄飞叫。
方毅也是一愣,他清楚黄飞嘴里说的那个小子指的是谁,那夜他虽然喝的不少,可是却没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那张清秀的脸现在想起来也很清晰,只是他也一时无法把刚才那个火红的身影和那夜手足无措的少年画上等号。
看到方毅隐含疑色的眼神,黄飞觉得受到了侮辱似的,用更加肯定的口气说道:“没错,我刚才看见她还纳闷呢,说这个妞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没想到就是那小子,戴的这假发,大哥你看,我把她假发给扯下来了,就是那小子,不然她看到我跑嘛?”
方毅接过黄飞递过来的假发看了看,指尖触在上面,除了蚕丝般的顺滑还有一丝丝凉意,看来发质很好,方毅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张静之和萧萧只远远地看到了展厅里人群的骚动,她们两个还极其敬业地站在各自的汽车旁边,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扫一扫那边有些慌乱的人群,却不知道楚杨正是引起这骚动的根源。
等到两人被替换下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楚杨在展厅里上演了好莱坞般的警匪追逐片,展厅主任怒气冲冲地过来休息间这边找罪魁祸首的来源,几家模特公司都说不认识这个模特,而江晓若和她的组长看到楚杨惹了这么大的祸,都很识事务地对主任的询问以坚定的摇头来回答:她们发誓,绝对不认识此人。
于是,楚杨留在这里的,除了黄飞手里的假发,就只剩下了休息间里的一套衣服和一双运动鞋。
一场车模做下来,楚杨非但没有领到一分钱,还白白丢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和运动鞋,虽说也穿回了一身,可那身衣服实在穿不出去,等于没有。她本来就是罗锅子上山--前紧(钱紧)呢,这回更加郁闷,一股脑地把帐都记到了张静之头上,愣是从张静之那里扫荡了两件八成新的毛衫还有三条几乎都没上身的牛仔裤。
张静之看着突然间就空了的衣橱,有些傻,暗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就得罪了皇君了呢?
楚杨这边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日子后,发现那些人倒也没有追查到她这里,便也放了心,开始踏踏实实地过考研生活,前面打工也算攒了些生活费,再加上时不时地去抠唆张静之点,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彻底突破了她老妈的经济封锁。
黄飞那里却跟楚杨耗上了,又返回了那间夜总会,开始重新查起,誓死也要把“那小子”挖出来,莉莉这次实在没能顶住,只得招了“那小子”叫楚杨,是H大的学生,至于具体哪个院系,她是实在不知道。
黄飞头一次发扬了他老子一直倡导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革命精神,开始在H大里跟择虱子似的把姓楚的女学生筛了个遍。
幸好楚杨并不姓楚,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次感谢一下她的父母,她叫楚杨没错,可是却不姓楚,姓冯没错,可是又不叫冯楚杨,冯陈楚杨,就她这名字,一般正常人都理解不了。其实事情原本就可以这么过去,可是没想到黄飞竟会那么执着,查名字查不到,他竟然抛开手边的事情,开始在H大常驻下来。
方毅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黄飞进驻H大三天后的事情了,关于黄飞在追查楚杨这件事情,他隐约知道些,而且还采取了默许的暧昧态度,也许是对那个“羞涩少年”也有些新鲜吧,可是他没想到黄飞愣能为了这件事情跑到人家大学里去蹲点。
“胡闹!”方毅怒道,把来报信的小弟吓得一哆嗦。
“他现在在哪里?”方毅又冷冷地问了一句。
“在——在H大的学生食堂。”小弟结结巴巴的说道。
“食堂?”
“飞哥说那小子只要在学校,总得吃饭,所以在食堂一定能逮到他!”
方毅气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夸黄飞有脑子,还是该骂他有病,怒气冲冲地让小弟给黄飞拨电话,结果却来了个“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中午十二点,正是H大热闹的时候,虽然学校已经加盖了好几个学生食堂,可是却敌不过学校扩招带来的压力,食堂里依旧是人挤人,一个个大师傅舞动菜勺,忙得是热火朝天。
方毅找到黄飞的时候,黄飞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看隔壁桌上的一对小情侣相互喂饭,你给我一口,我给你一口的,直看得黄飞都咧嘴。
黄飞看到方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有些愣,“大哥?你怎么来了?”
方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里只吐出来两个字,“回去!”
黄飞一看老大脸色不对,心道不知道又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去大哥那里告状了,想辩解几句,可是一看方毅脸色实在不善,也只得先闭上了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委屈,心道我这不是为了你么,我又没看上那假小子!
食堂里大多是些穿着牛仔裤运动鞋的学生,突然间多了几个穿板正西装的男人,自然有些显眼,更何况方毅和黄飞不论身材还是相貌都还相当的不错,所以已经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这有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几个人,更有大胆的女生在方毅身边走过时给了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当然,这些女生中并不包括楚杨,楚杨这时还没有到食堂,她还在拿着饭盒心急火燎地往食堂跑,其实如果她知道会有这么几个人在这里等着她的话,她一定会扭头就往回跑,而且速度绝对可以打破学院的女子一百米记录。
可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还在往食堂跑,有句话说得很好:无巧不成书,咱们这个故事既然是小说,自然也会很巧的。
方毅冷着一张脸出食堂大门,楚杨正低着头往食堂里冲,很巧,他们相撞了。
咱们的女主人公楚杨并没有像其他言情小说里的女主一样被人撞飞了出去,她的运动神经十分发达,所以在一瞬间就抓住了对面男人的衣襟,身子只往后仰了仰就避免了撞飞的惨剧,抬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就面对了比撞飞还要悲惨的惨剧!
“对不起,”她急忙说,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憋回去了。
大家请不要乱想,她没说并不是被方毅用唇堵了回去,只是一时傻了,怔怔地看着方毅。
方毅看着怀里的这个女生,心里一动,顺手就摘下了她脸上的眼镜,清爽的面容,短发,毛衫,牛仔裤,瘦高的个子。
后面跟过来的黄飞大喊一声:“没错,就是这小子!”
这一嗓子让楚杨彻底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松手,可惜她现在的姿势是上身后仰,脚刚刚踩到台阶边上,之所以能保持平衡全靠了双手抓了方毅的衣襟。
身后就是高达十来阶的台阶,这一放手很可能就是滚了下去。
楚杨松手松得快,回抓得更快,身体往后晃了晃,再次避免了“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方毅看着又重新抓回自己衣襟的细白的手,嘴角隐约地挑了挑,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戏弄的颜色,伸手揽住了楚杨的腰。
表面上看来他是好心,为了避免楚杨栽过去,可是他这样一做,也彻底绝了楚杨平静下来后退一步稳稳地踏到下一级台阶上的可能性。
感到揽在自己腰里的手臂有些紧,楚杨眉头皱了皱,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虽然眼镜被摘下,可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把面前人眼中的戏谑纳入了眼底,楚杨眉头皱得更紧。
食堂前已经开始慢慢聚集人群,毕竟这个场面有些怪异,而且男女主角的姿势太过暧昧,哪里有人撞在一起了还能保持撞时的姿势长达数十秒钟!
楚杨想不露痕迹地把脚踩到下一级台阶上,可是却发现伸了脚出去却踩不到,她又试另一只脚,结果还是空。
周围围观的人更多。
黄飞也看出了不对头,低头一扫,怔了一下,才发现楚杨的双脚已经离地,整个身体竟是被方毅揽了腰提了起来,而且还是用了一只手。
黄飞更加佩服方毅,暗道还是老大会泡马子,一上来就抱了起来,而且还抱得那么不动声色!
方毅的头慢慢压下,看见自己的影像在那黑亮的瞳仁里渐渐清晰起来。
楚杨却有些火了,眼角已经扫到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多,只是还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同学在周围,不管怎样,这次脸是一定要丢在这里了,看着面前这人的脸慢慢压下,心里更急了起来。
不能挣扎,不能喊“流氓”,楚杨想,喊了只能招过来更多的人,让自己更丢人而已。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着让他的嘴落在自己唇上,不然这准能成为H大又一“经典”——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和陌生男子相拥而吻,这帽子太大,她陈楚杨的脑袋小了些,可戴不住。
楚杨一急,骨子里的无赖基因就开始自动运作,伸了手出去就想去捂方毅的唇,捂住了你就没办法了吧?楚杨这样想。
手伸出去还没有触到方毅的唇,却见方毅挑眉笑了笑,把头又从半路抬了起来,也不说话,只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用一只手挟着楚杨走下台阶,走到路边的高大的梧桐树下把楚杨放下。
黄飞虽然没明白老大是什么意思,却十分没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姓名,院系,住址,还有联系电话。”方毅问,条理清晰口气随意。
楚杨爽快答道:“范小娟,H大管院2003级国贸二班,29斋203室,电话23561789。”
方毅挑挑眉毛,吩咐后面的人,“记下了?”
一个跟班模样的人“嗯!”了一声。
“打一下。”方毅又说,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楚杨,楚杨强压下眼里慌意,强迫自己和方毅对视。
跟班掏出手机拨打了楚杨刚才报出的号码,还没等说话,却被心急的黄飞一把抢过,“喂!”了起来。
那边终于有人拿起了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喂~,你好,请问找谁?”。
“管院国贸二班?”黄飞上来问道。
那边稍微愣了一下,“是的,你找谁?”
“29斋?”
“是,你找谁啊?”电话那边语气有些不善了。
“203室?”黄飞又问,当然语气也像往常一样霸道。
“靠!你到底找谁啊?”
黄飞脸色变了变,听到电话那头那个小女生脏话都出来了,差点火了,可看看老大还在身边,强压了怒气,又问:“范小娟在不在?”
“不在!吃饭去了!”那边说道,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有病啊,找人还不直说,问那么多废话。”
“啪!”的一声,电话搁了。
黄飞一个傻眼,直直地看着方毅,方毅刚才已隐约从电话里听到了对话,冲着楚杨笑了笑,“等着我找你。”
说完转身就走了,黄飞更傻眼,没想到老大就这么把这假小子给放过了,照他的想法,怎么也得给这丫头点颜色看看啊,哪怕是真对这丫头有意思,也得把意思表现出来给她看看啊。
黄飞看了看方毅离去的背影,忙也紧跟在后面,临走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楚杨一眼,想撂下几句狠话再走,好歹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的蹲点,可张了张嘴又想起这丫头现在可是大哥看上的人,没准以后就成了自己的大嫂,路还是别走绝了的好,于是为做恶样子呲起的牙又收了回去,生生地给楚杨咧出个笑脸来,看的楚杨差点当场就哆嗦起来。
楚杨站在原地看着方毅上了车,然后又看着他们的车子在学校里扬长而去,这才缓过劲来,只觉得腿有些软,这时心脏也像刚反应过来似的,“砰!砰!”地开始狂跳起来,她忙捂了心口往身后的树上倚去。
她这里还没有缓过劲来,肩膀就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楚杨!干吗呢?做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一个留了及耳短发的俏丽小女生笑嘻嘻地看着楚杨,搭在楚杨肩上的手没收回就直接搂上了楚杨肩膀,只是她个子比楚杨矮些,所以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
楚杨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范小娟,还有她脸上招牌似的两个深深的酒窝,突然之间,楚杨觉得对不起她,实在是很对不起她,刚才方毅问话的时候,她知道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不然一定能让方毅看出她在撒谎,所以她只能把背得最顺的范小娟的情况卖了出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楚杨想。
范小娟是楚杨的高中同学,也是在H大最好的朋友,她绝对不是故意出卖她的,刚才那个情形,实在是没办法现场编出个人信息出来,而且她也没想到方毅竟会现场检查,也幸亏老天帮她,让范小娟没有在宿舍,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楚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最好的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她心里更加愧疚,看向范小娟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范小娟也没明白楚杨的眼神怎么突然间就有了些悲天悯人的味道,又添杂了些愧疚与同情,直直地看着自己。
“美女,你这些日子别回宿舍了,好不好?”楚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范小娟更摸不着头脑,正想问楚杨脑子是不是短路了,又见楚杨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当我没说,”停了停,又及其严肃地说“记得以后有人找你问我的话,打死你也要说不认识我,压根就不知道我是谁!”
范小娟被楚杨说的有些傻,不过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经历了这么场子事情,楚杨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在树下又发了会子呆,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拔脚就往自习室里跑,连滚落在食堂门口的饭盒都顾不得要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楚杨一边收拾自习室里的书籍课本,一边愤愤地想,反正现在已到大四,课程基本上都结束了,她还不来学校了,反正在哪里看书也是看,就不信那帮子人还能找到萧萧那里去!
回到萧萧那里,萧萧还没有下班,楚杨这才想起来自己中午还没有吃饭,揉揉已经有些塌扁的肚子,又恨恨地骂了方毅几句,摆在面前的书也看不下去了,从小冰箱里刨了些东西出来吃了,还是不舒服,就又开始眼巴巴地等着萧萧下班回来。
萧萧虽然看着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却做了一手的好饭,而且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晚上一般都会回家做饭吃,楚杨自从搬到这里,没少蹭萧萧的饭吃。
直等到天色见黑,楚杨也没等到萧萧回来,电话倒是等到了一个:
“楚杨,晚上你自己找点吃的吧,你姐让我江湖救急,我先回不去了。”萧萧如此说。
楚杨直恨得牙痒痒,可惜也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自己惹了哪路神仙,为什么在这么倒霉的今天,老姐张静之还要跟着掺和,剥夺了自己用美食安慰自己的权利。
萧萧开着车赶到饭店的时候,看到张静之正一副鹌鹑样地坐在那里,时而微羞地抬头冲着对面的“鸡大腿”杨雷笑笑,然后又会趁着杨雷不注意地时候冲杨雷身边的汪裕涵呲呲牙、瞪瞪眼眼。
张静之刚冲着汪裕涵表达了不满,无意间一抬头看见萧萧,那表情立马又换成了一副劳苦大众见到人民解放军时的表情,一时也顾不得淑女形象,赶紧站起来冲萧萧招手喊道:“在这里呢!”
萧萧冲着她笑笑,走了过去,被张静之抓了手,听她用激动地略带了丝颤音的声音介绍道:“我朋友,萧萧,”
萧萧微笑着冲面前那两个帅哥人物点了点头。
“这是杨雷,”张静之又介绍道,顿了顿,又指了汪裕涵说道:“汪裕涵。”声音里已隐隐地带上了些杀气。
萧萧一听张静之的语气,已经知道今天哪个是正主,哪个是张静之所说的“没长眼色破坏别人初次约会的无耻恶人”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张静之的手以做安抚,示意她先不要激动。
张静之也明白了萧萧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加甜,把刚才对汪裕涵的一股杀气隐了下去。
汪裕涵咧嘴笑了笑,及其绅士地帮萧萧拉了拉椅子让她坐下,这才又笑着看向张静之,一脸的欠揍笑意,恨得张静之一边虚伪地笑着,一边磨后牙槽。
本来今天计划地挺好,接近了杨雷好些天,好不容易才制造了几次偶遇,又好不容易才在饭点的时候“遇见”杨雷,导演了这次偶遇吃饭事件,正打算借这次机会彼此加深一下“印象”呢,突然从半路蹦出了一个汪裕涵,你说她能不气么?
偏偏那汪裕涵还及其没有眼色,难道看不出来人家两人算是约会么?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张静之怒了,可是碍着杨雷的面,人家又算是杨雷的朋友,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用眼神“刺杀”汪裕涵无数次,恨不得把他捅成个筛子算了!
到后来实在没法,张静之只得请萧萧出马,她看了看萧萧,朝着低头吃东西的汪裕涵抬了抬下巴:看到了没?就是这个家伙,赶紧发挥你的魅力,把他给弄走!好让我来次二人世界!
萧萧还了一个了然的眼色:知道了,看我的吧。
张静之又用眼神交待:这家伙功力不错,你得注意些,小心!
萧萧挑挑眉毛:就他?没问题,十分钟就能把他忽悠走,你看好吧。
杨雷是个纯洁的好孩子,自然没有看到张静之和萧萧在那里眉来眼去,汪裕涵虽微低着头,却仍是把她们两个的小动作全纳入了眼底,心里觉得更加好玩,连嘴角都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地想往上挑。
汪裕涵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也早看出了那个看起来很淑女的谢张静之并不欢迎自己掺和,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逗她,故意答应了杨雷的相邀,故意和杨雷聊得很热络,故意把张静之撂在那里,等着她着急。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逗她,喜欢看她强强忍着淑女的本份,看她自以为别人看不到似地在那里对他呲牙咧嘴做凶恶的表情以表达不满,看她面对杨雷时脸上迅速地挂上文文静静的微笑,看她故意细声慢语地说话。
萧萧开始故意地低声和汪裕涵交谈,好让张静之有机会和杨雷说上话,可是没说几句,却发现汪裕涵虽然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在这里倾听自己的话,而且还时不时地说上两句已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可是却总能把话题重新扯回到杨雷那里,让杨雷也加入他们的谈话。
这样一来,等于又成了三个人的谈话,张静之照常被他晾在外面。
萧萧眼珠转了转,看看张静之,再看看眼角含笑的汪裕涵,心里已经有些明白。
有意思,她想,又不动声色地看看有些沉默的杨雷,目光又重新放回到汪裕涵脸上,汪裕涵也发觉了萧萧的注视,丝毫不避讳她的视线,而且还朝着她笑了笑。
萧萧挑挑嘴角,笑了笑,冲着汪裕涵微微点头,两人突然间就有些默契,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十分钟过去,萧萧没能把汪裕涵忽悠走,又一个十分钟过去,萧萧像是和汪裕涵结成了不错的友谊,两人的话也越来越多,饭吃到一半,竟然又叫上了酒。
张静之这个气啊!
一顿饭吃完,张静之也没能静下来好好的和杨雷说上几句,全被汪裕涵和萧萧搅了局,四个人从饭店里出来,张静之已经彻底对今天晚上失去了希望,算了吧,还是等以后机会吧。
四个人,两辆车,萧萧和汪裕涵开来了车,怎么分配又成了问题。
打死也不能让杨雷单独上萧萧的车的,张静之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让杨雷上汪裕涵的车,萧萧送自己回去了,可没想到就这么点心愿老天都不成全,也不知道汪裕涵在杨雷耳边嘀咕几句什么,自己在这里还没弄明白,杨雷就上了萧萧的车,她也被汪裕涵拽到了他的车上。
张静之这个恨啊!恨汪裕涵的拆人姻缘,恨萧萧地不够朋友,就算帮不了自己,也要反对一下嘛!
萧萧上车,冲着汪裕涵的车摁了下喇叭,首先开了出去,杨雷静静地坐了一会,突然自己笑了,然后轻轻说了句:“裕涵对你朋友感兴趣,还非要欺负她,跟小孩子似的。”
萧萧先是一愣,杨雷一个晚上都比较沉默,没想到他却早已经看了出来,心里对杨雷的印象好了几分,也笑道:“你呢?没感觉?”
杨雷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是我的那颗树。”
萧萧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叹息,可怜的张静之,好不容易主动出击一回,唉!不过想了想刚才的那个汪裕涵,又觉得心情不错,也许那样的人才是张静之的克星。
两人一路上没再多话,送了杨雷回家,萧萧又开着她的小车往家里赶,眼瞅着就要到小区门口了,却看到前面不少汽车都被交警截了下来。
一看前面那架势,萧萧暗道一声坏了!刚才喝的酒虽然不多,可要是一测绝对一个不合格。
一个交警过来,敲了敲萧萧的车窗,示意她把玻璃摇下来。
“小姐,麻烦您配合一下。”那交警说道,伸过手中的酒精探测器。
萧萧干笑一声,正想怎么和他胡扯几句,眼睛一扫,却已经眼尖地看到一身警服的蒋思承竟也在不远处,正和几个交警和另外一个司机交涉什么。
天不亡我啊,萧萧乐了,也不顾身边的交警,开了车门下来,冲着远处的蒋思承喊道:“3528!”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在他的胸前看到过他的警号。
蒋思承一怔,回头看见萧萧正冲他招手,身边的几个同事看见一位那么漂亮的时髦女郎喊蒋思承的警号,都有些愣,然后一位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有些暧昧的笑意,示意他过去看看。
蒋思承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又有些红,人却是过去了。
由于喝了点酒,萧萧的脸颊染上了一抹酡红,漆黑眸子在路灯下泛出水样的光芒,蒋思承匆匆扫了一眼,只觉得面上更热,不敢直视萧萧,有些别扭地微低了头,低低说了一句:“我不叫3528,我叫蒋思承。”
萧萧一愣,随即又巧笑了起来,应承道:“我知道,我知道,”说着又指着蒋思承对刚才那个交警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可是好朋友,咱们可不能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气还是别让我吹了吧!”
那交警有些为难地看着蒋思承,等着他的反应。
蒋思承看了看同事,又看了看萧萧红的诱人的脸蛋,知道她一定是喝了酒,心里倒是有心给她放水,可是周围那么多同事瞅着,他又一刚上岗没多久的新人,面子上却怎么也拉不下来,只绷着张红红的脸说道:“不能违反规定。”
同事笑了,故意把测试器递给蒋思承,示意他来个“大义灭亲”,蒋思承表情更加别扭,本想不接,可是实在拗不过同事,只得接过测试器伸到萧萧面前,远处那几个同事虽没有过来,眼神却时不时地飘了过来,脸上还挂了些暧昧的笑意。
萧萧看看连耳朵都憋红了的蒋思承,眼角又扫到那几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交警,知道今天这事好像不容易混过去了,其实罚钱她倒不怕,可是一想很可能还会被弄去参加什么“学习班”,她就觉得这么让他们遂了意有些亏。
眼珠一转,萧萧已恶从心生,故意往前踏了一步,离蒋思承已不足半米。
蒋思承一怔,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一把被萧萧揪住了胳膊,就看见萧萧一双杏核眼已笑成弯月模样,笑嘻嘻地凑近了自己,说道:“我没喝酒,真的,别测了,不信你闻闻。”
说着还真张了嘴做势往他脸前凑。
萧萧个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这样的高度,不用垫脚,只需抬着下巴刚刚好能达到蒋思承唇的高度。
看着那红润的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蒋思承大惊,想往后退,可胳膊却被萧萧抓着,只得忙向后仰身,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竟是——借酒撒风,先头的“惊”闪过,心里又猛地升起股怒气,这女人怎么这么随便!
萧萧心里乐得已经快要冒泡了,觉得自己这么当街调戏警察的行为实在是帅呆了,而且这个害羞的小警察还真是有趣,改天一定要把这笑话将给张静之听。
蒋思承虽然害羞些,但却也不笨,已看出萧萧眼中的戏谑,眉头微微皱了皱,站直了身子正想把她推开,却不知道谁在自己背后撞了一下,嘴一下就磕到了还保持着微张动作的萧萧的唇上。
触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两人均都是一愣,分快地闪开,萧萧心里一惊,坏了,玩笑有些过火了。
蒋思承脸色却已经是有些红地发黑了,似乎已经濒临恼羞成怒的边缘。
旁边已有路人笑出声来,蒋思承的那个同事也背身过去,肩膀隐隐抖动。
萧萧赶紧松开蒋思承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虽还挂着迷人的微笑,底气却有些不足了,看这小警察的表情,不会是人家的初吻吧?那可真是太不厚道了,罪过,罪过,萧萧暗自内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萧萧连忙道歉,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看样子也是生憋着自己的笑,不然恐怕她就要笑场了。
不小心碰到了,却是女的向男的道歉,这场景更是有些怪异。
蒋思承的脸色现在只能用黑色来形容了,也顾不得自己正在执勤,只对旁边同事丢了一句:“我先离开会儿,你替我向头说一声。”
这里萧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蒋思承拉着塞到车里,他自己又绕回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
从车子的启动速度可以看出,开车人现在火气很大。萧萧老实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知道这个小警察已经恼羞成怒了,现在还是保持沉默的好,所以也不说话,只嘴角含笑地看着车窗外地车水马龙。
蒋思承送过她一次,所以车子轻车熟路地开到了萧萧住的楼下,停下来,蒋思承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萧萧心里也有些虚,毕竟是自己不小心“夺”了人家的初吻,而且还是个穿制服的,但愿他别再要求什么补偿费。
“你很喜欢喝酒?”蒋思承突然问道,眼睛却直直地看向车前方,脸上已经不红了,又恢复了微黑的颜色,两条浓眉又习惯性皱起。
“警察叔叔,哦,不,警察同志,我发誓,我真的从来不酒后驾车!我没喝酒——”萧萧忙说道,感觉到蒋思承转过来的凌厉眼神,忙又改口道:“今天只是个意外,我只喝了一小杯,呃,三小杯,”本又想习惯性地撒娇无赖,可一想刚才的尴尬情景,萧萧又把“不信你闻闻”这几个字吞了回去。
“喝一点酒更危险,”蒋思承说,“还不如完全喝醉,酒后驾车事故率很高,你别存侥幸心理。”
萧萧听见他一副说教起头的样子,忙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陪上一副笑脸,“停,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以不敢了,您开罚单吧,我认了!”
看蒋思承一愣,萧萧乐了,心道我还不信你能真好意思对我这么个美女开罚单,而且好歹咱们刚才还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就眼前这个纯情小警察,自己耍耍小手段就能让他乖乖地回去。
蒋思承怔了怔,还真从兜里掏出本子来,就着车里的暗光,正正经经地给萧萧开了张罚单,然后递给萧萧,“记得及时去交警队交上。”
萧萧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没想到修练千年的小妖精竟然碰上这么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石头疙瘩,手里攥着蒋思承递给她的罚单,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车门出去,往前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又回来了。
回来吧,回来吧,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赶紧把罚单收回去,再向我道个歉,萧萧咬着牙默默念道。
蒋思承走到萧萧那边,敲了敲车窗玻璃。
萧萧把玻璃摇下,脸上挂上妩媚的笑,默默含情地看着蒋思承。
“记得按时参加‘交通法规学习班’,不然驾照上会扣分。”蒋思承又交代道。
萧萧瞪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让自己脸上还保持着优雅迷人的微笑,强点了点头,不能让这么个小警察就坏了我的道行!她想。
蒋思承转身走去,只是转过身后,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日子就晃悠着,眼瞅着就要了圣诞节,楚杨也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整日里憋在萧萧的小公寓里做乖乖的读书郎,自从那次在学校撞见方毅以后,她手机倒是响了几天,知道一定是方毅从范小娟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号码,虽听着手机铃声一个劲地响,楚杨倒是也不怎么害怕,心想就算那些混混们本事在大,也不可能通过一个手机就能把她定位,慢慢的,手机也就不响了,楚杨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一心地扑到考研复习中去了。
熬夜背书一直到四五点钟,上午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外面客厅里有些吵,然后就听见张静之一点也不淑女的声音传来:
“丫头!你还不起来,也不看看几点了!”房门已经被砸的“砰砰”响。
楚杨有些烦躁,不理会外面的喊叫,用头蒙了被子想接着再睡,刚才好不容易才梦到监考老师念完考试纪律正想拆封试卷呢,不知道接着梦下去能不能梦到一道半道的考试题目。
“美女,你别砸了,注意形象!今天怎么跟抽风似的?”萧萧乐呵呵的声音传过来。
张静之在楚杨门外一个劲地嚷嚷不停,说怎么着她好容易来一次,楚杨那丫头也得出来迎接一下吧。
萧萧乐了,拽着张静之的胳膊就想往沙发上拉,可没想到手刚抓到张静之的手腕,就听见张静之低声“哎哟”了一声,然后极快地甩开了萧萧的手。
“怎么了?”萧萧诧异地问,不顾张静之的躲闪,伸手去抓她的胳膊细看,只见手腕上深深的一圈淤痕,跟拢了个镯子似的,一看就是人捏的。
萧萧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看着张静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怪你今天一来就抽风,谁干的?”
张静之的眼神有些躲闪,看萧萧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才懊恼地往沙发上一坐,喘了两口粗气,恨恨说道:“杨雷。”
“杨雷?”萧萧不敢相信,虽说那杨雷只见过一面,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暴虐的主,再说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就算有进展,能怎么神速啊,也不至于到了掐架的地步吧。
张静之叹口气,这才和萧萧说了“手镯”的来历,原本这段时间她找借口也接近了杨雷几次,杨雷这人也不知道是性子冷还是怎么地,总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她正有些灰心的时候,杨雷却主动找了她,说想请她帮个忙,她屁颠屁颠地去了,才知道是杨雷让她陪自己参加一个婚礼,前女友的婚礼,张静之这才明白弄半天不是杨雷想见自己,而是想让自己去配戏的。
“演戏怎么还给了这么个报酬?”萧萧皱着眉头问。
“奶奶的,别提了,”张静之说道,一着急连淑女最忌讳的脏话都出来了,“中间新郎和新娘过来敬酒,杨雷那小子差点疯了,你说说你要是没那个功力就别去啊,偏偏还要面子,拉着我的手给人家介绍说是他女朋友,我这里连高兴还没高兴呢,他手上就使劲了,他奶奶的,那新娘脸上笑的越灿烂,他掐的就越紧,我也是活该,当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死忍着没出声,你猜怎么着?那新娘还夸我笑的好看!气得我差点抽她一巴掌,我那是笑么?我那是疼得咧着嘴直抽凉气!”
萧萧听张静之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今天到我这来抽风呢,还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弄半天是受刺激了!”
张静之点点头,“心里烦,不爽的很。”
萧萧笑,“既然他这样,你也就别啃他这只‘鸡腿’了,男人多的是,换了吧!”
“不换!”张静之恨恨道,“我还偏偏和他嗑上了!”
萧萧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可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一边把张静之捎来的食品往厨房里收拾,一边随意问道:“那个汪裕涵呢?”
“他?还是那么讨厌!有事没事的找我的茬!”
萧萧笑着摇了摇头,“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呢,你没看出来,我觉得也许外表上比杨雷是差了一点点,可综合得分也不错,不考虑一下?”
张静之翻了翻白眼,嗤笑道:“美女,你不会以为我真像言情小说里的白痴女主一样吧?谁对我有意思我都看不出来?我早看出来了那小子是故意逗我,可是我就是烦他,自以为是的家伙,总觉得我跟白痴似的,既然他把我当白痴,那我就给他玩糊涂!”
“你这人可真不厚道!你看看,你有点淑女的样子么?”萧萧指着张静之的鼻子笑骂。
张静之咧嘴嘿嘿笑,“淑女那是给别人看的,我对你向来是坦诚相对的!”
楚杨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萧萧和张静之两人正兴冲冲的往脸上糊着什么东西,两张糊得乱七八糟的脸吓了楚杨一跳,“你们两个干吗?怎么搞得跟鬼似的?”
张静之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自做面膜,你要不要试试?”说着还冲楚杨晃了晃手里的罐子。
楚杨打了个冷颤,忙摆了摆手,“我脸皮还嫩,用不着。”说着就直接奔卫生间去了,在里面收拾利索了出来,看看时间几乎都要到了两点,肚子饿的厉害,打开冰箱找了点能吃的东西,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张静之脸上的面膜糊的有些厚,说话都不方便了,嘟囔道,“还不是来看你,快到元旦了,舅妈那里都问我好几次了,你还真不回家看看去了啊?”
楚杨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短头发,“你觉得我这样回去,我妈能不剁了我?”
楚杨原本的一头长发是她妈的命根子,上大学前就曾经对楚杨说过,“你上大学了,我眼瞅不着你了,你穿什么衣服我管不了,可你要是敢背着我把头发剪了,你跟你没完!”
张静之看了看楚杨那仍遮不住耳朵的短发,也只得叹了口气,好好的上次还在展厅把假发跑丢了,这次恐怕还真不好办了。
楚杨看萧萧周末也没出去,有些奇怪,问萧萧怎么没去约会,上几个周末可都是要出去的啊,张静之就问萧萧是不是又交了男朋友,萧萧说没有,楚杨就坏笑,揭露说有,她就两次看见一个穿警服的把萧萧送回来。
一说这个张静之也来了兴趣,问萧萧是不是口味变了,怎么还搞出一穿警服的来。
萧萧本来每个周末上什么交通法规学习班正郁闷呢,听她们这么一说,就把当街调戏交警的事情说了出来,张静之听了直笑得肚子疼,非要说去看看到底是哪一个。
“那人我见过,”楚杨说,“特爱脸红,上次抱着萧萧姐回来的时候,脸都红透了。”
张静之就坏笑,问萧萧什么时候把那个交警弄到床上。
萧萧笑着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弄,那小子一怎么就脸红,以后弄床上来我要是扒他衣服的时候,会觉得跟扒龙虾似的,什么兴趣全没了!”
张静之和楚杨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张静之一个劲地说萧萧不厚道,好歹楚杨还是学生呢,这不教坏小孩子么!萧萧也乐,然后眼前又闪过那小警察红红的脸。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晚上,中午本来就没怎么正经吃东西,这会就更觉得饿,张静之和楚杨正逼着萧萧进厨房呢,张静之手机就响了,是江晓若的电话,说是什么为了感谢上次车展上的帮忙,要请张静之吃饭,一听说萧萧和楚杨也在,忙说把她们两个也带上,人多热闹。
萧萧和楚杨一听可以噌饭,热情高涨地去了,江晓若也够热情,算得上是好好招待了她们一顿,吃得张静之都有些心虚,萧萧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楚杨不管不顾地吃得开心。
果然饭快吃完的时候,江晓若转弯抹角地说出了请客的目的,她们三个听了都是一愣,江晓若竟然想让她们陪着自己去“鸭店”!
“拜托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社里追这篇稿子追了好久了,我连去都没去过,我实在是编不出来啊,拜托陪我去一下就好,只去见识一下就好,一切费用我出!”江晓若央求道。
“你怎么又跑编辑社去了?上次不是还在车展上帮忙呢吗?”张静之问。
“哎呀,我那也是去帮朋友的帮,编辑社才是正饭碗!拜托了!帮帮忙吧!就当是给我壮胆去了!”
看着江晓若一脸的可怜,张静之有些不忍心,没了主意,瞅了瞅萧萧,萧萧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说道:“我是没关系,而且就我这样的去,恐怕不但不用掏钱,还会有人倒贴钱。”
张静之今天本来也有些郁闷,心里动了动,也想去见识一下,便咬牙点了点头,又扭头对楚杨说道:“你小孩子先回去!”
楚杨嗤笑,“拉倒吧,你要敢不带我去,我就回头告诉姑姑去。”
张静之说:“你回去复习!马上就要考试了!”
“不用,我这几天已经够辛苦的了,正好可以去看看牛郎们都什么样子!”
张静之也没了辙,眼巴巴地看着江晓若,江晓若却高兴了,越多人陪着底气越壮,上去拉了萧萧和楚杨就走。
楚杨回头冲着张静之得意地乐,张静之跟了上去,“这死丫头,到了叛逆期了啊?舅妈知道还不得剁了我啊!”
四个人呼啦啦到了地方,江晓若立马就往后抽了,倒是萧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大大方方地领着她们走了进去。
“你来过?”张静之小声地问。
萧萧给了她个白眼,“你觉得就我的资本,我至于来这个地方么?”
“那你怎么拽着一副大爷样,跟多熟似的!”
“懂什么?这就叫上帝!咱们是来消费的!你能不能挺直了腰杆?”
张静之忙听话的挺了挺胸,学着萧萧的样子跟着进去。
“爸爸桑”领了一些年轻男人进去让她们挑,江晓若和张静之哪里还敢仔细看啊,头快扎到胳肢窝底下去了,楚杨胆子还大些,也只是一脸好奇地扫量着,只萧萧还撑着装作一本正经地点了几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孩子过来。
那“爸爸桑”也好奇地多看了萧萧她们几眼,心道来这里的还很少见这样的年轻女子呢,而且一个个长得还算漂亮,尤其是那个长卷发的,明明就是一个尤物么,是不是进错地方了?不过人家倒也有职业道德,虽然心里好奇,却也没问什么,只给带上门就出去了。
有小弟送酒水进来,扫了几眼她们,还多看了楚杨两眼。
那几个男孩子年纪也不大,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看萧萧她们几个坐着不动,也分散在她们中间规规矩矩地坐着,只冲着她们几个笑了笑,有人去拿了麦去点歌,还有个男孩子轻笑着问张静之要不要玩游戏。
张静之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把嘴凑到萧萧耳边小声地问道:“你说这嫖男妓怎么嫖啊?”
萧萧也是不自在,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跟男的出来玩一样吧。”
张静之就发傻,心想看电视上都是小姐们往男的腿上一坐,然后就搂搂抱抱说说笑笑的,可我这是让他们坐我腿上呢,还是我要坐到他们腿上?貌似怎么坐都是我吃亏啊!
屋里的气氛一直不热烈,萧萧她们四个没话说,那几个男孩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取悦她们,于是只是唱唱歌,然后那个问张静之玩什么的男孩子笑着教给她们几个玩骰子,萧萧原本就会,所以就只坐着看旁边的一个男孩子唱歌,江晓若倒是忘了来的目的,和人家玩得不亦乐乎。
楚杨一直觉得无聊,缩在沙发角上也没和旁边的人说话,心里却在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看什么新鲜了,有这功夫都能做两套模拟题了,正混着时间,包间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楚杨还以为是送酒的小弟,随意扫了一眼,一看不要紧,吓得心脏都停了似的,方毅正黑了脸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方毅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里面有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一个是恨不得自己消失在空气中的楚杨,另一个就是赶紧把头扎到身边男子怀里的萧萧。
完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不成他还在这里做着兼职?楚杨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胡想,恨不得让自己赶紧隐身了才好。
上帝啊,如果让大老板看到她来这里,干脆明天直接递交辞职报告算了,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她萧萧什么时候沦落到来这种地方寻找慰藉来了,她的裙下之臣可是都能踢场足球赛啊!
楚杨和萧萧一静一动,立刻分出了两人功力的高深,方毅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把头埋在别人怀里的萧萧,直接奔着楚杨就去了。
完了,楚杨想,这回恐怕真得要被灭掉了吧?跑?还有出路么?怎么就会这么巧呢?这可是鸭店啊,不过想想也是,这人本来就对男人感兴趣,在这里遇见他也不足为怪吧。
楚杨看着方毅冷着张脸走到自己身边,下意识地就想把身体往沙发里面缩。
方毅嘴角突然扯出丝冷笑,出乎意料地没有一把把楚杨从沙发上提起来,反而拍了拍她身边那个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挪一挪,然后自己一屁股就坐在了楚杨的身边。
随着他重量的下落,楚杨几乎感到自己的心脏都随着沙发颤了颤。
张静之也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方毅,还以为他是那个“爸爸桑”又叫进来的呢,没好意思转头看,只用眼角扫了扫,就发觉这个男人远比前面进来的那几个男孩子更有味道,有种成功男子的那种气场似的,不由得摇头暗叹,心道这年头也抽了,怎么来做鸭的男人都可以那么有气质呢?这么个极品男人得收她们多少钱啊,不知道江晓若带的钱够不够多,不会到最后又会让她江湖救济吧?
幸亏方毅只把注意力放到了楚杨那里,要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张静之在猜测消费他得多少钱的话,恐怕他会被气吐血,当然,吐血之前会先宰了张静之,吐血之后会再掐死楚杨!
张静之用肩膀轻轻地碰了碰萧萧,低声问道:“哎,你看刚进来的那个,真有型,怕是这里的头牌吧?”
萧萧依旧把头扎在那个男孩子的怀里,肩膀隐隐抖动,头牌?大老板是这里的头牌?她要吐血了。
那个男孩子看萧萧突然间这么主动地把头埋入自己的怀里,双手还抱上了自己的腰,有些受宠若惊,看着萧萧肩膀抖动,想了想,便把手顺势放到了萧萧的背上,轻轻地抚摸。
他奶奶地,还敢吃老娘豆腐,萧萧暗骂道,不过一时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想大老板怎么会来这个地方,总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他们的私交没好到这个地步啊。
方毅冷眼看着楚杨慢慢地往远处挪着屁股,心中冷笑,要不是黄飞手下的人说在这里找到了“那小子”,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跑得像鹿一样快的丫头,竟然敢在两次从他手里逃脱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来吃鸭子的狐狸!
楚杨的屁股又往旁边挪了三公分,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方毅一把抓住了,先是一惊,随后竟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反正已经这样了,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了!
“呃,”楚杨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是男生,你——知道了吧?”
包房里的音响依旧吵闹,楚杨看方毅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以为他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往方毅身边又凑了凑,心虚地重复道:“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男生,我是个女生,虽然我是短头发,可是我真的是女生,你看这里还有很多漂亮男人,你找他们好不好?”
她的话一出,再配上她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方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
“来这里找乐子?”他问,岔开了话。
楚杨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方毅轻佻地笑笑,那种笑容在他板正的冷脸上慢慢显露出来,让楚杨看得心惊胆战。
“出来玩不是这样玩的。”方毅说。
“嗯?”楚杨没明白他的意思。
方毅突然间伸手把楚杨拽了过来,放置到自己的腿上,揽了楚杨的腰,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轻佻地笑道:“免费教教你,怎么才叫出来玩。”
楚杨愣了。
张静之看傻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方毅那里,伸手去扯萧萧的胳膊,嘴里嘟囔:“天啊,还是现在的孩子牛,你看看,楚杨真的玩上了。”
萧萧终于把脑袋从别人怀里抬起来,看向楚杨那里,也傻了,老板,老板,真的到这里来做兼职?难道是有钱人的自虐症?平时人上人做多了,有时间就来自贱?
江晓若张着嘴看着方毅,手不自觉得捂到了钱包上,她的个老天啊,这样的极品男人,得多少钱啊!这小丫头,还真要放她的血啊!
“花了钱出来玩,是要有回报的。”方毅轻笑道,挑了挑嘴角,就要把嘴往楚杨唇上印,楚杨急忙侧头避过,方毅的唇擦着她的脸颊滑过,直直落到了颈窝处,楚杨急怒,一声“混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忙伸手去推方毅。
方毅笑,“记得,该亲的地方一定要亲,该摸的地方也是要摸的。”话音未落一只手竟然从楚杨的腰间探入她的毛衣内……
张静之看得目瞪口呆,眼瞅着自己的表妹竟然在这里就要上演“贴钱卖豆腐”的戏码,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上前去拽楚杨。
只听见“啪!”的一声,方毅的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楚杨一巴掌,他一时愣了。
楚杨也有些怔,刚才急怒之下想也没想就挥出手去,她也没成想能打得这么结实,眼瞅着方毅眼中的怒气渐渐敛聚,她突然间觉得很后悔,摸摸就摸摸了,反正她那地方也没什么可摸性,没准他还摸不准地方呢!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都没了反应。
张静之站在侧面可看不清那两人之间的暗流冲涌,伸出的手一下子精准地抓住了楚杨的手腕,一时也顾不上保持什么淑女风度,上去一把就把楚杨从方毅怀里扯了下来,楚杨一个踉跄,差点就砸在了茶几之上,脚下绊了好几瓣蒜才站稳了。
“你个死丫头!还想不想活了啊!还真玩上了啊,你想怎么着?真以为我就不敢打你屁股了?小屁孩子,还敢这么玩,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你丢人不丢人啊?真想气急了我去告诉你妈?”
楚杨被张静之骂得有些傻,但是能脱离方毅的魔掌,就连表姐的骂声听起来都那么亲切,看着表姐虽然急眉火眼地骂着自己,可那神情分明就是关心自己,心里竟感到一阵暖意。
包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众人都傻呆呆地听着张静之泼妇似的一顿喊骂,没了反应。方毅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伸手想从张静之身边把楚杨拉过来,刚张嘴说了声“哎——”
“你闭嘴!”张静之冲着他骂道,把楚杨又往身后拉了拉,这才转头对准了方毅,话珠子跟从机关枪里放出来似的:“你哎什么哎?还没轮到你呢,你着什么急挨骂啊?你皱什么眉头,就骂你呢,你搞清楚好不好?是我们花钱唉,你动什么手,就算动手也得是我们动手吧?你沾什么便宜,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上岗之前没经过培训么?看她小好欺负是不是?”
楚杨看方毅的脸色越来越黑,忙伸手在张静之身后扯她的衣服,没想到张静之却打开她的手,楚杨满脸黑线,接着扯,张静之这才回头,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扯什么扯?你打了他一耳光呢,咱们底气不足的话,他会讹你的!你有钱给么?蠢丫头,得骂得他心虚才行!奶奶的,这样的男人你也敢玩,你有没有脑子啊?”
楚杨愣住,没想到张静之这么义正严词的一顿骂,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张静之觉得刚才骂的还不够似的,转头接着指着方毅的鼻子训道:“想糊弄钱?你就算想骗钱也得看准了人好不好?”说着又把楚杨从身后拎了出来,抖了两抖,“你看她像有钱的么?她还是个学生呢,连吃喝还从我这里骗呢,你还想从她那里骗出钱来?”
“睁开眼睛看看清楚,” 说着原本指着方毅的手指转向江晓若,“她才是金主儿,好不好?她才是掏钱的那个!你找也得找她吧?”
江晓若一看张静之突然指向了自己,吓得忙往旁边一躲,脱口说道:“我没钱!”
“就算她那样的不行,你也不能向一个孩子下手啊,怎么也得找个成熟点的吧?起码,起码,”张静之手指转了一圈,终于落到了萧萧头上,指着萧萧说道:“起码也得这样的吧?”
方毅双手抱怀,冷眼看着张静之跟发疯的老母鸡似的逮谁啄谁,又看着她把指头指向了一直躲在暗处的女子,眯了眯眼睛,瞅了瞅一脸尴尬笑容的萧萧,挑了挑眉毛。
萧萧见终于躲不过去了,只得站了起来,强笑道:“嘿嘿,嘿嘿,老板好,嘿嘿,真是巧——啊?”
大家都是一怔,目光唰的一声都聚集到了萧萧的身上,又唰的一声转到方毅的身上,萧萧赶紧走到张静之身边,笑道:“这是我的老板,方毅,呵呵。”
又转头看向方毅,笑着介绍道:“这都是我朋友,呵呵,大家过来看看新鲜,”转身又对着张静之皱眉说道:“让你别喝这么多了,你偏不听,喝多了还撒酒疯!真是的!”一边说着一边对张静之做着眼色。
张静之也有些皱眉头,瞥了一眼方毅,又狐疑地看向萧萧,心道这就是你说的极品老板啊,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眨什么眼啊,老板怎么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反正骂也骂了,还能怎么着?干吗还让我装醉啊,再说了,这里酒水那么贵,江晓若那个扣门丫头压根就没叫了几瓶啤酒,自己还没喝两口呢,醉个屁啊!
“是啊,是啊,姐你真不该喝这么多酒的,就算是失恋也不用这样啊,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啊!”楚杨也忙说道,还伸手做出去扶张静之的样子,凑在她耳边不露痕迹地低声说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黑社会!”
张静之只觉得腿一软,真跟醉酒般要倒了下去,一下子就挂在了楚杨的身上,天啊,他就是楚杨躲的那个黑社会老大?难怪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做鸭的啊!天啊,会不会被杀?会不会挨揍?刚才是她骂的么?她都骂什么了?早知道是他,就算回去被姑妈剁了她也不会出头骂人啊,早知道是他,就算把江晓若血都放了也不多说一句啊!
“别管我,我没醉,我还要喝!”张静之把头埋在楚杨的肩头,伸手又做势去拿茶几上的啤酒瓶子,“我没醉,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我心里的苦么?我不怨别的,他不该骗我啊!不该骗我,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骗我?”
张静之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哭音,抓过酒瓶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眼角扫到方毅嘴角挂着冷笑,正一副看好戏似的表情看着自己,忙又灌了一口,呛了一下,眼泪真的流了出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知喊着什么,身体却往下坠去,真跟喝了酒似的,全靠着萧萧和楚杨在身边架着才没瘫到地上去。
楚杨看着表姐满脸的泪水,痛苦的神情,差点都喊出一声好出来,牛啊,真牛,入戏也太快了吧?
萧萧一看张静之这样,忙喊江晓若过来架着张静之,江晓若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戏风为什么一转,从“泼妇骂街”就跳到了“怨女醉酒”,直到萧萧喊了她好几遍这才忙过来架了张静之。
“你们赶紧架着她回去,别让她在这里撒酒疯了,”萧萧交代道,“钱我付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到我车里等着。”
楚杨忙架着张静之往外走,江晓若犹豫了一下,还想和萧萧客气,看到萧萧和她使了个眼色,便也忙跟了出去。
方毅没动地方,冷笑着看着张静之她们往外走,看那明明“醉酒”都快没了意识的女人,上身虽然还挂在别人身上,脚底下却比谁迈得都快都利索。
“爸爸桑”早在外面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看到张静之她们出去,这才疑惑地进来,没想到看到方毅在里面站着,脸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过来必恭必敬地喊了声“方哥!”看屋里那几个男孩子还站在那里傻愣着,赶紧训道:“还不赶紧过来见方哥!没见过世面的几个小子!连方哥都不认识了么?”
方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爸爸桑”一看方毅脸色不善,也不敢多说,忙带了那几个人下去。
萧萧干笑,冲着方毅点了点头:“老板,不好意思,误会,都是误会,朋友正闹失恋呢,郁闷,喝多了,都抽了半天的疯了,您别和她计较!”
“骂人的时候怎么条例还那么清楚呢?醉?就这半瓶啤酒?”方毅冷笑道。
萧萧顺着方毅的视线扫了一眼,吞了口吐沫,深吸口气笑道:“老板,至于和个女人这么计较么?看我的面子上,算了,都是认识的人,您还想怎么着?”
“楚杨是你什么人?”方毅突然问道。
“啊?”萧萧一怔,想到刚才老板和楚杨的情景,隐约知道的老板以前的背景,还有楚杨的表现,随即就猜到了楚杨说的那个黑社会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老板,生怕他再去找楚杨的麻烦,忙说道:“我妹妹,看我的面子上——”
“妹妹?”方毅冷笑,打断萧萧的话。
“呃,朋友的。”萧萧干笑道,心虚地看了看方毅,又改口道:“表妹。”
方毅点了点头,“行了,你走吧。”
萧萧赶紧往外面走去,走过方毅身边的时候,又停了停,脸上敛了笑容,低声说道:“她还是个学生呢。”
方毅冷冷地看着萧萧,没有说话。
萧萧叹口气,走了出去。
萧萧从里面出来,看到张静之和江晓若正冻得跺着脚守在她的车边上,才知道刚才忘了把车钥匙给她们,忙紧走了两步,开了车门,又把暖风打开,这才问张静之:“楚杨呢?”
张静之白了萧萧一眼,赶紧钻进车里,没好气地说:“她?她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丫头忒没良心,估计你到家的时候包袱都要打好了。”
江晓若没跟着进车,说她和她们不一个方向,自己打车走就好了。
萧萧看今天晚上突发了这么多事,也没使劲让她,就帮她打了个车,让她先走了,这才开车送张静之回家。
晚上的事谁也没有想到,两人一路上也没话,车到了张静之家楼下,张静之冲着萧萧说了句“自己回去慢着点,”打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萧萧突然说:“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张静之看了萧萧一眼,又坐回到座位上,关上了车门。
萧萧没说话,抽了支香烟出来,点了,吸了几口,这才淡淡说道:“楚杨这事还真有些棘手,虽说他是我老板,可我们私下里没有什么来往,也没什么交情,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人,好像他以前的确有点黑道上的背景,我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得和楚杨磕上了,实在不行,你就让楚杨出去躲躲吧,那种男人,有钱有势,还有点说不清的背景,还是不要沾上的好。”
张静之嗤笑:“楚杨那丫头年纪不大,主意却不少,这事我还真有些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妈那里,告诉吧,估计不知道会惹起什么风浪,不告诉吧,这万一以后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的责任恐怕也跑不了。”张静之有些懊恼,“他奶奶的,你说这死丫头好好地怎么会惹上那种人物啊,我怎么看也觉得像你老板那样的,应该对你这样的感兴趣才符合常理啊!”
萧萧笑笑,弹了弹烟灰,看向张静之:“咱们之间不用玩虚的,老实说,楚杨怎么样我不怎么上心,那是你表妹,又不是我的,我想问的是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张静之一脸的惊奇,然后又把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腿侧,恢复柔静贤淑的淑女表情,微瞠了眼,问:“我挺好的啊,怎么了?”
萧萧鄙夷地看了一眼张静之,撇嘴,“你少跟我玩水仙花不开,收起你那副淑女像,你今天都抽了一天的风了。”
张静之这才咧嘴笑,“你都知道我抽风了,还问什么啊?”
“你今天抽得太厉害了,从上午见到你就见你抽,到了晚上你终于抽到了高潮。”萧萧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张静之听了萧萧说自己都抽到了“高潮”,差点没一翻白眼气晕过去,“拜托,美女,你能不能别用那两个字,我怎么觉得那两个字一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了呢?”
萧萧笑,“可能是淫者见淫吧。”然后又敛了笑容,问“平时你绝对不会这样,今天你怎么了?因为杨雷?”
张静之没说话,别过头去静静地瞅着车外,好半天,才吐了口气,轻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就是火大,想和人吵架,想打架。”
萧萧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思量了一下,说道:“不行就放弃吧,干吗给自己找这个别扭?杨雷我虽然才见了一面,可是能看出来他不适合你,男人都是有些贱性的,不见得你付出了就能收到回报。”
张静之苦笑,然后指着萧萧的鼻子就开骂,“你这个死丫头,让我追的也是你,让我放弃的也是你,你耍我玩呢啊?不干,姑奶奶既然下手了,就永不退缩!”
萧萧笑,伸手把张静之的手指拂开,“让你追男人,也没有说让你跟一不开缝的龟壳死磕吧?尝试一下是可以的,但是要知道知难而退,尤其是感情这事情,很多时候知难而退比永不退缩更明智。”
“我知道,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就是不死心。”张静之说。
“到了这个地步了?”萧萧问。
张静之点头,“你不是也说我是闷骚型么?憋了二十多年的感觉了,一下子决堤了,我也没辙,大不了最后让我成长呗!”
萧萧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头思量了好半天,才说:“别把自己摆到救赎女神的位置上去,你这根本就不是爱情,你是在较劲。”
张静之不说话。
萧萧突然间感到有些心烦意躁,又抽了颗烟出来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不是有病么?自己找块转头往脑袋上拍?”
张静之也笑,冲着萧萧挑挑眉,“我就犯病了,你怎么着吧?”
“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个故事?”萧萧突然问。
张静之愣了愣,张静之突然笑出声来,像是笑自己,又像是在笑萧萧,嗤笑道:“讲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是不是还是你自己身上的?萧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现在不想听,要不你先等等,等我这故事发展的差不多了,再讲?看看我能不能替你接下面半段。”
半晌,才转头看着萧萧,“我前几天在一本书上看见这样一段话,觉得挺有意思。”
萧萧挑眉看着张静之,等着她的下句话。
“上面说,人这一辈子,总是要遇到一个伤害自己的人,一个被自己伤害的人,最后,才会遇到一个互不相欠的人,然后这两个人才能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太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太爱的婚姻总是不会长久的,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所以就想自己试试,看看自己遇到的这第一个人,到底是来伤害我的,还是我去伤害的。”
萧萧无言,只静静地吸烟,张静之打开车门下去,冲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可她却又些愣神,一直在想那所谓的“三人论”。
伤害自己的好像已经出现过了,自己要伤害的那个人呢?是还没有出现过,还是已经被自己遗忘在俗事之中?那么最后一个互不相欠的呢?真的会有么?
张静之上楼,回家,睡觉,后脑勺挨到枕头的时候,扫了眼自己手腕上那清晰的“镯子”,愣了片刻,然后拿起手机,按了号码,想拨,拇指尖触到拨出键时,又后悔了,然后再把号码删掉,按楚杨的号码,拨出。
“要不要告诉你妈?”她问。
楚杨在电话那头想了片刻,然后说:“不用!”
张静之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闭眼,睡觉,奶奶的,明天还得上班,要是能有人养,那该多好!
第二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萧萧打来电话:“你妹妹是不是疯了?”
张静之一怔,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到外面接电话。
原来昨天晚上萧萧回去后,发现楚杨还真跟张静之说的一样,连包袱都打好了,就等着走了,萧萧就说,都这么晚了,没什么事了,要走也明天走吧。楚杨好像也在思量着什么,拿着简单的行礼就要走,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把门“咣”的一声又关点,回头对萧萧说,不走了!
萧萧也没多想,第二天照常去上班,老板和楚杨的纠葛那是他们之间的,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想,结果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楚杨突然找过来了,不是来找她,是来找方毅。
照萧萧的原话说,等她看到楚杨从方毅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惊的两眼珠子差点就做了弹力球,她不是个好事的人,可这回却实在忍不住了,拉了楚杨问怎么回事,结果楚杨一脸淡然地告诉她:她要和方毅好好谈恋爱!不过研究生考试马上就要到了,她怕影响考试,所以要求方毅在考试之前不能打扰她,还说以后在一起的话,方毅必须对他做到专一,起码在和她还没有分手的时候,要做到专一。
张静之听了也是差点就炸晕过去,她这才发现自己和楚杨还真隔了不少代沟,看来如今这算代沟都不能论年了,得论月论天了。
萧萧又说,这还不是最最震惊的,最最震惊的是,方毅竟然把这些条件都答应了!
张静之真的觉得自己坐不住了,她必须去见见楚杨,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表妹,她要是真出了事,尤其是还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事,那个彪悍的舅妈没准还真能拿刀剁了她!
张静之赶紧向主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再加上中午的一个小时,怎么算也觉得够她跑个来回的了,顾不上脱下制服,套了件大衣,打了车直奔萧萧的小公寓。
楚杨开了门看是张静之,倒是也没怎么惊讶,估计是猜到萧萧得把这事告诉她,也没多说,又回到书桌旁坐下,不时地在笔记本上翻看着什么,然后又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张静之爬楼梯太急,气有些喘不过来,也先顾不上说话,站在门口先把气捣匀了再说,同时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这表妹的镇定。
楚杨突然问:“姐,你看言情小说不?”
张静之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楚杨招呼她:“过来帮我分析一下,哪种方案最贴近一些。”
张静之摸不着头脑地凑了过去,看楚杨已经在电脑上敲了多半篇子:
引诱暴力放荡多金自恋成熟男之方案
情况一:女人做清纯白痴样,被男人看上时,先严词拒绝其不合理要求,引起男人征服欲,期间男人会想各种手段勾搭女人,女人不堪勾引,但会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对男人的金钱不屑一顾,……双方交战过程略,最后结果——男人改邪归正,受“天使”救赎(X)
情况二:女人做烟视媚行样,被男人看上时,以进为退,爽快答应其不合理要求,主动上床,以求男人早玩早了,对男人金钱来者不拒(内心则无比鄙视),……双方交战过程略,最后结果——被男人识破,反而更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后续参照情况一结果。(X)
情况三:……
张静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有点抖:“你想干吗?”
楚杨有点懊恼地倚向椅背,“我昨天晚上熬夜看了半宿的言情小说,才总结出来的,你说那个方毅属于那一种?”
张静之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当机,傻呆呆地看着楚杨。
楚杨皱了皱眉头:“你不是看过不少言情小说么?还有别的情况么?说来听听。”
张静之现在只会摇头。
“这玩意太难了,越想越深了,跟石头剪子布一样,我猜他会出剪刀,可是又怕他猜到我要猜他出剪刀,这么说我就该出剪刀了,可是他要是也想到这一步怎么办?我反而该出布了,完了,完了,越考虑越复杂,到底出什么好呢?”楚杨懊恼地抓这头发,皱着眉头看张静之。
楚杨一套“石头剪子布”下来,张静之觉得自己脑子更堵,彻底瘫痪了,好半天才问了楚杨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方毅谈恋爱啊,真心实意地谈,腻着他,要他的钱,跟他其他的女人争风吃醋,每天给他打电话,查行踪,反正多了去了,如果他能爱上我呢,那么我就嫁他,如果他要离婚,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等离婚的时候再要一笔赡养费,如果他半路甩了我,那么我就再纠缠他半年,最后跟他的新宠再打上一架,再要上一笔分手费,完美地退场!”
张静之彻底呆掉,喃喃道:“萧萧没说错,你还真是疯了。”
楚杨挑眉看她一眼,“不然怎么样?真得跑了?哼,他有钱有势,我越跑他越来劲,我还就不跑了。”
“如果他只要玩几次呢?”张静之问。
楚杨冷笑:“那更好说,如果他给钱,开头一定不能要,还得缠他两个月再说,最后要他一大笔!”楚杨突然停下来,像是又想起些什么,“不行,开头不要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很清高,更有兴趣?还是要吧,哎呀,也不行,姐,你说我第一次到底要不要钱呢?”楚杨一本正经地问张静之。
张静之手扶了桌子,只觉得头晕,好张静之,千万别晕,千万别晕啊,她自己念叨着。
“算了,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过一定得缠他几次再放,以绝后患!”楚杨说。
张静之现在特同意萧萧那句话,没错,楚杨是疯了。不疯的话,她能在这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商量第一次要不要钱这个问题么?
从楚杨那里出来,时间还不到12点,张静之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赶得有点急了,刚出了小区,汪裕涵的电话就来了。
他问:“吃饭了么?如果没吃的话一起吧。”
张静之心想这人还真是自来熟,见过几次面,他就能用这么亲密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还真逗了,他难道感觉不出来自己对他的态度?
“呵呵,我刚吃了饭。”张静之笑着说。
电话那边的汪裕涵也笑,问:“这么早?呵呵,真是的,不会是不想和我一起吃吧?”
“哪能呢?看你说的,”张静之礼貌地笑,“我是真吃了,同事刚给捎回来的,扬州炒饭,哎!小王,帮忙把我的饭盒也一起丢掉!”张静之做势喊,说得跟真的似的,就差再有个小王来答应一声了,不过电话么,哪可能把声音都传过去,她把戏做足了就够了。
“别让小王丢了,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张静之赶紧说道,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转头就看见汪裕涵的车,还有从车里探出头来奸笑着的汪裕涵……
“你说你是假聪明呢,还是真傻?”汪裕涵开着车问。
张静之还处在被人当场揭穿谎话的尴尬之中,听见汪裕涵问她,下意识地就想回话,嘴刚张开还没出声,就听出来他这问话里有圈套,假聪明和真傻有什么区别么?她强忍了丢汪裕涵白眼的冲动,只冲他抿嘴笑了笑,轻声说:“我是怕你破费,而且中午时间挺短的,你跑来跑去的多辛苦啊。”
汪裕涵笑:“可你不是淑女么?淑女怎么能说瞎话?”
张静之僵硬地笑,“你真会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是淑女了?”
“哦?不是?”汪裕涵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显,“那你撒谎也撒个像样点的啊,大街上这么吵,还叫什么小王,你听听这路上的喇叭,汽车还能开你们办公室去?”
张静之深吸气,强忍着把拳头招呼到他脸上的冲动,心道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非要紧咬住她那个小小的失误不放么?怎么比她们家楼下老太太的那条哈巴狗嘴还紧呢?心里恶毒地想着,脸上却仍挂着不好意思的笑。
“我又没撒过慌,哪里像你这么有经验。”她说,话语里绵里藏针。
汪裕涵愣了一下,转头看她,然后就爆发出更加响亮的笑声。
张静之脸上的笑容实在是保持不住了,恼火地瞪他,笑吧,笑吧,笑死你算了,有这么好笑么?
汪裕涵看她真的要恼了,这才强忍了笑,瞥了她一眼,又想笑,生生地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专心去开车。
张静之也觉得不应该让这么个抽风男人破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于是也强收回了怒火,平静了半天心情,刚想再来个淑女式的微笑,就听见汪裕涵轻笑着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干吗么?”
张静之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汪裕涵接着说道:“就是在撒谎,还说自己加班,呵呵。”
“你有完没完啊?我就是撒谎了怎么着?我撒谎干你屁事啊?”张静之真的怒了,彻底抛弃了淑女形象,转了身子冲着汪裕涵怒吼。
汪裕涵却笑,也不理她的火气,等她吼完了,这才轻笑着说道:“还是这样好,这样才是你啊!”
张静之泄气地坐回去,突然觉得自己没了脾气。
车子在一家不小的餐厅外停下,张静之看了看招牌,又看看汪裕涵,“请我在这里吃?你中午很闲么?”
汪裕涵轻笑:“不怎么闲,不过吃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我没有!我下午还得上班!”
“你不是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么?”他还是笑,“既然都请了,就好好利用吧。”
张静之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请假了?”
“秘密。”汪裕涵神秘地笑。
餐厅里面很暖和,汪裕涵绅士地帮张静之脱了大衣,这才看到她里面还穿着单位的制服,也稍微有些惊讶:“这么急?”
张静之点了点头,坐下。
“有什么事情么?需要帮忙么?”他问。
帮忙?帮楚杨?张静之摇头,心道你能帮什么忙?是帮她去说服方毅别再耗着楚杨,还是帮楚杨想第一次到底要不要钱的问题?
“我去一下洗手间。”张静之说。
汪裕涵点点头,给她指了洗手间的位置,笑:“不用我陪你去吧?”
张静之白他一眼,自己起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走到自己的那桌,就看见旁边桌上的一个男人冲她招手,很有礼貌地叫她“小姐”,张静之看了看四周,没有别人,那么说是在叫自己了?心里虽然纳闷,却仍是带着礼貌的笑容,轻声问:“先生?您叫我?”
那男人点头,示意她过去。
张静之扫了一眼汪裕涵,看他也注意到了这边,也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有些迟疑地过去,就听见那男人说道:“小姐,我这里再加一碗米饭。”
加米饭?加米饭跟她有什么关系?张静之摸着不着头脑地看着面前那个男人,那男人看张静之愣愣地看自己不动地方,也奇怪地看着张静之。
张静之看看那个男人,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工作装,再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那男人还在奇怪地看她,她再低头,甚至看到自己领口系的浅蓝色的领花,然后再抬头,那男人还在看她。
“小姐,请帮我加一碗米饭。”他重复。
张静之总算明白了过来,然后就听到身后汪裕涵发出的闷笑声,她咬着牙冲那个要米饭的男人说道:“我也是来吃饭的!不是女招待!”
那男人也愣,张静之不理他,怒气冲冲地回到汪裕涵那里,看他还在那里低着头闷笑,怒道:“你故意的吧?看样子你应该是这里的熟客啊,你会看不出来我这衣服和她们的很像?”
架是需要“吵”出来的,现在张静之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虽然自己一肚子的火气,可就是因为汪裕涵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己竟然发现自己继续不下去了。
无论自己说什么,他就是不予反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带着丝玩笑,又透露出些纵容。
这让张静之感到愤然,却真正的要无言了。
她还得注意形象,虽然周围人的目光早就被她吸引来了,但是她认为,虽然再做淑女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也不应该成为泼妇,所以她还得节制自己的表情和音量。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很郁闷,相当的郁闷。
汪裕涵,自从第一次见到汪裕涵,她就总是破“功”,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几年的淑女形象在他的面前彻底坍塌,而他,却总是一副绅士的模样,彬彬有礼,似乎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就如那夜她给他们两个角色的描述:可怜抓狂的老鼠和一只笑眯眯的可恶的老猫!
如果,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她很想把自己的巴掌招呼到他的脸上去,又或者把他的脖子作为她束腰时的把手!
可惜,这是公共场合,而且,人还不少。
所以,她只有忍,忍,忍,再忍,拳头握紧了,再慢慢松开。
面子丢了,是需要自己去捡回来的!她深吸了口气,重新在汪裕涵面前坐下,点菜。
汪裕涵依旧只是轻轻的笑:“晚上有没有时间?”
“不好意思,没有!”她回答的礼貌,却也干脆。
她笑,优雅大方。
他也笑,了解似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呃,”他说,有些道歉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出来的这么急,连衣服都没来得急换,而且——”
“呃?而且什么?”张静之微笑着问。
汪裕涵也笑笑,“你的制服穿起来很好看,我的意思是很有味道,和她们的明显不一样的。”他指着周围走动的服务员说道。
张静之觉得自己的心火又要慢慢升起,脸上却依旧带了笑说道:“没什么,我应该庆幸,至少没有穿旗袍,不然恐怕会被抓到门口去了。”
汪裕涵抬高了头往门口看,饭店门口正站了几个穿旗袍的迎宾小姐,个子倒是都很高挑,他突然就想,如果她也穿了旗袍站在那里,样子倒也不错,想着,想着,嘴角又挑起笑意。
张静之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直气得牙痒痒。
吃到半路,张静之的手机响了,看到号码,有点意外,是杨雷。
“喂,你好。嗯,是的,没关系的,呵呵,你还好么?没事就好,我?我挺好的,嗯,放心,好啊,不过我下班可能要晚会儿,嗯,呵呵,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好,嗯,真的不用,又不是小女生,呵呵,嗯,好的,到时候见,拜拜。”
张静之挂了电话,抬头看见汪裕涵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挑眉:“嗯?怎么了?”
他嗤笑:“刚才有人还说晚上没有时间。”
她笑:“是啊,你刚听到了,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可是我的邀请在前。”
“可是他的优先级比你高。”
汪裕涵噎住,想了想才说道:“他不适合你。”
“这和你有关系么?”她笑得得意。
他自嘲地笑:“好像没有,是我多管闲事。”
她同意地点头,低头吃东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见他还在瞅着自己,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勉强笑了笑,“你也看出了我这个人有些虚伪,是不是?”
汪裕涵点头。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的本质,那么我也就不需要隐瞒了,我不知道他适不适合我,但是我就是动了心了,所以我要努力,哪怕试一试也好,你明白么?”
张静之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真诚了。
汪裕涵还是点头。
“他不喜欢淑女,所以在他面前还是装小女生的好,活泼一些,经常撒撒娇,比体贴贤惠要有用的多。”他突然说,“就拿刚才来说,你应该说你不认识那个地方,需要他来接你。”汪裕涵突然说道。
张静之吃惊地看着他,“你是在帮我?”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老大,你想故意害我吧?
汪裕涵好似看透了她的潜台词,轻笑:“不用担心,我这个人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从不撒谎,我认识杨雷已经十多年了,我想,我应该比你更了解他。”
张静之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汪裕涵。
“怎么了?感动的?是不是觉得我很伟大,明明自己对你很有兴趣,却给你出主意去追另外一个男人?”汪裕涵轻笑着问,“恐怕你心里还在猜测我到底安的什么心吧?”
张静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略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不错,我的确没安好心。”他笑,“我告诉你怎么才能快速的追上杨雷,可不是委屈自己在旁边等着祝福你们,我在等着你摔跤,摔疼了,然后哭着回头,呵呵,到时候,你会发现,我正张开双臂等着你投入我的怀抱。”
张静之为刚才自己心里涌起一点点感动而感到羞耻。
“他不适合你,呵呵,等你离他更近的时候,你会更深刻地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你怎么会——会对我有兴趣呢?你也看出来我都是在伪装淑女,我是说,我不清楚我到底哪里吸引了你,呃,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自己不好,我只是想,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汪裕涵笑,“我有说过自己喜欢你么?”
张静之后悔跟面前的这人这么坦诚地讨论这个问题。
他看着她,“也许我只是好奇吧,我知道你并不是淑女,虽然你外表上看起来很像一个淑女,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吧,好奇你那身衣服下面是什么。”
张静之有些愣,那身衣服下是什么?她自己知道么?
汪裕涵看她发楞,以为她想岔了,又轻笑着解释:“呃,我说的衣服是指你的‘淑女’外衣,只是个比喻,不是你想的那种现实的衣服,”他又凑近了低声笑道,“虽然对另外一个含义我也很好奇。”
张静之怒视他,看他有些轻佻的笑容,想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为什么会在开始认为他会是个绅士呢?他分明就活脱一流氓啊!
“什么?你说什么?”萧萧抱着电话失声喊道。
旁边的Polly好奇地看过来,看萧萧一脸外星人来袭的震惊和不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心地用口形问:“are you okay?”
萧萧尴尬地冲Polly点点头,拿着电话背过身去,接着低声说道:“你要那个干吗?没有,我当然没有那个,我怎么会有那个?你觉得我用得着买那个么?哦,god,楚杨,你疯了么?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不行,我不能帮你买,你竟然还有不敢做的事情?天,我想不到,你竟然能想到这个,我不去!okay?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不行,你叫我姐姐也没用,有本事你就让你姐给你买去!我要告诉她!我要把这事告诉她,我看看她会不会剁了你!”
她说着,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刚想给张静之拨电话,内线就响了,方毅叫她过去。
萧萧进去的时候,方毅正伏在桌子上看着那厚厚的财务报告,听到萧萧进来,头也没有抬,只用手示意萧萧坐下。
男人,认真工作起来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萧萧想,看着方毅硬朗的线条,她心里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不行,我不能问,这是职场,只谈工作,怎么能谈论老板的私生活呢!萧萧暗自告诫自己。
“这个季度的……”
等不到萧萧的反应,方毅抬头,看到正在愣神的萧萧。
“嗯,萧助理?”
“嗯,嗯?”萧萧猛的醒过神来,赶紧正了正身子,微笑着看向方毅。
方毅看着萧萧,微微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把身体倚向后面:“萧助理,你今天精神并不集中,这么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都没有听进去。”
“对不起,”萧萧有些赧然,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她向来是干练的,是很称职的助理,今天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难道是真的要被楚杨逼疯了?“我会把这些拿回去看,尽快给您一份详细的分析。”
萧萧抱起桌上的文件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转回身迟疑地问道:“老板,问您个问题行么?”
方毅没说话,微微点头。
“嗯,您真的打算和楚杨真正的交往么?”
方毅静静地看萧萧,直到萧萧都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才又把身体撑回到桌子前,沉声问道:“请萧助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以一个什么立场来问这个问题?我聘请的助理,还是楚杨的朋友?嗯?”
萧萧笑,又恢复到那个风姿绰绝的女助理,“okay,我明白了。”她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夹,“分析下午就给您送来。”
转过身的刹那,萧萧脸上的笑容立刻带了些邪恶,和我玩这个?哼哼,看来我也许真的该帮楚杨一把,她想。
Polly看萧萧笑得开心,凑过来打趣:“老板给你加薪了?”
萧萧笑着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哦?”Polly好事地凑过来,也跟着笑,又低声地问:“最近有没有交新男友?大家一起出来玩?”
萧萧爽快地笑,“好啊,不过得看看你的男友合不合格啊,这样玩起来才有趣啊。”
“我的男友合不合格有什么关系啊?”Polly不解地问,然后看到萧萧狐媚地眨眼,突然明白过来,捂着嘴惊道:“天啊,萧萧,你真邪恶!你竟然想——”
“我可什么也没想!”萧萧笑着回自己的座位,“是你自己思想不健康哦,我说什么了?”
下班的时候Polly的男友来接Polly,萧萧先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故意冲着Polly不怀好意地笑,吓得Polly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破天荒地没有在办公室磨叽,连盘起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放下,抓起大衣就拉着男友急急忙忙出了大楼,一边走还一边教育男友:以后不用来接我了,时间又不是很晚,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工作也挺忙的,太辛苦了,回家等我就好。
听得男友当时眼泪就要下来了,难道熬了一年多的二十四孝总算要熬到头了么?
萧萧看着Polly拉着男友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得意地笑,手上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简单地把桌上的报表整理了一下,到更衣室换下了套装,这才抓了车钥匙下楼。
在半路上给楚杨买了她要的东西,车还没来得及启动,就又有人敲车窗玻璃,摇下玻璃,是萧萧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类人——交通警察。
“小姐,请出示一下驾照。”小眼睛的交警很客气地说道。
萧萧十分无奈地把头转向另一边深吸了口气,这才面带微笑地朝向那个眯缝眼睛的小交警:“当然可以,我很荣幸,但是在我拿出驾照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为什么要我出示驾照呢?第一,这里是可以停车的,我没有违规;第二,这里并没有交通线,我不可能又压线了;第三,我刚打着车子,说我超速是不是早了点?您起码也得先猫一会,等我开起来了再截啊,您说呢?是不是?您看要我出示驾照的理由是什么?能不能先告诉我?”
小交警也没想到萧萧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有点手足无措,又有点想笑,虽然脸上还绷着,可是原本就那不大的眼睛却眯得更小了。
萧萧的语调渐高:“我已经参加过你们那个什么培训班了,而且您是这个月第七个要我出示驾照的交警了,可以给我个理由么?难道我这车子外面刷着‘违反交通法规’了么?我这车子有问题么?还是我这个人有问题?和你们犯冲么?”
小交警终于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萧萧脸上虽然微笑着,可眼里却已经有些冒火了,这才忍了笑,瞅了一眼萧萧的车牌子,决定实话实说,笑道:“不是你的车有问题,是车牌,大家都知道这个车牌的主人在街上强吻3528了,呵呵,所以——交警也是有好奇心的,是不是?”
3528?那个叫蒋思承的交警?
萧萧看着那小交警笑得眼睛都要找不到了,这才明白最近为什么频繁被他们截,还一本正经地要她出示驾照,弄半天大家都把她当某种“动物”参观了。
她笑得更加的灿烂,把胳膊支在车窗处,手指轻轻地滑过下唇,冲着小交警妩媚地眨了眨眼睛:“现在你的好奇心满足了么?”
小交警有些局促,又听见萧萧柔声问:“那能不能现在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他点头。
“那个3528现在在哪里值勤?哪个路口,你知道么?”
“他调回支队了,现在不用在路上值勤了,”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还没有下班,应该还在支队大楼吧。”
“哦?那么你们那里还有多少像你这样对我有好奇心的人?”萧萧又轻笑着问。
小交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眯缝眼里却闪出狡黠:“说不准,我也是去支队大楼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好么,这消息还真是飞的快,都到了支队大楼了!
“你们支队大楼在哪里?”萧萧又问。
市交警支队的大楼盖得很是气派,楼前有很大的一块空地,足足有七八个篮球场那么大。有钱啊,萧萧仰望支队大楼,暗叹,这大楼的盖成恐怕都有自己出的一份力,她可是没少给他们交罚金啊。
把车停到楼前最显眼的位置,萧萧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把身体倚在车身上,摆了个最最妩媚的姿势,想想又觉得不够,琢磨了一下,咬了咬牙,把大衣脱了下来,塞回到后座上,又重新摆着姿势在车前倚好。
火红的车子,被黑色紧身衣裙包裹的惹火身材,顺着曲线倾泻下来的卷发,有着细高根的小牛皮长靴,所有的一切凑在一起,在那板正的灰黑色的大楼和广场的背景中,拼成了一幅极其香艳的画面。
现在正是下班时候,从大楼里走出的,一个个穿了警服或便装的“交警”,几乎都故作无意地把目光扫过萧萧,再看到她车前的牌照,然后脸上露出暧昧的笑。
也有个别的人不明所以地注视萧萧,同行的人就会很神秘地凑近了低声说些什么,然后他的脸上就会闪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萧萧的时候,眼神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看吧,看吧,萧萧脸上的笑更加的妩媚,姑奶奶今天一次让你们看个够,不是好奇么?那就好好看看好了。
蒋思承还在办公室里整理文档,就见到同事小李一脸激动与兴奋地冲了过来,“思承,思承,快点,快点,那个惹火的来了,哇塞!你真是撞大运了!”
一激动,小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蒋思承一头雾水,哪个惹祸的又来了?
小李看蒋思承的样子急得直蹦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窗户那拉,指了楼下的萧萧,叫道:“你看!你看!那个强吻你的!”
透过玻璃,蒋思承看到倚着车子扮车模的萧萧。
楼层高了些,从上面看下去,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到她似乎还在对路过的同事微笑着点头示意。
“哇!身材真棒啊!你还敢说你和她没关系?你——”小李转回头叫道,正好看到蒋思承抓起大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走近了楼门口,蒋思承又把脚步放慢了下来?她穿什么和自己有关系么?她站在那里卖弄风骚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心里会突然火大呢?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站在这里和他有什么关系?也许人家压根就不是在等自己啊,为什么见到她这个样子会这么激动呢?
他想着,做出一副很平常的样子,从容地走出楼口,往外面走去。
走到萧萧身边的时候,他故意双眼平视前方,走得心无旁骛,一步,两步,……
萧萧一直没有出声叫他,走到第五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倒回到萧萧身前,转过身,板着脸,微皱着眉头看她:“你不冷么?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连大衣都不穿了?”
萧萧笑,看着蒋思承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笑更加的妖娆,“我不穿大衣是为了美丽,还算是个理由,那么,3528同志,你把大衣抓在手里,又是为了什么?”
蒋思承低头,这才看到大衣一直被自己抓在手里,压根就忘了穿上,现在听到她这样轻笑着调侃,只觉得脸上一热,再抬头时,脸上就已经有了恼怒的红色。
萧萧这里也觉得好笑,她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啊,怎么这男人低个头的功夫就又成龙虾了呢?脸皮子也太薄了些吧,还是现在这个社会的男人么?她笑,正想再逗他几句,话还没出口突然觉得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天气还真有点冷,立马觉得鼻子有些囔了。
蒋思承冷眼看着萧萧,原本想训她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手好像没有经过大脑似的,就把自己的大衣往她身上披了过去。
“这么冷的天,有这么耍把的么?”他口气里还拿捏着那么一丝冷漠。
萧萧看他竟然要给自己披大衣,忙伸了手去挡,“谢了,不用,我车里——”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蒋思承略带恼怒地神色挡了回去,萧萧抿嘴笑了笑,没再拒绝,任他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
蒋思承那里暗自懊恼自己的行径,怎么就想起给她去披自己的大衣呢,她爱在这里卖弄身材,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想着想着,脸上的红晕更深,心里就更加的恼怒,再看萧萧的眼神就刻意加了些冷漠。
萧萧倒也不介意,只是浅笑。
“你来这里干吗?”他冷声问。
萧萧耸耸肩:“找你啊。”
虽然答案在自己预料之内,可是他的心跳还是加了一个节拍,脸上刚淡下去的红,又要从脖径处升起,明明心里有些窃喜,却依然板着脸冷了声音问:“找我干吗?”
“找你干吗?”萧萧嘴里轻轻重复他的话,头却转向了一边,对着路过他们身边的,遮遮掩掩扫量他们的人微笑着点头示意,巧笑倩兮。
蒋思承顺着萧萧的目光看过去,见又是自己的同事,正朝着自己暧昧地笑,碍于面子,也不好表现出恼怒,只得僵硬的点头示意。
“你认识他们?”他问。
“不都是你同事么?”她回答。
“我同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吗要笑的那么甜?”他又问,心里有点吃味。
萧萧这才笑着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让你有面子呗,你不觉得现在自己很有面子了么?”
面子?他没觉得面子上长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心里倒是起了些无名之火。
“我来找你呢,是想让你帮忙给我在你们大楼开个见面会。”
“见面会?”蒋思承一怔。
“对啊,见面会,”萧萧笑嘻嘻地说,“一下子让你的好事同事们看个够,省得总是在路上截我,搞得我现在一见到你们交警就头大。”
“他们,他们截过你的车?”他心里有些歉意,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萧萧依旧笑得灿烂,他却看得出她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
“你们交警是不是都很无聊啊?嗯?还是说你在你们这里很有名?明星?有狗仔队跟着?我也没怎么着你啊?好吧,就算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调戏你,可最后也不是我凑上你的吧?你自己明明可以躲开的吧?”
“不是我,有人撞我。”他忍不住申辩。
“嗯,好吧,就算不是你,可也不是我强吻的你吧?你用得着整的人尽皆知么?再说了,不就是碰了一下么?怎么着也算不上你吃亏吧?我没欠你钱吧?初吻?嗯?”
萧萧在那里说得畅快,丝毫没有注意到蒋思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
萧萧凑近了他那有些黑红的面孔,嗤笑:“你的吻也太金贵了些吧?小女子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十分荣幸?需要我负责么?嗯?”
蒋思承没想到事情会被传成这个样子,更想不到会有同事好事到去截她的车子来看,她生气,他有些理解,可是这个事情中,他也很无辜,也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同事追问过“艳遇”事件了,每次都把他搞了个面红耳赤的,都是同事,也没有什么恶意,急也急不得,怒也怒不的,他也没辙。可现在听着她的话越来越离谱,他的那些怒气也有些上来了。
楼口处又走出来几个同事,其中竟然还有他们队长,而且这大楼的玻璃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恐怕明天这个场景又不知道会被同事们渲染成什么样子。
他强压了怒火,伸手轻轻推开萧萧越来越近的身体,低声说道:“你注意点,我有同事过来了。”
萧萧眼角也瞥到了楼口出来的那几个人,看了看蒋思承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嘴角挑上一抹冷笑,一个恶毒的主意一下子就蹦了上来。
蒋思承这里也有些奇怪,明明看着她这里怒得都要张牙舞爪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勾人魂魄的媚笑,自己只是一怔间,她的身体就欺了上来。
萧萧突然间伸手环上蒋思承的脖径,用手扣住他的后脑,使劲地朝自己压了下来……
蒋思承只觉得触嘴的是无与伦比的温软,和那日的浅触明显不同,她的舌尖探出,在自己的唇间轻轻挑逗,突然间就像有根线系到了自己的心上,扯着自己的心脏狂野地跳,脑袋“嗡”的一声,全蒙了……
他就那样傻站着,忘了楼上正在观望的同事,忘了往这边走过来的队长,只感受着她小巧灵活的舌叩着自己的唇齿,然后又调皮地探入自己的口中戏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那原本僵在半空中的手竟然不用指挥,就自动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
奶奶地,这就是男人!萧萧心里暗骂,感受到蒋思承的双臂越来越用力,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化被动为主动了!萧萧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是那个害羞的小警察么?
过了好久,萧萧才气喘吁吁地把蒋思承推开,看到他已经有些迷蒙了眼睛,心中越发好笑。
蒋思承还迷失在刚才那个火辣的吻中,片刻后才元神归位,然后看到笑得得意洋洋的萧萧,还有傻在旁边忘了移动脚步的队长。
队长目睹了这么火爆的一幕,也是有些尴尬,看蒋思承和萧萧两个人都看他,忙干咳了两声,扯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走自己的路,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拍了拍蒋思承的肩膀,强绷紧了脸上的面皮:“嗯,好小子,做得不错,好好干——嗯——工作!”
蒋思承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直到队长的背影都远了,都没吭哧出个字来。
萧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听到蒋思承咬了牙低声问:“你刚才故意的?”
萧萧笑地招摇,故意腻了嗓子说:“哎哟,小哥哥,你不会又要给我扣帽子吧?做人得有良心啊,刚才是谁恨不得把人家揉到身体里去啊?是谁陶醉地都忘了停止了啊?小哥哥?你练潜水的吧?怎么能憋那么长得气呢?”
蒋思承恨得牙痒痒,再也顾不上别人的眼光,打开车门扯了萧萧怒道:“上车!”
萧萧看他真急了,倒也不敢再逗了,老实地上了车,刚坐上去,就又被他给拽了下来:“你就穿这鞋开车?”
萧萧不解:“这鞋怎么了?”
蒋思承看着萧萧那几乎有七八公分高的鞋跟,眼里都要冒火:“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对自己就这么不负责任吗?坐一边去!”
说着就把萧萧塞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自己又转过来坐到了驾驶位子上。
“喂,你是不是看上我这车了啊?”
蒋思承不理她,黑着脸打着方向盘,车子噌的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萧萧下意识地抓住了扶手,“喂,同志,你超速了啊!喂,交警同志,你们自己就可以超速么?”
他还是黑着脸不理她,不过车速却也降了下来,萧萧松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又问道:“3528同志?”
“蒋思承!我有名字!蒋思承!”他说。
“好吧,蒋思承警官,你要把车开到哪里去?”
他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送你回家。”他说。
回家?又送我回家?第三次了吧?他很喜欢送我回家么?难道现在的交警素质都这么高了?萧萧很好奇,可是看着蒋思承一张黑红的脸,乖乖地摁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车子停到萧萧楼下,蒋思承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瞅着前面发呆,面上的怒色倒下去了,随之腾起的却是略显羞赧的神情。
车里安静地有些过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萧萧觉得自己甚至都能听到他一下一下的呼吸声,她轻偏着头看蒋思承,微抿的嘴角忍了一丝笑意,眼瞅着蒋思承虽然故意做视而不见的样子,而面色随着自己的注视越来越红,心里就越觉得好笑,心想现在怎么还会有这么别扭的男人!
萧萧忍了笑,清了下嗓子,试探地开口,“蒋警官?”
蒋思承这才扭过头看她,视线飞快地在萧萧面上闪过,避过了萧萧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身前,萧萧看他没有反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再抬头看他时,面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他这才猛地发觉,自己无意间竟然把视线放在了萧萧的胸口,她还穿着自己的大衣,由于没系扣子,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看到里面的秀色无边,他的脸一下子涨得更红,目光赶紧从萧萧的胸前挪开,又和萧萧的视线撞到一起,更加慌乱起来。想解释一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嘴巴张张合合,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萧真的是被面前这个窘得面红耳赤的年轻交警打败了,她做什么了啊?他又做什么了啊?脸至于红成这个样子么?她无奈地叹口气:“蒋警官,你的脸能不能别再红下去了?不然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她这话还不如不说的好,一说,他的脸更红,萧萧就想,就他那么张黑脸都能看出这么红来,如果要是换成张白脸,那还不得鲜红欲滴了?她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这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不会突发脑溢血吧?
“打住!蒋思承,放松!okay?看着我,深呼吸,和我一起做深呼吸,吸气,呼,okay?”
看着她?他哪里还敢看她的眼睛,胸部也不敢看,只得把视线聚焦在她的嘴巴上,可一看到她红润的唇,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这唇压在自己唇上的感觉,不可思议的柔软,芬芳……
天啊,他是不是疯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无耻的人了,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啊?
萧萧也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和他说得越多,他的脸似乎就有更红一分的趋势,为了避免他脸上的血管爆裂,萧萧当机立断地选择了下车。
他看到她突然打开车门下去,还以为是惹恼了她,心里对自己的鄙视更深了一分,忙低下头平复自己的心跳,还有脸上的热度,然后也打开车门下去,却不敢看站在对面的萧萧,背靠了车门低头站着。
“蒋警官,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不少的误会,”萧萧笑道,“俗话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我们之间也算不上什么冤,我对我今天的行为道歉,我们就算扯平了吧?好不好?”
“扯平了是什么意思?”他低声问。
萧萧笑了,“就是谁也不找谁麻烦了,好不好?”
“我没有找过你的麻烦。”蒋思承说。
“好吧,你没有,是我在找你麻烦,行了吧?”萧萧笑嘻嘻地说,“我保证以后都不去逗你了,还不行么?”
蒋思承转过身抿着唇静静地看着萧萧,她不去给自己惹乱子了,他应该高兴啊,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越来越烦躁呢?
萧萧挑着眉,不甘示弱地和蒋思承对视,看他的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然后终于微低了头避过自己的视线。
“好,再见。”
他转身,一步步地往回走,可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萧萧在身后喊他,本来想硬了心不去理会,可脚步却不听话地停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她追了几步过来,他懊恼地发现心里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笑嘻嘻地把大衣脱下来递给自己,“你忘了你的大衣,谢谢。”
原来,她叫他,只是为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无名火更加旺了起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为什么在招惹了别人之后,又能如此轻松地闪身?她脸上甜甜地笑容竟然让他感觉莫名地恼怒,话想也不想便出了口:“亲吻在你那里算什么?握手么?还只是戏弄人的一种手段?你一直就这么轻浮么?”
萧萧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直直地盯着蒋思承的眼睛,看到这次他的目光倒没有躲闪,她冷笑着别过头,想是不是爪子太久没用了,连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个乖猫咪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光,可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红润的唇抿地有些苍白,又眼看着她冷笑着别过头去。
她再转头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妩媚地笑。
也许,她冲他发火,他会更踏心些,现在看到她媚笑的样子,他竟有些揪心的感觉。
“我说3528同志啊?您不会才看出我的轻浮来吧?啧啧,眼力可不行哦!亲吻在我这里可算不上握手哦,握手可是——”她抓住他的衣襟,凑近了他的面孔轻吐了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小片的白,她眨眨眼睛,暧昧地笑:“您懂了吧?”
然后松手,干脆地转身,从车里拿了自己的大衣和皮包,转身上楼,只剩下他傻傻地站在那里。
萧萧打开房门的时候,楚杨正坐在餐桌前捧了碗方便面吸遛地正带劲,看到萧萧回来,脸上立马挂了副苦相:“萧萧姐,你总算回来了,忘了还有我在家望眼欲穿地盼着你么?”
萧萧没有搭话,只默默地把大衣皮包挂好,换上了拖鞋走过去,看到楚杨这副可怜样子,也不由得笑骂:“你自己就吃这个?你多大了?还要等着我回来喂你,你是我养的狗么?”
楚杨却看出她进门时面色不善,问:“怎么了?”
“踩狗屎了!”萧萧没好气地说。
楚杨本正挑了面条想往嘴里送,听到萧萧如此说,抬头看看她,又低头看看碗里泡地浮浮囊囊的面条,这嘴就怎么也下不去了。只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委屈地说道:“我今天没有随地大小便。”
萧萧一愣,反应过来笑着就要去打她,“你这丫头,怎么……怎么?”萧萧笑地有些捣不上气来,只能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肚子。
楚杨也笑,“笑笑就过去了,嘿嘿,姐姐,我要的东西你买了没有?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萧萧白了她一眼,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在我包包里,你自己去拿,”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可要想好了啊,别后悔。”
楚杨应了一声,顾不上收拾桌上的面碗,直接奔了萧萧的大包过去,翻出自己要的东西,进了自己的房间。
萧萧身手利索,一会的功夫就炒好了两个菜,正想端出去,一转身就看到楚杨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了门口,一脸挫败地看着自己,额头上还冒了些汗光。
“怎么样?”萧萧笑着问。
楚杨无力地摇头,“我下不了手。”
萧萧失笑出声,用手抚额做无奈状,却忘了手上还沾了油,摸了自己的一脑门,“我就说你疯了,如果怕他知道你是第一次,那就提前去找个男人,哪里有买那个来破瓜的啊!哈哈,说出去会笑死人的。”
楚杨瞅着萧萧闪着油光的脑门,挫败地说:“如果我随便找个男人来,那和直接和他做,有什么区别么?反正都是陌生人而已。”
萧萧想了想,“的确没有。”
“妹妹,我不太理解你的思维,”萧萧又接着说道:“第一次很丢人么?这里是中国,妹妹,在n多女人都排着队去造那层膜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要自己来动手,你脑袋进水了么?”
“我没进水,我倒是不重视那东西,我怕的是他重视!”楚杨撇嘴道。
方毅会重视那个?萧萧很是怀疑,对于一个就差把花花公子几个字贴脑门上的方毅,他会重视那个?
看到萧萧的表情,楚杨微皱了皱眉头,“恩,你知道的,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花花公子都会终结于女人的那曾膜,我还真怕他因为这个缠上我!”
萧萧先是怔,然后又是止不住地笑,“妹妹啊,那是小说,小说你懂么?女人写的小说,对于一个真正的花花公子,别说你一层膜了,你就是给他钢板都没用,他会照常花!谁告诉你他知道你有那个就会对你的未来负责?”
楚杨懊恼地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萧萧。
萧萧又笑道:“你恶补的那些言情小说里还说男人能疯狂通宵呢,你也信?”
“难道不是?”
萧萧笑着叹气:“妹妹,你读书读傻了,太纯了些吧?这么说吧,一次那是正常,两次他的身体很好,三次的话他就是个牛人了,如果到了四次,那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楚杨问。
“他吃了药,哈哈。”萧萧笑,摇着头转回身去端菜,又洗了手,看见她还是一副发呆的样子,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快点吃饭,吃饭了赶紧去给我看书,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真是个怪胎,快点!考完了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研究生入学考试结束那天,天气冷的有些邪门,楚杨收拾完东西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这么结束了么?半年多的工夫,就为了这么两天?
何意扬站在路边等她,看到她随着人群出来,忙扬了手臂向她挥手。
唉!保送的人就是好,一进大四,他们的生活就被分成了三种:找工作的人过的是狗一样的生活,保研的是猪一样的生活,考研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狗,辛苦,猪,享乐,猪狗不如也就只剩下折磨了。
何意扬成绩很好,早在大二的时候就跟着导师进了实验室,是导师手里的一块宝,早就被保送读研了。
看到楚杨有些闷闷不乐,他还以为是考得不好,也不敢问考的怎么样,只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想了,反正都考完了,只要小分都过了线,不行我就去缠着我们导师,把你调剂到我们那里。”
楚杨也笑了笑,没有答话,其实她发挥得不错,不发愁考不上,她现在发愁的是考完了,那是不是代表着要去面对方毅了?
跟着何意扬一起吃了饭,反正也没什么事,两人就顺着街往回溜达,结果刚走了没一会,方毅的电话就来了。
“考试结束了?”他问。
楚杨听着他的电话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
“怎么样?”他又问,听着语气很轻快,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那边有些嘈杂,好象还有人在叫他,他应了一声,然后不等她的回答,接着说道:“我在世纪,你过来接我。”
让她去接他?有没有搞错性别?接了以后呢?他会不会还有别的要求?楚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声音也就更不自然,先是干笑了两声,说道:“不方便吧?我又没车,离得很远啊,要不以后——”
“打车过来!”他吩咐。
“打车?嘿嘿,不用了吧,要花很多钱。”
“我给你,总可以了吧?快点过来。”说完,方毅就挂了电话。
楚杨有点傻,怎么就怕什么来什么呢?这个家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放过?现在要跑还来得急么?可是又能往哪里跑呢?
她低声喃喃骂了几句,抬头看见何意扬正瞅着自己。
“我有事,得先走了。”她说着,就要去路边截车。
何意扬低头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然后问道:“楚杨,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恋爱?和方毅?楚杨突然打了个冷战,忙摇了摇头,“尽瞎说,我什么时候谈恋爱啊,真是的,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
“真的?”他追问。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瞎话?”楚杨有些不悦的说。
他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路边有出租车过来,他帮着楚杨拦下,关车门的时候,突然又说道:“明天再见面吧,好不好?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楚杨点了点头,“行,等明天有空了,我给你电话。”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楚杨就想自己干吗要让方毅“招之即去”啊?因为他有权势?现在虽然社会风气是差了点,可好歹也算是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啊,如果她就是跑了,他能怎么着她?报复她的家人?他们之间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仇吧?再说了,这又不是港台电视剧!
困扰了半天,她也没找出什么可以拿得出去的理由,倒也不是一个没有,有一个,那就是方毅长得很有型,而且有钱,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毒药药效最好的时候,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痒痒。
可是这理由,只在她脑子里“嗖”得那么一闪,就被她给拍飞了,笑话,她是那种看人皮囊的弱智女生么?想着想着,楚杨就觉得自己虚伪,如果方毅的模样是那种瞅一眼就能减二斤肉的类型,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坐在什么出租车上去什么“世纪”,早就拍拍屁股逃到国外去了,美国欧洲不太好去,至少也得去非洲避避难吧,估计这会都在埃塞阿比亚生活好几个月了!
到了“世纪”门口,楚杨下车给钱,三十七块,一张张钞票点出去,还真是有点心疼,想起方毅说得可以报销的那句话,特意向司机要了票。
早有方毅的人在外面等她,看到她下车,及其殷勤地迎了过来,“冯小姐,方先生在上面,我领您过去。”
楚杨跟着他上去,心里嘀咕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进的是餐厅,估计不会是方毅围着块小布从浴室里的情景,那就是让她这个未来“大嫂”见见他的“兄弟”们?一进门,两排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彪型大汉“唰”地一鞠躬,齐声喊“大嫂!”?电视上一般可都是这个场面!
包房门被打开,楚杨一看有些愣,一个也没猜对,里面除了一个方毅,什么人也没有!
桌上虽然早就被收拾干净了,可空气里却还能闻到浓浓的酒气,不用说也知道,这里曾有过一个很热闹的酒场,只不过人散了。
方毅坐在椅子里,看到楚杨进去,先是一愣,然后就低低地笑。楚杨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厚地跟球似的羽绒服,斜挎着考试用的单肩书包,带子有点短,杵在腰侧,跟一炸药包似的,带着厚厚的手套,有点脏了,手里还捏着刚才管人家要得车票……
其实,车票也不急在这一时报,楚杨想,然后就想不露痕迹地塞到兜里去。
方毅停了笑,站起身来,“走吧。”
“走?”楚杨没明白过来,“去哪里?”
“不是说让你来接我么?自然是接我回家。”方毅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让楚杨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下楼,上车,直到车拐进一个不小的庭院的时候,楚杨的脾气才有点上来,“你直接让我打车去你家不就得了?你用得着我接么?”
“用得着。”方毅淡淡地说。
小厅里刚好凑了一桌麻将,三女一男,对门坐着的正是黄飞,看到方毅进门眼圈都红了,激动地手一哆嗦,刚摸手里的一张二筒看都没看随手就拍了出去。
“胡了!哈哈!”和黄飞坐对家的那妇人突然高声叫道,黄飞利马解脱地把面前的牌一推,冲着方毅就喊道:“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你小子给我坐下!牌打完了再走!”刚刚胡牌的那妇人急忙叫道。
黄飞又老实地坐下,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毅,那妇人也不回头,喊道:“儿子,向你刘姨,张姨问好。”
方毅冲那两个中年妇女略微地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黄飞本来愁眉苦脸地摸牌,看到楚杨跟在方毅后面进来,脸上先是一怔,紧接着又露出窃喜,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突然失声惊叫道:“大嫂?大哥,你终于把大嫂带家里来了?”
话音没落,另外的几个人的目光都“唰”地一声集中到了方毅身后的楚杨身上,动作那叫一个齐啊!尤其是那个背对着门坐着的方毅母亲,动作难度相当的高啊,好歹也得有一百八十度那!
楚杨心里都有些暗暗佩服,看着各色的目光聚焦到自己的身上,再看看一脸平淡的方毅,心里突然就有点明白,可是却又说不清楚。
方母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五官很精致,头发在后面盘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细白的脖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看都不能和刚才那爽朗的有点过头的声音对上号。
她看看楚杨,看看方毅,然后再看看楚杨,再看看方毅,目光在楚杨和方毅身上来回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由呆滞转为惊讶再到了悟,到最后竟成了喜悦,而且还有往狂喜发展的趋势。
方毅看着自己的母亲,生怕她的表情再发展下去会导致面部肌肉痉挛,连忙把楚杨从后面拉过来,“这是楚杨,楚杨,这是我母亲。”
楚杨没想到方毅会直接带她到家里来,就有些发楞,也有些尴尬,勉勉强强地叫了一声“伯母”。
黄飞已经被扣这里陪这几个老太太打了一晚上的麻将了,好容易看到救星回来了,忙插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大嫂,过来玩两圈吧!”
方毅横了黄飞一眼,没等母亲接话,就说道:“你们玩吧,我喝了点酒,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看着方毅揽着楚杨上楼的背影,黄飞的一张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方母却用着带了些颤音的声音在后面喊:“去吧,去吧,我们自己玩就好了。”
“你这是演的什么戏?”坐在方毅的那张大床上,楚杨微皱着眉头问,傻子也看的出来,方毅今天突然把她带回家,一定是有着什么打算,十有八九是故意带回来给家人看的!
方毅却没说话,走到衣橱那边,径自脱着自己的西装外套。
楚杨就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也许是屋里温度太高了些,也许是她穿的实在厚了些,总之,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腻糊糊的。
“呃——,你用不用去先洗个澡?”楚杨故作镇定地说。
方毅合上橱门转回身来,倚在衣柜上似笑非笑地看楚杨,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一多半,露出大半的胸膛。
“你这招已经用过了。”他说。
楚杨干笑两声,眼珠子转了转,一脸“诚恳”地说道:“咱们能不能先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们讲好了的,等我考完了就好好的交往,可也不能发展这么快啊,再说你也没说就把我带你家里来啊,你在外面没有自己的公寓?我们可以去那里啊!你这样突然带我来见你妈,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能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呢?再说了——”
方毅看了她两眼,嘴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说:“直接说重点。”
楚杨怔了怔,也糊涂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一见到他就把想好的计划全忘了呢?管他干吗带自己来他家里呢!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对!不要把简单事情复杂化!她想,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方毅的眼睛,轻轻地却字字清晰的说道:“这是我的第一次,我希望你能对我负责!”
屋子里很静,两人都沉默着,楚杨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连手心里都开始冒汗。
“好吧,我负责,”方毅说,然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扔给楚杨,“现在,你最好先去洗个澡。”
楚杨有些傻,啊?他怎么会说负责?他怎么就会说负责呢?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奶奶的,难道被骗了?看了眼手里的大号睡衣,向方毅投去怀疑的眼神,“让我穿这个?”
方毅挑挑嘴角,“也许你可以裹着浴巾出来,或者干脆光着出来,我不介意。”
一想那个画面,楚杨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到方毅笑,忙把手里的睡衣抱得又紧了些,丢下书包就往浴室里走,豁出去了,不就是上床么?和谁不是上啊,真是的!可是那句话怎么一点作用都没起呢?小说误我啊!她想。
“你刚才那话说得早了点”他在她身后笑,“应该是上过床之后才那样说,下次记得!”
楚杨身体一僵,也猛地记起,貌似那话是要在事后说才会有威慑力,奶奶的,刚才太紧张了,一下子把台词说早了!不过也不怨她,谁让他突然加戏呢!
她在浴室里磨叽了好一会才出来,方毅的睡衣有些大,还是上下分体的那种,穿在她的身上就有些好笑。
方毅也换上了睡衣,正坐在床上用大毛巾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看到她出来,说道:“过来。”
楚杨很想问他到底是在哪里洗的澡,明明是她占着浴室,他怎么倒是一副刚出浴的模样呢?
方毅拉了她在自己旁边坐下,用大大的浴巾扣在她的头上,开始给她揉搓还在滴答水的头发。
她的头发还很短,虽比扮小男生的时候长了不少,但是长到现在也不过刚刚盖过耳朵,他的力道不算小,楚杨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摁在自己头顶时的力度。
这样的情景,亲密地让楚杨感到有些不习惯,脸不知不觉地就开始红了,她有些恨自己的头皮怎么会变得这么敏感,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指肚的温度。
方毅听到楚杨有些杂乱的心跳声,嘴角挂了笑,手里的动作就开始放的轻柔,拇指还似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后颈,满意地看到手指滑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晕。
楚杨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心跳的速度了,猛地推开方毅的胳膊从床边站了起来,满脸憋红地看方毅,“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方毅一怔,然后就倚靠在床头那里看着她轻笑,点点头,一副等着好戏的表情。
反正早晚的时候,早死早投生吧!她想,咬了咬牙,“噌!”地一声就跳到了床上,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扯了他的睡衣领子就要往两边扯。
他也是微惊,没想到她会是这么火爆,而且身手这么利索,上床竟然直接用跳的!忙伸手抓住了她的双手,对上她强作镇定的眼睛:“你是不是搞错了角色了?”
“啊?”她的反应神经开始变得有些迟钝,还没想透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他翻身压到了下面。
他轻笑,“这样才对!”
看她终于有些慌了的表情,他觉得好笑,低下头打算去做想了很久的事情,结果唇还没触到,就感到身下的单薄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呃!……呃!……呃!……”
有人竟在这个时候打嗝!
方毅只好爬下床来给楚杨灌水,满满的一大杯水灌下去,她的嗝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打得更加的厉害,声音里还隐隐带了水音,方毅坐在床上,看着一抽一抽的楚杨,无奈地用手耙着头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刚才只是逗你玩。”他说。
“呃!——”
“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要把你带家里来么?”他又说。
楚杨眨了眨眼睛,还是“呃!——”
方毅笑了笑,坦言说道:“这么说吧,关于我的婚事,家里一直给着压力,尤其是我母亲那里,其实我倒也不是怕他们能把我怎样,可我实在受不了我母亲整天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问我什么时候有结婚的打算,又或是半夜突然去袭击我的公寓,把从我床上捉到的女人当作我要结婚的对象来对待,我实在是受够了。可能是我经历过太多的女人,早已经把男女之事看得很淡了,上床只是上床而已,我从来没想过结婚。”
“呃!——”楚杨还是打嗝,可是却忍不住问道:“这和你缠着我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看见你只是个误会,”方毅笑,“不过我倒是承认你身上有种很清新的感觉,当时我的确是对你产生了些兴趣,所以黄飞追查你的时候,我并没有干涉,可是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他调查出来的结果。”
“结——果?呃!”
方毅坐到楚杨身边,“独生女,家庭很简单,父母只是普通公职人员,从小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性格像个男孩子,最大的理想是靠自己的努力攒足够的钱,然后去环球旅行,对不对?”
楚杨打着嗝点头,他查得倒是很细,连她的理想都知道了!
“不过你有个最大的障碍,也是来自你的母亲,你也有一个很热衷于你的婚事的母亲,是不是?”
“然后呢?”
“然后?”方毅笑,“然后我就想,既然我们有共同的难题,为什么不能互助一下呢?”
“假结婚?”楚杨问,这不就是和小说上的一样么?切,还以为他有什么新的花样,原来也不过如此,想到这,她的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一些不屑。
“也不算吧,可以先是得到大家承认的情侣关系,你也不用应付你的母亲了,我也不用提防我母亲半夜去我的公寓逮人!”
“我的好处呢?”楚杨又问。
方毅挑着眉毛斜睨楚杨,嘴角挂一丝玩味地的笑,“好处?我以为我们这是互助的,好处彼此都看得到,而且,”他顿了顿,凑近了楚杨的耳朵,低声说道:“如果你需要快乐,我可以给你。”
“快乐?”她闪开脑袋,微皱着眉毛看他。
他邪恶地笑,“你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楚杨打了个冷战,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低声嘟囔道:“真是最最俗气的小说剧情!我干吗要和你互助,我可以找别人!比如说——”
他笑着看楚杨,“可是我却不想找别人,觉得你就挺合适!怎么样?答应么?”
看看,这就是霸权主义!楚杨恨恨骂道,还问什么答应不答应,他给她准备别的答案了么?她想了想,也只好点头,“好吧,不过有个条件!”
“说!”
“我上学的费用你来掏!”
方毅笑了,“可以,不只是学费,你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不过你可要付出相应的回报,不要忘了,我可是个商人。”
“那还是算了吧!”楚杨道,说着就往床下爬。
方毅一把拽住她,奇道:“你干吗?”
“既然是互助,我又没有要报酬,没必要陪你睡吧?我知道这是你的地盘,没指望你能给我留床睡,我主动去睡沙发还不行么?”
方毅笑,把她又拉回到床上,“这床够大,而且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抱着你都分不出前后面来,放心,我没兴趣!一起睡吧。”
楚杨看他这样说,心道反正也是豁出去了,怕他什么啊,抻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把自己捂严实了才猛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打嗝了!
方毅也在她身边躺下,关了床灯。看着旁边楚杨的侧影,心里就暗自好笑,心想孩子就是孩子,原本那么抗拒自己的丫头,自己只几句话,就能把她的戒心打消了,就这么放心的躺在自己身边!
过了片刻,方毅的眼睛就已经适应了这屋里的黑,朦胧看去,楚杨的背影只显得有些柔和,平平淡淡的,不像他以前的女人,都有着起伏的曲线,可就是这样的背影,再加上她身上传过来的阵阵淡淡的清香,反而更能撩拨他的心弦。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会对这么个不懂风情的小丫头动心了呢?他也奇怪,也搞不清自己这么费尽心机的是为了什么?这个丫头,甚至连合格的女人都算不上了啊!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像黄飞说得那样,鲍参鱼翅吃多了,突然就对这样的小青菜感兴趣了?
她清新的气息越来越有诱惑力,虽然想做些坏事,可是他却知道现在还不能,对于这样的小丫头,太急只会起反作用吧。
方毅无声地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楚杨的肩,可手还没碰到,却突然听到楚杨低声说道:“有贼!”
方毅像是被抓住一般,手赶紧缩了回来。
“你听,门外好像有声音!是不是你们家招贼了?”楚杨转过身来对着他低声说道。
方毅这才明白过来她原来说得不是他!也静下心来凝听外面的动静,他的卧室在二楼,楼下还有那么多人在下面,门外怎么可能有贼!
他突然笑了,凑近了楚杨耳边低声说道:“不是贼,是我母亲他们,要不要演场戏给他们看看?”
“嗯?”
楚杨还有些不明白,就看见黑糊糊中,方毅脸上像是坏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把自己往他怀里一拽,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啊!”猛地被他一压,楚杨忍不住低呼出声。
“对!就这样!”他低喃,低头吻了上来。
楚杨先惊后怒,使劲地想推开方毅,可没想到他的力气这样的大,两人在床上缠斗了半天,伴随着床垫好一阵响声,方毅才被迫结束了这个绵长一个吻,结束的时候,连他的气息也有些不稳。
楚杨刚想质问他怎么说话不算话,就听见方毅压低声音在耳边坏笑着说道:“他们在听房呢?我们得出点动静给他们听啊!”
楚杨恨恨地哼了一声,推开他,“不就是出声音么?不用你,我来就好,你老实呆着,别趁机沾我便宜。”
方毅强忍了笑,“好,你出,我看你自己怎么出!”
楚杨低低冷笑一声,心道不就是叫床么?别欺负她不懂,真是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她微微清了清嗓子,半依靠在床头上,学了影碟上的声音,大声呻吟道:“oh! god! 啊~啊~deep!deep!”
方毅大惊!忙伸了手去捂她的嘴!楚杨使劲扒开他的手,怒道:“你干吗?捂我嘴干吗?”
方毅也怒,低声怒道:“我还要问你这是干吗呢!”
楚杨纳闷,“叫床啊,你不是说要演给他们看么?我这还不够专业?这可是看了好几张碟片的,上面都这么叫!”
方毅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谁让他说什么演戏呢!这不是自作自受么!她还问她叫得专业不专业,天,是够专业的了,都欧美版的了!看着一脸认真的楚杨,方毅哭笑不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她碰那些烂东西!
“睡觉吧!”方毅压低声音说道,他服了她了,还不行么?
屋里两个人躺下去各睡各的,门外的几个人却傻在那里了!黄飞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他也没想到那个丫头能这么火爆!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跟着方毅他妈上来干这没品的事情啊!毕竟那是长辈啊!一起听墙根,天啊,打个雷劈死他算了!
第二天早上,楚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缠在了方毅的身上,更奇怪的是,她和他竟然还换了边了,明明记得昨夜睡的时候,她是睡在左边的啊!
她拍了拍方毅,问:“你干吗又让我睡到右边去了?”
方毅睡眼惺松地白了她一眼,嘶哑着嗓子,无奈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女生么?怎么睡觉跟打仗似的?昨夜你一直往我这边挤,挤的我实在没地方了,你这边反而空了那么多,我只好抱着被子绕到你这边来睡了!”
楚杨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换下睡衣,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把衣服都脱浴室里了,这又跑到浴室里换衣服,换好了顺手掏出手机来一看,差点吓了一跳,天啊,上边竟然有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是张静之和萧萧的!
完了,昨天晚上没回萧萧那里,她竟然忘了打个电话!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她们会宰了她的!楚杨想。
急急忙忙赶到萧萧那里,见张静之果然也在那里,正窝在沙发上守着电话打盹,看到楚杨进屋,抬起头来看她,眼神还有些迷糊。
楚杨心虚,忙先笑着打招呼:“嘿嘿,姐,你也在啊?”
张静之这才清醒过来,从沙发上窜起来,有些慌乱,想问一些话,可又怕刺激到楚杨,忙小心地问:“没,没出事吧?”
楚杨干笑,“没事,他能怎么样我啊?我这还不好好地啊!”
“他没,没怎么样你?”张静之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楚杨脱了羽绒服,笑道:“我太高估他了,他还挺幼稚的呢!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他都没碰我。”
“咣!”的一声,电话机子还扯着线就往楚杨身上砸了过来,她反应快,忙一侧身躲过,急道:“姐,你干吗?”
“干吗?我要打你!你这个死丫头!”张静之从沙发上下来,连鞋也来不及穿,两步就迈到楚杨面前,拽着她的衣服就从楚杨的后背上扇了几下子!
楚杨有些愣,“姐,你干吗?”
萧萧听见动静从卧室里出来,忙把张静之拉开,拦在了两人之间。
“你这个死丫头,你不会打个电话么?你知道别人多么担心你么?一晚上不回来,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你妈交代?啊?你说话啊!你这个死丫头,那是什么好人么?你还挺得意,你以为你挺厉害,你个死丫头!你说啊!要是你昨天晚上出了事,我怎么和你妈交代?啊?”张静之骂着骂着,声音里就带了些哭腔。
萧萧忙拉着张静之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扫了楚杨一眼,淡淡说道:“你姐昨夜吓坏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又不敢让你家里知道,我只有方毅工作上的号码,没有他私人的,你姐就非要逼着我去找你,只找到他的私人公寓,可没人。”
楚杨这才知道自己昨夜的失踪让萧萧和张静之急到这个份上,心里也有些愧疚,“对不起,我——”
“收拾东西!给我回家,把你送回家,你再出什么事也和我没关系!”
“静之,你先冷静一下!问清楚了再说!”萧萧劝她。
正闹着,张静之手机响了,她抓起来就吼了一声:“喂!谁啊?”随即就是一愣,面部表情有些僵,萧萧和楚杨也纳闷地看她,就见她困难地咽了口吐沫,眼珠子猛转两圈,接着粗着嗓子吼道:“找谁?张静之?张静之!你的电话!”然后又把手机拿远了些,稍等了两秒钟,脚下又故意踩了几下,这才又重新贴回到耳朵上,温柔地“喂~”了一声。
楚杨和萧萧这里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她那里自导自演的是什么戏。
张静之面部表情却放的很温柔,对着电话细声慢语地说道:“杨雷啊?有什么事?”
萧萧和楚杨对视一眼,萧萧翻白眼,楚杨撇嘴。
楚杨小声问萧萧:“她是白痴么?她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人家?人家给她打的是手机啊!”
萧萧低声讥笑,叹息道:“别说破了,就让她这样宽慰一下自己吧!”
听着张静之温温柔柔地讲完电话,撂下手机,脸上温柔的神色立刻不见了,冷冰冰地瞪着楚杨,楚杨一看这样,忙不等她问,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给张静之和萧萧听。
张静之和萧萧听了以后也是有些傻,怎么想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你老板是这种人?”张静之问,有些怀疑是不是方毅也和楚杨一样,看小说看多了?都什么年代了,连小说里都不写这么恶俗的故事了。
萧萧皱着眉头摇头,“不太像,平时没看出来,他在公司的时候一般很严肃,而且他的背景的确很复杂!我也搞不清楚。”
张静之瞅楚杨,“你打算怎么办?”
楚杨无所谓地耸耸肩:“就这样喽,他说互助,那就互助喽,反正我又不损失什么!”
“你见过狼和羊成立互助小组的么?”张静之问,看楚杨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他可是有过黑社会经历!黑社会!你懂么?我看你真是小说看多了!你以为混过那个的能有好人了?”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楚杨问,“我跑也跑不了,他要是存心对我,我能怎么办?还不如就这样,他说玩我就陪他玩呗,大不了失身呗!”
张静之看怪物似的看楚杨,然后又求助般地看向萧萧,萧萧无奈地摇头。
“回家!你还是先回家的好!反正你也考完了,萧萧这里你也不能一直住下去,”张静之说道,“你万一在我手上出了事情,我惹不起你妈那里!”
楚杨想了想,也只好点头同意,“行,何意扬还说今天有事找我呢,我让他帮我搬东西好了。”
看暂时了了楚杨的事情,张静之暂松了口气,看看表眼瞅着已经是下午了,得,干脆班也别去上了!又想起来刚才杨雷约她出去的事情,急急忙忙地又向萧萧借衣服,“嘿嘿,萧萧,漂亮衣服借姐姐穿穿!”
萧萧看张静之那一脸讨好的笑容就很无奈,嗤笑:“妹妹,不是姐姐不借你穿啊,是咱们的资本不一样啊!”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来提醒张静之。
楚杨听了嘿嘿地笑,张静之白了她一眼,又冲着萧萧嘟嘴说道:“是姐妹么?真是的!我这回家换也来不及了!穿你一身衣服而已,你看你小气的!哼!”
“得!算我怕了你!你自己挑,这行了吧?”萧萧拉开大衣间的门,笑道。
张静之心急火燎地进去翻衣服,几乎把萧萧地衣柜捣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件满意的衣服来,不是太暴露,就是太惹火。
楚杨看张静之麻烦,说了句“我先去找何意扬了。”就跑了。
“萧萧,你挣得也不少啊,你就不会买件能裹得全乎点的衣服?”
“拜托!妹妹,我里面哪件衣服都能顶你半个月薪水!”萧萧说。
张静之用两根手指拎出一件超低胸的小毛衫,撇着嘴:“这也叫冬天的衣服?”
萧萧冲她翻白眼,“衣服得配,懂么?妹妹?谁让你光着脖子了啊?”
到最后,萧萧实在看不过自己的衣柜受她这么蹂躏,挑了身衣服给张静之,“妹妹,你信得过我么?”
“啊?”
“信得过就穿这身,okay,我保证杨雷能看直了眼!”萧萧说,又拿了件嫩绿色短大衣递给她。
张静之将信将疑地换上,看穿着有些逛的大衣刚刚到大腿那里,下面就一条黑色高腰裤,不禁咧嘴:“萧萧,这样也能穿出去?这大衣也太幼稚了吧?还是圆领唉!而且这裤子,这——”
“chanel,你懂么?看你腿型不错,才让你穿!要得就是这种蓦然回首间的纯真惊艳!”
“够‘惊’也够‘艳’,但能不能‘惊艳’就难说了。”
“要不要吧?就这身了!不要就走人!”萧萧也没耐性了,拉上了衣柜大门,往上一倚,抱着怀说道。
其实张静之还是比较相信萧萧的眼光的,可是自己以前走的都是大家闺秀的路线,突然间穿成这个样子,还真有些不奇怪,两人幸好连穿的鞋的码子都一样,萧萧又给她找了双配的靴子,“那!配衣服的大包包!还有长手套!墨镜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反正是下午,估计待不多一会就要天黑了!”说着这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别,别急,我还没化妆呢!你那些奢侈品再借我用用!”张静之又喊。
好容易把张静之糊弄出门,萧萧长松了口气,估计一会张静之还得回来收拾东西,也就这会的功夫补会觉了,刚爬到床上,门铃就又响了,萧萧恨地牙痒痒,她都请了一天的假了,连个补觉的时间都不给她么?这个磨蹭的张静之!衣服穿的是她的,化妆品抹的也是她的,就差里面那个“瓤”不是她萧萧了!
“你有完没完?干脆我去替你约会得了!”萧萧打开门吼道,尾音一下子停住,人愣在那里。
蒋思承站在门外,也是愣了。
因为是在家里,萧萧一反以往的精致性感装扮,只一件白色的长袖针织衫,一条肥大的卡色休闲裤,虽掩住了些身材,可却也透出一种慵懒的纯真。
那针织衫的网眼有些大,隐约能看到她里面绣了花纹的内衣。
蒋思承愣着愣着,脸竟然又红了!
萧萧真的感到面前这个男人让自己很无奈了,好好的,她连一句话也没说,一没勾引他,二没骚扰他,他脸怎么又红了呢?萧萧挑挑嘴角,脸上挂上妩媚地笑,“蒋警官,您敲错门了?”
蒋思承低头,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在身前轻握成拳,拇指一个劲地摩挲着食指关节。
萧萧等了好半天才听到他低声说道:“没有,我来找你。”
“找我?”萧萧故意把那个“我”字拉了老长,抱着肩倚在防盗门上看着蒋思承轻笑,“蒋警官,我没听错吧?您找我干吗?我这次可没招惹您吧?我今天连门还没出呢,算不上违章吧,还是说您转行了,交警不做成片警了?”
蒋思承抿着嘴抬头看萧萧,“能不能让我进去再说?”
萧萧轻笑着摇头,“可别,您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孤男寡女的,就算您不为我那少的可怜的名声着想,也得为您自己着想啊,是不是?您这么一光辉圣洁的纯净小男生,进了这门,您就不怕我兽性大发,再把您给怎么着了?”
蒋思承今天来本来是打算向萧萧好好道歉的,可一看萧萧这个样子说话,心里的怒气又冒起了,不过是自己少理在前,也怨不得人家姑娘小气,忍忍吧,他想。
他沉默着看萧萧,萧萧也不甘示弱地抬头和他对视。
有邻居路过,看到这么对组合在这里练对眼,也觉得纳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蒋思承问,尴尬地扫一眼萧萧邻居。
“不能!”萧萧冷笑着,丝毫不在意邻居别样的目光,“我又没请你来,我就爱这么说!你管得着么你?哎!你干吗?你松手!”
蒋思承用手钳住萧萧双肩,不理会她的叫喊,用力把她拖进屋里,门“咣!”的一声在身后关上,萧萧怒道:“你这叫私闯民宅!”
蒋思承也有些怒了,“我就是私闯了,你怎么着吧?”
他这么一说,萧萧倒反而有些愣了,这小交警也会玩赖皮了?她抬头看蒋思承,直直的目光直接盯着他的眼睛。
蒋思承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侧头避过她的眼神,脸上又有些红。
萧萧忽地就笑了,她也是糊涂了,对这个男人,用得着着急上火的吗,看到蒋思承躲自己的眼神,萧萧使坏地去追他的视线,他越躲,她就越追。
蒋思承低了头,萧萧前倾着身子凑到他面前,看到他脸上又要起红晕,故意笑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忙推开萧萧,“没,没有!”
“那你找我干吗?”萧萧追问。
蒋思承躲萧萧,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嗯?你说什么?”萧萧更觉得这小警察有意思,逗起来还蛮好玩的。
蒋思承知道萧萧在故意逗他,略带恼怒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对不起,我为那天的话向你道歉!”
萧萧嗤笑,把散乱的头发拢到一边,瞅着蒋思承不说话。
“我,我道歉,我那天没想说那些话。”他说。
“那你那天想说什么话?”萧萧冷笑着问。
蒋思承憋红着脸不说话。
萧萧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蒋思承站在那里不动地方。
“怎么着?还真想我用绝招?”萧萧轻佻地笑。
蒋思承盯着萧萧看了片刻,终于转身往门外走,萧萧长松一口气,正想关门,门却又被他用手撑住,“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我真的有些喜欢你了。”他低声说。
萧萧关门的动作一滞,门随即又被蒋思承推开,他脸上更红,却仍鼓足了勇气直视着萧萧,萧萧神色先是一怔,随即就又笑了,手扶着门冲蒋思承挑眉笑道:“嗯?”
“我说我喜欢你!”他又说道,眼睛里显露些慌乱,却亮的惊人,凝神看去像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
萧萧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笑着别过脸去。
这是第一次,她在与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她的笑,让他感到一丝狼狈,心里除了慌乱还有着被嘲讽地的羞怒,也许是自己中了邪,她都在嘲笑他了,可他却仍不愿就这样逃走,只抿了唇站在那里看她。
萧萧终于止住了笑声,转回头看他, “然后呢?”她含笑地问。
她又在戏耍他!看着她眼底眉梢的笑意,他心里有些恼怒,唇抿得更紧,牵扯得整个脸部表情都僵硬起来,却依旧不肯说话。
萧萧看他这个别扭样子,更觉得好笑,戏耍之心渐起,笑道:“你真得喜欢我?”
蒋思承看着她,郑重地点头。
“那好,既然你喜欢我,那你就吻我一下吧,”萧萧轻笑道,抬着脸凑近了他,“来,吻一下,拿出点你的诚意来。”
蒋思承站在那里,红着脸尴尬地看萧萧,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唇,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
“蒋警官,我知道你的心脏很健康,跳得很有力,可是你能不能让它跳得慢一些?”萧萧取笑道,使坏地身体凑得更近。
蒋思承狼狈地用手扳住萧萧凑近的肩膀,羞怒道:“你?……”
萧萧嘻笑,“我怎么了?我本来就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一边说着,一边又故意往蒋思承那里凑着。
看蒋思承皱着眉扳着自己的肩膀,萧萧心里暗笑,果然对这样的男人,这招是最有用的!不过就这样把这个小交警吓跑了倒也挺可惜的,这么好玩的男人,现在还真不容易找了!
“来啊,吻一下,你要是敢吻我,我就给你做女朋友!”萧萧还在那里张狂,吃准了蒋思承脸皮子薄,是死也不会吻自己的。
蒋思承眉头皱得更紧,眼睛里也有些冒火。
萧萧这才收回自己的劲道,讥笑道:“既然不吻,那就请蒋警官回去吧,我可没功夫陪您在这里玩小学生的恋爱游戏,你不也说过么,我可是个随便的女人,我需要的是男人,可不是——”
“你说话算不算数?”蒋思承突然打断她的话。
萧萧一愣,“嗯?”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蒋思承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一紧,自己就被拽向他的怀里,紧接着蒋思承的唇就“撞”了过来。
是的,不是吻,是撞,而且撞的还不轻,萧萧的唇毫无防备地磕在自己的门牙上,舌尖一下子就尝到了丝丝腥甜。
萧萧只觉得嘴唇一痛,蒋思承的唇就已经离开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干吗突然问了那么一句,恼怒地抬头看蒋思承,却见到他眼里竟也有些狡猾地笑意,萧萧一时也有些怔。
蒋思承松开手,绷着脸说了一句“说话要算数!”也不等萧萧说话,转身就往楼下疾走,直到出了楼口,他的脚步才稳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热得烫手的唇,这才感到里面竟然也有些疼。
张静之到了约会地点的时候,一看手表,足足早了得有一个钟头,心里就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还真没出息,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又有些埋怨萧萧,要不是她急着赶她出门,她再磨叽会,也不至于早这么多!
这要是让汪裕涵知道,不知道又要笑她多久,他说过,从男女约会到场的时间早晚就能看出这对男女主动被动的关系!谁早到了,谁从开始就已经被动了!
虽然汪裕涵这个人不怎么样,不过他说的话倒是都有些道理,张静之这点是承认的!
萧萧给她配的那身衣服倒是够招眼的,自从下了车,回头率是空前的高,张静之心里就有些发虚,也不知道这回头是因为好看还是怪异,大冬天的,穿着这么艳的颜色,没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不敢穿出来。
本想在周围逛逛,好混过这一个小时,可穿着萧萧这身衣服实在别扭,张静之只好在街对面的咖啡屋里坐下来耗时间,位置挺好,抬头正好能看到对面那家餐厅的门口,杨雷来的时候她就能一眼看到。
等杨雷到了她再去,张静之想,这样既能表现出她的矜持,又能显出她是个守时的女孩子,汪裕涵那个家伙也说过,大部分男人还是比较欣赏能守时的女孩子的!
喝了杯咖啡,张静之倒有些困了,昨夜光顾着担心明蕾那丫头了,几乎没怎么睡觉,这会困劲上来了,再加上舒缓的音乐,张静之就有些控制不住地点头,正迷瞪着,就觉得对面坐了个人,她心里有些奇怪,强撑起眼皮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盹立刻就过去了,好么,杨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看着自己。
张静之这个尴尬啊,身子“噌”的一下子就坐直了,结巴着问:“你,你怎么来了?”
她这么一问,杨雷也是一愣,随即就笑了,“我不来,不就失约了么?你早到了?”
“没,”张静之急忙温柔地笑笑,“我也刚到。”说了又后悔,刚到就要睡着了?这不明显着撒谎么!
幸好杨雷没有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张静之提了提精神,脸上挂着温柔的略带羞涩的笑容看面前的咖啡杯,心里却也暗暗纳闷,怎么杨雷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呢?
杨雷看张静之这个样子,低声地笑了笑,说道:“张静之,看你平时的样子,实在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嗯?”这回她才是真糊涂。
杨雷轻笑,指了指街对面,说道:“糊涂丫头,进错门了!幸好我在外面看到你,也不想想,这里能吃什么东西!”
可她不是进错了门啊!她可是故意来这家咖啡屋的啊!张静之发现这个问题很难解释,要么承认自己糊涂,要么就得向杨雷坦白自己是因为不想约会早到而躲到这里的!
“走吧!”杨雷站起来,去替张静之买单,张静之一看这样,连忙也穿了大衣跟了上去,杨雷转回身看到张静之身上的大衣,眼里也是一亮,由衷地赞道:“很漂亮!”
张静之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冲着杨雷羞涩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按照西方人的习惯应该说声“谢谢”,可中国人得说“哪里哪里”,正矛盾着,却发现杨雷很自然地牵起自己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完了,完了,晕了晕了,张静之只觉得自己要晕了,难不成萧萧的这身衣服有这么大的魔力?和杨雷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吃饭了,可这却是第一次拉手啊!
张静之很迅速地做了决定,这身衣服,是说什么也不还萧萧了!
萧萧哪里知道只杨雷的一句“很漂亮”,自己这身衣服就这么没了,这会儿,她还正在家里啃着橙子,酸甜的橙汁蛰到唇上的破口处,疼得她忍不住捂着嘴“嘶嘶”了两声,恨恨地骂了一句蒋思承,完了,明天这嘴一定得肿了!
张静之和杨雷吃了饭出来,又去看了场电影,等杨雷说要送张静之回家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十点多了。
“累不累?”杨雷问,“不累的话咱们走一走吧。”
张静之倒不是累,只不过萧萧这靴子跟有些高,用来散步还真不合适,不过这个时候,就算踩着高跷也不能说累啊!咬着牙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累。”
杨雷笑了笑,两人就往张静之家的方向走,张静之心里暗中算了一下距离,幸亏离着倒不是很远,照这速度,走上个把钟头也就到家了,就是萧萧这大衣有点中看不中用,又肥又短,这小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啊!
冬夜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聊着,眼瞅着离家就不远了,杨雷手机却响了,他低头看了看号码,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接起来,张静之隐约听到是一个女声,好像还带了点哭音。
杨雷轻声安抚了那边几句,挂了电话,再看向张静之的时候,脸上就带了些为难的神色,张静之忙大度地笑笑:“你有急事就先走吧。”
杨雷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先送你回去吧。”
张静之看出来杨雷心思早已经被电话勾走了,隐约猜到了是谁的电话,心想这正是自己表现善解人意的时候了,忙说道:“不用,我这就到家了,前面那条街上一拐就到了!你有事先去吧。”
杨雷有些歉然地看着张静之,“真是对不起,我——”
张静之笑笑,“快去吧!”
看着杨雷钻进出租车里离开,张静之这才忙抱着肩跳了两下,呵!真冷啊!嘴里又低低地骂了一句“奶奶地,烂人!”。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他那前女友给他的电话!都有老公的人了,还向甩了的男友哭诉,什么人品嘛!
张静之嘴里一边念道着,一边小跑着往家里颠,她家住的房子是老爸单位的,地方有点僻静,得路过一条僻静的小街道,到了这个点,又赶上是冬天,路上的人就更少,张静之走着走着,心里也都有些发虚。
刚拐过那条小街没多远,路边的柏树后就猛地窜出个男人来,张静之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一把扯了她的皮包就往前面跑去。
“哎!我的包!”张静之急喊,一急之下竟也忘了害怕,跟着后面就追了过去。
那人本来就跑得比她快,再加上张静之又穿了高根的靴子,几步下去,就被抛在了后面。
“哎!混蛋!把包还我!”张静之大喊。
那男人听到张静之还追着喊,在前面也是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胆大,张静之看前面那人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先是一怔,也猛得醒了过来,天啊!她这算是要钱不要命么?她白痴么?竟然敢一个人追抢劫犯!
眼瞅着那男人有向她这边跑来的趋势,张静之反应倒还算快,立马一个漂亮的转身,又拼命地往回跑。开头是她追劫匪,现在是劫匪追她,这事情还真他妈的搞笑,张静之想。
事实证明,逃命的速度明显高于追财的速度!
张静之跑到大街口,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这才敢回头看,劫匪早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再瞅瞅那有些昏暗的小街道,她却是再没勇气一个人走了!
包里有钱包,有手机,有钥匙,有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这次完了,全丢了,张静之又安慰自己,手机用了两年了,早该换了,钱包里钱也不多,破点财就破点吧,总比人出事的好啊!心里刚放下点来,突然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包里的东西是不怎么值钱,可那包呢?那包可是萧萧的啊,这次萧萧为了打扮她可是下了血本的,那貌似是LV的包啊!
天啊!还是让她死了算了!
现在怎么办?手机丢了,打个求救电话都没法打,一想到打求救电话,张静之的眼睛有些亮,这个时候,用这个借口,给杨雷打个电话,他能不过来么?去他奶奶的前女友吧!他总不能在电话里说:张静之,我忙着呢,你打110吧。
好容易在街边找到个还开门的小超市,人家老板心眼还算好,一听说她是被抢了,忙把电话拿出来给她用,可电话拿到手里,张静之却发现了一个让她想撞头的问题,她竟然没记住杨雷的手机号,只因为她早早地就把他的手机号存在了手机里了,每次来电话,显示的都是杨雷的名字,具体的号码她倒是从来都没有记过!
更让张静之郁闷的是,杨雷的号码没记住,汪裕涵的倒是记住了,原因正好相反,她烦他,所以就没在手机里存他的名字,每次来电都是直接显示的他的号码,看多了,倒记住了!
这电话,打还是不打?
张静之抱着电话就开始琢磨,打吧,向他要杨雷的电话,可能么?怎么想汪裕涵都不是那舍己为人的人,用骗的?可一寻思要想从汪裕涵嘴里骗出点东西出来,估计比从猴手里骗枣还难!
可是不打,对得起这天赐的机会么?对得起萧萧的那包么?张静之发了发狠,一咬牙就拨了汪裕涵的电话。
汪裕涵这两天正感冒,虽算不上什么大病,可症状倒是蛮严重的,所以这两天也就没功夫去和张静之去逗乐子,晚上一早就喝了冲剂倒下了。手机一响,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稍有些皱眉地接起来,“喂?”
张静之那温柔贤淑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你好,汪裕涵么?我是张静之。”
其实张静之自己一直都没发现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一做那理亏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心虚,所以说起话来连语调和平时都不一样,听起来那叫一个温柔悦耳。
其实温柔也没什么错,但得看看对象,就对汪裕涵,自从两人从餐厅说破脸之后,张静之就再也没在他面前注意过什么淑女形象,心情好的时候还粗声粗气地叫他个汪裕涵,气不顺的时候就直接叫他姓汪的了,今天突然间又这么细声慢语了,她自己还没觉得怎样,汪裕涵却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感冒,他的嗓音就有些沙哑,“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么?”她故意闲扯着,心里合计着怎么把话题能自然地引到杨雷的手机号上去。
小超市老板偷瞄张静之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心想这丫头真的是被抢了么?怎么被抢了不报警,反而在这里和别人扯上闲话了呢?
“……我对数字就挺敏感的,一般的电话号码看过一遍也就记住了,你呢?”张静之绕着圈子往号码上迂回前进。
“也还可以,和工作性质有关吧,想记得话倒也能记住。”他说。
“哦?我不信,你骗我呢吧,我还没见过有记数字比我强的呢!”她这话说着,自己都觉得脸红。
汪裕涵在电话那边像是能看到张静之的动作表情,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听见他笑,张静之就有些恼羞,可一想自己还有求人家,也不好发作,只好继续甜着嗓子说道:“要不我考考你吧,怎么样?”
汪裕涵把枕头竖起来倚在背后靠着床头坐起来,脸上不自觉得就挂了笑容,“好,你考吧。”
“嗯,你的身份证号码!”
他停了一下,然后很顺地报出了自己的号码,然后笑着问:“你不会是想知道我生日吧?”
张静之的心压根就没在他的回答上,也就没认真听他说什么,只想着怎么把数字引到杨雷的手机号上去。
“那我的手机号码呢?快说!不能想!”
他笑一声,立刻就说出了她的手机号。
张静之又装模作样地问了江晓若的手机号码,然后突然问道:“杨雷的呢?”
问完了,心就提提着,等着他的回答。
这次,电话那边却是一阵寂静,张静之就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些湿乎乎的,握着电话筒有些滑腻的不舒服。
“哈哈,你看看,你记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不能都记住。”张静之还不死心,想用激将法对付一下。
电话那边还是静,张静之正等得心虚的时候,汪裕涵却在那边笑了。
听到他的嗤笑声,张静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在那边沙哑着嗓子轻笑,然后用嘲弄地语气说道:“谢张静之,你在玩什么花样?”
张静之还装傻,“啊?你说什么呢?”
“你忘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了?”他发出不友好的笑声,“张静之,你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一做亏心的事的时候,就对人特有礼貌,说话也特甜,简单的说,也就是你心里越虚伪的时候,你的做派就越淑女!”
“你才虚伪呢!”
他嗤笑,“没关系,虚伪没什么不好,我还就看上了你这表里不一的样!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静之看既然已经被他揭穿了,干脆也就给他来实的了,“我要杨雷手机号。”
“你会没有他手机号?”他冷笑,“你现在在哪打电话呢?这不是你的手机号。”
“好吧,我手机丢了,所以我把杨雷的号码弄丢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他的手机号码?”
“不能,”汪裕涵回答的很干脆,又讥笑道:“你觉得我能告诉你么?这个时候找他干吗?”
张静之看他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也就不用再巴结奉承他了,说话也就硬气了起来,“你管的着么?不告诉就算了!”
“这么晚你在哪呢?手机怎么丢了?”他还问。
张静之烦了,“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低声地嘟囔了一句“关你屁事!”扭头一看小超市老板正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淑女,忙冲着人家尴尬地笑了笑。
“你真的被抢劫了?”超市老板迟疑着问。
张静之懊丧地点头,一下子就想起今天的损失,自己都觉得肉痛。
“那你还有闲心打电话唠嗑?”超市老板又问,看了看手表,三十三分钟,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外星人似地看张静之。
110来得挺快,电话打了,在街口等了没十分钟就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警察问了张静之几句,张静之简略地把刚才被抢的情况说了说,又向警察描述了一下劫匪的体貌特征。
“什么?都快一个小时了?你怎么才报警?”矮个警察没好气地问。
张静之就想翻白眼,心道我能告诉你我本来打算给英雄打个电话让他来救美呢,结果英雄没找着,反而被狗熊拍了两巴掌么?后来又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不说你们警察失职没把这附近的治安搞好,还好意思嫌我报警晚了!
不过有些话,在有些场合某些时间是不能说的,比如说,你敢在牙医给你拔牙的时候抱怨他医术不好么?
张静之就冲着110民警腼腆地笑笑。
那民警倒也不是什么凶人,不过大晚上的值班,谁的心情也好不哪去,看张静之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训她,“是不是刚才吓傻了忘了报警了?”
张静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又笑笑,然后问:“包还能追回来么?”
矮个民警瞥了张静之一眼,“你要是早点,没准咱们还能堵住他,这都一个来小时了,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看张静之脸色有些难看,好心地问:“包里钱挺多?”
“里面钱不多,可那包值钱!”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大晚上的穿成这个样子,还背个那么好的包,你不回家你转悠什么呢?上车吧,咱们顺着他跑的地方找找,有些劫匪抢了包只要里面的钱和手机,有的把包都丢附近垃圾箱里了。”民警说道。
张静之就赶紧跟着110民警上了车,然后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那抢包的混蛋不懂眼,会把包给扔了。几个人沿着刚才劫匪跑得路线,把路边上的垃圾筒都找了个遍,最后在一个垃圾箱里找到了张静之干扁了的钱包,大串的钥匙,纸巾包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唯独没有萧萧的那个LV的包,事实证明,现在的劫匪也是很懂时尚的!
张静之坐着110的警车回到她们家楼下的时候,她老妈正扒在阳台上瞅着她呢,这都快十二点了,女儿也不回家,打电话又是关机,着实把老太太急得不轻,正急着呢,却看到张静之从警车上下来了,老太太说话就有些结巴,大声喊客厅里的张静之她爸,“她,她爸,你你快点过来!”
张静之她爸正看林青霞演得《东方不败》呢,刚好是紧张的时候,听到老婆喊她,嘴里应了一声,屁股却没动地方。
“死老头子,你快点啊!一会我把你电视给你砸了!”
张静之下了车又和民警说了两句谢谢,听那民警说会尽力抓那个劫匪的,一有了消息就通知她,她又谢着轻鞠了个躬,然后看着民警上了车拐了出去,正想上楼呢就看到汪裕涵的车急急地从外面开了过来。
张静之她老爸急急忙忙跑到老婆身边也探头往下看的时候,却没看到让老婆惊慌的那一幕,不过他看到的也好不到哪去,自己闺女胳膊被一个男人死死抓着,闺女像是想挣脱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抓的像是很紧,两人也不知道在低声地争着什么。
老头老太太对瞅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你放手!”张静之死命地压着嗓子,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扫量,生怕再惊动了邻居,“姓汪的,你有病没病啊?大半夜的你抽什么疯啊?”
有病没病?没病他能成现在这个样子?汪裕涵恨恨地想,刚才把电话拨回去,才知道她用的是一家小超市的电话,又从小老板嘴里听到她刚才遇到了劫匪,心脏就像被人狠敲了一下,震得嗡嗡直响。虽然理智一个劲地劝慰自己说,就看刚才她还有闲心从他嘴里套杨雷的手机号来看,应该没有出什么事,顶多就是受点惊吓,损失点钱财而已,可怎么说也安不下心里的慌乱,顾不得自己刚吃了药正在发汗,套上了衣服就来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问他有病没病!
汪裕涵阴沉着脸,眼睛里似能冒出火来,也压低了声音怒道:“怕招人来就跟我上车!”
怪怪!凭什么要上他的车啊!平时见多了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今天猛然见到他这个样子,张静之从心里就发虚,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汪裕涵上车。
“大晚上的,你有话明天再说啦!”张静之使劲往后坠着身子,可自己力气和汪裕涵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
汪裕涵一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怒气更大,拽着张静之的胳膊往怀里一带,伸手往她膝下一抄,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张静之也没想到汪裕涵能强横成这样,怒急了眼正想反抗,眼角余光却瞥到有后楼上下夜班的叶大姐骑着车子从前边过来,张静之心里不由得哀嚎一声,完了!这回清誉全毁了!叶大姐何许人也?大院里有名的小喇叭啊!明天全大院就都知道她张静之深更半夜和陌生男子纠缠不清了!
急中生智之下,张静之用了从萧萧学来的那招,把整个脑袋往汪裕涵怀里一扎,胳膊环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脑袋护了个严严实实!
这身打扮,再加上这个姿势,灯光又这么昏暗,估计邻居也不见得能认出自己来!
汪裕涵看到张静之突然这样也是一怔,紧跟着也看到了有个女人骑自行车上从旁边路过,蒙了大口罩的脸使劲往这边扭着,看样子恨不得过来瞅个清楚,心里也暗暗佩服,自行车能慢成这个样子而不倒,可见神功非一日而成啊!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张静之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
可惜,她玩这个,总是玩不过他的。
汪裕涵笑了笑,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温柔无比地问道:“静之?你怎么了?静之?”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满含着关切之情,正好让一半精力提神观察这边,而另外一半精力保持平衡的叶大姐听了个清清楚楚!
终于,自行车子还是晃了一晃。
张静之身上也是一哆嗦,一下子就明白了汪裕涵的险恶用心,愤恨之下,埋在他胸口的嘴上去就给他狠狠地来了一口。
咬死他算了!
无奈冬天的衣服实在是厚,饶是张静之牙够尖的了,也只不过是刚刚咬透了汪裕涵的大衣,明明知道咬不到他,可还是不甘心撒嘴,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大衣上,咬得是咯吱作响啊!
热乎乎的气息让汪裕涵觉得有些痒,看到张静之这个赖皮样子又觉得好笑,只得笑道:“撒嘴,张静之,呵呵,你属狗的么?撒嘴,你这个——”
后半句话突然间就被吃掉了似的,张静之纳闷地抬头,看到他正怔怔地看着楼口处,脸上慢慢地换上了尴尬地笑。
张静之心里一惊,猛地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她们家老头正黑着一张脸站在楼口,后面还跟着悲喜难辨的老太太。
“爸!”张静之低着头喊,一吓之下竟然忘了从汪裕涵身上下来。
汪裕涵反应到快,脸上赶紧换上了谦虚的笑容,喊了声“伯父,伯母!”
“大晚上的,这像个什么样子!还不给我家去!”老头怒气冲冲地说道。
汪裕涵赶紧撒手把张静之放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张静之父母。
张静之怒视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里走,刚走两步发现汪裕涵还站在那,又回头怒道:“你还不回去?”
汪裕涵没说话,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她,搞得张静之更觉得羞怒,可当着父母的面也不好去揭穿他的邪恶本质,只好又恨恨的回瞪了一眼。
“都给我上去再说!”张父黑着脸说道。
汪裕涵赶紧礼貌地冲着张父微微点头示意,又冲着张母笑了笑,不顾张静之的威胁,也跟着后面上去。
张静之嘟着嘴上楼开门,她老爹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偷偷地对着老婆使眼色:怎么样?刚才拿的样子够酷不?
老太太回了个胜利的手势:挺成功!
自从进了屋,张静之的脸色就没好过,眼瞅着汪裕涵又做出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脸上挂着微笑在那里回答她们家老头老太太的一切问题,她都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前去掀了他的羊皮指给父母:看看,看看,其实这小子就一披着羊皮的狼!
张父还端着那个大家长的架子,微皱了眉头问张静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给家里个电话!像什么样子!”
还没等张静之开口,却听到汪裕涵解释道:“对不起,伯父,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会早些送张静之回来的!”
张静之瞪了他一眼,心道你给我说好话我也不领情!
“家不是这里的?”张母满脸堆着慈祥的笑容,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这小伙子怎么看怎么好,模样不错,气质也挺好,说话还特有礼貌,越看越欢喜!
汪裕涵脸上略带些羞涩的笑容,点了点头,“是的,我一个人在这边工作。”
“汪裕涵,你该回去了吧?我爸妈得休息了!”
张静之这话还没落地,脑勺上就挨了她老妈一巴掌,“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太太又扭着头冲着汪裕涵歉意地笑道:“她从小被我惯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汪裕涵笑着看张静之,不说话。
张母又絮絮叨叨问汪裕涵其他的问题,汪裕涵脾气倒是好,一直微笑着回答着老头老太太的问题,嘴巴乖巧,又长了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把老头老太太哄得那叫一个高兴!开始张静之还打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方式,只冷眼旁观着那三个人在那里有问有答的,后来一看形势不对劲,估计再待下去,她老妈都要开始从汪裕涵的个人情况转而调查人家的家谱了。
张静之实在是坐不住了,借着给汪裕涵倒水的机会,坐倒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央求道:“你赶紧回去吧,这都几点了啊!你不是还感冒着呢吗?”
汪裕涵冲着她笑了笑,也低声说道:“你送我出去,我就走。”
张静之现在为了把这尊佛爷送走,别说送出门了,就是送他到家她都认了!提心吊胆地把他送到楼下,生怕他再生出些什么事来,没想到这回他倒为难她,只低声问她:“在哪被抢的?”
张静之怔了怔,回答道:“前面街上。”
“人没事吧?”他又问。
张静之嗤笑:“我能有什么事,我跑得多块啊!”抬头看汪裕涵,看着他鼻子囔囔的样子,想到了他还感冒着,心里也有些歉意,也知道他赶过来是因为不放心自己,趁着他上车的功夫,低声说了句“你自己回去多喝点水,多休息,感冒好得快点!”
汪裕涵看着她轻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好容易送走了汪裕涵,张静之一开家门,却看到她们家老头老太太眼巴巴地瞅着她呢,她立刻就觉得头大,举了手念道:“我有权保持沉默!”
说完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扔床上,还真觉得累的不行,从床头拿起电话来想给萧萧打个电话,一想时间的确是不早了,估计萧萧也早该睡了,想了想,又把电话放下了,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开始瞎琢磨,如果晚上急匆匆赶过来的要是杨雷,那该多好!又想,其实汪裕涵这个人还不错,虽然嘴巴讨厌点,脸上的笑容讨厌点,能把她什么都看透的眼神讨厌点……
其实萧萧这会儿倒还真没睡着,上唇被蒋思承那个家伙撞破了,直到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疼,萧萧用手抚了抚已经有些肿的唇瓣,眼前就晃出那个小交警红红的脸来,萧萧就觉得有些懊恼,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交男朋友了?怎么觉得那个害羞的小交警还真的让自己有点动心了呢!
楚杨那丫头总算是搬走了,也许自己真的该再找个男友了,一个人睡,还真是有些孤单啊,萧萧想。
早上一到公司,Polly就看出了萧萧的嘴唇有点不对劲,不像以前的那般红艳,只淡淡地涂了些唇彩,可却丰润的如同水蜜桃一般,让人看了都有想上去咬一口的欲望。
好容易在洗手间逮到了萧萧,Polly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那两片略显单薄的嘴唇,用力抿了抿,还是觉得一点生气都没有,又看萧萧,神秘兮兮地问:“哎!美女,传授一下,怎么弄的?看着倍儿自然,羡慕死我了!”
萧萧一愣,没反应过来Polly什么意思。
Polly以为萧萧在故意装傻,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你唇妆画的好!别说男人,就连我看了都想咬一口尝尝!别那么小气,说说秘诀啦!”
萧萧有些哭笑不得,秘诀?你也去找个愣头青去撞一撞就好了!撞破了,肿了自然就显得双唇丰厚了!
“什么秘诀!昨晚上不小心撞的,撞肿了!”萧萧没好气地说。
Polly吃惊地看着萧萧,又盯着她的唇部看了半天,突然间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笑得那叫一个邪恶,把萧萧看得心里直发毛,Polly挤了挤眼睛:“嘿嘿,美女,我知道了,哈哈,昨晚上很疯狂吧?”
萧萧一看Polly这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也懒得纠正她的想法,只诡异地笑了笑,“嗯,这回知道了吧?你要是也想要这样的效果,你得……嘿嘿!”
话说一半,其实比说全了效果更好。
萧萧推门出去,留下Polly一个人还在洗手间里琢磨,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嘴唇,想是不是自己男朋友太温柔了点啊,激情少了点?
刚过了年,手边的事情还是很多,方毅正在和几家外资公司谈合作项目,很多具体的事务都需要从萧萧这里过手后才拿到方毅那里,她昨天才一天没上班,文件就堆了半桌子高。
萧萧看着面前一摞摞的资料,大大地叹口气,感叹从资本家兜里掏钱,还真是难啊!钱是给的不少,可也真可着劲地使唤她了!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张静之的电话,竟然破天荒地要请自己吃饭,搞得萧萧很是摸不到头脑,想了半天也就觉得张静之昨天准是和杨雷进展神速,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放血请自己吃饭呢!
在餐厅里一见到张静之脸上的笑,萧萧突然就感到身边的小风嗖嗖地,狐疑地瞅了瞅张静之,“谢张静之,我今天怎么觉得你笑得这么渗人呢?”
张静之脸上笑得更加甜美,不等萧萧吩咐就连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萧萧一看这样,忙伸手拦了张静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老实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求我?”
张静之哪里是有什么事求她,只不过是想哄好了萧萧,然后趁机把丢包的事情抖出来,一看萧萧这么警觉,也只好干笑道:“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就是想你了!”
“想我?”萧萧惊道,“你昨天下午才从我那里扫荡走了,你还好意思想我?”说道这里,萧萧突然停了下来,警觉地问道:“你又看上我什么东西了?把什么扣下了?”说着就去看张静之身边的纸袋子。
张静之连忙把纸袋子抢过来,“别看了,东西都在里面呢!”
萧萧纳闷,“在里面你藏什么?干吗不让我看?”
张静之冲着萧萧嘿嘿笑了两声:“我昨天晚上遇到劫匪了!”
萧萧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张静之,半天才缓过神来,“遇劫匪了你还这么乐?不用我问,看来你是没事,帅哥劫匪?劫你色了?”
“劫财!”张静之悲痛地说。
萧萧有了点不祥的预感,“劫的什么?别告诉我他把你身上的那一身都给扒去了!”
“那倒没有!”张静之说,“不过他把我的包给抢走了。”
萧萧想说“废话!”劫匪不抢包那还叫劫匪么?抢个包走,也不算什么大事了,至少人没事就好,想到这便笑着安慰张静之道:“唉,丢个包没什么啦,你人没受伤就认便宜吧,这也说明你长得还是很安全的!不过你怎么遇到劫匪了呢?你不是见你的帅哥去了吗?”
张静之看着萧萧不说话,只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萧萧说着说着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用手捂了嘴,“天啊,天啊,我的包,我的包!我的LV!”
看张静之面带悲痛地点了点头,萧萧有了一种冲上去掐住张静之脖子的冲动!
“我赔,我一定赔,”张静之连忙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就攒钱,一定赔给你!”
萧萧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恨恨说道:“我以后要是再借你东西,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张静之无辜地看着萧萧,“你名字倒过来还是萧萧啊!”
“张静之!”萧萧咬着牙叫道。
“有!”张静之立刻举起手来,嘿嘿干笑了两声。
张静之的手机也在昨夜的“遭遇战”中阵亡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得拿了老爸淘汰下来的手机用,家里电话打来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间就震天地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惹来周围人的眼光,张静之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越是着急想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可手却越笨拙,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萧萧实在看不过眼,从她手里把皮包拿过来,一边慢慢扫视周围的人,一边优雅地从包里翻出手机,高贵的犹如女皇。
张静之发自内心地赞叹:美女,而且还是气质优雅的美女,手里就算拿一砖头,那也只能称之为时尚!
接了电话,却是老妈追问行踪的电话,张静之被老妈问的发烦,又看萧萧那么得意地看自己的笑话,随手就把电话丢给了萧萧,“我妈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呢!”
其实老太太在那边追问汪裕涵的情况呢,突然间从电话里听到自己闺女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电话那边就换上了萧萧的声音,老太太竟是连停顿都没有,立刻就接上了话茬,还真给萧萧介绍起了男朋友。
好容易挂了电话,连萧萧也奇怪,问:“你说你妈那怎么就那么多未婚男青年的资料呢?搞得都跟批发似的,一下子能说上三五个!”
张静之撇嘴,“你当我妈每天去上班和那几个老太太聚在一起干吗呢?那就是互相交流谁家亲朋好友带邻居谁家有合适的未婚男女,我老妈还说这叫互通有无,资料入库!”
萧萧也是觉得搞笑,笑着摇了摇头。
萧萧在家门口看到蒋思承的时候,有些意外,可又隐约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蒋思承轻倚着墙站着,双手松散地插在裤兜里,微垂个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诼磨着什么,今天倒是没穿那身板正的警服,大翻领的军装夹克穿在他的身上,除了帅气还多了些威武的味道,楼道里有些昏黄的灯光打过来,稍稍柔化了这份硬朗,模糊看去有些像年代久远的剪贴画。
不知道为什么,萧萧的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一个词来——闷骚!
听见脚步声,蒋思承抬头,在看到萧萧的那一刻起就又显得有些局促起来,忙站直了身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不对着她的时候,倒也是蛮有味道的,萧萧想,她笑了笑,很自然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蒋思承低声的说,其实他早就来了,下了班就过来了,一直在门口等到现在。
萧萧轻声笑了笑,也不说破,
萧萧说:“把你手机给我。”
蒋思承有些愣,不明白萧萧要他的手机干吗,不过还是听话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萧萧拨了个号码,片刻之后,她的手机就响了,然后再把手机还给蒋思承,笑道:“以后提前给我打电话。”
蒋思承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又有些红。
“有话进来说吧!”萧萧开了门说。
也许是早已厌倦了少年时那种躲躲藏藏投桃报李的爱情游戏,萧萧现在的爱情,直接而简单,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对男人索取什么,这样的“爱情”让她感到轻松而惬意,虽然时间长了会有那么一点点乏味,所以一般她都在会爱情的保质期内换掉已经乏味了的爱情,有的时候是她提出分手,也有的时候是男人提出来。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她的眼光毒辣,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男人给她带来过后顾之忧。大家都是成年人,开始之前就讲好了条件,所以分开的时候也都心平气和。
萧萧知道会有很多人鄙视自己的生活方式,可她不在乎,她觉得男女之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既然他未娶她没嫁,那么在一起混几天也不至于上升到道德的高度,至于两人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情欲,又何必去计较的那么清楚!
蒋思承对她有兴趣,而她有不是那么讨厌他,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慰藉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萧萧顾虑得是,他这样么个内向害羞的男人,能玩得来这现代都市里男男女女乐此不疲的游戏么?
不过,这样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的蒋思承,看起来竟是那样的诱人,萧萧想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交男友的缘故了。
就当是帮助他成长吧,萧萧宽慰自己说道,男人么,总得有长大的时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就有些尴尬,说起来,他们之间并不熟识。萧萧使坏,故意不开口,只在那里静坐着,倒想看看蒋思承怎么开这个头。
蒋思承也发现总这么坐着不是个办法,扫一眼萧萧眼底隐藏的笑意,也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就想打破这沉默,“怎么没见到你的舍友?”他问。
萧萧就笑了,看着蒋思承的脸一点点变红,问:“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我舍友?”
蒋思承腼腆地笑了笑,说:“找你!”
萧萧好笑道:“那你问我舍友干吗?”
蒋思承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他平时也不是呆笨的人,可不知怎么地,见到了她,他的大脑就像迟钝了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她戏弄他,面上虽显得有些恼,心里却带了丝丝的甜。
“你昨天做得可有些不厚道,”萧萧笑道,给蒋思承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抱怨道:“你看看你把我撞的,”说着就扬着下巴嘟着嘴给他看,“呐!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萧萧只不过是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倒还真没勾引他的意思,可这样话语再加上这样的动作,到了他眼里就变了味道。
看着萧萧的红唇,蒋思承就觉得突然间心猿意马起来,恨不得立刻把这柔嫩的唇瓣含入口中,这种猛然跃入脑海里的念头惊得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窜了起来,面红耳赤地看着萧萧。
萧萧也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仰着头看他,问:“沙发上有钉子吗?”
“没,没有,”蒋思承说,“我饿了,我晚上还没吃饭。”
“饿了?”萧萧惊讶地问,饿了就要从沙发上窜起来么?这个借口太过牵强了吧,看着蒋思承面红耳赤的样子,萧萧转念一想就想到了他这么紧张的源头,心里更觉得好笑,倒也没有揭穿他的谎言,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什么也没有,现在时间还不晚,要不你出去吃点吧。”
说着就一副送客的样子。
看着笑嘻嘻的萧萧,蒋思承心里有些微恼,也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萧萧,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还偏偏要做出糊涂的样子,这样的她,还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从她身边走过,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丝毫没变,仿佛一直在看着他独演的这场戏,蒋思承的斗志像是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为什么两人之间,她一直是那个在旁边笑望的人呢?
是她先挑拨了他的心,现在又在旁边笑着看他沦陷,她,还真是着实可恶。
萧萧觉得胳膊一紧,竟然被蒋思承拉到了面前,萧萧抬头看他,脸上依旧笑得妩媚。
萧萧的唇被撞肿了,蒋思承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的唇形很好看,微微抿着,带着男子特有的坚毅。周围气压仿佛立刻就压低了下来,蒋思承的气息有些乱,离着萧萧的唇越来越近。
萧萧笑了,这样的情景她并不陌生,好多男人接吻都喜欢这个样子,压低着头,以为遮住女人眼前的光,眼前的天,仿佛就能成为女人的主宰。
一盘棋,她算对了千步,独独算错了这一步,这个时候,她实在不该这样笑的。萧萧伸手想去推开靠过来的蒋思承,却没想到蒋思承的动作是那样的强硬,抓住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唇还是照常压了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吻她,第一次是昨天那个“撞吻”。
萧萧突然间意识到,她似乎并不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起码不像她想的那么了解,原以为他顶多会来个羞涩的吻,可没想到,他的吻竟然也能这样狂热,似能把人都烤化。
技巧是可以用激情来弥补的!萧萧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叹息,唉,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自己犯了兵家大忌啊!
不再抗拒,伸手环上他的脖径。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蒋思承的脸更红,萧萧的眸子更亮。
萧萧好笑地看着他,心道这人怎么能这样无耻呢?强吻不算无耻,脸红也不算无耻,可红着脸去强吻别人可真得成得上大大的无耻了!
萧萧垫起脚在他唇上又轻轻啄了一下,满意地看着蒋思承的脸继续红下去,凑到他耳边轻轻咬着他的耳朵问道:“怎么了?”
蒋思承的心脏还在狂乱地跳着,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了这么大的勇气,生怕自己刚才无礼的行为冒犯了她,可看样子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听见她这么温柔地问自己,心里竟然美的似能开出花来,把萧萧紧紧地拥在怀里,低低地说道:“没事,就是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萧萧无声地笑,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他的臂膀很有力,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不留一点缝隙,萧萧就觉得心有些骚动,甚至渴望他把自己抱得更紧,或者他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可是蒋思承却对现在这个样子很知足,只想这样抱着萧萧,恨不得一生一世。
萧萧用手轻抚他脑后的发线,在他耳边低低地诱惑道:“总不要一直这样站着吧?做点什么好呢?”
唇在他的脖径处若即若离,每次她的唇碰到蒋思承脖径处的皮肤时,萧萧都能感觉到他身体明显得一颤。
“我饿了,”蒋思承说,声线暗哑的厉害,勾得萧萧的心都开始颤了起来,她妖媚地笑,低低问:“想吃什么呢?”
这个时候,这个情景,标准的答案就一个字“你!”
萧萧想,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是个男人就应该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去!
蒋思承却像触电般,猛得将萧萧的身体推开,退了两步赶紧坐倒在沙发上,憋红着脸做出轻松的样子,“嗯”了半天,突然说道:“你陪我出去吃东西去吧!”
萧萧怔了。
蒋思承又赶紧说道:“你去换身衣服,穿厚点,我领你出去吃东西吧!”
萧萧看看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地方的蒋思承,突然笑了,点头说了声“好!”也不多说,转身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临关门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时间可能会长点,卫生间在那边,你可以用。”
蒋思承闻言脸更红了,僵硬地冲她笑了笑,摇了摇头,可一看到萧萧关上房门,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两步就冲到卫生间里,开大了水龙头用凉水猛冲自己的脸。
蒋思承看着镜子里自己挂满水珠的通红的脸,懊恼地直想撞墙。他可真丢人!她一定是发现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范小娟嘴里叼着根吸管,吊儿郎当地坐在肯德基的小转椅上晃动着身体,时不时地扭头看看窗外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然后再把视线投回到对面的楚杨身上。
“楚杨,你说初吻是什么滋味?”范小娟踌躇了多半个下午,总算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楚杨从报纸上那铺天盖地的广告上抬起头来,带着莫名其妙的神色看这个曾经被自己“出卖”过的好友范小娟。
范小娟看到楚杨这么看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瞪她一眼,“问你初吻是什么味道!”
楚杨怔了怔,初吻的味道?想起了第一次见方毅的那个晚上,那个糊里糊涂的吻,还有含在嘴里丢了一只的隐型眼睛,二百多块钱,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吻里就没了!
她思量了一下,说道:“挺心疼的吧!”
范小娟一时没能理解楚杨的话,就觉得楚杨的话一定别有深意,低下头仔细寻思寻思,越想越有哲理。
楚杨没有理会她,继续低下头去翻报纸上的出租房信息,这个年头,上面有个顶的房子就贵得不象话,像她这样没有稳定收入的学生妹,想单独租间能住的房子,那简直就跟做梦似的,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可也只能找人合租了。
范小娟像是又想起来什么,把脑袋凑过来问:“昨天你看新闻了没有?”满意地看到楚杨摇头后,笑地神秘兮兮,“何意扬他爸出来了呢!”
看到楚杨还是无动于衷,范小娟一脸的惊奇,“楚杨,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爸是谁吧?”
不知道他爸是谁?楚杨心道我从何意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能不知道他爸是谁?楚杨合上报纸淡淡说道:“我知道,早先他奶奶家和我奶奶家住过一个大院,不过后来他们家发达了,就搬走了。”
“难怪你们俩这么好!”范小娟一脸的羡慕,“我还说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呢,弄半天你们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啊!”
楚杨笑笑,青梅竹马算不上吧,不过小的时候她倒把何意扬着实揍哭过几次,虽然他比她还大着两岁,每次都是他妈领着哭地腻腻歪歪的何意扬,找到她们家门上,还记得那时他妈嗓子有些尖,模样也远没有现在的雍容华贵,每次的台词都差不多,用着南方某地特有的普通话说:“楚杨妈妈,你看看你们家囡囡把我们家小二打的,太不象话了!哪里有这么野的囡囡,楚杨妈妈你管不管?!”
楚杨妈就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楚杨冲着何意扬狠狠地瞪眼睛,何意扬就赶紧忍住了抽泣,从他妈手里挣脱出来,可怜兮兮地凑到楚杨身边,讨好地说:“楚杨,你和我玩吧,我把我的棒棒糖都给你!”何意扬他妈被儿子没出息的话语气得差点翻白眼,楚杨妈却站在那里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楚杨总觉得小时候的何意扬有些傻,他总是喜欢拿着好吃的东西到她面前来献宝,经常捂着自己的小兜兜偏着脑袋让楚杨猜里面是什么,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得意,“我偏不告诉你我有橘子,你猜,你猜是什么,猜对了我才给你!”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笨蛋,上了学,学习成绩却一直比自己好!楚杨每想到这,就会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后来大家慢慢都大了,她再也欺负不了他了,可他还是喜欢从家里拿零食出来给她吃,还是喜欢做她的跟班,再后来,他爸的官越做越大,他们家也越搬越远,他也从那个爱哭的小男孩长成沉默寡言的少年,变得东西越来越多,唯独不变的是他对她的好。
从萧萧那搬出来的那天,何意扬对她说,他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她,他想好了,不管家里人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楚杨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语气淡定却又残忍地告诉他说,还是做朋友吧,友情比爱情更重要,做朋友!做朋友,谁也不会管咱们,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何意扬拽住欲转身离去的她,红着眼圈看着她,心里是如此的不甘,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楚杨冲他温和地笑笑,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别咬了,”她说,“再使劲就破了!我们只能是朋友,这已经是底线了。”
他说:“我做不了朋友了”,楚杨就说:“那你可以回去想想,什么时候能把我当朋友了,再来找我吧!”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她知道何意扬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可是她不能回头,一回头,便是荆棘遍地。
“嘿!嘿!”范小娟伸手在楚杨脸前晃悠,“回神啦,服了你了,你怎么说走神就走神啊?”
楚杨没说话,接着低头找合适的房子。
范小娟问:“你妈还热衷于给你介绍男朋友呢?”
楚杨点头,自从回了家住,她老妈就不知道往家领了多少所谓的“青年才俊”!
“这也是你自己找的,何意扬多好的一个对象啊,你就往你妈那一领,你妈能笑的眼都没了,你省事,她也少费心了,多好!”范小娟说。
这回楚杨头也没抬,淡淡说道:“我妈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飞上枝头的事情不好做,所以何意扬不行!”
其实老妈还不知道,就算她说可以,何意扬还是不行,有原因,只是楚杨不想说,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范小娟听得直撇嘴,问:“你妈说得好像多有感触似的,你老爸嘛官了?”
楚杨摇了摇头,没搭理她。
“哎?听花花说何意扬还有个大哥呢,和他脾气一点也不一样,长得特帅,不过好像很久以前就出国了。你和何意扬他哥熟不熟?”
何家兄弟两个,何意谦,何意扬,叫谦的瞅不见一点谦虚,叫扬的也毫不飞扬,可见父母毫无眼光,连个名字都起不合适。
范小娟还沉浸在少女的幻想之中,缠着问:“楚杨,问你话呢?何意扬他哥到底怎么样啊?”
“算个混蛋。”楚杨低着头看报纸,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声音很小,范小娟没有听清楚,探过头来问:“嗯?”
楚杨嘿嘿干笑两声,把范小娟的脑袋推开,“你无聊不无聊,他哥小的时候跟着他外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搬走了,我怎么知道他哥什么样啊!”
范小娟有些失望,坐回去继续喝自己的可乐。
何意扬发过短信来,就简单几个字:我愿意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楚杨看了心情大好,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该去见方毅的时间了,合上报纸站起身来就要走。范小娟见了急忙喊道:“你真的要去见那个方毅啊?”
楚杨停下来,看着范小娟着急的样子好笑地说:“嗨!兄弟,是你把我的资料卖了个干干净净,我不去能怎么办?”
范小娟有点内疚,随即又想起来是楚杨先卖得她,底气就足了很多,“是你先卖我的啊!他们那样的人,我一看就傻了,只能问什么说什么了!你别去了,他们一看就和咱们不是一个阶级啊!”
范小娟又追到门口,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矛盾,“楚杨,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虽说他是挺有味的,可他都多大了啊!而且还那么复杂,你可别糊涂啊!”
爱?爱是什么东西?楚杨笑了笑,“你赶紧回家,我没事,放心吧。”
萧萧从方毅那里出来,意外地看到楚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扫量了两眼楚杨的打扮,就觉得从老板那带出来沉闷心情全没了,她乐了。
楚杨听到开门声也抬头,看到萧萧怀里抱了个文件夹子,正轻倚着门笑着看自己。
楚杨撇撇嘴,啧啧了两声,“你看看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么?我本来还打算到你这来探探口风,看看还能不能收容一下我这个难民,现在得了,你看你笑得这么风骚,就知道你把那个小警官给吃了,看来你那里是铁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萧萧过来用用文件夹拍了楚杨头顶一下,笑骂道:“没大没小的丫头!这话是你说的么?张静之又胡咧咧什么了?你别也跟着不学好!”
楚杨笑了笑,心道她老姐还真是有点冤枉了,她可没说什么吃掉没吃掉的问题,她只是说可怜小警官那样的人了,落在萧萧手里十有八九会擦枪走火!
萧萧下巴冲着门口抬了抬,问:“来找他?”
“他说晚上有个什么私人聚会,要我跟着他去一下。”
“那你就穿了这么一身?”萧萧看楚杨的打扮,大粗线的毛衣,显得脏了吧唧的牛仔裤,运动鞋,不管是分着看还是凑在一起看,怎么看都不是参加私人聚会的装束,更别说是方毅这种人参加的聚会了,萧萧也有些不明白,一场子的妖精里突然出现这么个青黄瓜,难道方毅要的就是这种强烈的反差?
“好了,该去工作了!”楚杨叹口气,拍拍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手扶到门把手又回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对着萧萧说道:“对了,我姐让我告诉你,别光给蒋警官擦枪,小心走火!”
说完猛地关门,紧接着背后就传来“咣”的一声,是文件夹砸到门上的声音,然后萧萧的声音隐约从门里穿了出来,“死丫头,早晚有你好看的!”
“你说外国妞有什么好?嗯?老五!”黄飞用大力拍了一下旁边男子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眼睛仍瞄着那端着酒杯走得摇曳生姿的倩影,一脸的陶醉,“哪比得上咱们国产妞啊,不管是看着还是摸着,都舒服啊!”
被称作老五的男子轻晃了晃杯里的红酒,笑而不语。
黄飞脸上又换上了忿忿不平的表情,“你说老三和老四怎么就沦陷在资本主义手里了呢?他奶奶的,二十年的社会主义教育全白费了,还是你老五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来报效祖国,好兄弟,回来的好啊!让我们为了祖国妹妹们的性福,干杯!”
“嗯,好!干杯!”老五应承道,两人酒杯碰了一下,又都笑了。
“想想当初咱们汉帮哥五个,那才叫兄弟啊,放眼看去,谁敢不服咱们啊?”黄飞沉浸在陈年往事之中,越说越是兴奋。老五也不搭言,只笑着听他白话,其实所谓汉帮,听起来威风,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权贵子弟混成的圈子罢了。
“……突然间你被你老妈送到了加拿大,哥几个还没明白呢,老三老四就一个去了澳洲,一个去了美利坚,就连我,当时要不是死扒着门框不撒手,估计也得被我们老头空投到英吉利去援助那里的无产阶级姐妹,你说那几个老头是怎么想的啊?还真打算把咱们无产阶级的火种撒遍五大洲?”黄飞问,然后虚打了个冷战,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我坚持住了,不然这会可能也跟老三老四一样闭着眼抱洋妞呢!”
老五闷笑两声,“二哥,洋妞也不错,没你想的那么糟!”
黄飞撇着嘴摇头,然后又一脸坏笑地凑近了老五,低声问道:“你小子老实交待,这几年让多少洋美眉体会到了咱们社会主义的好?”
“滚!”老五笑着捶了黄飞一拳,黄飞笑着倒在沙发上,忙把手里的酒杯往外躲,“小心点,你哥可是刚换的衣服!”
老五看了看手表,“二哥,咱们下去吧,大哥快到了吧。”
“大哥到了自然就会上来,你以为他能和楼下那帮人们待得下去?还指着你给他一个惊喜呢,别这么沉不住气!对了,你还不知道,大哥给咱们找了个什么样的大嫂,一会你见面的时候记得托着点下巴,我还真不明白大哥怎么想的,问大哥,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老五轻笑着问。
黄飞嘿嘿笑道:“大哥说那丫头能让他感觉到年轻时的冲动!听见没?年轻时的冲动!哈哈,就那丫头,还冲动,哈哈,那整个一个青黄瓜啊,胸腰屁股要嘛没嘛,我都不知道大哥冲动个什么劲!”
老五还是轻摇着手里的红酒,眼神飘向小客厅的门口,眼中一亮,嘴角就弯起点坏笑,“二哥,你在这说大嫂的坏话,小心大哥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那不可能!”黄飞大咧咧地笑,手还配合着猛地从左挥到右边,“大哥绝对不会为了个女人为难咱们兄弟,你信不信?”
“不信。”门口传来方毅淡淡声音。
黄飞脸上的笑容一僵,扭头看见方毅已经站在小客厅的门口,忙又嘿嘿地笑了起来,身边的老五已经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大哥!”老五叫了一声,声音有些激动。
方毅用力地环了一下老五的肩膀,“好小子,壮实了不少!”
他走的时候还是个纤细倔强的少年,再回来时,已经成了个高大结实的青年,六年的时间快得让人都抓不住。
黄飞看到楚杨跟在方毅身后上楼,生怕刚才“青黄瓜”的论调被她听到,心虚地冲着楚杨干笑了两声,讨好地说道:“嘿嘿,大嫂,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楚杨身上穿了件墨绿色的绸缎小礼服,肩膀处拼接了黑色的肩带,胸前几个随意的褶皱只在腰间收了收,就一直下延至裙摆处,典雅中透露出一丝俏皮,这还是来之前被方毅强拎着临时买的衣服,穿惯了毛衣仔裤的楚杨怎么都觉得不自在,以前一步能窜上三阶楼梯,现在倒好,只能夹着屁股一阶一阶地往上蹭!也不明白这大冬天的,为什么非要穿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有病么!出门就是冬天,进门脱了大衣就成了夏天!
老五闻言抬头看向楚杨,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黄飞过来狠拍了老五肩膀一下,“老五,还不赶紧叫大嫂!”说着还冲着老五挤眉弄眼。
老五站在那里看楚杨,眼睛里闪过种种复杂的神色,抿着嘴不肯开口。
方毅感觉出气氛不对,眉头隐隐地皱了皱,看了看楚杨,又看向老五。
黄飞还以为老五是看傻了,生怕老五再说句得罪楚杨的大实话出来,忙揽了老五的肩膀给楚杨介绍说:“嘿嘿,大嫂,这是咱们老五,何意谦,刚从加拿大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显得有点傻,不过,大嫂,你可被这小子骗了,他可坏着呢!这几年没少祸害加拿大人民!”
老五终于有了反应,点了点头,好看的唇形弯了弯,给了楚杨一个隐显讥讽的浅笑。
楚杨淡淡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弯腰把脚上的鞋子扒了下来,咧着嘴抽了口气,伸手去揉被可恨的高跟鞋夹得生疼的脚。
方毅看到楚杨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在黄飞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走到楚杨身边蹲下,把鞋又给她套上,笑道:“忍一忍吧,至少也得注意点形象吧!虽然咱们已经没什么形象。”
黄飞夸张地捂了自己的眼睛,高声喊道:“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方毅回头冲着黄飞笑骂:“你小子给我闭嘴!”
“好,好,我们走!”黄飞拉了何意谦的胳膊往外走,“看到没?大哥才是把握住了有异性没人性的精髓啊!你老远地回来,他都不知道跟你叙叙兄弟情,就知道在那里心疼大嫂!哈哈!”
何意谦不动地方,仍轻笑着看方毅和楚杨,眼中的温度却低的吓人!
“你们先下去转一圈,老五好不容易回来,黄飞你领着他下去转转,我这就下去。”方毅说,又转头对楚杨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吧,没什么人上来,自己待烦了就去隔壁书房找书看,黄飞老爷子书藏了不少。”
楚杨点了点头,看着方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只觉得何意谦那冰冷的眼神仍刺在身上一般,她静坐了片刻,猛地把手边的抱枕发狠地砸了出去,“混蛋!”,身上的力气都被抽了出去,楚杨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身体这时才开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轻柔的音乐,还有人们低低的笑语声,隐隐从楼下传了过来,带上了一丝不真实的幻觉,小厅敞开的门口,像个无底的深洞,仿佛随时都能窜出嗜人的猛兽,楚杨看了两眼门口,越看越觉得心慌,闭上眼睛待了一会,心里还是乱得摸不到底。
过去想把门掩上,手刚触到把手,门就又被大力的推开。
“想跑?”何意谦冷笑。
楚杨心里一惊,面上仍是淡淡的,冷眼看着何意谦把门关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何意谦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伸手拽住后退的楚杨。
“你放手!”楚杨怒道。
“放手?”何意谦冷笑,不顾楚杨的挣扎,大力地把楚杨甩到门上,用双臂把她圈住,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脸上却带着冰冷的笑逼近楚杨,“丫头,你长大了,你可算是长大了!”
楚杨死死地咬着下唇,伸手使劲去推何意谦的手臂,可何意谦的手臂就像钉在了门上,纹丝不动。
楚杨咬牙说道:“你放手!”
何意谦没有反映,楚杨抬眼发狠地盯着何意谦,何意谦脸上也是偏执的狠绝,两人的目光都像是凶狠的猛兽,恨不得能把对方撕碎。
何意谦先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只一眨眼之间,他就擦拭掉了眼中的暴戾和凶悍,只带着丝嘲弄的神色看着楚杨,轻挑着嘴角嗤笑道:“这场戏你准备好久了吧?嗯?这次见到我在这里,应该很激动吧?”
楚杨轻蔑地笑,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
何意谦看到楚杨的短发怔了怔,然后就嘲弄地笑了笑,伸手去拨弄楚杨的短发,“还是剪了?”
楚杨厌恶地侧头,避开他的手,何意谦的眸子紧了紧,手尴尬地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就握成了拳重重地砸向楚杨的头侧,落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楚杨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你放开,不然我就喊人了。”
“又喊人?”何意谦讥笑出声,“在这里?喊什么?喊我非礼你?还是喊我强暴你?嗯?喊吧,这回楼下人可是很多,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次能把什么人喊出来!”
楚杨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这样冷冷的对视着,突然间,楚杨尖声叫了一声:“啊——!”
何意谦震惊地看着楚杨,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就这样尖叫起来,一时之间也是怔了,楚杨趁着他发怔的一瞬间,猛地推开他的手臂,用力地扯开小厅的门,就向外面冲了出去。
黄飞在楼下被些长辈们缠得发烦,转了还没半圈,身边的老五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正想和方毅说几句呢,却看方毅又被自己家的老爷子逮住了,黄飞向来怕自己的老子,一看这样也不敢凑边,只得无聊地四处扫量,正琢磨老五那个小子跑哪去了呢,就看见刚才老妈曾经的闺中密友给自己介绍的她老同学的同事家的表姑家的二姑娘笑着冲着自己就过来了,走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啊!
黄飞喜欢美女没错,可他却不喜欢这样能和自己家里人扯上关系的美女!看那女人冲着自己过来,黄飞急忙转身,跟火烧屁股似地就往楼上走,刚上到楼梯拐角就听见上面小厅里传来楚杨的尖叫声。
楚杨从门口冲出来就直接往楼下跑去,可能也是慌急,一步迈下去就不是一个台阶了,而成了三四阶楼梯,其实以前楚杨也曾这样跑过,赶时间的时候,十来级的楼梯被她两三步就能窜了下去,可今天她却忘了她穿的可不是平时的牛仔裤,而是华丽丽的小礼服。
步子迈下去,腿在半空中还没有完全打开,就感到被什么东西猛地拦了一下,只听见及膝的小群摆被撑得“砰”的一声,楚杨像是被拌了一下,整个人就往下扑了过去。
黄飞还没来得及考虑,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接上面扑下来的人,楚杨运动神经也是发达,就势就按住了黄飞的肩膀,不但人扑到了他的怀里,还用自己的体重和从上跃下的惯性把黄飞重重地撞到了拐角处的墙上。
“砰!”的一声,黄飞就结结实实地做了一次肉垫,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一声“噢!”,尤带着点痛苦的颤音,又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臭小子!”
方毅听到楚杨的尖叫声,急忙从大厅里冲过来,刚好赶到楼梯旁。
黄飞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在上面脸色灰白的何意谦,再转头又看到了下面一脸焦急的方毅,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回过神来,看到楚杨还被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坏了,这可是大嫂!
黄飞一急之下,顺手就又把楚杨丢了出去,这一个动作,让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楚杨这里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就觉得自己又被黄飞推了出去,后腰在楼梯护栏上狠狠地撞了一下,脚下一崴,只觉得钻心的一疼,就又侧着身子往楼下栽了过去。
完了,这回摔不死也得骨折了,该死的楼梯,该死的裙子,该死的黄飞,楚杨恨恨骂道,只得把希望全部押在了方毅身上,伸长了胳膊去够方毅。
在被方毅接住的那一刹那,楚杨在心底念了一句谢天谢地。
“怎么样?”方毅低声问。
楚杨脸色也有些苍白,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黄飞把楚杨丢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生怕楚杨有个好歹的,老大还不得把他给吃了啊,看方毅抱起了楚杨,也忙凑过来问:“没事吧?刚才怎么了?你叫什么啊?”
楚杨看了眼往这边看过来的人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到了一只蟑螂,一吓之下就叫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方毅也笑了笑,回头冲着围过来的几个人笑道:“小女生就是胆子小,一只蟑螂也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人们看这里没事,就都善意地笑笑便走开了,还有人看到方毅刚才抱着楚杨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着逗了方毅和楚杨几句。
“蟑螂?”黄飞一脸的不解,他们还能出现蟑螂?这可能么?
方毅扫了一眼黄飞,又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脸色灰白的何意谦,目光开始变得冷淡,多了丝犀利和疑问。
何意谦手扶着楼梯扶手,僵直地站在那里,视线从楚杨身上转到方毅那里,又从方毅身上移回到楚杨身上,唇紧紧抿起,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
“嘶――”怀里的楚杨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方毅低头看楚杨,见她正想用手去揉自己的左脚踝,那里已经明显地肿了起来,比纤细的右脚踝粗了不止一圈。
“别动!”方毅连忙低喝,“自己试着动动脚,看看还能不能动。”
楚杨裂着嘴忍着痛动了动左脚,虽然很痛,可是却也不是不能动,看来只是扭了一下,骨头应该没事。
方毅也松了口气,抱着楚杨就往走,黄飞匆匆地扫了一眼何意谦,来不及多说什么,忙也在方毅后面跟了出去。到了医院看了医生,拍了片子,终于确定只是扭伤,方毅这才略放下些心来,给黄飞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黄飞心里觉得这个冤啊,更觉得那句话说的就是真理,“有了媳妇忘了娘”,连娘都能忘,别说他这个兄弟了。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要把这小子,啊,不是,是大嫂,我不是故意把大嫂推下去的啊!”黄飞一脸的苦相。
方毅看了看他,没说话,不顾楚杨的反对,又把楚杨裹着大衣抱回到车旁,黄飞一看,连忙讨好般地紧跑两步把后车门打开,让方毅把楚杨放进去,然后又主动地做起了司机。
“你们两个出去,我要换衣服!”楚杨突然说道。
方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楚杨是怕家里人知道她在外面这些事情,尤其是怕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沉默着看楚杨,楚杨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黄飞在后视镜里偷瞄后面这对男女,几乎能感到视线相撞发出的噼里啪啦声,生怕老大再迁怒到自己,忙老实地低头,可怜巴巴地用手在方向盘上画着圈圈。
“下车!”方毅冲着黄飞怒道,自己率先打开车门下去,黄飞心里喊了一声冤,忙也开了车门跟着下去。
楚杨打心里就不愿意方毅送她回家,招摇的车再加上显眼的人,进了大院准得给自己招惹是非,可她也知道就看刚才她说要换下衣服时方毅那反应,如果再要提出来不让方毅送她回去,估计方毅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楚杨就想起老姐张静之说过的那句话来:做人不能太拧,该让步的时候往后退上几步又怎么了?就算你想踢人不是也得退一步再起脚踹的才狠么?
张静之说这话的时候,萧萧夹着根薄荷烟先是挑着嘴角妩媚地笑了笑,然后又给补充了一句:小倔怡性,大倔伤身。看张静之和楚杨都瞪眼瞅着她,又笑嘻嘻地解释:性格,性格的性!
其实说简单点,那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楚杨硬不过方毅,而且脚踝也实在是疼,一条腿蹦着也不是办法,只好让他抱下了车,黄飞这回特懂事,老老实实地坐车上等着,没去献这个殷勤。
摁了门铃,没想到来开门的却是张静之她妈,楚杨也是一愣:“姑妈?”
张静之她妈乍看到楚杨被一个大男人横抱着先是一怔,随即就乐了,赶紧闪开门口把他们让进来,扭头冲着厨房喊道:“楚杨妈,快点出来,楚杨回来了。”
楚杨妈厨房里还没有收拾利索,就听见自己大姑姐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一个劲地喊自己出去,心里也是纳闷,楚杨回来就回来了,她至于这么兴奋么?
“怎么——”楚杨妈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了”字还没出口就又吞了回去,直愣愣地看着方毅和楚杨,呆住了,眼角扫到大姑姐幸灾乐祸的表情,楚杨妈立刻后悔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该用嘲讽的口气打听张静之深更半夜被一陌生男子抱回家的事情。
其实那也不能全怪她,要怪也得怪那个好事的叶大姐,要不是她非拉住自己详细描述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情景,自己也不至于在饭桌上就去问大姑姐这件事情,现在好了,报应来了,笑人者人必笑之啊!
张静之妈只觉得憋在心里一晚上的那口恶气总算出来了,刚才你还说什么来着?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情就是越来越大胆,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说什么女儿家管教得严点,不然让人家笑话。张静之妈心里那个气啊,心想我们家闺女怎么了?不就是和男朋友——张静之妈已经自动把汪裕涵定位成了女儿的男朋友——在楼下拉扯了两下么,不就是被男朋友抱了一下么?你们至于这么讲论么?这回倒好,你女儿不但被人抱了,还直接抱进家门来了!
“把我放那吧!”楚杨指着沙发吩咐方毅,方毅抱着她过去,小心地把她放在沙发上,这才站起身来,冲着楚杨妈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
楚杨妈尴尬地应了一声,有点不自在,虽然她平日里把给女儿介绍个好男人作为人生的第一目标,可当真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女儿身边时,她倒还真有些手足无措了,第一个反应竟是想上去在女儿头上拍一巴掌,然后骂道:死丫头,这样就往家里领人,也不知道给老娘个心理准备!
张静之本来在书房里看父亲和舅舅下象棋,听到外面的动静,没父亲和舅舅那么好的定力,就出来看有什么事,见到方毅也是一愣,心里也纳闷,楚杨这丫头怎么还把他领家里来了?
方毅冲着张静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杨妈看着方毅还没有回过神来,一直梦想这女儿早日找到一张长期饭票,当这张饭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还真接受不了,虽然从外观上看这张饭票精美得都有些奢华,可貌似有点泛黄了。所以楚杨妈只傻呆呆地看着,有点像大话西游里吴孟达抱着婴儿看至尊宝升天那个场景,就差再喊上一句:老公,出来看上帝了!
张静之还算是比较镇静,觉得楚杨不可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方毅领家来,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楚杨只穿了一只鞋。
“脚怎么了?”张静之问。
楚杨这时才觉得表姐是如此无比的可亲可爱,赶紧顺着杆子往下爬:“不小心扭了!疼死我了!”说着还一个劲地往嘴里吸冷气,心里却在诼磨一会老妈要是问方毅是谁的话,她该怎么回答,如果介绍为“方叔叔”,方毅会是什么反应。
楚杨妈这才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脚腕子已经肿得跟泡发了的猪蹄子似的——又白又粗,只觉得心尖疼得直颤悠,忙过去蹲在女儿身边一迭声地问:“怎么搞得?伤者骨头没?”
“妈,我没事,已经看过医生了。”楚杨说。
张静之妈倒是还比较沉着冷静,热情地让方毅坐,“谢谢您啊,把楚杨送回来。”又给方毅倒了杯水貌似无意地问道:“您是?”
楚杨心惊,心道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啊,嘴里赶紧喊:“姑妈,你帮也去倒杯水吧!”
方毅欠欠身子接过水,说了一声谢谢,又客气地说道:“我姓方,楚杨在我公司实习,公司里搞庆祝年会,楚杨晚上帮忙布置会场的时候扭了脚,我感到很抱歉。”
话音一落,楚杨也是怔了,没想到方毅会这么配合,而且也没想到他瞎话能来得这么快!
张静之也是佩服,不由得对方毅又高看了两眼。
“哦,这样啊。”张静之妈掩饰不住失望的情绪,脸上的笑淡了下去,随即精神一振,又披上了“上阵”的战袍,口气不善地说道:“方先生,我们楚杨一个女孩子家,你们怎么能把她当男人使呢?又是登高又是爬梯的,这次把脚摔成这个样子,以后要是留下伤,你们能负责么?难道实习生就不是人了么?你们也太剥削人了吧?……”
方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只客气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楚杨妈光顾着疼女儿,一时倒也顾不上找方毅的麻烦,楚杨看着姑妈直翻白眼,一个劲地给张静之使眼色,让她赶紧把姑妈弄走。
“妈!”张静之喊,过去拉母亲的胳膊,“您别说了,谁也不愿意出事啊!”
张静之妈冲着张静之摆摆手,示意她别乱插话,接着问方毅:“那你说吧,我们楚杨摔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怎么补偿吧?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心理补偿费……”
楚杨发傻地看着姑妈,张静之无奈地用手掩了脸,然后就听见舅妈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对,你说怎么赔偿吧!”
嘿!还真不亏是姑嫂!
隔天张静之在电话里和萧萧说起自己老妈和舅妈向方毅讨要精神补偿费的时候,萧萧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也想象不出方毅那么严肃的人,在面对两个中年妇女的讨伐时会是什么情景,她偷偷瞥了一眼远处方毅的办公室,低声问道:“后来怎么样?别告诉我你老妈还真从他兜里掏出钱来了!”
张静之嗤笑:“就她们?她们也就是有点和我姥姥那样的老同志斗智斗勇的本事,你以为你们老板是什么好人啊?几句话就把俩傻老太太打发了,那俩傻老太太还以为自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哪知道自己钓的那哪是鱼啊,那明明就一咬着就不撒嘴的王八精啊!”
张静之对方毅没什么好印象,说话难免刻薄点。
萧萧笑,“你可还上班呢啊,这么说话小心别同事听见了,你的画皮可就被人扒了啊!”
张静之在那边得意地笑,“嘿嘿,我在洗手间呢,没人!”
“你躲洗手间去就是为了跟我扯这些?”萧萧问,看了看手表,这位大姐已经跟自己闲扯了将近二十分钟,虽然今天的工作不是很多,可也不代表她有这么多的闲时间来和张静之磨牙啊!
萧萧一问这个,张静之在那边的语调也激昂起来,“当然不是这个,奶奶的,郁闷死我了,我们头换了。”
“你们那个嫁不出去的变态主任?”萧萧问。
“要是她就好了!不是她,是她上边的人!”
萧萧不怀好意地笑,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换她上边的人,你激动什么?再说了,就你形容的那样,还有男人敢在她上边?”
张静之知道萧萧故意把她的话往歪道上想,笑骂道:“我说的不是她身上的男人,我说的是她位子上面的男人!死丫头,你从内到外都是黄的啊!你真的不是姓黄么?”
“真的姓萧!”萧萧忍了笑严肃地说。
“奶奶的,没心情和你逗嘴,你都猜不到是谁过来了!”张静之忿恨地说道。
萧萧一听张静之咬牙切齿的语调,心里就止不住地想笑,也知道她在单位里装淑女忍的辛苦,估计也就是和她说话的时候才能这么毫无顾忌,萧萧笑着问:“总不会是汪裕涵吧?”
“你聪明的让我妒忌!”张静之说。
萧萧也是没想到是汪裕涵,随口说了句还真蒙对了,难怪张静之今天这么忍不住了啊!
“上帝保佑你!孩子!”萧萧笑道,“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我还得工作,王八精一会还要我这份分析呢!以后聊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义气!”张静之忿忿地说道,转身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上红红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天哪!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兴奋呢!”张静之自言自语道,感觉就跟要跟人掐架似的,幸亏头发短,不然非得也竖起来不可,还真成了斗鸡了!
一个汪裕涵而已,至于成这个样子么?
也不能怨张静之反映这么大,因为实在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早上刚到单位,对桌的小王就神秘兮兮说有刚出炉的还烫手的最新小道消息:上面的头换了,是高层们用了高薪从外面挖回来的,据说还是什么金融界的青年才俊!
张静之听了就也跟着有些兴奋,虽说她也就一个小职员,上面头换成谁跟她关系也不大,可那小王把神秘人物吹得实在是太高了些,都让张静之心里滋生了些少女般的幻想,虽然她已经有了杨雷这个目标,可是也不妨碍她有些别的小小偶像吧!
眼巴巴地等着青年才俊来巡视,好容易等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自己部门的“白骨精”主任踩了足有五寸的细高跟鞋扭着胯骨进来,拍了两下巴掌,用比平时多了三个加号的声音甜沥沥地说道:“各位同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部门新来的总经理……”
张静之忙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看向“白骨精”身后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突然之间天就黑了,“白骨精”的尖细的声音消失了,周围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了汪裕涵那笑的得意的脸。
汪裕涵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听着“白骨精”一个个的介绍,每介绍一个就轻轻地点下头,介绍到张静之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似乎挑得又高了些,点了下头。
张静之死也想不到,自己盼了半天的“金融界的青年才俊”竟然盼来了这么个东西!心里不只是失望,而是充满了被欺骗的感觉,就像汪裕涵欺骗了她多少感情似的!
他故意的吧,没准他就等着看自己傻眼的这个样子呢!张静之恨恨地想,那次发生遭遇劫匪事件以后,她本来对他的印象还大为改观呢,知道他看出来她父母很喜欢他,却没有趁此机会而去讨老人的欢心,还觉得他没有采用什么死缠烂打的手段,这个人倒是有些男人气概,可没想到他寂静了没几天,就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个“惊喜”!
往脸上拍了点凉水降温,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汪裕涵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汪裕涵那讨人嫌的声音传过来,“上班时间不在岗位上,干什么去了?”
“领导,上班时间也是可以上洗手间的!”张静之没好气地说。
“这么久?”
张静之对着镜子翻白眼,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温柔悦耳的声音轻声说道:“领导,我便秘,不可以么?”
汪裕涵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张静之把手机拿远,当作汪裕涵就在面前的样子,用手对着手机虚扇了几个耳光,算是解解气。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有同事进来,张静之微笑着冲同事点头示意,然后夹着手机往外走。
“刚才给你打手机一直占线,你煲了多久的电话粥了?”汪裕涵轻笑着问。
张静之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转头看了看那边总经理的办公室,大玻璃窗后面的汪裕涵正夹着电话冲她笑得惬意,张静之吓得连忙转回头来,心虚地看了看周围的同事,还好,大家都忙着自己的,还有几个人在接待着客户,估计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
“我半个小时前给你打电话就打不进去,这么说你至少在上班时间聊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张静之忍着心里的怒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管得着么?”
汪裕涵笑:“你刚才还管我叫领导呢,你说我管的着不?”
张静之气结,又不敢大声地和他争论,只得翻着白眼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总比被白骨精训的好!
“我刚才翻到办公室工作纪律,好像是明明写着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是要罚钱的哦!” 汪裕涵说道,看到张静之转头看向他这边,还拿起手着手上的文件冲着她扬了扬,笑道:“不过有一点值得表扬,没有用公家的电话,还知道用自己的手机打!”
张静之远远看到汪裕涵的笑脸,真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如果,只是说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胆量,有足够的勇气,就应该冲上前去,一脚踹碎他办公室的玻璃隔断,再把他那可恶的笑脸踩到脚底下,大声地告诉他:“姓汪的!姑奶奶我不干了!你不是会跳槽么?姑奶奶也跳!”
可惜,她不敢,她没这勇气,一个弄不好,跳槽不成反而跳了水,唉,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啊!
真想摔了他的电话,可是就在他眼皮底下,又有些不敢,张静之恨恨地用笔在纸上戳着点,把那张白纸想象成汪裕涵的脸。
“行了,不逗你了,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汪裕涵轻笑道,总算准备放过张静之了。
张静之调整调整表情,客气地说道:“谢谢,不用了。”
“真的?”
“嗯!”张静之使劲地点头,生怕自己的语气还不够干脆!
汪裕涵笑,“再考虑一下,如果答应了,我就帮你一个忙!”
“用不着!”
“不后悔?”
张静之很坚决,“不后悔!”
“呵呵,那好吧,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汪裕涵低声地笑,“你们主任站在你身后好半天了。”
张静之急忙转身,正好对上“白骨精”画的精致的妆容。
“张静之,上班时间打了这么久的私人电话,看来你很闲啊!”“白骨精”的声音拉着细细的尾音,怎么听也听不出友好的味道来。
张静之尴尬地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白骨精”冷冰冰的声音接着说道:“上班时间聊天,扣奖金一百!”说完不等张静之发应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了。
张静之有点愣,对桌小王同情地看过来,瞄了瞄“白骨精”的背影,低声说道:“姐姐,你今天怎么了?我提醒你半天了,你怎么连点反映都没有啊!”
就是啊,她怎么就没注意到刚才小王的示警呢?张静之想,再说她这也算聊天么?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张静之把视线投向汪裕涵的办公室,汪裕涵像是感受到了张静之的视线,抬头冲她笑了笑,又低下头去认真地看起桌上的文件来。
天杀的!张静之猛地反应过来,凭什么两个人通电话,她就要被罚,而他却一点损失都没有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张静之向来没有要努力工作以求升职的崇高追求,下班点一到,立刻就卷包走人,估计也是算到了汪裕涵可能还会为难自己,所以干脆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等汪裕涵抬头往外面大厅扫望的时候,伊人的椅子早已经凉了。
新官上任第一天,偌大的办公室里,男男女女的都在忙碌或假装忙碌,唯独张静之的位子空得显眼。
正在向汪裕涵介绍工作的“白骨精”看到总经理抬了抬头对着外面晃了一眼,神色就显得有些阴沉,顺着总经理的视线望过去正好是张静之空空的位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总经理为什么不悦了,态度!态度!这绝对是态度问题!虽说没有早退,可张静之下班就跑的举动也分明表现了对总经理的不敬以及对她这个主任的不敬之意!
下午的一百块钱!罚得少了点!
张静之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肚子里的气都还没消,拉着张脸跟人欠她八百块钱似的,连带着饭也没吃多少。家里老太太看出闺女心里不痛快,想问吧,又怕捅了炸药管子,把张静之的一腔怒气都引自己这里来,不问吧,可心里又实在是闷得慌,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用手悄悄地捅了捅老伴得胳膊肘,给了个眼色:问问,到底怎么了?
老头的心眼就少了很多,自年轻的时候就唯老婆大人马首是瞻,一个眼色递过来,别说是枪管子了,就是炮管子那也得上啊!
“咳咳,”老头先清了清嗓子,问:“闺女,今天怎么了?气不顺?”
“没事!”张静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看着自家老头老太太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地答案,只得叹口气说道:“今天倒霉,丢了一百块钱!”
“噢!丢钱了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老头松了口气,大手一指,“别生气了,爸爸给你补上,自己去兜里拿去!”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这是和你们说不清的问题!张静之心想,压住了剩下的半句话,把饭碗一推,“妈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老太太瞅着张静之的背影,十分肯定地对着老头低声说道:“这绝对不是钱的问题!”
老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绝对!——唉,老伴,下次你炒菜能不能少放点油?你看看这——”
老太太回瞪一眼。
“挺好,挺好,”老头赶紧笑,“太香了,我就怕我吃得太多了,发胖!”
第二天刚到单位,“白骨精”就把张静之请了过去,婉转地和张静之讨论了一下女孩子应该自强自立的问题,说女孩子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放到工作上,应该有追求,不应该得过且过,不应该整天想着怎么在工作上投机取巧,上帝是很公平的,成就总是会给努力的人的!
张静之更郁闷,心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工作完成的快,下班就走也是错么?这“白骨精”明摆着就是刁难自己啊!
当然,这一切的帐又都记到了汪裕涵的头上,虽然他也很委屈。
实在气不过了,就躲进洗手间里给萧萧打电话,问:“如果你十分厌恶一个人,怎么做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萧萧笑了,问:“男人还是女人?”
张静之一愣,“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萧萧在那边笑得不怀好意,“如果是男人呢,最好的报复方式就让他爱上你,然后把他虐得死去又活来!”
“那如果是女人呢?”张静之问,眼前晃过“白骨精”的白脸。
“那就让她的男人爱上你!哈哈!”
什么狗屁理论,张静之骂,这么说如果想报复汪裕涵就是要他爱上她了?张静之一想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还是省省吧,还是让她慈悲为怀吧!
好容易相安无事地混到了周末。
“一会等我一起下班吧!”汪裕涵在电话里说。
张静之先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还好,没有“白骨精”,确保了自己不会被罚,这才用得意的口气回答:“不好意思,我约了男朋友逛街吃饭!”
汪裕涵在电话里嗤笑,仿佛看穿了张静之的小手段。
张静之就觉得面子上有些热,“有什么好笑的?”
汪裕涵停了笑,不理会张静之的理由,只说:“一会等我一起下班。”
“我凭什么啊?”张静之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就高了起来,看到对面小王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忙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狠劲说道:“没门。”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只能强制了,算加班吧,好像我也有这个权利。”
张静之狠劲也上来了,“加班就加班,大不了大伙一起加班!”
汪裕涵笑,“谁说大家都加了,我只留你一个加班,还用我出去宣布一下么?”
张静之彻底对汪裕涵的无耻感到无奈,心想怎么就有这么无耻的人呢?如果他要是专门点了她加班,别人会怎么看?张静之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决定暂时妥协,无力地说:“好吧,你别说了,我等着你不就得了。”
下班点早就过了,张静之没怎么加过班,也不知道下了班不走需要做些什么,只好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装模作样地加班,心里把汪裕涵咒了一千遍,让一个明明把工作都做完了的人加班,这不是明摆着难为人么?
“嘿?”小王在对面低声地叫她。
张静之迷惑地抬头。
小王笑地奸奸地,“你也加班?”看张静之还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小王偷偷地用手指了指四周,张静之这才突然发现,原本到这个点早就该空了的办公室还是一片忙碌景象,大美女、小美女外带着白骨精都在,大家竟然都在“加班”!
“现在明白了吧?”小王嘿嘿地笑,用偷偷瞄了一眼汪裕涵的办公室,低声道:“都是为了他,看看,这就是吸引力!”
张静之所在的部门本来就属于花多叶少的地方,现在绿叶们一下班,更显出花朵们来了。
“怎么着?姐姐?你也有想法?”
想法?她现在只觉得可笑,扫了汪裕涵那里一眼,一个同事端了杯咖啡去敲他的门,在她这里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看到汪裕涵冲着那个同事温和地笑了笑,同事把咖啡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笑着又说了两句,脸上竟带上了一丝红晕,这才转身出来。
那同事出来没一会,就又有一个同事进去,这次送得不是咖啡,而是点心之类的东西,汪裕涵照样是温和地笑,像是推辞了一下,可是点心还是给他放到桌子上了。
张静之肚子就也有些饿,在桌子上趴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笨得可以,现在就这么走了,他汪裕涵还能追出来?
正背了包想溜,汪裕涵却出来了。
“汪总,你看大家都这么努力,你得有些表示吧?”有人领头,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汪裕涵倒也干脆,“好!我请大家吃饭!”
张静之一怔,拎着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同事拥拥挤挤地弄进了车里。
大家都嘴里喊着要领导放血,可轮到点菜的时候谁也不好意思下手了,尤其是那些小白领们,一个个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除了水果沙拉就是素菜,搞得张静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一群尼姑出来吃饭呢,怎么着?还要吃斋饭?
除了有数的两个男人,一屋子都是莺莺燕燕,看着满屋子的媚眼横飞,张静之冲着小王低声感叹:“春天总算是到了!”
小王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了出来,四处扫了扫,觉得张静之说得还真没错,肯对于她的说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张静之还惦记着前几天被罚的那一百块钱,觉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拿着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自己想了很久而又没舍得点过的菜!
小王看了直抽凉气,在桌子底下冲着张静之比划了一个佩服的手势,看张静之没什么反应,又凑近了她耳边低声说道:“尔乃真英雄也!”
等菜的功夫,大家开始闲聊,扯着扯着问题就都扯到了汪裕涵身上。
“领导,你有没有女朋友?”有大胆的同事问,一下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就连一直低头喝茶水的张静之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汪裕涵一眼,竖起了耳朵,好奇汪裕涵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汪裕涵笑了笑,眼光转了转,轻笑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大家起哄,一直喊:“领导,说拉,别不好意思。”
张静之就觉得心里有些慌,手不自觉地把茶杯握紧,生怕汪裕涵一时兴起再胡咧咧些什么出来。
汪裕涵笑,眼光在张静之身上停了停,又移开了,冲着那些眼巴巴瞅着他的小白领笑道:“怎么说呢?我有追求过人,不过她好像对我没有兴趣。”
“领导,你骗我们呢吧?还能有女人能拒绝了你?”开头问话的那人笑道。
“没骗你们,是真的。”汪裕涵没笑,一本正经地说,“她不但拒绝了我,而且连个好脸子都没给过我。”
大家先是怔了怔,“白骨精”立刻站出来笑着圆场,“汪总,那是她没眼光!”
汪裕涵也笑。
有人跟着响应:“错过领导这样的好男人,有她哭得时候啊!”
还有人笑道:“挺好,哈哈,这样我们就又有机会了,我们还应改感谢这个傻女人呢!”
张静之有些听不下去了,生怕自己再被她们再说下去,简直是罪孽深重罪恶滔天,天地可诛了!冷冷地看了汪裕涵一眼,突然觉得他真是无聊,这种小孩子似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躲出来给杨雷拨电话,杨雷在那边温和的笑,问她吃的怎么样?
张静之忍不住摇头,像是杨雷在自己面前似的,轻声抱怨道:“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一大伙子人,闹得我有些头疼。”
杨雷笑笑,说都是同事,忍一忍吧,别显得不合群,再坚持一会,吃完了给他电话,他来接她。
张静之听了心里的不快就散了很多,脸上也带了笑,轻声说道:“不用你接我了,我搭车回去好了。”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你在外面透透气就进去吧,一会我去接你。”杨雷柔声说道。
张静之笑笑,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转身进屋,却发现一屋子的人空了七七八八,汪裕涵不在,“白骨精”不在,就连今天晚上最活跃的那几个小白领也没在。
“人呢?”忍不住问旁边的小王。
小王笑,“汪总估计去结账去了,那些姐姐们估计是去和汪总创造偶遇去了。”
张静之都不由得咋舌,难道这么会的功夫也要偶遇几次才行么?在屋里不都坐一晚上了么?还没够么?
结了婚的李姐看到张静之少见多怪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不懂了吧?你没看过小说么?小说里哪对男女主角不是得在吃饭的半路上出去偶遇一下说几句私房话啊?”
“她们还真敢开展什么办公室恋情?”张静之惊讶地问,心道这群人还真想要爱情不要面包?
李姐撇嘴,“有什么不敢的?”
“这不是很忌讳的事情么?”
“呵呵,说你看不明白吧,咱们一个月薪水才多少钱?汪总一个月多少钱?钓上了他,你就算辞职又能怎么样?他也养得起你啊!”
张静之摇头,觉得有点理解不了,难道“白骨精”也有这样的想法么?她不是前几天还教导自己要自强自立么?
吃了饭出来,又有人闹着去要泡吧,汪裕涵眼光从张静之身上滑过,笑着摇头:“你们去吧,我明天还有事情,不去了。”
杨雷已经在等在了外面,看到汪裕涵也在,先是怔了怔,过来和汪裕涵打招呼。除了汪裕涵本来就和杨雷认识,其余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杨雷,看到俊秀帅气的杨雷,有好几个小白领的眼睛都直了直,张静之看到了,心里更觉得得意,只和同事说了几句,就拉了杨雷要走人,有同事在后面起哄,“哎!美女,不可以有异性没人性啊!”
大家哄笑,张静之脸红,杨雷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和汪裕涵说道:“我们先走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汪裕涵笑着说好,第一次笑得有些勉强。
“汪裕涵跳槽到我们那了,现在是我们领导。”出了地铁,张静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和杨雷解释汪裕涵为什么也在那的理由。
杨雷温柔地笑了笑,用手轻抚了抚张静之的头发,笑道:“傻丫头!”
张静之脸上有些热,嗔道:“我哪里傻了?”
杨雷笑而不语,拉着张静之的手慢慢往前溜达。
张静之心里却甜丝丝的,任杨雷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她喜欢听杨雷叫她丫头,总觉得那里面包含着一些说不出的宠溺味道。
到了楼下,杨雷停住,轻笑着问张静之:“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偷笑了一路了。”
张静之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偷笑都被杨雷看在了眼里,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低了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才没笑呢!”
杨雷笑笑,看张静之的脑袋一个劲地低着,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就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渐渐柔软起来,把张静之冻得冰凉的双手拢在手掌里,轻声叫了声“静之”。
张静之轻抿着嘴含笑抬头,昏暗的路灯下,一张脸红的诱人。
杨雷目光温柔,带了丝丝暖意的看着自己,张静之觉得到这个时候,也许杨雷是要吻自己了,心里有些激动,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按理说接吻是要闭上眼睛的,可是要是现在就闭上了眼睛,那不是显出自己太急切了么?杨雷会怎么看她?会不会笑她呢?
正矛盾着,杨雷的唇就轻轻地落了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停留片刻,然后就抬起头来。
啊?这就完了么?张静之眼睛里忍不住流露些失望出来,杨雷笑了笑,“快点上楼吧!”
“嗯,”张静之点头,脚底下却没动地方,眼睛仍直直地看着杨雷。
杨雷笑,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傻丫头,赶紧回家!”
张静之这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像个花痴一样,越发地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往楼下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杨雷轻声说道:“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就没车了,快点走,我看着你走。”
杨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张静之才跟惊醒般地突然从地上蹦起来,手握成拳头兴奋地低喊了一句“耶!”
“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么?”耳边突然传来讥讽的声音,她转头,见汪裕涵从不远处的阴影处走出来,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冲她扯扯嘴角,嗤笑道:“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还真是没出息带出个样来!”
张静之没想到汪裕涵会在这里出现,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羞怒,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汪裕涵。
汪裕涵已来到了张静之的面前,看到张静之脸上恶狠狠的表情,先是闷闷地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张静之又像是在自嘲,这才说道:“呵,好纯洁的吻啊,是不是都有些天使的味道?怎么样?什么感想?现在是心潮澎湃吧?”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扫过,滑过她的唇时停了片刻,眼神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复又对上她的眼睛,讥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心里应该是挺失望的吧?嗯?是不是?”
“你有病!”张静之怒道。
汪裕涵自嘲地笑笑,“嗯,是有病,病得还不轻。”
看到汪裕涵脸上的笑,张静之怔了怔,总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对劲,心道他不会是被刚才自己和杨雷的那个吻刺激的吧?疑惑地看了看了他,却又见他脸上挂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心头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的好,越开越好!张静之压了心头的怒火四处扫望了几眼,终于在远处的背光处找到了汪裕涵的车,伸手扯了他的袖子就往车那里走。
汪裕涵也不说话,任张静之扯了他走。
“上车!”张静之压低声音怒道。
车子悄悄地开出大院,又在外面街角的僻静处停下。
汪裕涵突然间沉默起来,不言不语,没有讽刺也没有嘲弄,只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张静之就觉得自己有些贱骨头,可能平时被他欺负惯了,他突然间这么个态度,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想起萧萧曾说过的那句“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的话来,心里就软了软,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看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不应该有这么多闲功夫吧?你这么逗着我玩很有意思么?”
汪裕涵还是不说话,只微挑着眉毛看她。
张静之不理会汪裕涵的反应,低了头自说自话:“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意思,我真挺累的,就跟一被猫惦记着的老鼠似的,整天提心吊胆地炸着毛过日子,我——”话说到这里,张静之顿了顿,考虑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下去,“现在和杨雷处的很好,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的生活,也许你会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可是被一个人喜欢就有错么?我招你惹你了?没错,我是虚伪,我是表里不一了,可我碍着你了么?你凭什么自以为了解我似的来揭穿我的所谓的面具?你是不是认为能看透我,很得意么?你厉害,我服了,还不行么?”
汪裕涵静了一会,突然轻笑出声,“好大一段表白,这么说我还真是十恶不赦了,我很内疚,很抱歉!”
张静之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丝真诚,可惜,她看不出别的,也许,和这种人真的没什么好说得了。
她叹气,“好了,我没什么好说得了,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抱歉我没法陪着你做游戏,我辞职好了,这样总行了吧?”不知怎么地,她脑子里就冒出那句话来:总不能耗子给猫做三陪,要钱不要命啊!
手按到车门处,手臂却被汪裕涵拽住,他冷笑:“用不着这样吧?我做什么了?至于让你厌恶成这个样子么?”
张静之回身看着他,面容冷淡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跳槽的吧?”他的嘴角完成好看的弧度。
张静之淡淡地说:“不是最好。”
车里一阵难耐的寂静。
汪裕涵把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低着头,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今天还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张静之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他抬头冲着笑笑,却带出些疲倦,像是征战了很久的斗士,身心都透露出倦意,可依旧看不到胜利,自嘲地笑笑:“今天是我生日呢,你还真是让我过了个难忘的生日。”
张静之心里一惊,才猛然间明白他今天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要把自己留下,原来如此!心里就窜起点名为内疚的小火苗。
“你怎么不早说?”她轻声问。
“说什么?说我今天过生日,只想让你陪我吃顿饭?”他自嘲地弯弯嘴角,“说了你就会陪么?”
她无言,她也不知道如果今天他和她明说了的话,她会怎么做,也许,她会不信,也许她照样会推脱。
汪裕涵却笑了,“行了,别内疚了,就算成不了情人,也不至于成仇人的,不用想着辞职了,就你这水平,要想再骗个这样的工作还真不容易,我以后不逗你就是了,过了今天晚上,咱们私底下再无纠葛,这下你总得满意了吧?”
张静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些乱。
汪裕涵笑道:“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送份生日礼物吧!就当作个留念吧,怎么样?看看你,别用这副防贼的眼神看我,好歹你也得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一个吻,来,就一个吻。”
“呃?”张静之好像没听懂他说些什么,有些傻乎乎的看着他,他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专注得让她心悸。
她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脏也不争气地跳得更快,看着汪裕涵凑过来的脸,下意识地往后躲,可后背已经紧贴着车门,无路可退。
张静之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慌过,慌乱的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带着她的身体拉向他的怀里。
“哎!你——”他侧着头吻下来,张静之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向了大脑,“轰”的一声,全蒙了!
像是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又像是短得似流星闪过,他终于放过她的唇,眼睛晶亮地看着她,又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低声道:“嘿!宝贝,这才叫吻,懂么?”
张静之CPU还处于死机状态,直呆呆地看着汪裕涵,没什么反应。
汪裕涵低低笑,像是得意又像是满足,轻轻抵上张静之的额头,“傻瓜,你懂得什么是爱么?听听你自己的心跳声,有多快,多乱,还是它诚实,不肯撒谎。刚才他吻你的时候你也这么慌乱么?”
张静之这才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汪裕涵,目光开始镇定下来,淡漠地说道:“很抱歉,我刚才只是在想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刷牙了?味道和杨雷差很多。对了,刚才我还忘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的原因还有一条就是你太自以为是!好了,现在你没事了吧,我们之间是否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汪裕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就回复了正常,“嗯,可以了,我很满意。”他笑。
张静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开门下车。
他又叫住她,“哎!——”
她停下,“尊驾还有什么事?”
他挑着嘴角笑得轻佻,“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什么话都信,你还真好骗,我说今天是我生日你就真的信,真是傻得可爱,也不想想,男人的话能信么?”
张静之身体僵了僵,然后俯下身来看汪裕涵,对着他露出今天晚上唯一的笑容,“我也有话告诉你,你还真是——个混蛋!”
车门被“咣”的一声大力甩上,声音听上去很有气势,张静之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回身,汪裕涵的车子还停在那里。
迈着淑女步回去,在汪裕涵的注视中把皮包在车前盖上放好,又转回到车门处,轻轻地往上提了提裙子,然后抬脚,冲着车门“咣咣咣”狠踹几脚,这才拍拍巴掌,拿起皮包,看也没看汪裕涵一眼,扬长而去。
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汪裕涵脸上闪现出一丝苦笑,看着张静之的背影消失在大院门口,这才低着头在方向盘上俯下身来,兜里的手机震了又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张静之觉得从汪裕涵那里受了了气,少不了又跑到萧萧那里去抱怨,讲到被汪裕涵骗吻的时候,又是咬牙又是切齿,讲到激动处还不忘用她的小细胳膊挥动着拳头以助声势,汪裕涵经她嘴那么一说,那简直就成了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恶霸老财。
张静之说得口干,停下来往嘴里灌水,顺便等着萧萧的响应。
萧萧正仰着脸往脸上贴着黄瓜片,看张静之神色不善地斜睨自己,忙握着拳头振臂高呼:“打倒地主恶霸汪裕涵!解救我们受苦受难的张喜儿!”
张静之晕倒,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无力地呻吟:“我要辞职……”
萧萧的手一抖,刚贴上的一黄瓜片就掉了下来,“你要辞职?”
张静之的志气空前的高涨起来,“嗯!士可杀不可辱!我就不信我张静之还找不着工作了!”
“你给我买包的钱攒了多少了?”
“这个……”张静之的底气就少了些,不好意思地看萧萧一眼,“你说两万的包跟两百的包有嘛区别啊?不都是一兜子么?再说了——”
“打住!我只要我的LV!钱没攒够,你就老实地给我待着!”萧萧咬牙说道,“别说汪裕涵只是强吻了你一下,他就是强暴了你,你也得给我去上班!”
张静之欲哭无泪:“萧萧!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啊?”
萧萧挑挑眉毛:“没有!”
张静之可怜巴巴地扯萧萧的袖子,“那你晚上先请我吃顿饭吧,安慰我一下!”
“不好意思,晚上3528让我陪他去吃饭。”
“你有异性没人性!”
“嘿嘿,你还真说对了!”
张静之只好再退一步,把悲情牌打到底,“好吧,你去吧,我就在家里等你好了,我就这么坐着等着你!”
萧萧笑得狡诈,“嘿嘿,还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晚上还真不能待在这。”
“啊——!为什么?”张静之高喊。
“因为我打算和他共度良宵,良宵,妹妹,你懂么?就是一个晚上哦,你不会想观摩学习吧?”
张静之彻底抓狂……
蒋思承新近又升了职,一帮子同事吵喝着让他请客,躲不过去,只好答应下来,本来没想着让萧萧去,可实在受不住同事们磨,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找了个超级正点的女朋友,非要他带着萧萧出席,还说什么不带着就是没有诚意,瞧不起他们兄弟。
其实萧萧也不爱掺和这事,她总觉得即便是谈个恋爱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对方的圈子最好不要介入,以后散了也就散了,不会给自己留什么麻烦,可看到蒋思承这么吞吞吐吐地把要求提出来,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把百般抗议的张静之扫地出门,萧萧刚收拾好自己,蒋思承就来了。
“怎么样?”萧萧笑,在蒋思承面前转了个身,“不会给你丢人吧?”
蒋思承现在对着萧萧,倒不至于紧张的张嘴结舌了,可是脸红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多少,尤其是心里一有什么想法的时候。
萧萧一看到他这样子,故意逗他:“怎么样?好不好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是去见你的同事们,丢人可是丢你的!”
蒋思承心虚地看了看门口,嗯,门是关好的,这才拉过萧萧,低头在她唇上飞快地浅啄了一下。
萧萧看着这个小警官现在竟然敢吃自己的豆腐了,心道好么,你胆子长得挺快啊!伸手拽过蒋思承的衣领,仰着脸轻笑道:“好啊,你敢偷袭我!胆子不小啊!”
蒋思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声,脸上又红了红,又飞速地低头啄了一下,这才拉下萧萧的手,“走吧,咱们请客呢,别让人家等着!”
萧萧倒是第一次和这么多警察一起吃饭,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下了班也不过是普通人,会讲笑话开玩笑,而且也看得出对她都还挺友好,就差拿个瓶把她供起来了,可是和这么一桌子警察坐在一起,萧萧还是觉得别扭,她心里也有些纳闷,心道我也没犯罪,说不上是做贼心虚啊,我怎么就还心虚了呢?
蒋思承好像也看出了萧萧的不自在,伸手在桌下抓了萧萧的手,轻轻地捏在手里。
萧萧看了看其他人,怕被人看出来,就想把手抽回来,可没想到蒋思承却不肯放手,萧萧转头看他,见他正一脸认真地听着他们那个队长说着什么。
队长喝得有点高了,舌头有点大,“小蒋啊,好好干啊,你可是老首长的骄傲啊!”
蒋思承一脸郑重地点着头,嘴里应承着,手却在桌子底下抓了萧萧的手不肯放开。萧萧没他劲大,也不挣了,蒋思承看她劲小了,也就收了劲道,仍是只轻轻地抓着她的手。
萧萧低下头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底下的被蒋思承抓着的那只手却轻轻地贴到了他的大腿上,不露痕迹地往内侧滑去。
蒋思承刚举着酒杯敬了队长一杯酒,酒含在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突然间就被呛了一口,呛地连连咳嗽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小蒋啊!酒量还得练啊!”队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嗯,嗯!”蒋思承憋红着脸点头,手在底下使劲地扣住萧萧的手,不敢让她的手再去祸害自己。
这人还真执着!萧萧无奈,只得白了他一眼,凑近说道:“你再不放手,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你打算让我饿着肚子回去么?”
蒋思承转头,看萧萧用左手轻叩着餐盘,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虽然用的是左手,影响不大,可抓得却是萧萧的右手。
一顿饭吃下来,不少人都喝高了,尤其是蒋思承他们队长,更是得让人架着才能出去,萧萧看了忍不住问蒋思承:“就你们自己都喝成这样,你们还好意思整天蹲路口查别人?”
蒋思承憨厚地笑,“这不是大家都高兴么!”
萧萧一看他这样,只得无奈地说道:“得,我送你回去吧!”
蒋思承却拒绝,非要送她回去,萧萧心道,我开着车呢,你又喝了酒,哦,合着我把你拉到我楼下算你送了我,然后呢?你自己怎么回去?我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下,让你再走到路边去打车么?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我开着车呢,没什么事。”
“不,”蒋思承却拒绝,态度坚决,“我送你回去!”
萧萧眯着眼睛看蒋思承,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挑着嘴角笑了笑,不再坚持,“好,你送我!”她说。
车子开到萧萧楼下,蒋思承的酒劲过了不少,下了车子,站在那里看萧萧,萧萧往里面走了几步,见蒋思承站在原处不动地方,转回身来对着他笑了笑,“你送我上去吧,坐会再走吧,反正时间也不晚。”
蒋思承脸上又红了红,像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走上前牵起萧萧的手。
他的手心火烫,萧萧低笑不语,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上楼。
房门在身后闭合,说不清是谁先吻上了谁,都是成年男女,又都沾了点酒意,一碰触间就似撒了火星,吻到动情处,萧萧低语:“抱我进去。”
蒋思承的心早已经乱地失去了节拍,别说肢体,就连大脑都受了指挥。
床很软,两人砸倒在上面,隐隐地颤动。
萧萧的上衣已经滑落到腰间,露出雪白的肌肤,他的唇生涩地一路向下,点燃更多的火苗。也许是因为禁欲太久,萧萧有了些莫名地急切与渴望,伸手摸向他的腰间,和他的皮带奋斗。
蒋思承身体一震,像是有一刻地清醒,慌忙按住萧萧地手,哑着嗓子低声道:“别——我会控制不住……”
萧萧动作有一刻的停滞,随即又扯住蒋思承早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襟,把他拉低,扬着头吻了上去,手灵活地滑进他的衣内。
他的腰虽瘦削,却结实有力,肌肉紧绷,手指滑过平滑的肌肤,引起一路的轻颤。
她嘴角浅笑,心中留存着一丝清明,看他眉头轻皱,喉结滚动,满头大汗地在欲海边缘挣扎,只需要一点点,他就会迷失在她营造的情欲中,她抬腿,有意无意地用大腿内侧去摩挲他敏感的坚硬。
蒋思承喉咙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突然擒住了萧萧的手拉到体侧,把她的身体紧紧地抱入怀里,“别动……求你,”他颤声说,“就这样抱一会,抱一会就好……”
是的,他爱她,所以更要尊重她,他也知道,和相爱的人做爱做的事情无可厚非,可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她值得他更好的珍惜和呵护。
他埋头在她的肩窝,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不敢动弹,苦侯着激情的消退。
她看向他的背后,窗外的光透过淡薄的帘子撒进来,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屋里的热度渐渐降了下来,可她心里却慌乱了起来,他怀里的温度传过来,明明比刚才低了好多,却更烫得她不敢触碰。
好半天,蒋思承才长舒一口气,放开了萧萧,抬起身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面上又覆上了一层淡红。
萧萧也笑了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件短短的绸子睡衣裙。
蒋思承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慌乱,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冲动惹恼了她。
“萧萧,我——”
萧萧笑着止住了他下面的话,在他身边躺下,“我要睡了,你怎么办?”
蒋思承憨憨地笑了笑,伸手把被子给萧萧盖好,又怕不严实似的使劲裹了裹,这才敢在她身后贴着躺下,把她揽入怀里,轻声说道:“你睡吧,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萧萧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想睡这里,你可以睡隔壁。”
蒋思承低低“嗯”了一声,却说道:“你睡吧,别管我,我一会回去好了。”
萧萧没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好半晌,又听蒋思承在身后低声说道:“萧萧,有空的时候去见见我父亲吧,好不好?”
等半天不见萧萧的回话,蒋思承轻轻地抬头,夜色下,萧萧浓密的睫毛静静地覆在下眼帘上,遮住了一切。
她倒睡得安稳!他苦笑。
“妖精,”他低语,在萧萧的唇角落下轻柔的吻,“嫁给我,好不好?”他问,忽又自己低笑出声,“你还敢惹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傻瓜!”
蒋思承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房门前又回头看萧萧,她睡得还熟,纤细的身子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丝毫未动,他笑了笑,心道她睡觉倒真老实。
房门轻轻的合上,门锁相扣发出一声轻微地“咔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地清晰,直直地敲入人的心底去。
清晨,也不过是六七点的光景,床头的电话雄纠纠地叫着,萧萧发出低低的咒骂,探出手向声源地摸去。
张静之的声音传过来:“哈哈,美女!叫你的小警官起床啦!”
“张静之!你个变态!”萧萧怒吼,一夜无眠,好容易才睡着,竟然被她吵了起来。
张静之有些意外萧萧的发火,怔了一下,突然问道:“萧萧,你怎么了?”
萧萧也是一愣,是啊,她怎么了,哪来得这么大的火气?只是因为静之吵了自己的早觉么?
张静之似在那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嘿嘿干笑两声,不怀好意地问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小警官不合格?”
张静之在那边得意地坏笑,好半天没等到萧萧的反击,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萧萧的话早就上来了,今天怎么了?
“小警官不在?”
“……”
“萧萧?”张静之有些担心。
萧萧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他不在这,我准备把他炒掉!”
“啊?”张静之更觉得不对劲,才一个“良宵”,就把他炒掉?难道还真是他某些方面“不行”?可心里又隐隐觉得萧萧情绪不对劲。
“嗯!没意思了,就换呗。”萧萧笑道。
张静之静了片刻,“萧萧,你怎么了?你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不睡觉我还要睡!挂了!”
张静之看着手里的电话,有片刻的发呆,萧萧说没事,那么就是一定有事了!
萧萧挂了电话,又不放心,生怕张静之再无聊地打过来,干脆把电话线一拔,手机也关了,反正是周末,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找她!
可她还是低估了张静之,躺下了还没睡着,门就砰砰地响了起来,抓过闹钟一看,好么,还不到八点!
张静之拎着两杯豆浆进来,看萧萧只是抱着怀看着她,没有关门的意思,嘿嘿笑了一声,往后一个利索地抬腿,用脚尖把门勾上,这才把豆浆和早点放到餐桌上,回了头瞅萧萧,啧啧了两声,说道:“瞧瞧,眼圈都黑了,一夜未眠?”
“知道我一夜未眠还这么早就跑到我家来?”
“为了你好!咱们两个一起睡了四年,我还不知道你?”张静之嗤笑,“说吧,小警官怎么了?”
萧萧看了看张静之,也不说话,直接上去翻她包里的手机。
“哎!哎!你干吗?”张静之一头雾水。
萧萧翻半天电话薄也没找到汪裕涵的号码,“汪裕涵的号是多少?”她问。
“你干吗?”张静之警惕地问。
“有事!快说!少废话!”
张静之看萧萧一脸的严肃,还真以为她有事,想都没想就直接报出了汪裕涵的号码。
萧萧拨通了,那边传来汪裕涵低沉的“喂——”,看样子也是没睡醒。
“汪裕涵?”萧萧问。
“嗯。”汪裕涵一听不是张静之的声音,心里也有些纳闷,“你哪位?”
“我是萧萧,你们家张静之在我这里发疯,请立刻把她领走!不然我就送宠物收容站了啊!”
“萧萧!你个八婆!”张静之气得大喊,上前去夺萧萧手里的手机,萧萧倒在沙发上笑,看张静之一脸紧张地拿过手机。
“张静之,请你看好你的朋友,你们之间的玩笑不要牵扯到别人,更不要打扰别人的休息。”汪裕涵冷冷地说道,“你很闲么?”
说完不等张静之反应过来就挂了手机。
萧萧看张静之脸色不对,凑了过来,“怎么了,静之?”
张静之这才反应过来,冲着萧萧傻笑了一下,“没事,被狗咬了!”
萧萧挑挑眉毛,没说什么。
张静之把萧萧往卫生间里推:“快去收拾,好容易周末都没事,逛街去啦!”
萧萧冲着张静之打了个响指,“逛街没问题,你把钱包给我看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带money,我陪吃陪玩陪逛街,可不带赔钱的啊!”
周末街上人多,车总是停停走走,前面一辆车一直压着萧萧她们的车,张静之等得烦,一个劲地吵呼:“超过去,超过去!”
“超车?”萧萧指了前面的车屁股给张静之看,“看看她写的什么!”
张静之一看乐了,前面车屁股上赫然贴了几个大字“您就把我当红灯!”
两人笑了笑,张静之突然又问:“小警官是怎么回事呢!”
萧萧沉默了片刻,看车反正也是堵着,顺手点了只烟,刚吸了一口就被张静之夺了过去,萧萧看着张静之笑了笑,问:“你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图什么?”
“图什么?”
“哼!劫个道还分劫财和劫色呢!你说男女在一起呢?”
张静之突然就觉得这问题有点难回答,看似很简单,可是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萧嗤笑一声,“要么图财、图色,要么图情,你说对不对?”
张静之点头。
“我这里只有色可以给他,可他偏偏不要色,你说怎么办?”
“可他对你很好!”
“就是因为他对我很好,静之,咱们两个不说虚话,你相信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无条件的好么?我不信!不管他们嘴里说得再伟大,他们也有所求!”
“萧萧——”张静之想去反驳萧萧的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要情,要爱,偏偏我这里没有!”
前面的车总算动了动地方,萧萧的车也跟着往前挪。
张静之想了想,“萧萧,你的是歪理,你错过这么爱你的人,你会后悔!而且你不用骗自己,你敢说你对他就一点也不动心?”
“当然动心,不然怎么会想骗他上床,不错,他是个好男人,可是却不适合我,他对我恐怕也是迷恋的成分多吧,小男生嘛!一时心动也是很正常的,他会成熟的,” 萧萧瞅着张静之笑,“你别来说教我,你先把自己摘清楚了再说!”
张静之无言,静静地看着外面发呆。
两人沉默了片刻,萧萧突然叫张静之:“静之,你看!楚杨!”
张静之顺着萧萧指的看过去,街边不远处,楚杨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对峙着,楚杨的脚还没好利索,走路还有些跛,几次想从那男子身边绕过去,但是那男子却一次次地把她拦下,不时有路人好奇地扫量,脸上带了善意的笑,估计也都把他们当成了闹别扭的小情侣。
“不是何意扬,”萧萧说。
张静之点头,的确不是何意扬,但是看起来却有些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摁喇叭!”,她说。
萧萧摁喇叭,张静之把身子从车窗处探出去,冲着街边大喊:“楚杨!”
前面车还以为喇叭声是催她,连急带紧张,“红灯”立刻变了“绿灯”,“砰”得一声就亲到了她前面的车尾。
萧萧用手掩面,呻吟:“笨蛋!又不是催你!”
楚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看到张静之,面上闪过惊喜,奋力甩开身边男子的手,急忙往这边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那男子想要阻拦,追了两步,看楚杨已经上了马路,像是又怕引起楚杨的慌张而出事,只得停了下来。
看楚杨上了车,张静之问:“那人是谁?”
楚杨回望了一眼还站在街边的身影,冷冷说道:“神经病。”
“嗯?”张静之皱眉,这叫怎么回话呢!瞪着眼睛正想再问,萧萧却看出楚杨不想提这事,用手拍了拍了下张静之的胳膊,便笑着岔开了张静之的话,“也算碰得巧,宰你姐一顿好了,咱们中午吃顿好的!”
“为什么又是宰我?”张静之愣愣地问。
萧萧和楚杨相视一笑,同时看向张静之,那眼神明摆着“不宰你宰谁?”
张静之认了,“得,宰就宰,你看前面,好好开车!省得撞了红灯!”
正说着,萧萧的手机响了,萧萧扫了一眼,却没理会。
张静之阴阳怪气,“嘿!美女,做人不能这样,就算炒人家也得说个清楚吧?”
萧萧扯着嘴角笑笑,“你懂什么,干什么也得先晾一晾啊!”
张静之回头,看楚杨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俩,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说了你小孩子也不懂!腿脚不利索还到处乱跑!中午想吃什么?看你这几天在家里都养胖了!少吃点算了,省得还得减肥!”
萧萧哭笑不得地看张静之,心道这人怎么当姐的啊!
铃声响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又有短消息的提示音,萧萧一看,还是蒋思承的信息:中午吃饭,别发懒!下午有事么?陪我好不好?
楚杨本来就不喜逛街,再加上脚又没好利索,吃过了饭就让萧萧她们把她直接送回了家,萧萧和张静之又逛了一个下午,直到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
其间,萧萧的手机又响了两次,萧萧都当作没有听见,到后来张静之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问:“你到底和人家说清楚了没有?以前见你分手也没这么不干脆过啊,既然想换了人家就直说,老是这么吊着人家算是怎么回事!”
萧萧顺手从货架上拿起一只长筒的牛皮靴翻看着,漫不经心地答道:“这叫因材施教,懂么?妹妹,分手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是你变心了,可到最后分手时他会认为都是他的错,他还做的不够好!不会把分手的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也不会再纠缠你!”
这叫什么理论?张静之气鼓鼓地瞪萧萧,分手就是分手,哪还这么多的道道!
萧萧挑着嘴角轻笑,摇了摇头,转回身又把鞋子放下。手机铃声总算停了下来,萧萧扫了扫上面的未接来电,直接关了机。
“哎?——”张静之也是诧异,看萧萧还是一脸的不在乎,干脆放弃说教,只气呼呼地说道,“我不管你,总有你哭的时候!”
送完了张静之,萧萧回家,果然在楼下见到了蒋思承,停了车下来,面上故作吃惊的样子,问:“你怎么在这呢?”
蒋思承面上也有些不快,问:“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电话?”萧萧笑了笑,说道:“你给我打电话了?街上乱,没听到,后来手机就没电了。”说着把买的东西往蒋思承怀里一塞,“走,上去吧。”
蒋思承也不说话,抱着东西默默地跟在萧萧身后上楼。
进了屋把东西放下,蒋思承突然在身后问道:“你生气了,是不是?”
“生气?”萧萧转身,诧异地看着他,忽地笑出声来,“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我好好的生什么气啊!”
蒋思承有些赌气般地看着萧萧,可看着看着自己就先软了下来,过来把萧萧拥入怀里,轻声说道:“萧萧,我今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就总觉得有些不安。”
萧萧身体僵了僵,随即转了身笑着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哪这么多心思啊!我不就是没听到么!”
他不好意思地笑,低头轻吻她的唇瓣。
萧萧往后仰头,避开他,微微皱了眉头,“你又不想做,少来勾引我。”
蒋思承一怔,面上一下子红了起来,窘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萧萧轻佻地笑,伸出食指挑了蒋思承的下巴,眯着眼睛瞄上他的脸,话半真半假:“乖,姐姐再给你次机会,晚上留下来?”
蒋思承失笑出声,复又把萧萧揽入怀里,在她耳边笑道:“又闹!哪天就把自己闹进去了!”
萧萧听话地让他抱着,神色有些复杂,沉默不语。
周一早上上班,张静之就遭到了同事们的调笑,小王隔着桌子对着她吧唧了半天嘴,见她还是低着头整理桌面上的东西,终于忍不住了伸手过来在张静之面前晃了晃,酸溜溜地问道:“嘿,美女,鸡大腿怎么样?”
张静之抬头,不知怎么地,下意识地就去看汪裕涵的办公室,还好,没人。
“姐姐,你看什么呢?”小王也跟着她看过去,没什么啊?
张静之赶紧掩饰道:“没事,怕被领导逮到,一百块钱又飞了!”
小王嗤笑,把戴了表的手腕伸过来,“看看,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别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八点四十五一到,汪裕涵准时推门进来,照例是一周的小会,倒也简单,没有他前任那么多的“一二三四点”,只简单的几句,说了说主要的工作安排,注意的事项,完了又问扭头问白洁:“你有什么事情说么?”
哦,忘了交代,白洁就是张静之口里的“白骨精”,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八九岁,有着现代女性身上所有的美德,以及古代女性所不具备——“美德”。
白洁眼神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路过张静之的时候还停了停,冷然说道:“我没什么说的,只有一点,就是大家都注意一下自己的工作态度,虽然我们不是临柜人员,可也会有和客户面对面的时候,你个人的形象也代表了集体,所有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在工作时间闲聊扯皮的事情!”
张静之嘴角抽了抽,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说她啊!上周不就是罚了她一个么!
散了周会,大家各忙各的,这次汪裕涵倒是真的老实了,一上午都没有动静,有好几次张静之忍不住看向他办公室那边,看他不是伏案看些什么,就是和白洁在讨论着什么。
中午,在下面的餐厅吃饭,张静之刚坐下,小王就也端着盘子凑了过来:“哪找的帅哥啊?”
张静之这里抬头瞥了他一眼,扯扯嘴角还没说话,就又有几个女同事凑了过来,喳喳呼呼地说道:“就是,想不到你这丫头蔫了吧唧的,竟然背着我们搞了个这么帅的gg,老实交代吧!”
几个女人满眼的桃心,张静之生生地打了个冷战,心道杨雷要是在这,还不让这么帮色女们给生吞活剥了啊!
小王好像忘了刚才是他自己先问的这个问题,看到她们这么问,一脸的不屑,讥讽道:“嘿!嘿!你瞧瞧你们几个,低俗不?低俗不?还整天喊着男人——”又拿着强调学了尖细的嗓音学道:“不要只看女人的外貌,要看内在!看内在!你们呢?你们都看哪去了?”
几个女人一起翻他白眼,小王捂着胸口做势中弹,往旁边的张静之身上倒了过去,张静之身体避了避,“往哪倒呢?”
小王嘿嘿地笑了两声,赶紧重新坐好。
正说得热闹,白洁端了两个餐盒从旁边过去,一帮子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同事小苗眼巴巴地瞅着白洁的背影,感叹:“准是给汪总送的,好佩服白主任的勇气。”
一个大姐拍了小苗一下,笑道:“去,你也去,也给汪总送过去,他总不能就把你的扔出来!”
“我?我可不敢!”小苗笑道。
张静之看着白洁的背影也有些失神,听到小苗说不敢,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道:“你一个人不敢,你们一伙子一块去不就得了!要去大家一起去,反正也是关心领导么!她还能说出别的来?总不能你们都在这,给她空出独处的机会来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花痴女同事互相瞅了瞅,眼神交流了两秒钟,突然间就达成了一致:成不了事,还搅不了局么?立马起身去重新要东西打包。
张静之还不忘交代,伸了脖子喊:“多买几样,总有一样他爱吃的吧!省得他有借口!”
有同事已经打好了包,拎了给汪裕涵带的饭盒,走过张静之身边时问,“你怎么不去呢?”
张静之温柔地笑笑,“我就不去了,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小王看着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桌子一下子冷清了,瞅着张静之看了老半晌,这才咂着嘴啧啧了两声,讥笑道:“姐姐,你可真毒啊!”
汪裕涵从白洁手里接过盒饭,刚说了句谢谢,还没来得及看看白洁给他捎的是什么,这后面送饭的又到了,而且人还不少,眨眼的功夫,汪裕涵桌子上就摆满了盒饭。
汪裕涵看着桌子上各式的盒饭,第一次有了很无奈的感觉,如今这女孩子,到底都怎么了?
“领导,怕您一个吃不饱,又给您带了一个。”
“就是,也不知道您喜欢素的还是荤的,就每样来了点了。”
“领导,……”
汪裕涵有些哭笑不得,这也太夸张了吧,往人群后面扫了眼,倒是没有张静之的身影,不过想想她也不会掺和这个,恐怕她躲还躲不及呢,想到这,汪裕涵心里还是有些空落。
小王端了杯子,瞄了瞄热闹的总经理办公室,低声问道:“喝,这么多!汪总消受得起么?你说咱们用不用再去送些水?总不能让领导噎着啊!”
张静之笑,“你去是安的什么心呢?”
“自然是拍领导的马屁啊,你看,大家都拍呢,咱们不去不就显出咱们两个来了么?”
张静之冷笑,扬了扬下巴,“小王同志啊,你仔细看看,可要看仔细啊!”
小王不解,看过去,汪裕涵的脸上似笑非笑,白净的脸上分明都罩了一层黑气。
“还没看见么?请仔细看领导的臀部,”张静之讥讽地笑了笑,“没看见都已经又红又肿了么?你还敢去拍?”
小王恍然大悟,又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拍领导马屁是可以的,可是当马屁股都被拍肿了的时候,你还是老实地站着比较好,再拍就会挨踢的!
张静之在外面冷眼旁观这一切,看到汪裕涵脸上少见地挂了些窘迫,不由得嘴角挂了丝冷笑。
突然间汪裕涵的视线扫过这里,视线相撞,张静之挑着眉毛挑衅地看着汪裕涵,丝毫不让,汪裕涵倒是怔了怔,随后嘴角轻轻地扯了扯,神色淡然地把视线移开了。
总的来说,在这场耗子和猫的自卫反击战中,这还是耗子第一次“反攻”成功,这场战役虽小,却是耗子由战略守势转为战略攻势的转折点,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
显然,张静之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里程碑似的转折点。
也许,汪裕涵意识到了些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表示,在视线扫过张静之之后,只弯着嘴角挂着风度迷人的微笑,对下属们对他生活的关心表达了衷心的感谢。
最近这些日子,方毅的心情明显不好,就连没心没肺的Polly都隐隐地感觉出来,给萧萧送材料过来的时候还低声地打听了几句,偷偷摸摸地问萧萧听到什么风声没有,最近也没闹什么金融危机啊!大老板怎么总是阴沉着个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呢!
萧萧只笑着摇了摇头,老板的事情还是少掺和的好,拿多少的钱办多少的事,何必替他操心那么多!
拿了整理好的合同到方毅的门口,轻轻敲门,方毅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办公室里竟然没有开灯!萧萧有些意外,眼睛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
方毅双手插在裤袋里,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这个城市华灯初上的暮色,高大的背影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描画出一种孤寂的苍凉。
这样的方毅,她还从来没有见过。
犹豫了一下,萧萧还是开了灯,说道:“方总,和万昌的合作计划在这里了。”
方毅没有转身,点了点头,说道:“放那吧。”
萧萧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又看了一眼方毅的背影,压下心里的一丝怪异,平静地说道:“方总,如果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嗯。”
萧萧转身欲走,身后却又传来方毅的声音,“等一下。”
他转回身来看向萧萧,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认识楚杨多久了?”
她认识楚杨多久了?萧萧嘴角绽放些许笑意,不由得带出些戏谑的口气:“几年前倒是见过几面,不过说到真正认识,好像比您还晚了几天。”
方毅不理会她语气里的戏谑,只是问:“最早是什么时候?”
萧萧偏着头思考了片刻,第一次见楚杨,应该是她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吧,张静之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在张静之家里倒是见过楚杨一面。
“大概是六年前。”
方毅深沉的眸子突然间亮了一下,“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的楚杨?萧萧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印象里,那个时候的楚杨是个有着及腰的长发的女孩子,话很少,唯独引起她注意的就是她那奇怪的名字。
萧萧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用词,这才回答方毅:“用现在的词来说——很酷!”
是的,很酷,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疏冷,和她的年龄极不相称,萧萧总觉得,那样的眼神,不应该是出身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的孩子所应该有的,像是对人有着生来的戒备和漠然。
所以,当前一段时间再见到楚杨时,萧萧不但一点没觉得她性子冷,反而觉得她变了不少,起码更接近于同龄人的情况了,虽然还有些想法比较怪异。
“那年,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毅问,声线有些涩哑。
萧萧怔了怔,不明白方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而且也不知道他怎么对楚杨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方毅苦笑,“好像她以前不是那个样子,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突然冷了起来?你不是和她姐姐关系很好么,她没有提过么?”
萧萧倒是和张静之提过,当时张静之只大大咧咧地说是因为楚杨升学考试没考好的缘故,早早地就被舅妈塞进了学校,平时做天才儿童做多了,中考的时候却发挥失常了,难免会受打击,心理上有点扭曲吧,过了这阵就好了。
现在猛地听方毅问起,萧萧心里一咯噔,方毅怎么会知道楚杨以前的事情?难道他在暗中查楚杨的事情么?可他为什么要查楚杨呢?
千般心思在萧萧心里一闪而过,脸上却不动声色,镇静地看了看方毅,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可能她从小性子就这个样子吧,方总,您问我这么多问题,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呢?是楚杨的男友,还是——我的老板?”
方毅看她把以前他用来搪塞她的问题又扔了回来,了然地笑笑,知道她不愿多谈,倒也不在为难。
内线突然响了起来,方毅按了下去,对着萧萧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萧萧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就走,人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内线里秘书小姐温柔的声音说道:“方总,有位何先生要见您,他说和您约好了的。”
方毅似顿了顿,才淡漠地说道:“让他上来吧。”
萧萧身形丝毫没有停顿地开门出去,心里却有了丝隐隐的不安,方毅,楚杨,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姓何的?难道会是何意扬?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还在走廊里停了停,终于等到了电梯发出的叮咚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和萧萧擦肩而过。
萧萧眼角余光扫过,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面,在进入自己办公室的一刹那,萧萧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了人了,那日在街上和楚杨纠缠的不就是他么!
出于朋友的义气,萧萧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张静之,或者是楚杨,考虑了半天,还是直接拨通了楚杨的电话。
“方毅可能在调查你,”萧萧说,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大概主要是六年前的事情,你中考那年。”
电话那头是一阵死寂,几乎连楚杨的呼吸声都听不到,萧萧心中不禁有阵骇然。
好半晌,楚杨那边像是才有了生气,传来低低的一声冷笑,像是对这个消息感到不屑又或是荒诞。
萧萧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笑声停了下来,楚杨问:“这事你告诉我姐了么?”
“没有,”萧萧说,她太了解张静之了,看似稳重,实际上却是个最容易冲动的人,有些时候一点的火星就能让她爆炸,而且,她还不够冷静,至少不会比楚杨冷静。
“还有,现在,有个姓何的男人在方毅的办公室里。”萧萧又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是的,我知道。”楚杨平淡无惊的声音回答道,“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我姐。”
萧萧考虑了一下,迟疑地问道:“你能自己解决么?”
如果不能,她就不能瞒着张静之,不然这事早晚会让大家知道,如果楚杨真的出了事情,不管是否有她的责任,张静之难免会迁怒到她,即便张静之本身也不想那样。
友情虽然厚重,但是也不要去和亲情碰撞,两者能平行相伴最好,萧萧很明白。
楚杨也似想了想,才低声说道:“能!”声音虽低,却异常的坚定。
“那好吧,我就当作不知道你的事情。”萧萧说。
楚杨又沉默了片刻,“谢谢你,萧萧姐。”
扔了电话,楚杨有些虚脱地躺倒在床上,全身的力气已经全被刚才的那个电话抽走。
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大家都不肯放过她?他都已经在外面游荡了六年,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回来后还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他要去调查她六年前的事情?是啊,精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和那个他之间的异样,可他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她已经如此听话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满足?
为什么她连选择遗忘的权利都没有?他们到底想她怎样?
好半晌,双手才有里力气,渐渐握成了拳头,越来越紧,似能把骨节都要捏碎。
楚杨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里的电话响起,她好像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奶奶在厨房里喊她接电话,接起来,老妈那永远底气充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死丫头,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爸晚上有应酬,你几个阿姨拉着我打牌,晚上我也不回去了,和你奶奶说我加班好了!”
电话那边传来搓麻将的声音,还有催促声:“老陈,你玩不玩?”
“玩,玩,挂了啊!丫头听话,妈赢了钱给你买嫁妆!”老妈急急地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楚杨握着话筒怔了一会,奶奶已经在厨房里探出了脑袋,“楚杨啊,谁的电话?”
“我妈,”楚杨回道,“她和爸爸都有事,晚上不回来吃了。”
“啊?我这饭都煮上了!怎么才说!”奶奶抱怨着。
楚杨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手机套上鞋子就往外面跑,“奶奶,你自己吃吧,我晚上也有事,我先出去了啊。”
“啊?”老太太下面的话还没说完,看着孙女也跑了,只得嘟着嘴自言自语:“一个愿意陪我老太婆的都没有!哼!儿女啊,有什么用啊!”
楚杨直接打车到了方毅公司的楼下,抬头仰望了一下顶层透出的灯光,才拨通了方毅的手机,兴冲冲地说道:“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方毅闻言一怔,随即从皮椅中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高高的楼层望下去,街对面的楚杨身影很小,明明不可能看到他,却仍扬着脸冲着他的方向挥着胳膊。
楚杨轻快的话语传过来:“看到了没?家里没人给我做饭,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我要吃大餐!”
像是生怕他看不到,楚杨从地上跳起来冲他大力地挥胳膊,隔得太远,表情看不清楚,不过从声音里可以听出她的快乐,再看她利索的身影,估计脚踝是全好了。
“好,吃大餐!”方毅说道,原本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坐在对面的何意谦有些不解,也走到窗前往下看去,瞬间脸就变了颜色。
方毅看了一眼何意谦苍白的脸色,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沉声说道:“老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何必还要这么执着。”
“大哥!”何意谦霍然抬头,眸子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她不是你以前的那些女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何意谦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胸,“在我这里放了八年了!八年!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你让我放下,我何尝不想放下,我放不下!”
方毅的眼神渐渐冰冷起来,薄薄的唇瓣已经抿成了生硬的线。
何意谦不肯示弱地梗着脖子和他对视。
许久,方毅的嘴角才绽放出一丝冰冷的笑,手从何意谦肩上拿下来,淡淡说道:“你就这样和大哥说话么?”
何意谦唇颤了颤,说话的声音无比的沙哑,“大哥,你放过她吧,好不好?我听二哥说了,她是不愿意的,她——”
方毅凌厉的眼神箭一般地射过来,把何意谦下面的话生生地钉在了嘴边,方毅寒声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不想因为女人的事情坏了兄弟的情意,如果你还叫我大哥,就把这个心思消了吧!”
方毅拿了外套往外走,楚杨还在下面等着,那丫头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估计等不一会就得着急。
“你可以等一会再下去。”方毅淡淡说道。
何意谦额头的青筋绷起,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大哥!”
方毅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了停。
“成全我,行不行?大哥?”何意谦艰难地说。
方毅回头看何意谦,嘴角挑了讥讽地笑:“老五,黄飞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把楚杨带回了家里,我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以前的那些女人。”停了停,转回身去,又冷声说道:“老五,兄弟之间,什么都可以让,唯独女人不行!”
何意谦僵在那里,看方毅甩门出去,紧握的拳头隐隐抖动,俊秀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楚杨等的果然已经耐心全无,看方毅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里出来,上前几步,皱着眉头把手伸到他面前,“来时的车费,你看着办吧!”
方毅哭笑不得地看着楚杨递过来的出租车票,心道难怪刚才这丫头这么热情地冲他挥胳膊,弄半天是给他看这车票呢。
“给你信用卡你又不要,还非得在这小钱上这么计较,”方毅笑道,扬了扬脑袋,“上车吧,想吃什么?”
楚杨绕过车子,正好赶上何意谦从楼里出来,视线也看向她这里。楚杨抬头,毫不躲闪地和何意谦的视线相撞,那双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一丝轻蔑。
何意谦铁青着脸站在那里,看着方毅的车子远去。
车子直接开进方家宅院才停下来,方毅看向楚杨,见她还怔怔地坐在那里,弯了弯嘴角,伸了手去擒她的下巴,笑道:“想什么呢?”
楚杨猛地惊醒,下意识地躲避方毅的手,可是却晚了一步,嘴里不由得“嘶”了一声。
方毅觉察出不对劲,强转了她的脸过来看,果然在下巴上发现了两处淡淡的青痕。
“怎么回事?”方毅冷着声问。
楚杨别开脸,“撞的,不是去吃大餐么?你怎么又把我带家里来了?”
方毅皱眉看着楚杨,明知道她在撒谎,那样的两片淤青不可能是撞的,愣是被捏出淤痕来,那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方毅心里腾起一团怒火,敛着的眉头却放开了,只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下车,让你尝尝我妈的手艺,估计你就对什么大餐不感兴趣了!她可不轻易下厨,一会你可得装得可怜点!”
方毅的父亲照例还是不在,方母果然对楚杨的到来表示了高度的热情,一听方毅说楚杨饿了,二话没说就要下厨房。
“想吃什么?告诉伯母!伯母的手艺轻易不示人,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尝尝什么叫方氏私房菜!”
楚杨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伯母,什么都好,我不挑食。”
方母笑得高兴,“不挑食好!”又转了头冲着方毅偷笑道,“不挑食好养壮!”
楚杨笑得无奈,看方母自己那纤细的身板,还好意思说把别人养壮,她都没能把自己养壮,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楚杨偷瞥了一眼方毅的身材,心道她倒是把儿子喂得好。
方毅像是看出了楚杨心里想得,笑道:“别看我,我这身材可不是我妈养的,她怕油烟熏了脸,很少亲自给我做饭吃,可算不上个贤妻良母!”
方母笑着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楚杨,“楚杨就是瘦,不过骨头架子在这里摆着呢,好养壮。”
楚杨跟着点头,没想到方母又点着头接着说道:“养壮了才能多生baby!”
楚杨一愣,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方毅却噗哧笑出声来,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以后我妈说什么,你别这么快就跟着点头!”
方母嘻嘻哈哈地笑,系了围裙就去准备菜,家里的保姆忙去帮忙打下手,方毅看楚杨还愣在那里,轻轻地拍了拍她屁股,被楚杨恼怒地横了一眼之后,才低声笑道:“你也去,过去打个下手,学着点,方氏私房菜可是传媳不传女的!”
果然,方母的私房菜名不虚传,楚杨也实在,吃得实在是不少,倒把方母高兴坏了,一个劲地给她加菜。
方毅吃得倒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母亲忙活着照顾楚杨。
“楚杨啊,听方毅说你也要大学毕业了,是不是啊?”方母笑眯眯地问。
楚杨咽下嘴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那挺好的,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你父母什么时候方便呢?咱们也该见一见,商量一下事情怎么办好,我觉得还是春天结婚的好,不过恐怕你还毕不了业,不过初秋也不错,九月份吧,不冷不热的。”
楚杨满脸的黑线,看方母自己在那里越说越陶醉,转头看方毅,他仍是淡淡地笑。
“结了婚就可以要baby了,秋天怀上,明年春天就能生了,也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不用理她,吃你自己的!”方毅说。
楚杨心道我能吃的下去么?你妈那里都说到生孩子了!我这一顿饭吃完,没准孩子都该上大学了!果然饭不是那么容易白吃的啊!
方毅只是笑,“吃饱了没有?”
楚杨尴尬地看了一眼方母,点了点头。
方毅也不理会母亲,拉了楚杨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低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去晚了你妈又该说你了。”
楚杨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转身又向着方母,叫了一声:“伯母,我——”
方母那里已经说到了孩子的智力问题上,“……不过人家说冬天生的孩子聪明,可这样还要等到明年冬天,我才能抱上孙子,要不你们就现在加把劲,看看今年冬天还能不能赶上?没事,咱们就春天结婚,到时候肚子也看不出来!哎?臭小子,你把楚杨拉哪去啊?”
楚杨逃难似的从方家逃出来,坐在车里了还心有余悸。
“你妈真恐怖,比我妈还强!”
方毅笑着揉了揉楚杨的头发,笑道:“傻丫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不敢回来了吧?”
楚杨点头,深表同情。
周五,萧萧埋头苦干了一个下午,总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抬起头来揉揉发涩的脖颈,正好Polly敲门进来,“美女,下班么?搭个顺风车?”
萧萧看看手表,是到下班的时候了,把手边的东西往旁边一摞,长舒一口气道:“反正老板也不在,下班!走吧!”
Polly笑嘻嘻地等着她收拾东西,没话找话:“美女,最近怎么不见那个警官哥哥来接你?”
萧萧瞥了她一眼,笑道:“他忙呗。”
其实不是蒋思承忙,是她“忙”。
萧萧一直说忙,已经冷了蒋思承好几天,一直想和他摊牌,可总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时机,好的借口,唉,萧萧也是叹气,心道以后还是不要和这样的纯情男玩的好,分手都麻烦,哪里像以前的男朋友们,只一句“我最近很忙,少联系吧!”对方就会很聪明地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还没出门口,远远地看见一辆银白色的小宝马在楼前停下,车门打开,没想到下来的却是蒋思承,他刚往这边走了没两步,就又被开车的女孩子叫了回去。女孩子把头探出车窗,笑嘻嘻地不知和他说了几句什么,蒋思承像是笑了笑,然后又做势去拍女孩子的脑袋,手掌落下来时候却没了力道,轻轻地摁在女孩子的脑门上,把她脑袋塞回到车里,直到看着车子开走,他这才转身往门口走来。
萧萧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似笑非笑,其实心里早有疑问,只不过这一幕让她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也许,也给她找了一个更好的理由。
Polly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敢多说,忙干笑一声,说道:“哎呀,我想起点别的事来,不搭你车了,我先走了啊!”
说着急匆匆地从侧门跑了,只剩下萧萧站在原地。
蒋思承显然还没看到萧萧,掏了手机出来拨她的电话,电话拨出去,却听到铃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他转身,正好看到萧萧握着手机冲着他笑。
蒋思神态有些不自然,问道:“下班了么?”
萧萧点头。
他过来欲揽萧萧的腰,“走吧,先一起去吃饭。”
萧萧不露痕迹地避过他的手,冲着蒋思承淡淡笑了笑。
蒋思承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萧萧,眼神中有些迷惑。
萧萧淡淡说道:“我先去开车吧,你等我一下。”说完也不管蒋思承的反应就率先转身走开了。
等萧萧把车子再开过来的时候,蒋思承面上却已经挂满了笑容,不用萧萧招呼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拐入车流之中,萧萧专注地注视着前方,沉默不语,蒋思承却不时地转过头来看她,嘴角总是忍不住地弯成浅浅的弧度。
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萧萧:“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萧萧淡然地瞥了他一眼,问:“看到什么?”
蒋思承笑了笑,转着身子凑近了萧萧看,眉眼里全是笑意,竟透露出些孩子般的淘气,“萧萧,是不是吃醋了?”
萧萧感叹现在怎么还会有他这样的男人,数量比熊猫还要少了吧!
蒋思承看萧萧不肯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面上闪过一丝得色,笑着解释:“我只是搭思甜的车过来,她是——”
“我们分手吧。”萧萧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平淡地说,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
蒋思承毫无准备地被这句话击晕了,有一刻的僵滞,随即就又笑了起来,柔声说:“傻丫头啊!难得见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呵呵,都不问我是怎么回事就要赌气,刚才在门口的那个是思甜,她是我妹妹,她的醋你都要吃,这要是让思甜知道又不知道得笑我多久!”
萧萧面容淡淡地,还是那一句话:“分手吧!”
蒋思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被凝重的神色所替代,静静地看着萧萧。
信号灯红了又绿,车子慢慢地跟着车流往前移动,很慢。
车里一片寂静,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蒋思承的心沉下来,转过头静静地望着车外发呆,好半天才缓缓问道:“为什么?”
萧萧嘲弄地笑了笑,视线在蒋思承的脸上扫过,“小小的一个交警,在路上值了没两天的勤就被调了上去,紧接着就是升职,很快啊,比坐电梯还快,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会一直瞒着我?”
蒋思承听她说这个,脸上又腾起了生机,忙问道:“就因为这个么?”
“你家里里应该挺有背景的吧?现在还能被称呼为‘老首长’的人,来头怎么也小不了吧?”萧萧嗤笑,“妹妹都开着个百十来万的小宝马,哥哥却要每天来蹭我的车子,蒋警官,平民的生活体验得怎么样?”
“萧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蒋思承急着申辩。
“蒋警官,家里给你配的车子又是什么呢?” 萧萧似笑非笑,“我还有点不明白,像你们这样类似太子爷之类的人,一般不都是要从政或是顶着别的名字做生意么?你怎么混进人民警察的队伍来了呢?”
听着萧萧的又是讽又是嘲的,蒋思承的脸色微变,抿了唇,脸上的线条有些僵硬,也冷下了声音,“找个地方停车。”
萧萧冷笑,“怎么?大少爷的面目露出来了?”
蒋思承叹了口气,温声说道:“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要开车。”
萧萧讥笑:“我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像一个被王子选中的灰姑娘才对?嗯?该怎么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可笑,亏我连和你吃个饭都要挑半天的地方,还担心你的经济能力负担不起,生怕再让你折了面子,弄半天都是我瞎操心!”
“萧萧!”蒋思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别上来就一棒子把人打死,你先听我说几句,好不好?我没打算瞒着你什么,我也没觉得这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不是在我父亲身边长大的,所以你认为的那些子弟生活我没有经历过,也可以说很陌生,这一点我并没有装什么!我父亲是想过要安排我的生活,可我并不想让他来安排我的人生,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脱离他的控制,可我折腾了好几年,从当兵,到被保送上学,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成了交通警,我才真正明白,我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有些事情不用他自己做,甚至他连说都不用,就会有人替他去做,我的路,早已经被他们铺好了,不管我前面怎么努力的想去拐弯,可也拐不出去他给设定好的大道!”
说到后面,蒋思承的嗓音有些嘶哑,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太久了,可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也许说了,人们都会认为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又有谁能理解,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一切呢?
车子终于在街边缓缓地停了下来,他目光热切地看向她。
萧萧心里很乱,非常的乱。
她知道他不是个纨绔子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可这和她提出分手又有什么关系么?他的家世,他的隐瞒,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她需要的不就是这个借口么?也许,他如果真的是那些爱玩的公子哥,她反而会更轻松一些,可惜他不是,他从开始就不是。
可当他已经如此真诚的剖开自己的心胸给她看的时候,她犹豫了,就这样错过了,以后会不会后悔?不是为了他的家世,而只是这样一个真诚的男人,以后还会有么?
张静之的话像是刚从耳边响过,她说,萧萧,你还能玩一辈子?难道就真的不想找个好男人安定下来?很多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你知道么?
当时她还笑,说张静之总是故作深沉,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来教育她。她不会孤苦终老的,等玩够了,自然会嫁人,嫁给一个合适的人,适合一起生活的人,而且还会生孩子,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太爱对方。
太爱了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斤斤计较,才会伤痕累累,才会任人宰割,才会在所谓的爱情里迷失自己。
所以,她不会再去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蒋思承看萧萧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委屈,“我早就说过要带你去见我父亲,是你自己一直说忙不肯去的,我从开始就没有想故意瞒过你什么。”
萧萧抬头,静静地看蒋思承,幽深的眸子似看不到底,恍惚闪过千般复杂的情绪,到最后,终于蒙上一层冷漠,她冷冷开口:“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做灰姑娘,水晶的鞋子穿起来也并不舒服,还是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很累,感受不到快乐。”
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正因为他太好了,所以她更不能要他。
像是被雷击中,蒋思承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萧,他都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为什么她还要坚持分手?就因为他无意间的隐瞒?就因为他没有一上来和她交代家谱?她不是也没有和他说过她的家庭么!
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就要开除他?连他的解释都不肯接受?明明前几天的时候他们还那么甜蜜,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天?
女人,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如此反复无常呢?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蒋思承的眸子里也渐渐蕴了怒气,他深吸一口气,压制着怒火,闷声说道:“你能不能讲些道理?我爱你,这和我的家庭有什么关系?”
萧萧冷笑几声,“蒋警官,你可以天真,但是我没空陪着你天真,请下车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没时间哄着你玩。”
蒋思承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一刹那,萧萧想,他会不会气急了揍我?可她还是挺直了脊背,冷冷说道:“下车!”
蒋思承咬紧了牙关,下车,动作僵硬地像个机器人,只从背影看,就知道已经被萧萧气坏了。
萧萧猛然间踩油门,车子擦着着蒋思承的身子过去,倒车镜里,蒋思承僵直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隐隐不见。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只一瞬间,萧萧的眼前就已是一片模糊,她倔强地抹了抹泪水,睁大了眼睛专心致志的开车,是的,她知道,她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可也总比把自己的心丢了的好,男人的爱情,又能持续多久呢?哪里有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说什么天长地久、生生世世,不过是男人骗女人,又或者是女人骗自己的鬼话罢了。
到了最后,还不是一句“对不起”就一了百了!
楚杨终于得尝所愿地从家里搬了出来,房子不大,不过因为离学校近,租金倒真是不便宜。
她老妈是打心眼里的不愿意,尤其是看到何意扬过去帮楚杨搬东西的时候,她妈的眼神就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地一个劲地往何意扬身上招呼,小刀子还是张小泉牌的,锋利的很。
何意扬给楚杨扛着一箱子书,不光腿有些发软,心里也有些发虚,悄声地问楚杨:“阿姨干吗那个眼神看我,我也没得罪她啊!”
楚杨瞥了一眼阳台上的母亲,攒足了劲把装衣服的大皮包往背上一抡,说道:“估计她是怕我出去和你同居。”
何意扬脸上有些红,笑了笑,扛着那箱子书去路边截出租车。
楚杨为了图便宜,租的房子比较破旧,还是没电梯的那种小楼,五楼,顶层,何意扬努着劲把一箱子书扛上去,进了屋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撑着膝盖才在那里捣气,呼哧呼哧地喘的像头牛。
楚杨也把大提包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说:“先放着吧,明天抓范小娟过来帮我收拾,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何意扬笑,“不用,你的钱还是省着付房租吧!找到兼职了么?”
楚杨摇头,“没事,我还有些私房钱,请得起,再说我晚上还有事情求你,所以得请你吃顿好的。”
何意扬看楚杨,心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客气了,以前你也经常把我当免费劳力使啊,也没见你要请我吃饭啊。
楚杨看出何意扬的心思,“的确有事,还是挺麻烦的事情,”说着又点了点头,“的确挺麻烦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
何意扬心里一凛,隐约猜到些事情,直起身子看着楚杨,“他找你了,是不是?”
楚杨不说话,坐在地上扒拉纸箱子里的书。
“这个混蛋!我去找他!”何意扬怒道,转身就往门口走,楚杨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他。
何意扬的眸子似能喷出火来,紧握了拳头,狠声说道:“我就知道他回来就没好事!”
“你知道多少?”楚杨突然问。
“嗯?”何意扬一愣。
楚杨平静的说:“我问你知道多少?”
何意扬看着楚杨,眼睛有些红,突然间咬了牙,狠狠地把拳头砸向墙壁,再不是那个温和的少年。
他涩声道:“我都知道。”
楚杨站起来,从裤兜里掏了纸巾出来捂在何意扬的手上,“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她说,“你自己去上药,晚上别忘了找我,我有事要你帮忙,还有,别去找任何人算所谓的帐,那不明智,也不是为了我好。”
何意扬在门口站了站,转身下了楼。
楚杨坐在地板上发呆,她也不知道这一步走得到底对不对,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么?何意扬会帮她,这一点她能肯定,可是能瞒得住另外两个人么?又能瞒多久?他们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越想脑子里越乱,楚杨晃了晃脑袋,干脆就别想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很快就进了三月份,考研成绩在千万人的期盼中,终于揭开了它脸上厚厚的面纱。
楚杨的成绩还算不错,虽达不到那些顶极牛人的水平,可却也算比较突出的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智商真的挺高,还是属于人们常说的会考试的那种。从小到大,不管平时用不用功,她的考试成绩总是很突出,经常被表姐张静之称为考试机器。
只除了那年的中考,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奶奶甚至觉得是看卷老师弄错了自己孙女的分数,比如说忘了加上第二卷的分数,只有母亲还算是理智,只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是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偶尔的发挥失常不算什么,以后努力就好。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不是马失前蹄,也不是发挥失常。
范小娟看楚杨成绩很是不错,又加上前几天被她征了劳工,就说什么也要让她请客,楚杨哪里愿意,她的钱可是每一分都有用,范小娟嘟着嘴在旁边坐了一会,还是觉得气不顺,又过来找她撒气,把她手里的书一夺,看了看封面,惊奇的喊道:“你怎么还看英语呢?复试顶多是说几句口语,你现在还看这个干吗,还不赶紧地准备专业课!”
范小娟的声音其实不算很大,可主要是环境太安静了,一屋子有三十个人在自习,她这么一嗓子,就招来了二十九个人的厌恶眼光,还有一个没看那是因为趴桌子上睡着了。
楚杨赶紧拉着范小娟灰溜溜地出去,到了门外才没好气地说道:“小姑奶奶,没准你今天晚上就能上学校的BBS,咱们学校男生的嘴巴有多毒,你还不知道?还不知道有没有拿手机的,要是有人再给你拍段视频,你可就出名了!”
范小娟吐了吐舌头,“没事,我长得这么清纯可爱,就算被拍也是轻的!谁让你不请我吃饭。”
楚杨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无奈,心道怎么就有这么缺心少肺的人,“走吧,我请不就得了!省得你老念道着,不就是给我收拾了一下房子么,你看看你,至于么?还装包里挂在嘴上了!”
范小娟嘿嘿地笑,问:“你请我吃什么?我要吃学校外面的。”
食堂里的饭已经吃了快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难吃,反正学生们都叫喊着那是给猪吃的东西,能不吃的时候绝对不要吃。
“没问题,”楚杨说,“学校北门对面的云吞店,管够,给你要两碗,吃一碗倒一碗!”
两人吃完了晚饭,又往学校里溜达,楚杨想接着回去背英语,范小娟却非要缠着楚杨去陪她听晚上的大课,楚杨听了也是奇怪,问:“你们现在还有晚上的课?”
范小娟笑眯眯地回答:“选修的公共课。”
楚杨更是惊奇,一般的学生在大二的时候就都把学校的公共选修课的学分拿到了,范小娟这都快毕业了,怎么还选这样的大课呢?
楚杨问:“你学分还没拿够呢?”
范小娟嘿嘿地笑了两声,“够是够了,可晚上上课的老师是个巨帅的帅哥,我们学院的女生迷他都要迷疯了,”说着还用手从左到右横劈一下,有点像北京天桥卖假药的,“从大一到大四通杀!女生倒了一片!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就陪我去吧,保你去了不会后悔!”
“无聊!”
“去吧!”范小娟撒娇地摇楚杨的胳膊,楚杨打了个冷战,连忙甩开她的胳膊,说道:“我书还在自习室呢。”
“我陪你去拿!然后一起去阶梯教室,好不好?去晚了就坐不到前排了!”
眼瞅着就要到了自习室,楚杨被范小娟缠的烦,就说了两句硬话,说完了,看范小娟嘟着嘴不说话,楚杨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正想该怎么和范小娟道歉呢,就见她扯了自己的袖子,用着极其兴奋的声音说道:“楚杨,快看!香车美人!”
楚杨本没在意,随意地扫了一眼。
教学楼旁的甬道上靠边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驾驶座旁的车窗打到最低,一个男人的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搭在上面,衬衣袖口随意地往上折了两折,露出几近完美的半截小臂和手腕,修长的指尖间还夹了一只燃着的烟。
楚杨脸色忽地变了,一把拉过范小娟闪到电话亭后面。
“怎么了?”范小娟不解地问。
楚杨怔了怔,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和你一起去看帅哥好了。”
范小娟大喜,楚杨忙摁了她,又说道:“不过我突然想起点事来,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去自习室里帮我把书包收拾好了拿下来,我在这里给家里打个电话。”
“你不会是糊弄走了我,好放我鸽子吧?”范小娟怀疑地看了楚杨一眼,“你手机呢?用什么公用电话啊?”
“我手机没电了。”
“那用我的好了,呐!”范小娟爽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有些事不能让你听见,你去帮我拿书包,我打电话,快点,一会晚了就做不到前排了,阶梯教室那么大,你又没望远镜,去了不就白去了啊?”
一听说还有事得瞒着她,范小娟不满地看楚杨,撇嘴:“切!干吗还得避着人啊!真是的,我去就得了,你在这里等我啊,别跑!不然我把你书包丢湖里去!”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
范小娟小步地往教学楼里跑,路过那辆汽车时,不由得慢了下来,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里面坐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秀,往上扬起的剑眉稍稍有些偏细,略显阴柔,却带了点痞气,不时地吸一口烟,然后又把胳膊搭出车外。
哇塞!真是“美人”!范小娟赞叹,不会是在等哪个女生呢吧?还真是言情剧里的戏码呢!好浪漫啊!
何意谦觉察到了那个小女生的视线,冷冷地瞥了一眼,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别过头继续盯着教学楼门口。
他查到楚杨的院系,恰巧问到了楚杨的一个同学,那个女生很热情地告诉他楚杨就在这个楼里上自习,还自告奋勇地去帮他找,结果过了一会下来,羞赧地告诉他楚杨不在,应该是去吃饭去了,因为她的书都还在。
所以他就在这里等她,既然她躲着他,那么好吧,他就来找她。
不时的有女生在他身边路过,大胆的或羞涩的,都有意无意地扫望他,他讥诮地笑,吸一口烟,把烟灰弹出车外,心里却想楚杨为什么从来都不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从小到大,从没有过。
如果楚杨也这样看他,哪怕只有一眼,他也满足了。
飞扬的,调皮的,戏谑的,愤怒的,哀伤的,不屑地,厌恶的……
唯独没有过爱慕的。
那时,他十六岁,青涩而且倔强,刚从外地回到父母身边,他们对他很好,却也很客气,有的时候,甚至会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生怕委屈了他,一点也不像对待弟弟那样,父亲训,母亲哄。
可是,他却很羡慕弟弟,从心底羡慕。
到家的第一个星期六的早上,他蒙着被子睡得正香,就听见楼下有人大声地喊弟弟的名字,他本来不想理,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又高又亮,即便他用枕头捂了耳朵,也照常往他脑子里钻。
他很生气,爬起来走到窗边,扯开窗帘,往下看去,就看到了楼下的她。
她骑在脚踏车上,像个男孩子一样用脚支了地,仰着头冲着他弟弟的窗子大声的喊:“懒猪!何意扬,你起不起?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自己去了!”
她那时刚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青春期发育才刚开始,身量却已经拔的很高,很瘦,长长的头发胡乱地绑着,垂到胸前,五官似乎还没有长开,带着满满的孩子气,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的照人。
当时他就想,这样的野丫头,怎么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呢?
她听到他开窗子的声音,转眼向他看了过来,只稍微怔了怔,随即就又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那个笑容很灿烂,也很暖,一下子把他嘴边的抱怨压了回去。
她仰着脸看他,笑得张扬:“喂,何意谦?何家的老大,是不是?还记得我吗?以前见过的!”
他点了点头。
她下面的话更嚣张:“我叫楚杨,冯陈楚杨,你记住啊,以后我罩着你,何意扬要是敢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过我!”
她罩着他?
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二楼的窗口哑然失笑……
范小娟收拾完了楚杨的书包下楼,再到电话亭的时候,见楚杨还站在阴影里。
“藏猫猫呢?还躲着我啊?”
楚杨还真像是躲人一般,警惕地看了范小娟身后一眼,拉着她往阶梯教室那边紧走。
范小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虽然也隐约觉得楚杨有些不对劲,可也没往深处想,拉了楚杨和她说楼前的那个美男,说着还要指给楚杨看。
楚杨好像有些不耐烦,拉回她的手,“快走吧,你不是说一会晚了就没座了么?”
范小娟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哎呀了一声,赶紧扯着楚杨往前跑,“真的来不及了,毁了,毁了,都怨那个美男,害我耽误了这么久!”
果然,阶梯教室的前几排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女生,万紫千红地晃得楚杨都有些眼晕,范小娟急急忙忙地去找靠前的座位,楚杨直接就往最后一排走,反正她也没心思看什么帅哥,能在后面背背单词也是好。
范小娟好容易在中间靠前的地方找了两个位置,转头再找楚杨,早已经没了影子,气得范小娟直蹦脚,知道照楚杨的脾气一定是坐到了后面,有心去找她,可又怕自己一离开,辛辛苦苦找的位子就会被别人占了,一时间是着实矛盾!
旁边站起来给她让道的女生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进不进去?”
“进!进!”范小娟嘴里应着,还伸着脖子四处地找楚杨,也是教室里的人太多,楚杨穿的又太普通,范小娟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只好垂头丧气地转回身来,正想坐到里面去,眼光随意往前面一扫,却看到张静之从教室前门口进来。
范小娟先是一愣,随即又乐了。
“你到底进不进去?”旁边女生没好气地问。
“进去!”范小娟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催什么催啊,跟催命似的,随即又冲着张静之招手,大喊:“静之姐,这边,这有位子!”
张静之闻声看过来,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赶紧转身,缩着脖子就想溜。
范小娟还以为她没听见,喊得声音更大,“张静之!”
愣是一嗓子把整个闹哄哄的教室给喊静了。
学生们先看范小娟,然后又顺着她喊的方向看过去。
范小娟也没想到自己能发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也一下子呆住,转头和几道震惊的视线碰撞了一下,脸一红,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张静之身体刚转过去一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下子僵在那里,只觉得几乎教室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背上,还真体会到了什么叫针芒在背的感觉。
因为要来听杨雷的课,她怕被人看出来不是学生,还专门翻出了以前上学时的一身装备,深色的套头衫,浅蓝色的牛仔裤,又专门穿了一双球鞋,还把长长的头发束成了马尾,心里本来就怕被人看出来她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没想到都这么低调了,来了还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且这焦点还是被范小娟喊出来的!
张静之瞅四周的人,四周的人瞅她,她又接着瞅他们,他们又瞅了回来……
气氛正诡异间,远远的后排突然传来了放肆地口哨声。
明显的,这个口哨是在吹她!
以前也有人在大课上吹过萧萧,当时萧萧的反映就是走过去,然后着扬下巴问:“谁吹的?站起来!有胆量吹就有胆量承认!”
那时的萧萧,酷毙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张静之可没萧萧的那个胆量,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人,还是跟着人们一起找那个叫“张静之”的人?她很矛盾。
念头转了无数圈,时间却刚刚过了一点点,最后,张静之还是硬了硬,挺着脖子又接着往范小娟那边走。
教室里静了静,总算又恢复了初时的嘈杂,张静之暗暗松了口气。
范小娟一脸的不好意思,直冲着张静之点头哈腰:“嘿嘿,静之姐,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静之挺虚伪,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仍是挂了温柔的笑容,“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也没什么啊,他们又不知道张静之是谁,呵呵。”
范小娟跟着点头,又问:“姐,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楚杨么?我刚跟她走散了。”
张静之正好顺坡下驴,忙点头,“嗯,路过这边,听说她在这里上课,就过来看看她,”
范小娟听了犯嘀咕,心道这谁这么大仙啊,连她来拉着楚杨来听帅哥老师的课都知道?这也太牛了啊!
范小娟说:“她也不知道坐哪里了,还偏偏她手机没电了,也没法打电话,你找她有事么?要不我帮你找找?”
张静之赶紧拒绝了范小娟的好意,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着急,先上课吧,反正我也没事。”然后又怕自己坐在这里听课有些说不过去,连忙又掩饰道:“你们上的这是什么课?有意思么?感觉真好,让我也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日子了,干脆我也听会好了。”
“西方文化史,老师长得巨帅!”范小娟低声说,“嘿嘿,我们都是来看帅哥的!”
听到杨雷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张静之心里有些得意,又隐隐有些担忧,这些女生的疯狂,她可是很清楚的啊,别的先不说,想当初她还做学生的时候,对帅哥老师不也是有着极大的热情么?尤其是萧萧,那调戏帅哥老师的手段,是大大地有啊!
想到萧萧,张静之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女生,生怕还真的有萧萧那样的祸害,扫望了一圈,总算放下心来,虽然漂亮的小女生不少,可倒还真没有萧萧那样的精品。张静之自己也发笑,心道自己也是有点太紧张了,萧萧那是谁啊,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妖孽啊,那可能有那么多啊!
教室里又静了下来,张静之抬头,见杨雷夹了本书进来,走到讲台旁随意地把书往上面一丢,不慌不忙地把麦在衬衣领口夹好,这才抬头往下面扫望,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什么人……
其实两人是一起过来的,可刚才在教师休息室的时候,张静之却非要自己先进来找位子,还说什么不想影响他讲课,杨雷笑了笑,只得听她的安排,晚了几分钟再进来。
看到混在一群小女生中的张静之,杨雷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笑不要紧,下面女生立马又阵亡一片。
杨雷的课讲得很精彩,又加上来得多是专门来捧场的花痴们,课堂气氛是相当的活跃,讲台上的杨雷幽默风趣、妙语如珠,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张静之看得很迷茫,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杨雷。
课讲了过半以后,有学生开始往上面传纸条,或是对杨雷讲的某个问题的不解之处,或是提出自己的观点,杨雷每收到一张纸条,都会读出上面的问题,然后再作出自己的解答。
又一张纸条传上去,杨雷打开看了看,却没有立刻读出来,脸上倒露出笑容。
有学生在下面喊:“老师,读一读啦,是什么问题啊?”
张静之也跟着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难道把杨雷给问住了?
杨雷笑了笑,拿着纸条又看了看,笑道:“这个问题和西方文化史没有关系,这位同学像是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下面学生也跟着哄笑,又有更多的学生追问是什么问题。
杨雷还是笑,示意下面的学生静一静,然后大方地读出了纸条上的问题:
“请问老师,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向我们描述一下么?”
这问题一出,下面一半的女生都把心提了起来,张静之更是有些紧张,想看杨雷,却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无事地扭过头和范小娟说话。
范小娟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话,忙伸手摆了摆,“姐,等会再说啦,先听帅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杨雷轻笑,眼光又在张静之身上扫过,“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范小娟本来正紧张地等着帅哥老师的答案,刚听完第一句就泄了气,一下子扑倒在桌子上,又是长头发,只这一条就把自己给拍飞了!得!下面的也不用听了!
耳朵贴在桌面上,隐约听到书桌里有动静,范小娟纳闷地伸手往书桌里面摸去,指尖触着有些凉,一根一根的金属丝,像是个小笼子一样的物件。
“什么玩意啊?不知道又是谁落这的了!”范小娟嘴里小声嘀咕着,手就把书桌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笼子,没错,小小的金属笼子,里面还装了一只小小的白鼠,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瞅着范小娟。
范小娟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愣是连尖叫都省了,烫手似的,想都没想,直接就丢给了旁边的人。
范小娟旁边坐的正好是张静之。
笼子落在她的腿上,很凑巧的,笼子门给碰开了,小东西从笼子里漏了出来,到底是从小被人养大的么,它倒是不怎么怕人,就蹲坐在张静之的腿上,没跑!
讲台上的杨雷正好说到他喜欢的女孩子有的时候很像一只猫,张静之不好意思地笑,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像猫了啊?正羞涩着,眼角余光就看到范小娟往自己这边仍过一个什么东西来,她低头,正好对上小东西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略带兴奋的眼神。
张静之大脑空白了几秒种,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再也顾及不到自己的淑女形象,“啊!——”的尖叫一声,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双手一撑,一下子就窜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阶梯教室么,后面的桌子总是会比前面的高一个台阶,不得不说,张静之还挺有爆发力,愣是一屁股就坐到了那么高的桌子上。
“老鼠!”张静之失声喊道,说实话,她还真没范小娟的定力,人家可没像她这么狼狈,而且她也没有范小娟的运气,起码在范小娟手里的时候还有个笼子,到她这,笼子滚开了,就只剩下它了。
整个教室的人都傻了,直直地看向张静之,长发,简单的套头衫,牛仔裤,高高翘起的两只脚上套的也是运动鞋,和刚才帅哥老师描述的八九不离十,而且帅哥刚在上面说了他喜欢像猫一样的女孩子,结果天上就立刻给她空投了一只“老鼠”下来!
所有的人都有些呆滞,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也太巧了吧?就连杨雷都有些傻,看着惊惶失措的张静之,都忘了过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东西也觉得很委屈,人家明明是龙猫么,这个蠢女人,为什么非要把人家叫成老鼠,有人家这么可爱的老鼠么?真是的!
这个晚上让张静之一生难忘,先是范小娟的“喊人事件”,再加上她的“老鼠事件”,让张静之在毕业三年后,终于在H大混出了名气,当晚就荣登了H大BBS的头版位置,据说此贴有上千人跟贴,水楼高达两千余层。H大的学生开始在全校范围内搜索一个叫做“张静之”的女生,可惜一直是查无此人。事后,据知情人士透露,此女早已经毕业三年。
当然,后面的这些事情张静之并不知道,借范小娟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张静之,楚杨倒是隐约听说了些,不过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所以,张静之并不是很清楚那个晚上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只是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胆量去和杨雷一起上课了。
下了课在校门口等到杨雷,张静之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和杨雷说了句“对不起。”
杨雷只是笑,问:“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张静之还是脸红,心里却想着杨雷说她像猫的事情,以前经常看小说里有女人被形容成猫,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长到二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猫。
张静之张了好几次嘴,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声问道:“我像猫么?”
“嗯?”杨雷怔了怔。
张静之害羞地笑笑,低着头,背着手沿着路边的马路沿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问杨雷:“觉得我哪里像猫?”
杨雷神色有些恍惚,思绪像是被那个问题扯走了好远,好半天才转回来,只温柔地笑笑,没有回答。
张静之暗暗后悔,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太直接,杨雷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如果这个问题问汪裕涵,他一定会有很多油嘴滑舌的词等着她,而问杨雷,杨雷自然会不好意思说了。
张静之笑笑,也许还是在为刚才的问题感到难为情,她故意把杨雷甩在了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在路沿子上往前走,专心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杨雷抬头看着前面张静之左右晃动的高挑身影,沉静的视线却像是穿过了她的身体,直看到以前那个爱蹦爱跳、喜怒无常的女孩子身上,那个同样爱穿休闲装,会撒娇,会耍赖,会在哭泣的时候蛮不讲理地把眼泪鼻涕抹在他胸口的女孩子身上。
其实,张静之并不像猫,杨雷很清楚,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描述意中人模样的时候,明明看向的是张静之,嘴里却说出了那个猫一样的女孩子。
为什么还忘不了呢?是伤害还不够深么?还是被背叛的不够彻底?他不清楚。
张静之听不见他的动静,转身看他,见他已经落在了后面,正瞅着自己发呆,便轻笑着问:“怎么了?”
杨雷摇了摇头,“没事。”回了张静之一个淡淡笑容,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前一天晚上被那只“老鼠”吓的,张静之第二天就打起了喷嚏,她又感冒了。到了办公室,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样子,少不了又受了小王的几句冷嘲热讽,问她是不是晚上约会的时候光顾着美丽了,所以就冻人了。
张静之和小王很熟,说话上也就不怎么讲究,看这些日子他总是说风凉话,就抹了抹眼泪,囔着鼻子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又被女朋友给踹了啊?怎么对女同胞有这么大的怨气啊?我招你惹你了啊?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不但不同情,还要冷嘲热讽地来打击革命同志的恋爱积极性,你有点同志情谊没有?难不成你看我嫁不出去就高兴了?”
小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瞪着张静之不说话。
张静之瞪回去,还想冲他呲牙示威,可惜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实在是没有气势,也就算了。
过了一会,小王自己的气先消了,看张静之难受,忍不住小声地问:“你吃药了没?”
张静之用纸巾捂了鼻子,摇了摇头,早上出来的着急,而且那时症状也没这么严重,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王叹气,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个可怜样子:“好吧,看在咱们的革命情谊上,中午我去帮你买些药回来好了!”
“多谢,多谢,就凭你这份好心,中午出门一定有艳遇!”
小王苦笑,神色有些不自然,说:“还艳遇呢?姐姐您饶了我吧!”
白骨精从汪裕涵的办公室里出来,扭着胯从张静之身边过去,眼角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张静之也有些豁出去了,心道我这好歹也算是带病坚持工作,总不能因为我打几个喷嚏你就扣我的奖金!
没想到过了片刻,白骨精又转了回来,拿了盒感冒胶囊往张静之桌子上一丢,冷声说道:“赶紧吃药!”
张静之看着桌子上的药,又抬头看了看白骨精,第一次觉得她长得也不是那么讨厌,心里刚想涌起点感动来,就又听到白骨精接着说道:“眼泪鼻涕的,像是什么样子!简直是影响我们部门形象!”
张静之想发火,可又强行忍了下来,愣是咧嘴强笑了一下,没出声,心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白骨精也没再说什么,临走时又瞥了一眼汪裕涵的办公室,正好汪裕涵也看向这边,白骨精还冲着他妩媚地笑了笑,汪裕涵也扯扯嘴角,回了一个微笑。
张静之看着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样子,隐隐打了个冷战,心里把所有的词都招呼到了他们身上: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竟然就敢这样的眉来眼去,当众调情!简直没有人品!
汪裕涵视线从白骨精身上移开,对张静之视而不见,直接又低下头接着看手里的文件,白骨精也敛了脸上的笑容,冷漠地扫了张静之一眼,又扭着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王听到张静之把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作响,担忧地问:“美女?你没事吧?”
“没事!”张静之恨恨说道,掰了两粒胶囊出来,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药可是白骨精给我拿过来的,一会我要是有个好歹,记得给姐姐我作证!”
说完跟就义的烈士似的,灌了一大口水,一仰脖子就把药送了下去!
药,不是毒药,吃了还挺管用,还没到中午,感冒症状还真减轻了,只是一个不好,就是困,张静之怀疑,这真的是感冒药么?为什么效果比安眠药还要好?
“她奶奶的,她还真是没安好心!”张静之自己嘟囔,完全看透了白骨精的险恶用心,故意骗她吃药,等她睡着了就奸笑着跳出来抓她的小辫子,罚她奖金!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她绝对不能让她奸计得逞!她张静之还就偏不睡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张静之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脑袋每次点下去又被脖子拽住的时候,意识就会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清醒,然后赶紧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脖子,眼皮又开始发沉,然后再接着点头,如此重复……
小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声地说:“美女,还是请假回家吧!别熬了,小心一会再把脖子抻了!”
张静之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王,眼神有些朦胧,视线好半天才聚焦到他的身上。
“回去吧,我也请假,我送你回去!”小王说,心疼地瞅着张静之,
过了好几秒种,张静之的大脑才消化了他的话,她强抬着沉重的眼皮,坚定地说:“决不!今天决不请假!决不让白骨精得逞奸计!”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下四周,又凑近了小王低声交待道:“一会我要是万一坚持不住倒下了,你千万别说我是睡着了,就一口咬定我是昏过去了!听见了没有?”
昏过去和睡过去,那性质可绝对不一样!
小王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张静之,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动这个心眼!
汪裕涵正翻看着手中的客户资料,白洁的内线突然打过来,笑着问:“师兄,怎么样?心疼了没有?”
他转头扫了一眼外面张静之的狼狈样子,眉头隐隐皱了皱,问:“你给她送的什么感冒药?”
白洁嗤笑:“不管什么感冒药,吃了都发困!看看,还是心疼了吧?怎么样?用不用我再去给她放个假,让她回家休息一下?”
汪裕涵沉默不语,视线又做无意地从张静之身上滑过。
白洁又笑道:“师兄,你真是铁了心要给我搞办公室恋情?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啊!再说人家也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小心人财两空啊!”
汪裕涵淡淡地问:“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白洁一反平时女强人的作风,在电话那头掩着嘴嘿嘿地笑。
“离这么近,还打什么内线,有话为什么不过来说?”汪裕涵问。
“还过去?师兄,你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险恶用心,你不就是想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么?我人缘已经够差的了,师兄真好意思看我被她们扎成刺猬啊?”
汪裕涵低低的笑,“我可是一开始就和你坦白了的。”
“师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用不用我再去帮你一把?”
“有什么条件呢?”汪裕涵问。
“呵呵,师兄,看看你说的见外的,你不是我师兄么,还谈什么条件啊,多俗啊!”白洁嘿嘿地笑。
“正是因为我是你师兄,所以才知道你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说吧。”
白洁停了停,这才低声说道:“听说大头头可是很看重您,对您的位置早就有了安排,来我们这里只不过是要过渡一下,是不是?”
汪裕涵不置可否,仍淡淡地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您现在的位子总得有人坐吧?”
“嗯,不错。”
白洁壮了壮了底气,干脆地说道:“师兄,您得帮我!”
汪裕涵沉默了下来,白洁心里就有些发虚,虽然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早就应该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可这样求汪裕涵帮忙毕竟算是徇了私情,如果汪裕涵肯答应还好,万一他要是不答应,自己岂不是找了个很大的没脸?
“其实,”汪裕涵说,“你能帮我什么呢?毕竟我现在是这里的一把手,不管我是想借工作的机会接近她也好,还是想徇私放她的水也好,完全用不着再去经你的手。”
听他如此说,白洁心里一凉,可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也只得赌一把,狠下心说道:“因为您不能,外面的人都不是傻子,您得在意您的名声,即便你可以不在意您的,你也得顾及她的,办公室恋情可不是好玩的。”
汪裕涵讥笑:“你这算是威胁我么?”
“师兄,”白洁赶紧软了口气,“人家是在求你帮忙,好歹也叫你声师兄呢,就不能拉师妹一把么?”
汪裕涵轻声笑了笑,“这么说还差不多。”
白洁心里一松,赶紧又说道:“师兄,你凭心说话,我的能力难道胜任不了么?”
“我的师妹,当然可以,”汪裕涵笑道:“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没有安排什么人来,我也早已经向上面推荐了你,过些日子自然会有人事部的人来找你谈,是你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好啊!师兄!你耍我!”白洁佯怒到,心里却是乐到了几点。
“丫头,以后有精力多放在怎么提高业绩上来,别总是考虑怎么算计你师兄!”
白洁又嘿嘿地笑,暴露出少见的孩子气。
张静之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警察审犯人的时候要熬着他了,困极而又不能睡的滋味实在难受,她这还只不过是吃了点感冒药就困成这个样子,如果要真是被熬上几天,那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呢。张静之自己也意识到,就她,搁战争年代,绝对一做叛徒的材料!
眼瞅着下巴就要搁桌面上了,就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张静之迷迷糊糊地睁眼,小王正在敲她的桌子,“美女,下班了,人都快走光了,别加班了!”
“哦,”张静之晕着头站起来,蒙着头就往外走。
小王看她实在迷糊,忍不住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挤车啊!”
张静之闭着眼睛摇手,只觉得脑袋沉的脖子都扛不住了,“不用,不用,你先走吧,赶紧去女朋友那待命吧,我没事。”
听她如此说,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我女朋友早就吹了,不用待什么命了!”
张静之一边晃悠着往外走,一边顺口问道:“那以前提的那个包买了没有?”
“没有。”
“还好,不算太亏。”
小王哭笑不得,眼瞅着张静之就要撞桌子上,忙伸手拽了她一把,“走吧,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坐车准坐过了站不可!”
“没事,没事,一会凉风一吹就好了,你赶紧走吧,我找男友过来接我好了,正好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张静之推辞道。
看她坚持,小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三步一回头地往外面走,临到门口了还回头担心地看张静之。
张静之拿起电话,想拨给杨雷,可寻思了一下又放下了,就因为一个感冒犯困,就非得让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接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些?还是算了吧,自己走得了,实在不行打车得了!
出了门口,小风一吹,不但觉得困劲没下去,晕劲反而更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少,竟然还觉得有些冷,没走了两步,觉得地都晃了起来,眼前更是有些花。
脑袋虽然晕,可心里还是有些明白,张静之赶紧顺着路边的花坛子坐下,心里也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就真的跟电视上演得似的,再一下子倒地上,就现在这风气,还能有见义勇为的活雷锋么?
强撑着掏出手机来,打了杨雷的号码,趁着自己还清醒,不等杨雷说话,就赶紧说了一大段:“喂,我在单位门口,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过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意识开始出现小段的空白,张静之使劲掐了自己的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有一块打了120。
终于意识越来越模糊,在完全失去之前,总算见到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张静之已经有些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杨雷了,可却从心里感到这人让她很踏实,所以就放心地倒向了他的怀里。
汪裕涵赶紧接住了倒向自己的人,看她脸色红的不正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忍不住骂道:“蠢人!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逞强!”顾不上路人的注视,伸手一抄把张静之打横抱起来,塞进自己车里,直接就去了医院。
张静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家里,睁开眼,屋顶吊的正是看了好几年的羊皮灯。
总算又活过来了!张静之想,正想庆幸一下,可又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床的一侧还趴了一个男人,面朝着外面,像是睡的正香。
张静之赶紧又环视了一下屋子,没错,是自己的房间啊!都睡了十好几年了,绝对认不错,既然房间没错,那么他是谁呢?
杨雷?记得当时是给杨雷打了电话,可这背影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像呢?怎么看起来反而有些像那只老猫呢?完了,不会是把他带家里来了吧?张静之手就有些哆嗦,撑起半截身子,摒了呼吸,探过头去看这人的模样。
其实汪裕涵睡的并不沉,感觉到了床垫的颤动,就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张静之瞪的跟玻璃珠似的眼睛。
“嗨,早!”汪裕涵弯了弯嘴角,哑着嗓子打招呼。
张静之胳膊一软,没撑住,一下子就砸到汪裕涵的背上。
砸得汪裕涵闷吭一声,想抬起身体,正好赶上张静之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手在他后背上一杵,就又把他摁进了床垫里。
一时间,床上的两个人都有些狼狈。
“你,你怎么睡这里?”张静之磕磕巴巴地问,还往后缩了缩身子。
看到她一脸防备的样子,汪裕涵先是一怔,又讥诮地笑笑,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睡的皱皱巴巴的衬衣和裤子,整理了一下衬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睡衣是我给换的,不过内衣我没动,你用不用先检查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侵犯你,省得一会说不清楚了,出了这个门,我可就不认帐了!”
张静之脸一下子憋得通红,因为开头她还真冒过这念头,生怕昨天晚上稀里糊涂的再发生点什么!
汪裕涵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又露出嘲讽的笑:“我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他们最早也得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是他们让我把你送到家里来的,而且还求我照顾你一晚上,所以我才会睡在这里,我想我没必要委屈自己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吧?”
张静之呆呆地点了点头。
汪裕涵嗤笑:“后来你妈听说你只是感冒发烧,所以又说他们好容易才赶上一次公费旅游,还是等逛完了景点再回来,反正你也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好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再确认一下。”
他说完,从地上捡起了西装外套,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例行公事般地说道:“对了,忘了说了,医生给你开了些药,昨天晚上你已经吊了两个,药单在你床头上,记得接着再去好了。”
看着汪裕涵这就要走出门外,张静之急忙喊道:“哎,等一下。”
汪裕涵停下,回头看她。
张静之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道:“你怎么——”
他已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实在隐忍不住了,冷笑:“是你自己给我打的电话,不信可以去查你的手机记录!”
说完开门也不理会张静之的反应,直接甩门出去。
听着大门“咣”的一声被关上,张静之心里也跟着一颤,爬起来摸到自己的手机,果然通话记录上明白地记着昨天五点多的时候就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是汪裕涵的,那之后紧接着还有两个未接来电,也是汪裕涵的。
张静之脑子一下子就有些空白,明明记得是给杨雷拨的,怎么按了汪裕涵的号码呢?难道是当时烧糊涂了?又回想刚才汪裕涵的眼神,心里隐约有些内疚,明明是自己给人家打的求救电话,他送了自己去医院吊水,又熬夜守了一夜,可自己刚才还一脸戒备地看他,的确是有些太伤人了!
其实张静之这个人是个心很软的人,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汪裕涵,想打个电话道歉,可又拉不下面子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发给短信的比较好,毕竟不见面,不通话,道歉的话也比较容易说出口。
先发一个感谢的试探一下吧!张静之想。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张静之想既然是自己做得不对,就应该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说句对不起也没什么!就又发了一条:对不起!
还是没有回音。
张静之想,这次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乱套,干脆把被子一蒙,什么也不想了,先睡一觉再说吧!这一觉醒来就已经过了中午,想起汪裕涵临走时交代的话,从床头上拿起医生开的药单子,爬起来捂把好了,又去附近的社区医院吊水。
吊完水回到家里,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强打着精神去厨房里摸索吃的,方便面还丢进锅里,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赌气把火关了,也不煮面了,回到自己屋里趴床上就开始掉眼泪。
有这样的父母么?明明知道自己女儿病了,也不说赶紧回来,还非要再逛什么景点!杨雷明明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可却很少主动给她打个电话,总是等着她去找他!别的女人都是被男朋友哄着供着,小脾气还是说耍就耍,干吗自己非要做那个温柔懂事的样子?又要做给谁看呢?
窗台上胡乱丢着一条领带,张静之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汪裕涵丢在这里的,看着看着就开始愣神,从开始见汪裕涵的第一面想起,他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呢?可是既然讨厌他,为什么昨天在他怀里的时候还会觉得那么安心呢?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怎么讨厌他?越想,汪裕涵的形象就越清晰,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他的一个充满着讥讽的笑容,张静之觉得自己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越想,张静之越觉得不安。
心里更是乱套,到后来,张静之竟然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贱脾气,开始辛辛苦苦的追杨雷,等好容易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了,她竟然又开始想起汪裕涵的好来,而且还是在把汪裕涵彻底得罪了以后!
给萧萧打电话,先是诉委屈,说自己病了,多么可怜,也没有人管,反正是上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下到亲娘老子和三姨家的二小子,张静之抱怨了个遍。
萧萧说:“得了,我听你说话底气挺足,既然还能向我抱怨,看来你病得还是轻!说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张静之就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别的话呢?”
萧萧不屑地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么?你什么时候不是先说一堆废话,才来说正经事啊,而且后面说的话越难说出口,你前面的废话就越长!”
张静之纳闷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呢?不过我是真病了,已经连着吊了两天的水。”
萧萧说:“行了,知道你病了,我抽空就去看你,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一会我还得有个谈判要参加,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诉苦。”
张静之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萧萧,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水性杨花?”
萧萧喝嘴里的一口咖啡全喷了出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上的文件,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问张静之:“妹妹,你知道水性杨花什么意思么?”
“知道。”张静之说。
萧萧看着已经毁掉的文件,摇了摇头,看来只有再打一份了,“妹妹,看来你是真烧糊涂了,就你?还敢用水性杨花这个词,这词我都可望不可及!好了,好了,你害我文件毁了,我得赶紧去重打一份,一会还要用。”
张静之酸溜溜地说:“哼!我知道你现在光顾着和你的小警官甜蜜了,自然没时间管我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你就甜蜜去吧,小心再腻死你!”
提到小警官,萧萧怔了怔,才淡淡说道:“以后不要提他了,我早已经和他分手了。”
张静之也是一愣,没想到萧萧还真这么干脆地和小警官分了手,虽然她和蒋思承没见过两面,可却也看出那个人的确很喜欢萧萧,只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萧萧,”张静之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烦心事,光顾着教训萧萧了:“你个笨蛋!你早晚会后悔的!那样的男人满世界都不好找!你撞大运碰上了,还非要往外推!你就傻吧!……”
萧萧觉得这事有点搞笑,为什么人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扯不清楚,说起别人来却都是一套一套的!比如张静之同志,她毫无理由地拒了大好青年汪裕涵,却又来教训她萧萧没有好好珍惜新好男人蒋思承!
“妹妹,我现在没空听你唐僧,我得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谈判,今天要是顺利了,我那LV的包也就不用你赔了!你先休息休息,不行就先组织一下教育我的语言,等见面的时候说的有逻辑点。”
“你!——”
“实在无聊,就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你是真的喜欢杨雷么?又是真的讨厌汪裕涵么?你喜欢杨雷什么?讨厌汪裕涵的又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萧萧的确是个高手,几个连问句一丢,张静之立马就蔫了下来,几个问题在脑子里一搅和,得!原本内存就不够的张静之,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
萧萧重新整理好了文件,看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去敲方毅的门。
“方总,是不是该去会议室了?刘经理他们已经在那里了,万昌的人也已经到了楼下。”
方毅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往会议室里走。
会议室里,双方的人都已到齐,先是相互客气了几句,自然而然就把话引到了今天的正题上。
这次是和万昌的人首次谈双方的合作事项,双方都坚守了自己的利益不肯相让,代表万昌来谈判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年纪虽不大,可表现的却相当老到,言词谨密,态度不卑不亢,刚交手就知道很难搞定。
几个小时下来,谈判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双方倒也都不着急,心里也都清楚这不过是第一次谈判,旨在试探对方的虚实。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谈判也先告一段落,双方的人站起来,立刻掩了刚才谈判桌上的硝烟,少不了又是相互恭维。
方毅握着对方中坚的手赞道:“宋总好口才!”
“哪里,哪里,”宋总握着方毅的手,眼睛却看向萧萧,笑道:“萧助理才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宋某佩服!”
萧萧也是笑,“宋总是夸自己吧?我再厉害不是也没从宋总这里讨一点便宜么?”
宋总看着萧萧文雅地笑。
陪着方毅送万昌的人下去,萧萧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那男人的电话:“萧萧,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萧萧娇声笑了笑,问:“是万昌的宋总约我呢?还是我认识阿Song约我?”
那男人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是阿Song。”
萧萧还是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嗲:“难道阿Song不知道?萧萧可是不喜欢可分了手的男友纠缠不清。”
阿Song在那边静了一静,然后轻声问:“只是像个朋友一样吃个晚饭也不可以么?萧萧,我只是想做个朋友,”说着又低声的笑,问:“我像是那种纠缠于男女关系的人么?”
“不像!”萧萧说,又想了想,笑道:“好吧,晚上一起吃饭好了。别用这么可怜的口气和我说话,搞得像我抛弃了你似的!”
阿Song开玩笑,半真半假:“难道不是么?”
“难道是么?”
阿Song笑,说:“好了,不逗了,晚上我去接你!”
萧萧说:“好!”
晚上阿Song开了车去接萧萧,萧萧惬意往靠背上一倚,叹道:“还是这车舒服啊,难怪贵,是比我的小破车要好。”
阿Song笑,扭头看萧萧:“我可是送过你车子,是你自己不肯收的,现在怎么了?后悔了?”
萧萧嗤笑:“我那时候挣得那点钱,养得起那车么?你还不如送我人民币实惠呢!再说我一刚毕业的丫头,开着那么个招摇的车子去上班,那不是往自己身上贴被人养的标签么?”
阿Song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萧一眼,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不愿意被我养?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很快乐的吗?”
萧萧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那个时候还太年轻吧?面子大于一切,哈哈!”
阿Song却没笑,静静地开着车子,突然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萧萧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能把自己养的挺好了,为什么还要别人养?哎,阿Song,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我只不过夸了你一句车好,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难道男人上了岁数,也会变得唠叨么?”
阿Song神情严肃地问:“我今年才34,也不是很老吧?”
萧萧轻笑:“不老,不老,男人四十才开花,您哪!也就一刚发芽的幼苗呢!”
阿Song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过了片刻,萧萧问:“什么时候到了万昌了?”
“万昌有我点股份,给别人做还不如给自己做,所以就去了。”阿Song答道,又问:“去吃什么?”
“拉面吧!”萧萧想也没想,顺口答道。
“拉面?”阿Song奇怪地问。
萧萧表情滞了一下,随即笑道:“算了,开着你这车去吃拉面也不方便,随便找个地方吧。”
刚和蒋思承在一起的时候,萧萧还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总是考虑他的经济能力,又加上蒋思承是北方人,爱吃面食,所以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会去街边的小面馆吃拉面,萧萧怕胖,晚上不怎么吃东西,通常是吃了几口就停下来,看蒋思承在那里吃。
原来,这段恋爱谈的时间还是过长了,有些事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
萧萧看着车外沉默,手指轻轻地在玻璃上划出杂乱的线,一如她的心情。突然间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人可以不去见,不去想,可是习惯呢?已经养成的习惯,需要多长的时间才可以纠正过来?
阿Song注意到了萧萧表情的不自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把车子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晚饭吃得很愉快,萧萧和阿Song两个人都是聪明剔透的人,永远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情可以用来插科打诨,什么事情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如果说萧萧在职场上已经混成了妖,那么阿Song就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仙的境界。其实单论相配,他们两人实在是很相称的一对,不论是外形还是内质,只可惜仙可能还会被妖蛊惑,而妖迷恋上的往往只会是人类。
吃完饭阿Song又送萧萧回家,车子开到楼下,萧萧却没有下车的意思。阿Song扫一眼外面,沉默了片刻,轻声说:“萧萧,这不像你的风格。”
“嗯?”萧萧转头,冲着阿Song妩媚地笑笑,又转回头去继续看车外的人。
车外的人像是也看到了车里萧萧,在不远处直直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车里的萧萧。
视线,夹杂了太多,穿过夜色,透过厚厚的玻璃,落在萧萧的脸上,有着烫人的温度,他是委屈的,一直是委屈的,可还是先放低了身段,只因为爱,莫名的爱,找不到源头的爱,撕心裂肺,让他甘愿放下自尊,守在她的楼下。
从外面那个年轻男人赤裸裸的目光中,阿Song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许是真的老了,因为只有年轻人才会露出这种热烈的目光,也只有年轻人,才不怕伤害地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透露在眼睛里,毫不掩饰!
年轻,真的是资本,可以尽情挥霍的资本。
突然间,他有些羡慕车外那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是羡慕他的勇气,还是羡慕萧萧看他的眼神。
萧萧先回过神来,扭头又冲着阿Song巧笑,滴水不漏,“谢谢你的晚餐,我很愉快,再见。”
阿Song也是笑,风轻云淡,问:“用不用我去帮忙?”
“阿Song,你年纪也不小了,”萧萧故意横了他一眼,玩笑道:“那种游戏很幼稚,不是么?”
“可是却很有效,不是么?”他淡淡地说。
萧萧停下来,看他一眼,像是想看到他的心底,可惜,他的眸子太深了,望不到底,萧萧嘴角弯了弯:“你是知道我的,我讨厌复杂的三角函数,不管是开始还是分手,都是男女之间一对一的事情。”
“那是成熟的男女之间,”他说,瞥了一眼远处的蒋思承,讥笑:“显然,他并不成熟。”
萧萧也看向蒋思承,话却还是对着身边的阿Song,嗤笑:“你是商人,做事情都会首先考虑受益,你的要求是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是出于对于我的纯洁的友谊,我可不是小姑娘了,不好糊弄的。”
“当然不是!”阿Song转头看萧萧,轻笑:“再说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照常是不好糊弄的,我自然考虑到了收益,因为他的结束就是我的开始。”
萧萧笑地花枝乱颤:“阿Song,你也要吃回头草么?”
阿Song眯了眯眼睛,眼镜片后闪出机智的光芒:“萧萧,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么?你一直是跑在我的前面的啊!”
萧萧摇了摇头,打开车门下去,“可惜我是个不爱回头的人呢,呵呵,早知道你就该跑快点,到我前面去等着。”
走到蒋思承面前,萧萧抬头看他,眉梢带情,嘴角含笑,温柔的唇瓣里却吐出刀子一样的话语,她心平气和地说:“蒋警官,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做没什么任何意义。”
“脾气耍够了么?”
“蒋警官,我没有耍脾气,也不是在赌气,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我,何必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脾气耍够了么?”他红着眼圈,还是重复那句话,声音沙哑,像磨在石板上的砂砾,隐隐作痛。
萧萧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别过头去。
“萧萧?”阿Song从车里追出来,过来揽萧萧的腰,萧萧似犹豫了一下,却并没躲开,任阿Song揽了自己的腰带入怀里。
蒋思承死死地咬着牙关,直直地看萧萧,目光灼灼,有伤痛,还有忿恨。
阿Song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对蒋思承视而不见,揽着萧萧往门口走,“萧萧,是不是该请我上去喝杯茶?”
蒋思承扣住萧萧的手腕,那么紧,几乎要扣进她的骨头里,迫使她不得不回身看他。
他问:“这才是理由,是么?”
萧萧忍着手腕上的痛,平静地看他。
阿Song眉头皱了起来,伸手要去拔开蒋思承的手,淡淡说道:“是男人,就应该有点风度,别来为难女人!”
“滚开!”蒋思承吼道,又直视着萧萧的眼睛,问:“这才是理由,是不是?”
萧萧深吸了口气,狠下心来,点了点头,“是的,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忘了自己对我的第一个评语了么?”
他对她的第一个评语就是轻浮,是的,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轻浮?当时的他心里的确是这个念头,明明知道有毒,可是却还是让自己上了瘾,幻想自己对于她来说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其实,不论男女,总会以为自己是对方特别的那一个。
蒋思承静静地看着萧萧好半天,脸上忽的笑了,嘴角轻轻弯了弯,温柔而又苦涩,“我很好耍,是不是?”他轻声问。
萧萧使劲勾起唇角,不敢开口。蒋思承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低声说:“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好的一节课。”
小小的阳台上,夜风不时地吹过,虽凉却不刺骨,温柔地逗弄萧萧的发丝,挑起来又放下,调皮的像个孩子。
阿Song拿了罐啤酒推门出来,笑着问:“怎么?还心疼呢?”
萧萧没有应声,趴在栏杆上继续看夜色中的灯火,想每一盏灯背后是不是都有着一个故事,或悲或喜。
阿Song走近,将身体轻轻地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萧萧。
感觉到栏杆的晃动,萧萧扭头看了看他,目光从他手上的啤酒扫过。
阿Song忙举了举啤酒,目光中闪过一丝得色,说:“你不肯给我泡茶,我才自己翻的啤酒。”
看萧萧不说话,他又问:“想什么呢?”
萧萧笑了笑,语带双关,“茶是情博士,酒乃色媒人,都不合适。”
他问:“那该怎么办?要我喝白开水?”
“都不是,是你该走了。”
阿Song怔了怔,随即淡淡地笑,说:“萧萧,不带你这么玩的啊,利用完了就想扔了么?”
萧萧并没有笑,看着阿Song:“是你私自要玩这个游戏的,好像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面子,没有当场揭穿你。”
阿Song哑然失笑,点头,冲着萧萧伸了伸大拇指,“不愧是真女人,我走。”
萧萧也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Song:“恕不远送。”
阿Song开门出去,到楼下时竟然发现蒋思承还直直地站在楼下,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萧萧在阳台上看的是什么,嘴角挂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走过蒋思承身边时,阿Song转头看了这个倔犟的年轻人一眼,只见蒋思承双手插在裤袋里,微低着头,如老僧入定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走过的人。阿Song已经走过去了,却又转身回来,在蒋思承面前站定,蒋思承这才抬头,看向他,目光里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惊喜。
阿Song苦笑,还真是个傻小子,一点心思都不会藏!不用猜都知道那惊喜不是因为见到了他,而是因为看到他从萧萧那里出来!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没有被人拐卖!
阿Song用手指了指楼上,又指自己的车子,说:“两个选择,要么上去,要么跟我走。”
蒋思承愣愣地看着他,没明白过来。
阿Song叹了口气,“还是和我走吧,这样比较男人点,萧萧这个丫头心比石头还硬,你就是站到明天,她也不会感动的,还不如找个地方去喝一杯。”
把蒋思承拉上车,阿Song突然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心?他受苦受难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现在这种纯情小男人不只能感动萧萧那样的妖女,难道连自己这样的老男人都要心软一把了么?他转头扫一眼蒋思承,体格健壮,眉目坚毅,挺男人。还好!心里除了有点同情这傻小子,没别的感觉,看来自己的性取向没有问题,阿Song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车子刚开出小区,阿Song就接到了萧萧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
阿Song瞟了蒋思承一眼,将车子靠边停下,捂着话筒对他说道:“我下车接个电话。”
蒋思承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阿Song打开车门下去,又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低声对萧萧笑道:“你说呢?”
“不要做无聊的事情。”
“两个同被女人拒绝的男人,凑在一起还能干什么呢?”阿Song笑,其实不过就是想凑在一起喝点酒,却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过是相互慰藉罢了。”
萧萧脑子里却突然想到了不纯洁的画面。
他又轻声低笑,故意往歪道上引:“我想你知道什么才最能安慰受伤的男人吧?尤其是像蒋警官这样强壮的男人。”
美女,自然是美女!萧萧当然明白阿Song话的含义。
“他和你不一样,他不会,你别害他!”
“他不会?”阿Song嗤笑,“萧萧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洁了?小姐,这是男人的本能好不好?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带他的!”
带,当然是带领的带,萧萧却突然想到了对待的待。
萧萧先是怔了怔,然后就失笑出声,笑得阿Song有些摸不到头脑。
“阿Song啊,我从来不知道你还好这一口,也好,不过你也知道他很强壮,你不是他的对手哦,自己小心点,别受伤,听说还需要润滑油是不是?记得多买点。嗯,还有,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阿Song听的有些傻,突然间明白过味来,骂道:“萧萧!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这么损我!我可是纯直的!”
萧萧笑:“纯不纯直我不清楚,不过只要不是纯真的就行了!”又停下来,顿了片刻,突然轻声说道:“谢谢你,阿Song!”
阿Song也笑了,回头瞥了车里的蒋思承一眼,笑道:“行了,做不成情人起码还是朋友,不会和我玩煽情吧?我已经太老了,受不了这个。”
“别让他喝太多。”
“不放心你就来!”
萧萧笑了笑,直接挂了电话。
阿Song上车,又看蒋思承,心里突然就有些忿忿不平,就这傻小子,长的不如他,风度不如他,气质不如他,哪比他好了?
蒋思承侧首冷漠地看他,突然问:“她说什么?”
阿Song一愣,心道这小子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傻嘛!嘴角挂了抹浅笑,问:“你觉得她会说什么?”
蒋思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挡风玻璃。
阿Song又坏笑着问:“你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么?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出来喝酒?”
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屋里却已经有了些闷热,萧萧从阳台上进来,看了看阿Song丢在茶几上的啤酒,就有些后悔把阿Song给轰走了,如果在,两个人起码还能聊聊天,喝点啤酒。
打开冰箱想找点喝的,才知道阿Song为什么会选了啤酒,因为里面除了几罐啤酒,就剩下了张静之买来的几大桶鲜橙多。
而一个人喝啤酒,总会觉得苦涩的味道更浓一些,并不舒服。
没有别的选择,萧萧把手伸向了橙汁,摸出一桶来正想开盖,却发现桶的外壁上贴了张橙色的记事贴,上面赫然几个黑色大字:要偷喝我的橙汁么?!!
正是张静之的狂草!
萧萧探头,看其余的几桶,竟然每桶上都有一张!
句子虽各不相同,内容却差不多少,后面都是一串夸张的感叹号。萧萧有些哭笑不得,用着她的冰箱,费着她的电,还要打击她的“偷喝”行为!,这个张静之,怎么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想到张静之,萧萧才突然记起今天晚上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说好了要去看“病重”的张静之,可是她却忘了,她知道张静之父母前两天就出去旅游了,现在这可怜孩子恐怕还一个人躺着呢!
萧萧懊恼地用手拍了一下脑门,看看手表,还好,刚过九点多点,时间并不算很晚,急急忙忙地穿上了外套就往楼下跑,到了停车位上没找到车子,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是阿Song接送的她,车子还留在单位。
只好打车过去,出租车开到张静之楼下,萧萧给了钱下车,眼角却扫到旁边停的一辆黑色的车子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着出租车打的灯光,隐约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萧萧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怔了下,还是摇下了车窗玻璃。
迎面的烟气扑来,萧萧笑笑,“干吗不上去?”
汪裕涵脸上露出丝苦笑,说话很诚实:“在矛盾。”
“矛盾?”萧萧脸上露出丝惊讶。
汪裕涵轻轻点头,岔开话题,“她给你打的电话?”
萧萧点头。
“那就上去吧,别让她等急了,我坐一会就走。”
萧萧沉默了有几秒钟,轻声说道:“她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再给她些时间,她会明白的。”
汪裕涵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看了看萧萧,摇头:“谁也不是小孩子,大家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什么人能一直站在原地等另外一个人,我累了,很累。”
萧萧弯腰看了看车内,轻挑着眉毛看着汪裕涵笑,点头:“好的,你的话我会带到。”
汪裕涵有一点被揭穿的尴尬,收了脸上的苦涩,干咳了两声,弯了弯唇角,“如果她有你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她不笨,只是有时候,嗯——”萧萧指了指太阳穴,“这里会转不过来,会坚持不该坚持的东西,对待那家伙,现在是宜冷不宜热。你总是追着她跑,突然不追了,消失了,她反而会停下来找你哪去了。”
汪裕涵故作吃惊地看萧萧,“你真的是她朋友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怎么听起来倒是我这边的呢?”
萧萧轻笑,“就是因为真的是她朋友,才知道什么样的对她好,好了,现在可以把你带来的东西给我了吧,我也觉得你暂时还是别上去的好。”
汪裕涵笑了笑,把保温壶从车里拿了出来,递给萧萧:“你眼还真尖,这都能看到!”
萧萧接过来,问:“你刚才矛盾的是什么?”
“矛盾要不要继续利用那丫头少的可怜的良心,是让她这么内疚下去还是上去接受她的道歉。”
萧萧想了想,说道:“还是让她继续内疚下去吧!”又用手点了点胸口,“那丫头这里最软,你得好好利用一下。”
两人脸上都露出奸诈的笑容,相视而笑。
此时,张静之在床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突然间觉得有些冷,自己摸了摸额头,嘀咕:“难道又烧起来了?不可能啊,都吊了四瓶水了啊!”
听到门铃声,张静之爬起来给萧萧开了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裹着毯子又爬回到床上,翻着白眼哼唧:“你还知道来看我,不会是因为良心不安半夜做恶梦了吧?”
萧萧看张静之脸色的确是有些苍白,理解她是个病人,不和她一般见识,举了举手里的保温壶,问:“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啊!”
话音还没落地,张静之又身手利索地从床上爬下来,一把夺过萧萧手里的保温壶。萧萧樱唇半张,惊讶地看着张静之,怀疑她真的是个病人么?还挺有活力,本来还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一看她这状态,就觉得用不着了。
张静之在桌前坐下,恨恨地说道:“不要以为这就能让我原谅你,不可能!你煮的是什么?”
“啊?”萧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刚才忘了问了。
“啊~,怎么是小米粥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做皮蛋瘦肉粥呢!”张静之有些失望,她知道萧萧的手艺,只煮最简单的小米粥还真是浪费了她,用勺子舀一勺出来看看,更是奇怪,“怎么还红呼呼的?”
闻了闻,张静之皱眉,看萧萧:“你这丫头故意的是吧?明知道我上火呢,还给我搁什么红糖,你当我坐月子呢,是不是?”
萧萧先是愣,愣了片刻就是放声地哈哈大笑,把张静之笑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蹙着眉头看她。
萧萧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也……不……知道……哈哈……”
张静之伸手过来摸萧萧的脑门,心想这孩子是不是也发烧了,这都说的什么话啊?她煮的粥,她还不知道?
萧萧躲过张静之的手,强止住了笑,眼角带泪地看着张静之。
张静之突然就想起来点什么,皱了皱眉头,怀疑地问萧萧:“你见到汪裕涵了?”
问得萧萧也是一怔,心道她怎么知道了呢?拽过保温桶来看了看,也没有写着汪裕涵的名字啊,又抬头神色古怪地看张静之,纳闷她怎么会猜到这是汪裕涵煮的呢?
张静之淡淡地扫一眼萧萧,用勺子舀了一口搁进嘴里,吞咽下去,这才闷声说道:“因为有一次他感冒,我逗他玩,故意说感冒了要喝搁了红糖的小米粥才能好的快!”
那次还是年前的时候,张静之和杨雷去约会,杨雷送她回来的路上却被前女友一个电话招走,剩下张静之一个人走夜路,结果遇到了劫匪,包被抢了去,手机也丢了,还和劫匪来了段百米飞人大赛,惊惶失措的时候想给杨雷打电话,记住的却是汪裕涵的号码。
当时汪裕涵感冒的正厉害,还是怒气冲冲的跑来了,两人在外面又僵持了一会,结果第二天他的感冒就更厉害了,打电话过来囔着鼻子向她撒娇耍赖,说没人照顾他,让她过去,却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还故意耍他,把女人坐月子喝的东西当作治感冒的偏房告诉他。
张静之不说话,低头一勺一勺地喝掺了红糖的小米粥,浓浓的米汤,从舌尖滚到喉咙,就从微甜变成了丝苦涩。
原来,她的心曾经能那么硬!
萧萧看出张静之的别扭,夺过她手里的碗,“既然知道喝了上火,就别喝了!”
张静之红着眼圈又把碗抢回去,低着头喝光了,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接着喝。
“何必呢?”萧萧叹气,“刚才在楼下遇到了他,他说他累了,很累,张静之,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脑瓜也不是很灵光,相貌也只能说得上是中上,脾气也不是很好,而且还总是表里不一、娇柔做作,你——”
“行了!再说我就得返厂了!”张静之喊,斜着眼睛瞟萧萧,心道我有那么差劲么?我好歹也算是名牌大学毕业,身材高挑,相貌清秀,性格温柔,娴雅大方,家世清白,怎么到了她嘴里,我就一无是处了呢?
萧萧看张静之瞅自己,挑着眉梢挑衅地回看她,然后又看看自己,再看向张静之,嘴角挑一挑。
张静之颓败地趴倒在桌子上,是比不过她啊,不论是身材、相貌、性格还是家世,都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啊,好容易上的是一样的学校,可那丫头是平均分九十分靠上的优异生,而自己,唉,不提也罢,张静之一直怀疑,自己能大学四年不挂一门,很可能就是沾了名字的光,让老师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生,好歹也给留点面子,每次都多给几分。
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张静之沉默了片刻,闷声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两人窝在床上,都睡不着,张静之突然问:“萧萧,什么是爱?”
萧萧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然后微蹙着眉头瞅张静之,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还是问我什么叫做爱比较好,这个问题我比较熟。”
张静之抽出枕头往萧萧身上拍了一下,笑骂道:“妖孽!”
萧萧也是笑,笑过了,脸上却露出一丝疲惫,习惯性地想摸烟,却发现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带,推了推张静之,“你老爹的烟放哪了?给我找点来。”
张静之没什么好气,“怎么又吸?好几个月都没见你吸了,能戒还是戒了吧!”
已经好几个月没吸了么?萧萧怔了怔,没搭理她,自己光着脚下床,去书房里翻烟,过了一会又摸着黑回来,嘴角已经叼上了,黑暗中火头一亮一亮的,烟味呛人,连萧萧自己都忍不住咳了咳。
萧萧抱着烟灰缸爬回床上,围着被子坐好。
张静之问:“想什么呢,嗯?”
萧萧深深地吸了口烟,“想今天听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
“人生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坚持了不该坚持的,而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张静之也是静,思量很久,才轻轻开口:“的确是很恐怖,不论是犯了哪一条,你呢?现在是属于哪一条?”
萧萧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并不快乐,自从打算和蒋思承分手的那天起,我就不快乐。”
“活该!不快乐也是你自己找的,好容易遇到个这么好的男人,你还非要甩了他,纯属有病!”
萧萧也不争论,只是问:“你说他爱我什么?真的有那么深的爱么?”
张静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爱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理由,不爱的时候什么都是理由,她吭哧了半天:“估计是脑袋被门给夹了吧!”
“那汪裕涵脑袋就是被驴给踢了,才会看上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看看你啊!”张静之忿忿不平地喊,“你还说你不在乎小警官,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就不愿意,有你这么护犊子的么?萧萧,我看你还是老实认了的好,你压根就是被小警官给驯服了!”
萧萧不再还嘴,两人又都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张静之突然说:“萧萧,会不会是人家都没问题,是咱们两个被踢了?”
黑暗中,萧萧瞥张静之,没有答话。
张静之又说:“哪天有时间,咱们两个去拜拜菩萨吧!问问姻缘!”
萧萧还没有回答,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原本不难听,可寂静中听来却很刺耳。萧萧接起电话来,“嗯,对,我是萧萧。”
刚听了两句,她的身体就一下子僵住了,手上的烟掉落到被子上,瞬间就冒出棉布被烧焦的味道。
张静之吓了一跳,赶紧开了灯,手忙脚乱地把被子上的烟捡起来,又拍了拍被子,满脸紧张地看萧萧。
萧萧听完了电话,甚至连电话都忘了合上,也不说话,只往床下爬。
“萧萧,”张静之叫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萧回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脸色白得像鬼,看得出来她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唇瓣还是隐隐颤抖,“出事了,车祸,撞的货车。”
“谁?”张静之心里一惊,也跟着往床下面爬,可是手脚却有些发软,刚才萧萧才在楼下见过汪裕涵,他还开着车,张静之也不敢再往下想。
“蒋思承。”萧萧说,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和超载逆行的货车撞在一起,还能有生还的希望么?萧萧不敢想,只觉得一想腿就站不住了,她是知道阿Song和蒋思承会去喝酒的,她怎么就忘了提醒阿Song不要开车了呢?她都想些什么了?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还让阿Song带他去喝酒呢?
听到不是汪裕涵,张静之明显地松了口气,可立刻又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心里紧跟着提了起来,抓了萧萧的衣服,紧跟到门口,“萧萧,别急,镇定点,衣服!穿好了衣服。”
萧萧身上只穿了件张静之的吊带睡衣,没接张静之递的衣服,随手在门口扯了件张静之的大衣就裹在身上。
张静之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喊:“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鞋,你还没穿鞋!”
萧萧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等她,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已经是半夜一点多,这个时候哪里好找出租车,而且门口的那条街道还那么偏僻,上次张静之就是在那条街上遇到的劫匪,生怕萧萧再出了什么事,慌忙跑到厨房,掂了掂老妈擀面条用的擀面杖,太大,不方面,又赶紧扔下,顺手从刀架上抓了把西瓜刀,一边喊着萧萧等等她,也跟在萧萧后面追了出去。
幸好张静之的动作也算迅速,追到楼下的时候还能看到萧萧的背影,大半夜的也不敢大喊,只好闷着头子在她后面猛追,心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点,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把刀。
其实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张静之还真是瞎担心了,就萧萧跑路不要命的架式,就算真有坏人,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嗖”的一下子在他面前窜过去了,而且张静之还忘了算上她自己,劫匪再见到她,估计也得转身就跑。
情形很怪异,萧萧只在外面裹了件风衣,光着脚踩着高跟鞋在前面拼命地跑,张静之身上也是胡乱套着衣服,趿拉着双拖鞋,手里握了把西瓜刀,在后面是玩命地追。
距离一直是落了个三四十米,追不上也拉不下。
跑出这条将近五百多米的小街,转到大路上这才见到有出租车迎面开过来。出租车司机好像也知道萧萧慌急,跟玩杂技似的,玩了一手漂亮的漂移,车子划出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弧线在萧萧身边猛的刹住,司机探出脑袋大声喊:“快上车!”
“爱仁医院!快点!”萧萧急急说道。
张静之眼瞅着就追上萧萧了,看已经出了大院,也不怕吵到别人了,忙喊:“等——”话还没喊完,就见车子载着萧萧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司机长舒一口气,说:“这年头,还真没法活了,连劫匪都出女的了!”
萧萧光顾着着急了,根本没注意到张静之在后面追她,听到司机这么说,一愣,这才转头往车后看,远远地看到张静之提着刀已经追到了街口,正冲着这边跺脚呢。
正好赶上那司机也是热心的人,话也多,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萧萧的打扮,再看看萧萧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咂了咂嘴,有些不屑地问:“是小三吧?”
张静之眼睁睁地看着那车屁股消失在大街上,心里这个怒啊,可一想到也不能怨萧萧,蒋思承现在生死难料呢,又是因为萧萧的缘故才出了事,难怪萧萧会慌成这个样子。
好在时间虽晚,街上的出租车倒也不是没有,看到又过来了一辆,张静之上前去拦,没想到出租车到她面前没停的意思,还明显地一踩油门,过去了。
“见鬼!”张静之骂,不拉客你出来跑什么啊!突然又想起点什么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尺来长的西瓜刀,张静之猛得明白过来为嘛那出租车不停了,这搁谁身上也不能停啊,没准还会有人报警吧?
张静之怔了怔,烫手似地赶紧把刀往路边一扔……
萧萧身上没钱,当然也付不了车费,顾不上后面司机的喊叫,下了车就往医院里面跑,到了问询处,正好看到有个年轻的小护士在值班。
“刚才车祸送过来的人在哪里?”萧萧问,声音隐隐有些抖。
小护士似已见惯了这种情况,连眼皮都没抬:“刚送过来的还在急诊室,左边,转过走廊——”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影就没了。
阿Song吊着胳膊站在急诊室的门口,正在往里面瞅,看到萧萧,忍不住的惊讶,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萧萧不说话,僵直着腿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棉花堆里,触不到底。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往一个男子头上缠着绷带,那男子听到阿Song的声音,侧过头来看她,目光灼灼,正是蒋思承。
两人互望着,像是隔了很远,隔了很久。
突然间,萧萧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这时才感觉到心脏早已经跳的失去了节拍,才感觉到呼吸急促的喘不过气来,才感觉到脚跟传来的阵阵疼痛。
阿Song急忙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走开,用不着!”萧萧吼道。
阿Song看了看蒋思承,笑着耸了耸肩,又给医生做了个手势:出去。
出了门,那医生推了推眼镜小声地嘀咕:“没见过你们开这么大玩笑的,非得让我打那种电话,这次准得惹火了不可!说好了,我可是被你们逼的啊!”
阿Song笑着点头,身后安抚地拍了拍眼镜医生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是我欠你个人情!我保证,下次出去喝酒,绝对不和你抢美眉了!”
那眼镜医生又笑着和阿Song骂了几句,就说去休息室猫会儿去,往旁边去了。
阿Song自己一个人往外走,刚到走廊拐角处,又迎面撞上了张静之,他下意识地闪开自己受伤的胳膊,于是张静之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胳膊被震的有点疼,阿Song咧着嘴把她从怀里拽出来,皱着眉看了看,却忍不住笑了。
虽说她比萧萧穿的周全些,不过看起来反而更狼狈,因为萧萧穿的少,只在真丝睡裙的外面套了件橙色的风衣,虽然看着凉快点,可却不难看,而且长长的卷发披散着,虽也有些杂乱,却还别有点韵味。
张静之却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跑得脸红脖子粗,一脑门子的汗,上身是一件肥大的男士夹克衫,下面还是条白色的睡裤,光着脚趿拉着拖鞋,跑了那么远,拖鞋都歪扭的不成样子,可愣是没有掉!
张静之本来跑得就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猛地一撞,眼前就闪起了亮晶晶的小星星,好办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奇道:“阿Song?你怎么在这?”
萧萧和阿Song交往的时候还没毕业,所以张静之对他并不陌生,不过看到他在这里还是有些奇怪。
“蒋警官坐的我的车,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阿Song笑,“张淑女,好久不见了啊,这个样子可离淑女远了点啊!”
张静之顾不上理他的戏谑,急着问:“萧萧呢?蒋思承怎么样?”
说着就接着往急诊室那边跑。
阿Song忙用完好的那只手把他拽住:“别去,都没事,你别去当电灯泡。”
“没事?”张静之听他如此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发现他伤的的确不是很重,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货车迎头撞上的样子,又问:“没事?没事干吗吓唬萧萧?有这么闹着玩的么?”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吊着眼睛瞟阿Song,又问:“谁给打的电话?说的那么严重,你干吗不自己打?”
阿Song笑笑,“当然是医生打的。”
张静之若有所思的看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萧萧也是急糊涂了,才没有发现你们的诡计,也不想想,如果你们两个都完蛋了,怎么可能会第一个通知她!这个笨丫头。”
阿Song笑,心道你不也一样么,你不笨?那怎么不拦住萧萧分析一下,还跟在屁股后面跑来了。
张静之神色不善,怒道:“还说什么迎面撞了飞速行驶的货车,见鬼吧!你们还真能胡扯!”
“真是撞了货车!”
“啊?不可能!”
“迎面飞速行驶来的货运三轮车,我踩刹车急了些,又都喝了点酒,蒋警官没防备,脑袋就撞到挡风玻璃上了,破了。对方逆行,看到惹了祸,然后驾车逃逸了……”
张静之咬着牙问:“骑着三轮车也叫驾车逃逸?”
“嗯,”阿Song一本正经。
“那你的胳膊呢?踩刹车能把胳膊也踩折了?”张静之指他用绷带挂在脖子里上的胳膊,冷笑,恨不得上去再踩一脚解解气。
阿Song低头看了看,抬头:“哦,没折,只是骨头有点裂,不是撞的,是在酒吧打架的时候趴地上摔的,我们两个对五个小混混,不过蒋警官还真能打,一个人打趴下了四个,跑了一个,他要送我来医院检查一下,我看他喝酒比我多,不放心,觉得还是我开车安全点,所以我就开了……”
张静之先怔了半晌,才完全消化掉阿Song的话,然后彻底暴怒,有些抓狂,四处找她的西瓜刀,刀呢,刀呢,她要劈了这个变态男!她要砍了他!害她跟萧萧疯了似的往医院跑,而且她还感冒着,发着低烧,这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
急诊室里还是静,静的只剩下了萧萧急促的呼吸声,好半天,那呼哧呼哧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脚上传来钻心的痛,由于光脚穿着高跟鞋跑了太远,脚后跟早已经磨破了,血肉模糊,萧萧咬着下唇,用手撑着地站起来,不发一言,转身往外走。
蒋思承几步过来,伸手想要把萧萧从地上抱起来,萧萧架起胳膊挡了一下,冷冷说道:“不用,谢谢!”
试着拐着走两步,还是太疼,萧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笑了笑,痛快地甩掉了鞋子,接着往外走。
蒋思承绷紧了唇角,不顾萧萧的挣扎,一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放下来!”
“不放!”
萧萧听了不再挣扎,手抚上蒋思承的脸,脸上的是毫无暖意的笑容:“蒋警官,对演习结果还满意不?”
蒋思承紧抿着唇,不说话。
萧萧嗤笑:“是不是觉得特得意?觉得试出我的真情来了?看到我这么疯跑过来,你是既感动又兴奋吧?”
蒋思承铁青着个脸,咬牙说道:“我没有!是阿Song让人打的电话,我不知道。”
哈哈,看这傻孩子,连慌都不会撒,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还知道是阿Song让人打的电话?“没有?”萧萧轻笑,用手轻拍蒋思承的脸颊,“啪啪”作响,“不过我倒是挺满意的呢,不试我还不知道,我还真是在乎你了呢,刚才接到电话,我满脑子都是你要死了,你要被我害死了,我立刻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和你说分手,后悔自己懦弱,不敢再去爱一次,结果你被我害死了,我就想,我怎么就这么蠢呢?为什么等失去以后才知道要去珍惜呢,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我都不敢往下想了,于是我就只求老天爷只要保住你一条命就好,我只要你一条命,不管你是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我都要,我不信神,可是我还是把我知道的所有的大仙都求了一个遍,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我都求到了,我说——”
蒋思承把萧萧抱得更紧,低吼:“别说了!——”声线像是浸在了水里,只三个字就走了腔调。
萧萧却不肯罢休,清冷的笑笑,还是说:“别急啊,我的太子爷,我还没告白完呢,你着什么急呢?我说到哪了?哦,对了,我说只要你有一条命,我就嫁给你,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甚至还想就算你老子牛气点,可是我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啊,我老爷子虽说没什么权势,可好歹也有点名气啊,虽然我没看出他那画有什么好的来,可是有人喜欢啊,我老娘那里虽说只知道游山玩水的,人家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啊,上数几辈,她家不是还出过状元呢嘛,这要搁老辈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了啊!我就想,虽说我们算不上什么门当户对,但好歹也不至于让你们家太丢脸不是?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残疾了么?再打打折,估计我配你也差不哪去了。”
蒋思承痛苦地说道:“饶了我,好不好?”
萧萧抬头看着他,看他有些苍白的脸,浓烈的眉毛,隐含着慌乱的眼睛,微微颤抖的嘴唇,她的眼神终于软化下来,手沿着他的轮廓缓缓滑过……
说到底,她还是爱他了,如果不爱,又怎会如此的在意?这样扎着刺,到底是在骗他还是在骗自己?累了,真的累了,自己这样辛苦,到底在坚持什么?
最后,她终于将唇印上了他冰冷的唇……
蒋思承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吻了下来,像是久困沙漠中的旅人,总算见到了那汪清泉,贪婪,急切,甚至疯狂。
唇与唇的摩擦,激起了身体的热浪滚滚,舌与舌的纠缠,勾连出灵魂的战栗依偎。
萧萧的脚滑落下来,踩到地上,纤腰却被他的铁臂死死扣住,整个身体都被蒋思承紧紧地锁在怀里。
他的厚实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用力压向自己,用唇齿来诉说对她爱恋与渴望……
再分开时,他脸色通红,气息不稳,她目含秋水,唇红欲滴。
他用额头抵上她的,哑声低语:“我不放手,……我再也不放手,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不管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放手!”
“我爱你,我现在真的爱你了。”萧萧低喃。
蒋思承的手臂更紧了紧,压制不住声音里的兴奋,“我知道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也爱你,很早很早就开始爱你了,爱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爱得我——”
这个傻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提醒萧萧今天上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当!女人天生就是一种记仇的动物!萧萧用手捂住蒋思承的嘴,离开他的额头,静静地看向他,目光里满是凄苦。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可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不能,”萧萧痛苦地摇头,“是的,”她说,“我是在找借口分手,自从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我就在找这个借口了,不是因为你的家世,不是因为你的死板和无味,这一切都只是借口。”
蒋思承有些急,摇了萧萧的肩膀问:“为什么?你在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萧萧惨淡地笑:“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分手,因为我……得了癌,血癌,就算按天算,我也不过再能活上三百六十五天,我拿什么爱你呢?嗯?他们没有给我时间……”
蒋思承一下子僵住,怔怔地看着萧萧。
足足有一分钟,蒋思承才有了反应,抓住萧萧肩膀的手隐隐发抖,而且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你骗我,对不对?”他颤着声音问。
萧萧不说话,只平静地看他,嘴角弯出苦涩的笑容。
蒋思承死死地盯住萧萧,像是突然间就明白了一切,只觉的胸口空得厉害,像是已经没有了心脏,他咬紧了牙,死命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他是男人,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给她以依靠……
好半天,他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把萧萧揽入怀里,说道:“我不怕,我们结婚,我们结婚。”
萧萧推开他,“既然注定了要分开,我选择生离而不是死别……”
“你闭嘴!”蒋思承嘶声吼道,明明在发怒,眼圈却是红了,“我不准你再胡说!不准你再胡说!我不信我们的缘分就一年!血癌也可以治好!一定可以的,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让你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和我结婚,给我生孩子,然后咱们一起活下去……到老!你相信我……”
萧萧注视着他良久,轻弯嘴角:“我信,我也相信我能活到一百岁,”萧萧笑了笑,打了个帅帅的响指,“好了,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转过身又耸着肩膀打了个冷战,小声嘀咕道:“咦~~,韩剧的对白还真恶心!”
蒋思承彻底僵住,好半天才扳过萧萧的肩膀,轻声问:“你骗我呢,是不是?”
萧萧看他声音虽轻,可脸色却难看的要紧,心里也有些虚,不敢再贫嘴,又想用攻无不克百试不爽的绝招,踮了脚尖想去吻他的唇。
蒋思承却轻轻地推开了萧萧,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神情严肃地问:“是不是在骗我?”
萧萧点头,忘不了争辩:“是你先骗我的,没有立场说我!”
“只这一次!”蒋思承轻声说,“只有这一次,以后再不可以拿自己来开玩笑,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见没有?”
萧萧点头,心里却止不住有些郁闷,他先耍的她,怎么搞得她没理了似的呢?算了,看他脑袋撞了,准是糊涂了,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说爱我也是真的,是不是?”他又问。
萧萧想了想,爽快地点头,“嗯,今天晚上以前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我选择面对现实,还是继续交往吧!”
蒋思承一句话也没说,缓缓地把萧萧拥入怀里,把头放在萧萧的肩上,久久不动。
时间过得太久了些,萧萧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地搂住。
“喂,蒋思承,你怎么了?”
蒋思承不说话,固执地伏在她的肩膀上。
“喂,到底怎么了?”
“我头疼,别动,让我靠一会。”蒋思承囔着鼻子说,竟然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萧萧有些哭笑不得,“我告诉你,蒋思承,这风衣可是张静之的啊,你弄脏了可得赔新的啊,这可是她最贵的衣服了啊!她可不像握,她小气着那!”
蒋思承还是不动。
“喂——”
“我爱你,”蒋思承突然说道,声音有些闷,“萧萧,我爱你。”
萧萧愣在那里,不再说话,肩膀处的湿热传到心里,把自己的心也烘的湿热起来,虽然他幼稚的像个孩子,可是,她知道,他爱她,不论过去,不论将来,只要他现在爱她,就足够了……
折腾了半宿,萧萧和蒋思承是花好又见月圆夜了,而张静之,却光荣的住院了。
张静之就怕跑步,以前上学的时候,基本上是测一个八百米就得热伤风一次,这次倒好,本来就感冒发烧腿发软呢,又穿着睡衣跑了不止一个八百米,又惊又吓的,张静之就彻底趴窝了。
晚上跑的一身汗刚被小风嗖下去烧就又上来了,温度直逼四十一度,大家都知道,别看小孩子烧到四十多度不见得怎么样,可大人却都受不了,所以张静之脸红的跟焐的红薯似的,早烧糊涂了,见谁都笑,那叫一个灿烂啊!
不过倒也方便,脱了睡衣换病号服,就地就住院了,连救护车都没麻烦。
萧萧觉得有些对不起张静之,蒋思承觉得很对不起张静之,张静之当然更觉得他们非常对不起她!所以人住在医院里,那眼神,那手势,见过电视上的西太后没?就算跟不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吊了一天多的水,张静之总算有点还阳,倒也不装着,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支使萧萧跟支使她们家童养媳似的,蒋思承就更别提了,那么一老实巴的交孩子,整天夹着尾巴在外间侯着,见了张静之就差甩甩马蹄袖子喊声“老佛爷圣安”了。
就这样,还是抚不平张静之的怨气,吊着个眼,瞅谁都用四十五度角度,说话更是提着个嗓子,连唐山人的“咋儿,咋儿”的都出来了。
护士刚给张静之测完了体温走人,张静之就半倚在床上伸着脖子冲着外屋阴阳怪气地喊:“我说萧萧,你咋一点气性都没有?他们这么耍你,你就认了?要换了我,早大耳刮子上去了,你倒好,还巴巴地和人家和好了,丢人啊!”
这句话都不知道是第几遍说了。
萧萧坐床边低着头给她剥橘子,装没听见的。
蒋思承坐外屋的沙发上,嘴角有点抽搐,双手紧握在一起,心里一个劲地念道:忍,忍,我忍。
萧萧剥好了橘子递过去,张静之用眼睛瞄了瞄,“我上火呢,你还给我剥桔子,不要,我要吃橙子!”
萧萧也没脾气,搁下了桔子就给她扒橙子,随口问:“这么大了还能烧成这样,是不是该去给你收个魂?”
张静之听的有点愣,问:“收什么魂?”
萧萧笑道:“我觉得你是不是那天晚上被老鼠吓到了啊,所以才烧得这么厉害,也许我该拿着点小米去学校阶梯教室给你收收魂,没准你就好了。”
“你会收魂么?”
“不会。”
张静之翻白眼,“不会你还去收个屁啊!”
萧萧嘿嘿地笑,点头,“嗯,就去收它!”
外屋传过来蒋思承的闷笑声。
张静之呆了呆,明白过来萧萧是绕着圈子骂自己,气得嘴都歪了,立刻忘了对杨雷的幽怨,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萧萧:“你,你,你——”
萧萧笑,伸手把张静之的手压下去,塞进去一个剥好的橙子,笑眯眯地说:“记住,要做淑女就不要出脏字,连不雅的字都不要出!学着点,妹妹。”
张静之立马仆床,知道自己永远不是萧萧的对手。
蒋思承看到萧萧出来,直冲着她伸大拇哥,表情那叫一个佩服,那叫一个自豪,伸手把萧萧往怀里一揽,就要往萧萧唇上啄。
张静之突然在屋里大喊一声:“住手!蒋思承,不准偷吃!”
蒋思承吓了一跳,慌忙松开手,还心虚地后退了一步,神色尴尬地往里屋里瞟,又回头看萧萧,老实孩子满眼的迷惑: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什么呢?
张静之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外屋的动静,得意地挑了挑嘴角,觉得总算是扳回了一局。
外屋,萧萧还是轻笑,踮着脚吻了吻蒋思承的唇角,柔声说道:“你先回去吧,你听她底气充足的,早没事了,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
蒋思承还真是有些怵张静之了,巴不得赶紧躲了这位“淑女”,想走,可又不放心萧萧,萧萧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把他往门外推。
蒋思承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萧萧:“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
先打发走了蒋思承,萧萧这才又回到里屋,在张静之床边坐下,杏眼瞟了瞟张静之,伸手搭在张静之腰侧,似笑非笑:“好了,蒋思承走了,就剩咱们姐俩了,好好唠唠贴心话吧。”
张静之赶紧挪动身子避开萧萧的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嘿嘿,姐姐,好姐姐,别动手,我还是病人呢!我那些话不都是说给蒋警官听呢嘛!我也是为了你好啊,让他内疚啊,不然以后他要是还玩这手怎么办?”
“这不是他的主意,是阿Song的。”
“嗯,嗯,”张静之赶紧点头,“可也和他有关不是?”
“看在你对姐姐一片忠心的份上,就先饶了你了,以后要是还敢这样,我——” 萧萧说着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两口气,冲着张静之眯着眼睛笑得妩媚。
张静之连忙举高了双手大喊:“哎哟!姐姐,打死我我也不敢了!我保证,保证,用人品保证!”
过了一会,张静之还是忍不住问:“萧萧,就这么便宜他了?”
“嗯!”
张静之啧啧了两声,歪着脑袋看萧萧,“我还真搞不懂你了,弄这么一挡子事,是个女人都得赌两天气不可,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萧萧瞥了张静之一眼,问:“是女人该怎么反应呢?”
“嗯,比如说甩袖子走人,比如说,嗯——”张静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说难听点,撒谎说出车祸,是有点耍人的意思,虽说这主意不是蒋思承出的,可是却也是经过他默许的不是么?他当时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做法却实在不能说正确了。
电视上有这狗血剧情的时候,女主不都是得扭头就走人么,这还是温柔的,碰上有点个性的,耳光都得上去了。
“你觉得我爱不爱他?”萧萧问。
张静之心道,你爱不爱他需要问我么,不过看到萧萧问她,还是老实地回答:“我觉得你爱他。”
萧萧笑了,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你也看出我爱他来了?”
张静之点头,心道你不爱他你疯跑什么啊!
“这不就得了,经过这么一闹,我也肯定我是爱他了,既然我爱他,干吗又要去赌气折磨彼此呢?”萧萧说道,“人这一辈子本来就不长,睡觉睡过去了三分之一,工作又占去了三分之一多,再算上迷茫一段,好容易确定自己的心意了,干吗又让赌气这么无聊的事情再占去自己宝贵的时间呢?”
张静之呆呆地看着萧萧好半晌,才凑近了萧萧,一脸夸张的表情,赞叹:“萧萧,你可真是个哲人!”
萧萧不理会她,切了一块苹果下来,张静之伸手去接,没想到萧萧却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喂,喂,谁是病人啊?”
萧萧笑,把剩下的苹果塞到她手里,“行了,少废话,我下午还有个要紧的会议,必须得回公司一趟,你这里怎么办?”
张静之撇嘴,一脸的委屈:“你去吧,让我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人管!”
看着张静之又要玩苦肉计,萧萧无奈地翻白眼。
张静之又问:“萧萧,你说人生病的时候是不是特容易脆弱?我怎么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么可怜嗯?”
“张静之,你有坚强过么?”萧萧拿出了电话 ,“说吧,通知哪一个?”
“哪一个?”
萧萧笑道:“杨雷还是汪裕涵,你给个痛快话,我来成全你。”
张静之却沉默下来,往被子下缩了缩身子,好半天才闷声说道:“谁都不通知!”
看张静之这个可怜样子,萧萧也是叹气,伸手去揭她的被子,“张静之,你早晚得面对,这正好是一个机会,起码现在还有的你选择,别等你成了大龄女青年,那可就没得你暧昧了!”
“什么选择?汪裕涵我是彻底得罪了,我现在回头算什么?让他可怜我还是嘲笑我?杨雷也是得我上赶着他,我都病了三天了,他连个电话都没打,你还让我怎么通知他?告诉他我病了,我犯得上那么贱么?”
原本人在生病的时候就容易不讲理,更别说是张静之这种本来就不爱讲理的人,萧萧虽然不看好杨雷,可凭良心说还真觉得杨雷这次是有点冤枉,人家也不知道她生病啊。
萧萧难得的说句公平理:“他不知道你病了。”
“嗯,是,他是不知道,我的事情,只要我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主动的来问问我!他从来没有主动的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我给他发过去,不论我打了多少字,他的回答都简单的可怜,我问他“你今天过得好不好?”,他就回答一个“好”字,连个“你呢?”都懒得打,甚至有的时候连回都不回,等攒够了几条就直接给我打个电话,用很温柔的语气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怎么回答呢?我能有什么事情呢?如果真的是要紧的事情说,我能用短信么?情人之间发个短信,不就是在没话找话,玩个暧昧么?他是真的不明白么?”
萧萧看着张静之发飙,无言,心道这你怨谁呢,是你要主动追人家的啊,有主动追你的啊,你不是没要么?现在觉得委屈了,早干吗去了?当然,这些话只是萧萧的腹诽,现在这节骨眼上,就是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会挺身去堵张静之还在冒火的机枪眼。
张静之喊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冲着萧萧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你赶紧去吧,不是还有要紧的谈判么?你昨天都请了两天的假了,今天就别再耽误了,我这没事了。”
萧萧摇头,“你现在这样,我能去么?”看了看张静之,又说:“静之,我知道你现在是在蜕皮,很疼,我也心疼,可是我却不能帮你,因为只有你自己疼过了,你才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才会知道什么该珍惜,什么该舍弃。”
其实萧萧很想告诉张静之,汪裕涵并没有生她的气,他的电话几乎每隔几个小时都会打到自己的手机上来问她的情况,甚至在她在烧得最糊涂的时候,在她身边陪着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汪裕涵,只不过那个男人在看到她热度退下来之后就走了,因为他说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感动。
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萧萧啊,你还真成哲人了,怎么都是一套一套的啊?”张静之笑,故作轻松,“你要是不放心,就给楚杨打电话吧,让那个丫头来守着我,不能让我白疼了她!”
萧萧看了看手表,下午还有和万昌的第二场谈判,不能不去的。
给楚杨打了电话,楚杨一听张静之住了院,也是唬了一跳,二话没说就急着往医院赶,过了没一会就到了张静之的病房,而且出乎萧萧意料的是,方毅竟然也来了。
“方总?”
方毅略微点头,“正好和楚杨在一起,就一块过来看看。”
张静之本来铆足了劲想训训楚杨不关心她这个姐姐呢,结果一听到方毅的声音,气焰立刻就下去了,往床上一出溜,闭上眼睛装睡。
唉,不是她怕方毅,实在是她一想起那次在“鸭店”和方毅的巅峰对决就觉得脸上发烧,她张静之从小到大就泼妇了那么一回,还偏偏让人家给遇见了,当然,和汪裕涵也曾经不淑女过几次,但是好歹没有撒泼啊!
楚杨看张静之一直闭着个眼,回头低声问萧萧:“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萧萧也是纳闷,心道刚才活蹦乱跳呢,怎么两秒钟的功夫就睡着了呢?扫了扫张静之还在隐隐抖动的睫毛,又看了看方毅,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了笑,说道:“睡着了吧。”
听说只是睡着了,楚杨也松了口气,又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住院了?”心想前两天晚上不是还喳喳呼呼地在阶梯教室里玩猫和老鼠么,这才几天啊,怎么就住院了呢?
萧萧自然不能当着方毅的面告诉楚杨事情的始末,只好淡淡笑了笑,“发烧引起了肺部感染,不过也不是很严重,烧基本上已经退下去了。”
“哦,”楚杨点头,好心地过去给张静之盖了盖被子。
方毅看着张静之浑身紧张的样子,估计她是在装睡,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也不说破。
萧萧看了方毅一眼,交代楚杨:“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在这待会,我得去公司,下午还有个会议。”
楚杨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去吧,方毅说他下午也有会,你们一起走吧。”
方毅点头,“我也得回去,一起走吧。”又看了看萧萧,问:“用不用回去换衣服?”
“不用,公司里准备的有,直接过去就好了,有些新到的资料我还没来得急看,我得去准备一下,不然会吃亏。”
方毅点头,她的能力,他一直都很欣赏。
萧萧搭了方毅的车回公司,关于谈判的资料早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大概地扫了一眼,就差不多到了谈判的时间。
阿Song倒没有吊着胳膊,他只不过是骨头有点裂,也不是很严重,这种场合装装样子难度也不大,脸上照样挂着得体的微笑。
萧萧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接的那个电话,还有那迎面高速撞来的超载货车,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和他握手的时候就格外热情了些,用力地上下晃了晃。
阿Song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扭曲,嘴角弯的很艰难,唇微咧微开,隐隐吸着凉气,疼,真疼!这女人,还真是心如蛇蝎!
守着张静之吊完了下午的那组药,看她暂时也没什么事情,楚杨就想抽空回家里拿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何意扬要的一些资料,心想趁着这回老妈不在家里,找什么也方便。
从家里拿了东西出来,还没有走到公车站,就看到了何意谦的车子贴着路边缓缓跟上了她。
何意谦摇下车窗,探过身子叫她的名字,问:“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楚杨终于停下脚步,戒备地把背包抱紧了些,转过身冷眼看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车说。”
楚杨冷笑,问:“你觉得我会上车么?有本事你就把车开到人行道上来跟着我!”说完就转身往里面走。
“楚杨,”何意谦喊,抿了抿唇瓣,把口气放软:“不赌气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有,”何意谦说,目光深沉地看着楚杨,“别总躲着我,楚杨,还记得你那年和我说过的话么?也是今天,还记得么?”
楚杨僵直了脊背站在那里。
……八年前的那天早上,她踩在脚踏车上,仰着头对他喊:“我叫楚杨,冯陈楚杨,你记住啊,以后我罩着你,何意扬要是敢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过我!”
她缓缓转过身,隔了窄窄的人行道看和何意谦对望。
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把他们的视线剪断,曾经的过去被割得支离破碎,在记忆的夹缝中挣扎出来,伤人伤己。
他还好意思提以前,他怎么还有资格提以前,楚杨冷笑。
她侧头,讥讽地笑笑,然后再看向何意谦,既然他不肯放过她,那么就让她把他打入地狱吧!
楚杨往车边走了两步,在他的注视中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楚杨你?”何意谦审视着楚杨,难掩目光中的一丝意外,他想不到这次会如此的顺利。
“送我回学校。”她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车子又缓缓滑入车流之中,何意谦沉默了好久,才突然说道:“对不起。”
楚杨冷笑,“有必要么?”
何意谦绷了绷嘴角,没有回答。
沉默中,楚杨扭头看何意谦棱角分明的侧脸,自从他回来后,她还没有认真的看过他,现在看来,才发现他和何意扬长得并不怎么像,何意扬的五官很柔和,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而他脸部的轮廓则更加深刻一些,飞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多了些俊美,更多了些狂傲。
六年的时间,到底还是褪去了他的青涩。
感受到楚杨的注视,何意谦微微侧首,看了看她,神色复杂,突然说道:“离开他,楚杨,别拿自己赌气。”
楚杨嗤笑:“何意谦,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何意谦不计较楚杨的言辞挑衅,淡淡说道:“他大你多少,你知道么?楚杨,他大了你十岁,他的阅历,他的背景,你根本就不清楚,你们在一起根本不合适,如果你恨我,那么就来报复我,你怎么惩罚我,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只要你能解气,怎么做都可以,但是独独不能用伤害你自己来报复我。”
楚杨摇头,似笑非笑:“何意谦,没想到你出去这几年,别的长进没有,外国鬼子的狂妄自大倒是学了个正着,为了你?你以为你是谁?”
只一句话就险些把何意谦强行压住的火气激了起来,他拧了眉头,压制着怒气说道:“我知道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但是这次,我绝对不允许你任性!”
楚杨冷笑,觉得跟他简直是无法沟通,转头看向车外,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回学校的路。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物,楚杨心里有些慌乱,怒道:“何意谦,你要把我弄哪去?把车子开回去!我要回学校!”
何意谦不理会楚杨的惊怒,径直把车子拐入了一个寂静的小路,车子靠着路边缓缓地停下来,他打下车窗,视线穿过斑驳的铁栅门看过去,楼前一树树的海棠开得正盛,红色的花蕾,粉白色的花瓣,一簇簇,一团团,似霞似锦,烫人烫眼。
“还记得这里么?”何意谦问。
还记得这里么?楚杨别过头去,沉默着。
怎么会忘了这里,这个被他们叫做海棠园的院子,门前的这条小路,自己不知道骑着脚踏车压过多少次,那个时候,这个铁栅栏的大门往往是不会开的,只有旁边那不到一米宽的小门会开着,而她,就会踩着脚踏车横冲过去,直到楼下才会急刹住车子,仰着头大声喊:“何意扬!你快点!”
那个时候,何意扬磨蹭的像个女孩子,总是会让她等着他,她就会着急,喊一些威胁的话出来,何母也会从一楼的餐厅里喊她,“楚杨啊,吃饭了没有?先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她会笑嘻嘻地谢绝何母的好意,然后接着仰起头大喊着何意扬的名字威胁着他,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早上,然后有一天,她没有喊出何意扬,却在隔壁窗口看到了一个清瘦的少年……
她再和何意扬出去的时候就会带上那个少年,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拽上他,一起去爬山,去游泳,去踩着脚踏车一起疯逛,带着他熟悉这个城市的一切,玩一切无聊可却讨少年人欢心的玩意。
她说:“何意谦,你别整天绷着个脸,我又不欠你钱!你看看何意扬,人家怎么整天傻乐傻乐的?”
她说:“何意谦,你怎么小气扒拉的啊,我不就是骗了你一次么?我都欺负何意扬十多年了,也没见他敢说出什么来!”
她说:“何意谦,你怎么这么熊包!我在这还能淹着你啊?我抱着你的腰还不行么?你憋着气往前一扑,身体自己就会浮起来啦!哎呀!放手啦,放手,你都要把我拽沉底了!”
她说:“何意谦,你老实交代,有没有给女生写过情书?收到情书没有?快点!要向何意扬学习!他收到的情书都要先给我审阅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怎么说,他看到何意扬傻乐的时候还是会绷着嘴角;她糊弄他的时候,他还是会生气;在游泳池的时候,他还是会红着脸不肯让她扶他的腰,会在憋气的时候死攥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他会把女生给他的信看也不看的丢掉,却死也不肯拿去给她开心……
何意谦也沉默着,视线送出去很远很远,院内的海棠枝随风晃动,洒落点点花瓣,被风送过来,却无香。
那个时候,他是快乐的,可却也饱受着折磨,他知道她对他很好,可是也知道她对何意扬更好,她和何意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连大人们看到的时候,也都会笑着打趣两个小人,父亲会在饭桌上笑着逗弟弟,问他什么时候把他的小媳妇娶回来呢?弟弟就会笑嘻嘻地说快了快了。
他感到从来没有如此地嫉妒过弟弟,这么长的记忆里,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独占了她?
她到底还是和何意扬更亲厚一些,何意扬过生日,她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跑了大半个城市买到那双弟弟喜欢的运动鞋,还兴冲冲的拿给他看,问何意扬会不会喜欢,那次他发了火,是的,他知道弟弟一定会喜欢这礼物,因为他也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而他的生日,她却会忘记,在何意扬提醒她之后,她会拍着自己的脑门喊“哎呀!忘了!”,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然后又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翻半天,摸出个玻璃瓶子递给他,嘻皮笑脸地说:“手工课上学做的幸运星,先送你吧,以后一定补上!”
小小的瓶子里装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幸运星,手工有些蹩脚,连折星星的纸都有些陈旧,甚至有的还沾了墨迹,有些脏。
他握着手里的瓶子,再看她笑的得意的脸,心中苦笑,原来在她的心中,他们还是差了这么多!
后来,她一日日长大,离他却日渐疏远。她喜欢海棠花,这院子的海棠花开了的时候,她会毫不讲究地躺在树下新生的草地上,高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哼着小调,惬意的不得了。阳光穿过密实的花叶漏下来,在她身上打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少女特有的纤细。
他走近,脚步很轻,可是还是惊动了她,她闭着眼睛喊:“何意扬,把水递给我。”
他不说话,也在草地上坐下,拿过她身边的水壶递到她伸出的手上,她睁眼,看到是他,却似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坐起来,水撒了她一身,她有些薄怒,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何意扬呢?
他抿着倔强的嘴角不肯说话,看她因为羞怒而有些红晕的脸颊,心里却腾起莫名的悲凉,原来他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她心里放着的,始终都是那个一起长大的何意扬,他的弟弟。
那么好吧,他走开,成全他们。
他开始在外面认识一些吊尔郎当的年轻人,开始学着不怎么回那个家,开始做一些擦着法律边缘的事情。再后来,他认识了方毅和黄飞他们,那个时候,方毅他们早已经大学毕业混进了社会,由于家里的财势、隐约的黑道背景,在加上他自身的出色,在这个城市里,有着不小的名头,引得一些权贵子弟也聚在他身边,比如黄飞,比如老三和老四,比如他。
……
何意谦把视线收回来,伏在方向盘上良久,才嘶哑着嗓子痛苦地说道:“楚杨,对不起,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喝了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了。”
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伤害她,从来没有,他是爱她的,因为爱她,所以愿意悄无声息的退出,愿意成全他们,愿意一个人远远的走开。
……那年,父亲出国考察,母亲也忙于工作上的事情,弟弟照常是每日和她混在一起,金童玉女般身影刺痛他的眼,这个家对他来说更是像一家旅馆,可宿可走,他更加的放纵起来,经常在外面和兄弟们喝酒鬼混,夜不归宿。
那天,他又喝了不少的酒,老三老四送他回家,回到家里,家里依旧是不见人影,就连保姆都不在,醉熏熏的老三和老四仰在楼下的沙发上等他,他踉跄着上楼,走过弟弟房间的时候,却听到了里面有动静,他没多想,推开了房门,一眼看到了镜子前面惊惶失措的她。
她身上只罩了一件宽大的男士白色衬衣,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渌渌的,披散开来,塌湿了身上的衬衣,勾勒出青涩的线条。
她慌乱地看着他,脸红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地拿起床上的巾被遮挡自己的身体。他先是震惊,随后就是狂怒,赤红着眼睛往里面的浴室里冲,怒吼:“何意扬,你给我滚出来!”
她缓过神来,慌忙在后面跟着跑进了浴室,扯着他的袖子,又羞又怒:“别喊,你喊什么啊?他没在!何意谦!你别喊!一会阿姨回来听到怎么办?”
浴室里果然没有何意扬的身影,可是他还是被怒火烧没了理智,他恨她的不知自爱,恨她和弟弟之间的青梅竹马,恨……
看到他愤怒的脸,她慌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试着玩呢,我——”
压抑了很久的醋意和怨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他不理会她的惊恐,不顾她的挣扎与喊叫,把她从浴室里拖出来,扔到床上,然后用身体压上去,手把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体两侧,“既然你想玩游戏,那么我就赔你玩!”他恶狠狠地说,低下头啃噬她粉嫩的唇瓣。
她吓懵了,使劲地躲避着他的唇,喊:“何意谦,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衬衣被他撕开,扣子崩落一地,露出少女刚刚开始发育的胸口,他又伸手向下,撕扯那条小小的白色内裤,她发狠地踹向他,却总是被他躲过,只用一条腿就压住了她的身体。
那时,他十八岁,她才刚刚十四岁,虽然性格一直像个男孩子,可是在体力上,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正狼狈间,楼下的老三老四听到动静,冲了上来,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他早已没了理智,一手压制住下面的她,另只手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冲着门口怒喊:“滚出去!”
“放开我!混蛋!”她哭喊。
老三和老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惊呆了,被他一喊,竟然真的就退了两步,站在那里竟然忘了去制止住老五的冲动。
有人冲进来,推开发傻的老三和老四,一把揪起他的脑袋,“啪”的一声,狠狠的一个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怔住,好办天才清醒过来,怔怔地喊了声“妈。”
再低头,看怀里几近裸体的她,突然间明白自己对她做了什么……
从那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被母亲关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就直接被送出了国。直到出了国,才知道老三和老四也父母送了出去,一个去了澳洲,一个去了美国。
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会连累到老三和老四,后来年纪渐大,才慢慢明白,母亲他们是误会了,不论他们怎么解释,家长们都不会相信,母亲说,她只信楚杨的话,于是,在爱她之后,在愧疚之中,在异国他乡的孤独之中,他开始学着恨她。
也曾以为这段记忆就这么被埋没,消逝,可不曾想,刚回国就会在方毅的身边看到她,而她,却已经成了那个他曾最崇拜的大哥的女人。
他才明白,他还是爱她,不论曾经多么恼她,可现在还是爱她。
原来,她从来都不曾放过他。
他转头看楚杨,压下所有的尊严与傲气,央求:“忘了过去,好不好?你离开他,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可是他们有过开始么?楚杨的视线从车外的海棠花上挪到何意谦的脸上,凝视良久,挑着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摇头,“不可能,方毅对我很好,很体贴,很温柔。”
何意谦的手用力握在方向盘上,指节已经攥的青白,薄薄的唇抿成苍白的线,用近似于绝望的眼神盯着楚杨。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呢?”楚杨问,“他有钱,有貌,有势力,对我也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不错,开始我是被强迫的,可是后来就不是了啊,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离开他?给我一个理由。”
何意谦不说话,脸色难看的很,强迫自己把火气压下去,好办天才挤出一个近似于惨淡的微笑,说:“好吧,我不管你,不管你怎么决定,先别躲着我,行么?毕竟我们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楚杨想了想,点头,“只要你不逼我,我就不躲你。”
何意谦轻吐一口气,疲惫地笑了笑,说:“好,我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么大的房子,有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寂寞,有时间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何家在四五年前就搬了家,这座房子早就空了,楚杨想不到何意谦回国后竟然会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又望了望院子里一树树的海棠,轻轻点头。
何意谦的表情柔和下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学校,你吃过饭没有?”
楚杨摇头,“我约了同学吃饭,你直接送我回学校好了。”
楚杨原本想让何意谦把她放在校门口就好,可何意谦却执意要送她进去,车子开到范小娟宿舍楼下才停下,何意谦扫一眼人来人往的宿舍楼前,看出这是个女生宿舍,脸上神情有些高兴,问楚杨:“同学住这里?”他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这个点也过了食堂的饭点,要不就把你同学叫出来,我带你们出去吃吧。”
楚杨脸上淡淡的,下了车转身说道:“不用,我同学没见过帅哥,我怕她受不了,你走吧,你这车太张扬了,会给我惹麻烦的。”
何意谦听到楚杨竟然开始用玩笑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心里十分高兴,脸上笑得更加的轻松,说道:“那我先走了。”
楚杨点头,转身往宿舍楼里走,没走两步又被身后的何意谦喊住,他脸上露出少见的孩子气,微微裂了嘴,问:“把你电话告诉我,好不好?我还没有你电话!”
楚杨转身,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的眼睛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她看了何意谦几秒种,然后绕到何意谦那边的车门处,从衣兜里摸了枝笔出来,说:“把手伸出来。”
何意谦有些意外,更有些激动,慌忙伸了右手过去,隐隐地有些抖。
楚杨用手抓住他的手掌,用水笔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电话号码。
何意谦怔怔地看着楚杨低垂的侧脸,半长的发丝垂下来遮了她的眉眼,他只觉的眼睛竟然有些潮湿,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午后的健身室里,那个长发乱糟糟的丫头,用肩膀夹着电话,嘴里喊着“等一下,等一下,我找东西记一下!”然后一把抓过身边的少年,不顾他的抗议,就用水笔在他赤裸的胳膊上随意记着,有的时候是一串数字,有得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有的时候是她的考试成绩。
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总是找不到记事本,总是抓过身边的他就记,而他,嘴里虽抱怨着,心里却享受着那笔尖在肌肤上游走的快感。
“好了!”楚杨伸直了身体,把水笔揣回到衣兜里,“小心着点,别擦掉了!”
楚杨转身进去,还没到范小娟宿舍,何意谦的电话竟然就到了。
“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我们还是能回到过去的,是不是?”
“……”
范小娟端着方便面盒子出来,和站在门外的楚杨撞了个满怀,汤汤水水的撒了一身,范小娟一边往后跳着躲闪着,一边火大的说道:“楚杨,你站这儿发什么呆呢?说好了一起吃饭,你跑哪去了?害的我吃这种垃圾食品!楚杨?”
范小娟也看出楚杨神情有些呆滞,“楚杨,你怎么了?”
“回不去,永远都回不去!”楚杨喃喃自语道。
范小娟更是奇怪,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魔怔了啊?楚杨,说什么呢?”
楚杨木木地看了范小娟一眼,没答话,转身就往外走,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只有从来没有疼过的人才会那么轻松的说回到过去,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伤疤永远留在那里,人永远回不到过去!
“哎!楚杨,何意扬找你呢,你知道不?他好像要管你要什么东西。”范小娟在楚杨身后大喊……
张静之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期间,汪裕涵领着白骨精代表单位来探望了她一次,看到汪裕涵温暖的笑容,张静之逃避地把视线放到白骨精的脸上,不敢去看汪裕涵的眼睛,因为在那里,她清楚地看到了疏远。
其实,她宁可他不来看他,不来,说明他还在赌气,能赌气,至少还说明他还在乎。而现在,他已经完全把自己放到了一个领导者的位置上,不掺杂丝毫的个人情感。
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在意他的,甚至是讨厌他的,可当她在他的眼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客气和疏远时,心里却感到空了,是从未有过的失落。
张静之突然意识到,那壶搁了红糖的小米粥是他对她最后的一点耐心,他给了她,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汪裕涵和白洁刚出了医院大门,白洁就凑上去仔细地看汪裕涵的脸。
汪裕涵自然没什么好气,往后避了避,问:“看什么看?”
“装吧,装吧,师兄,你就接着装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汪裕涵不理她,径直往外走,白洁紧跑了两步跟上,喋喋不休:“师兄,你看她男朋友都没在,现在是个好机会啊,你都不去把握一下?”
汪裕涵停下,转身拧着眉头看白洁,说:“看来你在工作上就算再强悍,也脱离不了女人的范畴!”
“怎么讲?”
“自己想吧!”汪裕涵冷声说道。
在张静之住院的第五天上,杨雷终于发现了她的销声匿迹,主动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饭吧,张静之握着电话,很平静地告诉他,很不好意思,不能,因为她在医院。
杨雷在那边怔了怔,问她怎么了,严重么,在哪个医院,他来看她。
张静之也没有赌气,轻轻地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杨雷赶到医院,见到张静之的时候也是很歉然,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解释说他这几天有些忙,也没顾上给她打个电话,又用带了些心疼的口气责备张静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呢!病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张静之淡淡笑了笑,说没事了,再说原本就不严重,何必还要专门打电话通知他。
杨雷替了楚杨的班,在医院里守着张静之,搞得小护士都往张静之病房里跑得勤快了,杨雷笑得无奈,张静之笑着摇头,曾几何时,她也曾花痴地望着杨雷流口水,而现在,她终于可以用一颗平常心来看杨雷俊美的五官,不再慌乱,不再心跳加速。
人都说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懂得用平常心来看待一切,而她张静之只是病一场,竟然就看开了这么多,挺值!
萧萧说得没错,她在蜕皮,虽然疼,可是却获得了重生。
无关杨雷,无关汪裕涵,只是她自己。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对杨雷的迷恋已经消失,可却也不是爱上汪裕涵,她只是对爱情有了新的的感悟,明白了该如何去爱,如何去接受爱。
张静之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她爹妈旅游归来的日子,她前脚进家,后面爹妈就跟着也进了门,她妈进门一把抱住张静之就喊:“我的孩儿啊,苦了你了,怎么爸妈刚一走你就病了呢?怎么瘦了这么多?”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张静之她妈这还是只知道张静之感冒发烧的事情,却不知道她都住了好几天院的事情。
张静之翻白眼,心道汪裕涵不是给你们打过电话么?你们怎么说的来着?“还有几个旅游景点没去呢,先回不去,反正感冒发烧也不是什么大病,多喝水,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在你心里,我哪有那几个旅游景点重要啊!
楚杨看不过眼,过去拽吊在张静之脖子上的姑妈,“姑妈,你松手吧,我姐刚出了院,你让她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
“住院?怎么还住院了?汪小子怎么照顾的你?”张静之她爸又要拿出大家长的架势,瞪了眼睛刚要训人,就发现自己老婆在后面扯自己的袖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老婆大人有话要交代,张静之她爸立刻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杨雷略现局促地站在沙发旁,看到张静之父母都看向自己,不自然地笑笑,欠了欠身子叫了声“伯父,伯母。”
……
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病,前前后后让张静之足足歇了有一个星期,再到单位上班,张静之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虽然同事大多都去医院看望过张静之,可见她来上班还是凑过来又慰问了几句,不过有几位姐姐貌似没怎么安慰过人,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位愣是拍着张静之的肩膀用充满羡慕的语气说道:“美女,挺好啊,又瘦了不少,不亏,挺值!”
立刻就有一位胸大脑小的美眉接应道:“哎呀,就是,羡慕死人家了,人家又长肉肉了,烦恼死了,也没辙!”
女人的话题转得就是快,立刻就转了八道弯到了怎么减肥上去了。
张静之在那坐着,强忍着着上去一人抽上两巴掌的想法,嘴角微微弯着,挂着温柔的笑容,埋头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
还是对面的小王有点良心,说的话也能叫个人话,他说:“各位美女,还是早点归位吧,一会白主任来了看到大家这样,准得翻脸!”
有人不屑地笑两声,酸酸地说道“放心吧,不会,她最近正和汪总打得火热呢,心情好得不得了,见谁都笑得春光明媚的,才不会和咱们计较呢!”
众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说是,可话虽这么说着,可还是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张静之抬头扫了一眼汪裕涵的办公室,里面还空空的,没有人影,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王探过身来,小声说:“美女,以后生病可别扛着了,吓大家个半死。”
张静之冲他笑笑,低下头接着整理落下的工作。
小王踌躇了一会,低声问:“前两天去看你,怎么也没看到你那帅哥呢?”
张静之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来,抬起头眯着眼睛瞅小王,小王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嗫嚅着,正想给自己找个八婆的借口,就见张静之扫了扫四周,然后低声对他说道:“出去,去茶水间,姐姐有话要说!”
说完她自己就先拿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出去了。
小王愣了愣,心虚地看了看同事们,又等了两分钟,这才起身跟了出去。
张静之在茶水间见到小王进去,看了看他身后没人,突然问道:“兄弟,问你个事,你得给姐姐说实话。”
“啊?”小王的脸有点红,低了头不敢去看张静之的脸,“你问吧。”
张静之却不着急了,组织了半天自己的语言,这才说道:“你是男人,对不对?”
小王有点窘,“这个好像没有什么疑问。”
张静之点头,来回踱了几步,又接着说道:“那么你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如果——”
“不是站在,是我本来就是男人!”小王争辩道。
“好吧,你本来就是,你别打岔!”张静之说道,“等我把话说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先追的你,你呢,也可能喜欢她,也可能不怎么喜欢她,可是你却没有怎么拒绝她,所以你们也算是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你却不怎么在意她。”
“不喜欢她干吗还不拒绝她?”小王问。
张静之有些恼,“让你别打岔!”
小王赶紧举起双手,“好,好,我错了,你接着说。”
“有一天,那个女孩子突然间醒悟了,觉得这样下去也挺没意思,于是就打算放弃,她——”
“她有了新欢了么?”小王问道,又做了次好问宝宝。
张静之一愣,“没有!”
“不可能!”小王不屑地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没有新欢怎么可能突然就醒悟了?”
“也可能她开始对你只是一种迷恋啊,现在她突然就看开了啊!”张静之辩解。
“那么我突然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了么?”
张静之想了想,摇头。
“那就对了!一定是她心里又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才会这么毅然地从一段盲目的迷恋中清醒过来,如果没有一个外力的介入,而我又没做自毁形象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突然清醒?除非是有了对比,她才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张静之被小王驳的哑口无言,突然间就有些恼羞成怒,怒道:“你哪来那么多话!我问你这个了么?”
小王委屈地摇头。
“我想问你的是,如果这个女孩子要向你来摊牌,你觉得她怎么说才会让你觉得内疚,或者是不舍,觉得会敬佩她,甚至是后悔错过她了呢?”
小王歪着脑袋寻思了半天,总算是把张静之的话理解了个大概,“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有个女孩子追我,可是我却不喜欢她,但是呢,我又极其没品的接受了这个女孩子的爱意,然后呢,这个女孩子看出我不喜欢她来了,要来给我摊牌,说了一段话,然后我就突然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好,敬佩她了,自责了,恨不得想抽自己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张静之点头,眼睛有些冒光。
“那这女孩子还想和我在一起么?”
“当然不想了!”
“那她有病啊!”小王低声喊,“既然不想了,她管我怎么想呢,说完了就自己走人呗!干吗还非得让我后悔不可?她怎么这么虚荣啊?”
张静之的脸色有些发黑,然后小王就又后悔自己说错话了,嘿嘿干笑了两声。
张静之咬了咬下唇说道:“她就是想出口气,说她好面子也好,虚荣也好,反正就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家伙。”
小王看着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些什么,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扶上张静之的肩膀,轻声说道:“姐姐,这么说吧,如果我开始就没有重视过那个女孩子,那么她说什么我也不会在意,你明白么?如果连她的人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她说的话呢?所以说,那个女孩子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她要说什么话,猜测我的反应,她只要大大方方的说上一句:我发现我不爱你了,分手吧!这就足够了,我就会佩服那个女孩子的干脆利落了!不用去故意制造他人的难堪,因为你想伤别人的时候,往往先痛的会是你自己!”
被识穿的张静之突然觉得很委屈,眼圈止不住的有些发红,低下头不说话。
小王也有些手足无措,用手轻拍着张静之的肩膀,温言劝道:“啃鸡大腿咯到骨头很正常啊,下次小心点就好了,嘿嘿,美女,别这样,还没见过——”
下半句话突然没了,张静之纳闷地抬头,看到小王正一脸尴尬地看着门口,她扭头,汪裕涵冷着脸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汪总……”小王尴尬地开口。
汪裕涵微微点了点头,走到饮水机旁泡咖啡,瞬间,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窄小的茶水间里,明明是让人很舒服的味道,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让人感觉整个茶水间都是冰冷的。
张静之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发傻。
汪裕涵一直没有看张静之,泡好了咖啡,端着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了停,淡淡说道:“上班时间注意一下影响,毕竟是在单位。”
张静之觉得有点冤,刚“哎?”了一声,汪裕涵的背影就消失在拐弯处,没有丝毫的停留。
“冤不冤?”张静之问,眼睛还瞅着门口处。
小王也怔怔的看了汪裕涵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张静之的表情,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有点冤,貌似这事还不好解释。”转身也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像是突然又琢磨透了点什么,回头看着张静之说:“而且我更冤,不过我也算有点收获,突然明白了点事。”
“什么事?”
小王自嘲地笑笑,“第一,作为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好事,第二,千万不要自我感觉良好。”
转过身去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更千万别想玩什么暧昧……”
张静之前两句话都没听明白,更别说他最后自己嘟囔的了,连听清楚都没听清楚,只得喊:“哎,你自己嘟囔什么呢?”
小王头都没回,没好气地说道:“姐姐,你还真是个棒槌!”摇了摇头,又自嘲地说道:“值不得用面包来换!”
其实张静之真该好好琢磨一下小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再仔细回忆一下汪裕涵说话的表情和口气,可惜她现在脑子真不怎么管用,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没好,还是说现在只是一门心思怎么和杨雷摊牌才不折面子。
说到底,张静之还是女人的虚伪劲多了点,就像小王说的,既然你都不在意他了,你管他什么反应呢,直接说不就得了!
张静之倒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自己转不过弯了,要不说这人哪,都是劝人的时候嘴麻利,嘛事一论到自己身上,能想明白的就不多了。
下了班,照常是张静之约杨雷,到了约会的地点张静之才发现,自己也算是和杨雷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好像除了吃几顿饭,看两场电影,他们还真没什么别的活动,难道这就是谈恋爱么?如果他们之间也算曾经有爱的话。
今天杨雷到的比较早,露着一脸温柔的笑容等着张静之,还很体贴的给张静之点了她喜欢吃的东西,当然,他一向是这么体贴的。可张静之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像张静之这样的人,一般都用着一些共性,比如好面子,心软,有点小虚荣,有的时候还有些让人生气的好坏不分。当然,这一类的人也往往有着些伪善,比如做事情之前都会考虑很多,生怕自己不慎的言行会给他人带来伤害,但是,想完了,先内疚了,伤害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怎么样?身体怎么样了?上班还撑得住么?”杨雷温柔地问。
张静之点了点头,没说话,心里琢磨第一句怎么说,是先来些铺垫呢,还是直接上来就步入正题。
杨雷看张静之今天更蔫,还以为她身体还没好利索,对她照顾的更加的周到。
张静之也有些恨自己的不干脆,又后悔今天对萧萧夸的海口太大了一些,万一要是晚上弄不利索,还真怕回去受她讥讽。
正为难着,杨雷手机响了,张静之看杨雷接电话的表情就知道这电话是谁的了,突然间觉得松了口气,心里的为难一下子全没了。
杨雷若无其事地挂了电话,冲着张静之淡淡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接着吃饭,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了?有事?”张静之试探地问。
杨雷笑笑,“没事,吃饭吧,吃完饭我早点送你回去。”正说着,电话又来了,杨雷这次接起来,神色有些变了。
“有事你就先去吧,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那女人也不知道在电话里和杨雷说了些什么,杨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内疚地看了张静之一眼,说道:“朋友有急事,我得先走,你能自己回家么?”
张静之忙点头。
杨雷感激地看了张静之一眼,忙起身去买单。
张静之眼见着杨雷上了一辆出租车,忙也上了后面的一辆,“跟上前面那辆车,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司机瞟了她一眼,没多说,直接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江边杨雷才下了车,果然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在那等着,看到杨雷下车,抹着眼泪站在那里看杨雷。杨雷紧走了两步迎上去,那女子一下子扑到杨雷的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
张静之看不到杨雷的神情,只从他的背影看来他似乎也有些矛盾,手举了老半天,才轻轻地落在了那女人的肩上,轻轻地拍她的背。
“小姐?你下不下车?”出租车司机礼貌地问。
“下,下!当然要下车!”张静之说,来这干吗来的啊,能不下车么?给了司机车费,张静之下车,又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才站住,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认了那么多的妹妹,我说他,他还发火……说我小气……”那女人在杨雷怀里哽咽道。
她本来是该生气的,可是看到这一幕,张静之突然间觉得很可笑,也觉得杨雷有些可怜,没想到那女人找他竟然是哭诉自己老公的不好,找自己的前男友哭诉现在的老公,这女人还真能做出这没品的事来!
那女人哭着哭着就看到了杨雷身后的张静之,怔住了,也不哭了。
杨雷转身,然后看到了微笑的张静之,僵了一下,然后赶紧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张静之轻松地耸了耸肩,其实她以前很少做这个动作,因为总觉得这个动作不够淑女,“我以为我会伤心,起码情绪会低落些,可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没什么感觉。”她说。
杨雷有些窘迫,更有些慌乱,“静之——”
“不用解释!”张静之伸手阻止,“我不爱你了,所以看到这个不会伤心,自然也不会恨你,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悲或者说有点可怜,老这么抱着以前的东西不撒手,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作为一个男人,磨叽成这个样子也还真难为你了,嗯?当然你,也有些可恨,所以我鄙视你,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们继续!”
张静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然后潇洒地转身走人,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人追上来扯住了她的袖子,那小女子眼圈含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张小姐,你听我解释,我和杨雷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你别误会,我们现在只是朋友!都是我不好,你别误会他。”
张静之回头,厌恶地看了看她,伸了两个手指出去捏着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扯开,“小姐,你是不是哭晕了,过来找骂呢?我现在可以当作没有看到你,请你松手。”
说着转身去拦车,没想到那女人又拽了她的袖子,急急地说道:“张小姐,你别误会,我们真的只是朋友,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关系,我——”
张静之只得无奈地转身,鄙夷地打量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的女人,心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你不觉的自己很恶心么?明明干了无耻的事情,还偏偏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过来向我解释,你解释什么呢?嗯?刚才趴他怀里哭的人不是你么?你当他是什么人?嗯?别跟我说你只是把他当朋友,你拍拍你胸口想想,他能把你当普通的朋友了么?你在这玩什么暧昧呢?嗯?杨雷没品,你比他更没品,少给我来装这么好人的,你是好人么?好人会趴人家男朋友怀里哭去么?你难受了,需要安慰了,你就找他,他难受的时候呢?你干什么呢?和你老公滚床单呢?……”
张静之骂爽了。
那女人被骂傻了。
“……好了,对你这样的人,我连贱人都懒得骂了,因为用它骂你实在是侮辱了天下所有的贱人!”张静之拍拍手,又看了看已经石化的杨雷,不好意思地笑笑,“还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露出本质来了。您好自为之吧,拜拜。”
走两步又转回头来,冲着呆若木鸡的杨雷轻笑道:“哎呀,忘了说了,我还真是不像猫,我哪是猫呢,我就一惹急了会吃人的老虎!”
直到坐出租车上,张静之的心还砰砰直跳,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骂过人,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本来还想分手的时候给杨雷留下最好的形象,没想到却是这么收场,那两个烂人一定还傻眼呢!
想着想着,张静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连大喊了几声“爽”字,吓得人家司机看神经病似的看她,张静之却不管不顾地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声音慢慢低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啜泣声。
伤心,不是因为杨雷,而是猛然间发现,她的内心比刚才自己痛骂的那个女人高尚不到哪去,拿着手机,最想拨通的竟然是汪裕涵的电话。
可是,这样的电话怎么可以去打,怎么有脸去打!
张静之使劲地抱着膝,把头埋在腿上,泣不成声。
萧萧打开房门看到张静之的时候,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分明眼睛红红鼻头红红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却在使劲地咧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跟我装什么样子!”萧萧把张静之拉进屋。
张静之夸张地嗅着鼻子,“哇塞,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别藏着,都给姐姐拿出来!”
蒋思承红着脸从餐桌旁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刚开始吃,你过来一起吃吧。”
张静之没想到会遇到蒋思承,脸上也红了红,垂着头就往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摆着手嘟囔:“不用,不用,逗萧萧的,你们吃,我妆花了,去洗一下。”
蒋思承也看出张静之的不对劲,用眼神询问似的看向萧萧,轻声说道:“要不我先走吧。”
萧萧瞄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冲他露出歉意的微笑,点头,“也好,你先回去吧。”
送蒋思承到门外,蒋思承好像忘了是他提出来的先回去,脸上挂了孩子般的委屈,“我还没吃饱。”
看着这么一个壮实的大男人和她玩赖皮,萧萧笑的无奈,低笑着问:“那怎么办?”
蒋思承咧嘴笑笑,这坏坏的表情还从来没有在纯洁的小警察脸上露出来过,萧萧乍一看到,竟然一下子看愣了,蒋思承坏笑着把她搂入怀里,“很简单,补偿一下就可以了!”
一个绵长的吻,萧萧从蒋思承怀里挣扎出来,喘着粗气,满脸红晕的瞪他,他却坏笑,凑到萧萧耳边低声笑道:“你还真没说错,我可是真练过潜水的!”
萧萧怔了怔,就记起了在交警支队的大楼下热吻蒋思承的那件事情,当时,她就用戏谑的口气问他:哥哥,你练潜水的吧?
萧萧眯着眼睛打量蒋思承,问:“我是不是看错你了?”
“没有,没有!保证!”他笑。
屋里传来张静之的动静,萧萧不想和他计较了,只低低说了一句“明天下午早点过来,陪我去接妈妈,别忘了!”
蒋思承点头,恋恋不舍。
萧萧笑了笑,推了推他,这才把他打发走。
看到萧萧进屋,张静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又打扰你了?”
萧萧有些无奈,笑了笑:“还好,习惯了。”从冰箱里掏出橙汁递给张静之,“照你的说法你是骂得很爽啊,那还哭什么?对杨雷恋恋不舍?”
张静之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接过饮料瓶子也不喝,只抱在怀里享受着那一阵清凉。萧萧过去,温和地笑了笑,扯出张面巾纸塞给她,“想哭就哭,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不就是失恋么?”
张静之把头倚到萧萧肩上,闷声说道:“我难受不是因为杨雷,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也是一个烂人,跟我刚才骂的那个贱人没什么区别,她难受了就去找前男友哭诉,而我呢,我刚才竟然想到了汪裕涵,你说我和那个贱人有什么区别?”
萧萧哭笑不得,“妹妹,虽然自我批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可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这美德发扬的有点过大了么?你想到了汪裕涵,可是你去找了么?”
张静之的眼睛又红了,摇了摇头,鼻子囔囔的,“没有。”
得,你还不如去了呢,这样大家都少操多少心啊!萧萧心道,又问:“为什么没去呢?”
“因为那很没品,拒绝了人家,然后在别人那里受了伤再去找人家,”张静之咬了咬嘴唇,“只有烂人才这么做!”
“这不就得了,人都有自私的时候,差别在于有的人想了想,然后道德让她守住了自己原则,而有的人——嗯——”
“你不用说了,”张静之打断萧萧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萧萧欣慰地笑了笑,“行了,别伤心了,你追之前不是也有准备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吃点东西,晚上不想回去就住我这,明天我老娘飞来看我,她还点名要见你呢!”
张静之擤了擤鼻涕,囔着鼻子问:“你娘过来?还真少见!你别告诉我,她是要来审查蒋思承的。”
萧萧笑而不语。
“天啊,天啊,萧萧,你真打算要稳定下来了?”张静之惊讶地问。
“嗯!”萧萧笑,她也没想到要这么快,可是感情到这里了,既然决定不控制了,那么就干脆全都放开了说吧,蒋思承和她说了好几遍要她去见他的家人,看那架式如果萧萧再拒绝,蒋思承绑她去的心都有了,所以萧萧也就先和父母说了一声,没想到老爹在欧洲采什么风呢,只有老娘在国内,一听萧萧说有了男朋友,她老娘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两翅膀就飞过来。
张静之看到“天下第一妖孽”竟然有定下来的心了,自然也是为她高兴,可乐着乐着就觉得自己有些酸,灌了一大口橙汁,嘟着嘴酸溜溜的说道:“没想到你这妖孽到找了这么个纯情的小警官,我还以为我会是先把自己嫁出去的那个呢!”
萧萧笑着拍了拍张静之的脑袋,“没事,你也可以,好歹也算有个淑女壳子呢,嫁出去不难!”
“不难,不难,唉——”张静之嘟囔,“我还真想做个烂人算了!”
萧萧笑,把电话丢给她,“烂人也不难,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可以了!号码你不是背得挺熟么!”
张静之看着电话犹豫,“这么做是不是太没品了,我今天刚失恋唉,然后立马就去追新的?”
说着又把电话扔了出来,“不行,不行,再说他早都不喜欢我了,人家都说得挺明白了,我才不去找那个没脸呢!”
“妹妹,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了啊!想想白骨精,她可是在旁边虎视眈眈哦。”萧萧在旁边诱惑着。
一提到白骨精,张静之更不想打了,更何况自己也不能确定对汪裕涵是什么感情,明明前些日子还那么烦他,总不能因为和杨雷分了手就立刻回头去找人家。
“不去!这辈子打死不去做小三,如果他真和白骨精好上了,我再回去纠缠这叫什么事啊!”
萧萧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本来想用白骨精刺激一下张静之,没想到张静之竟然认上了这么个死理,翻了翻白眼,准备把汪裕涵卖了再说,“妹妹,我实话告诉你,你听好了,他喜欢你,他一直喜欢你,你住院的时候他可还守过你,他要是不喜欢你了,他有病去守你啊,不信你可以看看我手机,你住院那几天,他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
张静之听得有些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萧萧的话,怔怔地问:“他在医院里守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没错,守了整整一夜,你知道?你烧得跟烤乳猪似的了,你还知道个什么啊!”萧萧忍了忍,还是把“屁”字换成了“什么”,“静之,他是个大男人,你一直那么对人家,人家能怎么办?好歹也得给自己留点自尊吧,所以只好默默的看着你,这样的男人你还不满意么?你还能去哪里找?你总说烦他烦他,你烦他什么呢?是谁把他的电话号码背得那么熟?是谁整天把他的名字、他说的话挂嘴边上?张静之,你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某人双手捧着张静之的脑袋使劲摇晃,打算把张静之的脑袋摇的更迷糊些,好让她忽略掉某人和汪裕涵狼狈为奸的事情。
“停!萧萧,停!你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好吧,你好好想想吧,想想你有多么对不起汪裕涵!”萧萧舒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幸灾乐祸地看张静之。
好半天,张静之还是呆呆地坐着。
萧萧收拾完了厨房出来,问:“想明白了么?”
张静之摇头,脑子里还是一团的乱,想和汪裕涵初识时的情景,想他的吊尔郎当的笑,想他恶劣的玩笑话,那天早上醒来时的那声“早安”,还有汽车里那个慌乱而沉醉的吻……
她难道真的错了么?张静之想不清楚了。
手机响了,张静之心神恍惚地接起来,传过来的却是舅妈的声音,张静之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好半天,搁了电话看萧萧,一脸担忧地说道:“我舅妈知道楚杨和方毅的事情了,她训了楚杨一顿,结果楚杨就跑了,家里翻天了,她问我楚杨有没有在和我在一起。”
萧萧听完也是呆了。
张静之拨楚杨的电话,是关机,心里就有些急,“我上次记得有方毅的电话,我得问问他,楚杨是不是在他那里。”
萧萧拦住她,“你先别急,想好了再打,你说什么呢?她能听你的么?这事你能管了多少?再说了,万一她没有去找方毅呢?”
其实这个时候,楚杨还真和方毅在一起。
方毅的私人公寓里,方毅刚冲完澡出来,就听见了门铃声,看了看时间,也觉得有点纳闷,还以为是黄飞这家伙又来拽自己出去陪他喝酒,没想到开了门,却是楚杨站在门外。
方毅有些惊讶,笑了笑,问:“这算不算抽查?”
楚杨摇了摇头,看方毅一副刚出浴的模样,往房内探头,玩笑道:“不会真撞上什么火爆的场面吧?”
方毅把她拉进去,轻敲了她一下脑壳,戏谑道:“自从遇见你,我就开始献身给佛教了!”
“喝点什么?”方毅问,开了冰箱给她找喝的。
楚杨摆手,“不用,不用那么客气,我检查一下你家的卫生就好。”
方毅拿了冰水过来,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下,看楚杨装模作样地各屋里转悠,笑了笑,问:“发现点什么没有?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什么变化么?”
他的公寓,楚杨曾经来过两次,不过都没做什么停留。
“还好,还好。”楚杨乐呵呵地转了一圈。
方毅仰坐在沙发上,眯了眯眼睛,挑了挑嘴角,“楚杨,这么晚过来,你不会就是来检查我卫生情况的吧?”
“当然,当然!好了,既然没什么发现,我就先走了。”楚杨笑,可是有些勉强,不自然地看了方毅一眼,就往门口走,走到那又停下来,像是很矛盾的样子,回过头来看方毅。
方毅还是不动,只似笑非笑的看她。
楚杨咬了咬牙,又几步走回来,把包往沙发上一丢,跨坐在方毅腿上,用手按了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没错,我是有事。”
方毅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沉暗,沉声道:“你故意的?”
“嗯?”楚杨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方毅迎上她的视线,手用力握了一下她的腰,突然提着她的腰把她拎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眉头拧了拧,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管你懂还是不懂,记得以后不要那么跨坐,不然出了事情可不要怨我。”
楚杨似懂非懂,脸色涨得有些红。
方毅却笑了,拿过冰水灌了几口,笑着问:“什么事情这么要紧,这么晚还跑过来!”
“我妈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楚杨说,“你下午陪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看到了。”
方毅就笑了,用手轻轻摸了摸楚杨的额头,笑道:“这也没什么,早晚的事情,她要为难你,我就去,实在不行还有我妈呢,让她上场就好了,反正她都摩拳擦掌很久了。”
楚杨长舒一口气,把头放到方毅的肩上,静了片刻,突然说道:“我们结婚吧,好不好?先订婚!”
方毅身体僵了僵,缓缓拉开楚杨的身体,审视着她,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笑了,“没有别的原因?”
楚杨压住心里的慌乱,以攻为守,问:“你不想?还是说根本就是在和我玩?”
方毅摇头,表情很严肃:“我没有和你玩,你这小孩子也不好玩,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想要嫁给我,确定你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嫁给我。”
楚杨一副气急的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佯怒道:“喂,我妈都要跟我断绝关系了,你还说这个,你要是不愿意就趁早说,少来这个!”
方毅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用力扣住了她的腰,目光炯炯,像是能看到楚杨的内心深处,在他的注视下,楚杨有些心虚,赌气地别过头去,不去对视他的眼神。
方毅攫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又转过来,仍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好吧,我说,的确是有别的原因的,”楚杨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完全瞒住方毅,如果今天不能给他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那么他绝对会猜测更多,她故意叹口气,说道:“你知道何意谦是兄弟是不是?”
方毅微眯着眼睛,缓缓点头,“你是说老五?”
“嗯,不错,就是你们的老五,我和他早就认识,小的时候一起玩过几年,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却不喜欢他,好在他后来出国了,我以为就这么没事了,谁想到他又回来了,还是没什么长进,还要纠缠我。”楚杨伸手玩捏着方毅的睡衣前襟,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这事我不想和你说,毕竟那是你兄弟,好像我挑拨离间似的,可我现在实在是被他缠烦了,就想干脆就嫁给你吧,怎么说成了他的大嫂,他好歹也会收敛些了。”
楚杨说完了,目光镇定地看着方毅,等待着他的反应,她知道他早已经查到了她和何意谦之间的过去,只是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多少,更在赌他查不到六年前的那件事情,毕竟那事情被何意谦他妈抹的非常干净,除了那几个当事人,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毅沉声问,从语调里听不出一点的感情波动。
楚杨心里也有些害怕,开始怀疑自己这步棋到底走得对不对,方毅,可以利用么?她没有一丝的把握。
她低头,轻声说道:“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我觉得你也的确不错,说实话,我还没有体会到小说里说的揪心扯肺的爱情,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很爱你,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而且还会感觉很舒服,有的时候会想你,你亲我的时候,我会……”
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方毅轻佻地笑笑,竟然恶劣地问:“会怎么样?”
楚杨咬着下唇抬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勇敢地说道:“会心慌,会喘不过气来,但是心里却很高兴……”
这世上,对于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年轻女孩子勇敢的表白更有杀伤力了,而且这个女孩子现在正咬着下唇,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羞涩,红着脸,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你,更重要的是,你爱这个女孩子。
方毅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竟然再也做不出那一副轻佻的模样,他直直看着楚杨,半晌,突然低低叹口气,把楚杨的身子背对了自己,手搂着她的腰,脸轻轻地贴在了楚杨的背上。
楚杨有些惊讶,问:“你干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动作。
“别动,”方毅低声说,嗓音暗哑,“在我决定是否要娶你之前,我有些话要说,不过不是说给你的,是要说给你的心听的,所以要离它近一些。”
楚杨身体紧张起来,在方毅的怀里挺直了脊背不敢动弹。
他的脸紧贴在她的背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热热的喷在她的脊背上,穿过棉线的衫子透过来,催发的她的心脏跳得更急。
慢一点,跳慢一点,求你跳慢一点!楚杨暗暗祈祷。
好半天,才听到方毅轻轻吐了口气,他说:“楚杨,嫁给我吧,我娶你,不过不要试图利用我,那一点也不好玩。”
对于蒋思承和母亲的会面,萧萧一直有些担心,因为怎么看,蒋思承离母亲心中的理想女婿都差的远了点。
母亲的标准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且最好还要口齿伶俐能言善辩!
长相到还好说,毕竟蒋思承虽称不上是面如冠玉,那好歹也是浓眉大眼,称不上温文尔雅,那好歹也是英气逼人,最最麻烦的是蒋思承的口才不行啊,就他那样,萧萧和他说句调情的话,他都能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脸红的都能当红灯使,这要是见了未来丈母娘,一紧张,还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要说这能怨萧萧担心么?而且她父母都属于文化人,尤其是母族那边更是世代的书香门第,一听说蒋思承家里是军人出身,也不管人家老子现在都坐到了什么位子,就先从心眼里看低了一分。
照她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过是个行伍出身,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罢了!
可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出乎意料的成功!
蒋思承一身正统的西装领带,仪表堂堂,说话不卑不亢,不管母亲问什么都应答得体,那是相当的有风度啊,不但一点没脸红,而且竟然还带了点贵族的味道。
萧萧突然间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远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这哪里还是那个动辄就脸红的小警察啊!难不成连阅人无数的她都看走了眼?
“嗯,这孩子不错!”吃完晚饭回来,萧母一边整理着简单的衣物,一边说道,她眉目和萧萧很像,而且肤色比萧萧还要白净,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妇人,虽已年近五十,可由于保养的好,再加上热爱运动,不论是相貌还是身形看起来都很年轻。
萧萧有点美,觉得能得到母亲这么一个评价可真不容易,正想再替蒋思承美言几句,就又听母亲淡淡说道:“不过就是黑了些。”
萧萧脸上有些冒黑线,男人嘛,要那么白净有什么用呢,没看到好多小白脸还故意去晒黑么!搞不懂老娘的想法。
“你爸就不白,害我优良的基因受到了影响,没想到你又找了这么个黑小子,”萧母叹口气说道:“看来以后你们还是生男孩子吧,男孩子黑点没事,要是生个女孩子像他那么黑,可真要嫁到非洲去了!”
“妈!”萧萧撒娇,上去摇了母亲的胳膊,有点不依不饶。
萧母笑了,“行了,开个玩笑啦,小伙子我很满意,我这里通过了!”说着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卷画轴,递给萧萧,故作神秘地说道:“给你,我从你老爹那摸来的,反正他也不在国内,你先送出去再说!哈哈。”
既然母亲这边通过了,萧萧自然就要跟着蒋思承去拜访他的家人,萧萧一直为第一次去带什么礼物发愁,后来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老爹头上,老爹画画,当然也就收藏不少名家的作品,搞一幅出来当作见面礼,应该还是蛮不错的。
萧萧打开画卷瞄了眼,不禁抽了口凉气,竟然是老爹最宝贝的那个“骏马图”!
“老天,妈,你竟然把老爹的这幅画给偷出来了,他知道会扒了你的皮的!”
“没事,”萧母笑道,伸手轻轻地抚摸萧萧的头发,“丫头,你能定下来,爸妈都很高兴,只要你能开心快乐,别说什么大师的骏马图,你就是你老爹的皮,妈都能给你扒下来!”
看着母亲温和的笑容,萧萧觉得鼻子有些酸,这几年自己吊儿郎当的混日子,父母虽然没怎么约束过自己,恐怕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原来,她的幸福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幸福。
萧萧把画又放进母亲的皮箱里,轻声说道:“去他们家也不用带这么重的礼,”她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你女儿已经够拿的出手去了,就不用这幅画来衬了!”
母亲看着她,欣慰地笑了。
周末晚上,张静之过来陪萧母吃饭,大学的时候,她曾经跟萧萧回过家,所以和萧母也是亲的不行,前几天去萧萧那见萧母,已是腻乎了半天,今天晚上再见,少不了又是一番撒娇拍马,什么越来越年轻啦,越来越漂亮啦,什么肉麻上什么了,奉承的萧母笑得跟朵花似的,就差搂着张静之喊心肝宝贝了。
萧萧还好,只是在旁边嘴角含笑地看着,蒋思承功力就远没有那么深了,听着张静之对萧母的奉承,时不时地偷偷抖抖胳膊,晃一地灿烂的鸡皮疙瘩!
趁张静之伺候着“老佛爷”去“更衣”,蒋思承小声问萧萧:“张静之今天怎么了?这话也太多了些,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萧萧扫一眼张静之和母亲远去的背影,“她和我妈本来就对脾气,大学的时候去我家,就把我妈哄得差点认她做干闺女,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人的子女数是命中注定的,多认了对子女反而不好,这才打消了这份心思,至于她今天话为什么这么多,”萧萧顿了顿,又淡淡说道:“她心里有事,老毛病了,心里压得事越多,人就越亢奋,跟话痨似的!”
张静之心里还真有不少的烦心事,首先是楚杨的那锅乱事,那天一个深水炸弹扔下去,这浪花还没全泛上来呢,结果就又扔了颗原子弹下去——她说她要和方毅订婚!
楚杨她妈是一直想把她嫁出去没错,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把她嫁给一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老男人!——这是楚杨她妈的原话。
于是,家里就炸开了锅,就连张静之父母也都出动了,几个至亲轮番上阵,又是威逼又是劝诱,别说红脸白脸,十二色脸谱都上全了,楚杨照常还是那一句话:我先订婚,结不结还两说呢,你们着什么急?
张静之也就不明白了,开头分明就是一场猫逗老鼠老鼠耍猫的游戏,到最后怎么就能说到谈婚论嫁上去了呢?楚杨大脑短路了,难道那个方毅脑白质也被摘除了么?更离谱的是,方毅他妈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竟是亲自上阵,一番论战下来,竟把楚杨她妈驳了个哑口无言,张静之她妈一看这个不干了,虽说和自己弟妹的关系不怎么样,可真遇到外敌的时候,竟然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
第一场论战:楚杨她妈VS方毅她妈,惨败!
第二场论战:楚杨她妈&张静之她妈VS方毅她妈,顽胜!
只短短几天的时间,家里已经是鸡飞狗跳!
张静之很头疼,不过这还是好的,再亲,那毕竟也是别人身上的事情,自己不是当事人,再加上有长辈们操着心,张静之这里也只不过是头疼,并不怎么上心,真正烦心的却是汪裕涵的事情。
这几天,她和汪裕涵打了好几个照面,汪裕涵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她,以前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管是冷是暖,好歹都会在她身上停留一下,可现在好了,他已经看不到她了。
按理说,张静之应该高兴,毕竟她是一直反感他对自己的纠缠手段的,可自从在萧萧那里得知他曾经在医院里守过自己一夜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再也无法以一副平常心看他了。
在他眼里变透明人了,她心里竟然莫名地阴郁起来,就像是阴了很久的天,黑黑的云层压得老厚,仿佛拿棍子捅一捅就能掉几个雨点下来。
周一上班,张静之没什么心思放在工作上,当她再一次把视线从汪裕涵办公室扫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对面小王的视线。
小王挑了挑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声说道:“原来还不敢肯定,现在是确定了。”
“确定什么?”张静之问。
小王奸诈地笑了笑,“确定导致你甩了超级大帅哥的神秘人物是谁了!”
张静之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问:“谁?”
小王嘿嘿地笑了笑,冲着汪裕涵的办公室方向抬了抬下巴,小声问:“没错吧?”
张静之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又惊又呆地看小王,都忘了否认。
小王笑地得意,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上午,你往那个方向看了三十一次,还用我说别的么?”
有三十一次了么?张静之惊讶,不敢置信地看小王,她做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么?
小王有些同情地瞅着张静之,缓缓点头。
张静之用手抚额,如果小王这种粗心的人都看了出来,那别人呢?那些一个个猴精的同事呢?那白骨精呢?她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还不得灭了自己?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准备多大号的小鞋了!
“开始我还有点不明白,不过后来有位大姐开导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小王说着,眼光偷瞄白骨精的办公室,不过可惜张静之只顾低着头发愁,没看到,“嘿嘿,姐姐说实话,也不怕你笑话,我还差点暗恋上你呢,幸亏啊,幸亏,光看看那位的悲惨遭遇,我就简直太庆幸了!”
张静之现在烦的够戗,哪里还有心思听小王的玩笑话,挥手念道:“去,去,一边去,姐姐得静一静,静一静……”
是啊,得好好静一静,考虑一下自己的下一个容身之所了,且不说再待在这里面对着汪裕涵得有多尴尬,就连白骨精她也惹不起啊!
跟白骨精抢男人?还是直接打死她比较干脆些!
可是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心里正在半空里吊着,白骨精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她说,语气冷漠。
汪裕涵和白骨精的办公室属于半开放式的,冲着外面大厅的都是一面玻璃墙,今天,白骨精的那面玻璃拉下了百叶窗。
“张静之,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白骨精坐在黑皮座椅中不阴不阳地叹道,“你有个什么打算呢?”
“打算?”张静之决定还是先装糊涂的好,“白主任您说什么呢?”
白骨精有些怒了,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杏眼圆瞪、柳眉倒竖,恨恨说道:“张静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对他存得到底是什么心思?耍人很好玩么?嗯?不喜欢就放过他,别总吊着,有意思么?”
张静之一时间有些怔,没想到白骨精会这么猛,连点装饰工作都不做,直接就上了正题,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就会指着她鼻子骂她了,就像她曾指着杨雷前女友的鼻子骂的那样,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白骨精一看张静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更来气,还真为自己师兄不值,就这么个女人,哪好啊?还能被她折磨的那么痛苦,越想越气,怒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工作上不利索,感情上也不干脆,你好歹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就连这点事情都考虑不清楚么?喜欢就上,不喜欢就走人,哪那么多事呢?”
白骨精一顿臭骂,却突然让张静之开了窍,她突然抬头,问:“白主任,你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吗?”
白骨精一怔,随即骂道:“我倒想是,可那个家伙看上的偏偏是你这个笨蛋!”
“现在还是么?”张静之问。
白骨精气得直捣气,强忍着怒气点了点头。
张静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白骨精鞠了一躬,“谢谢你,白主任,我终于想明白了!”说完也不能白洁回话,就直接出去了。
白骨精愣了愣,然后冷哼一声,嘟囔道:“对这种蠢人,还就得下猛药!”
张静之出了白骨精的办公室,凭着一股猛劲儿低着头就又冲进了汪裕涵的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也不管汪裕涵诧异的眼神,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去拉他玻璃墙上的百叶窗,心道,丢人就丢在屋里吧,可别让外面的人都跟着免费看戏。
汪裕涵冷冷地看她的动作,心里暗骂蠢人!她前脚进办公室,随后就拉百叶窗,这不是明摆着她和他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她,不说话。
张静之“噌噌”几步走到汪裕涵桌前,满脸通红,憋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和杨雷分手了!”
汪裕涵看着她,轻轻挑眉,“哦?是么?那么我很遗憾,有什么事情么?”
张静之咬牙看他,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开口,好意思直接问人家:你还喜欢我么?或是直接告诉人家:我觉得我现在好像也有些喜欢你了。
无论哪句,她都开不了口,张静之现在后悔了,后悔被白骨精一激之下就没了理智,直接冲到汪裕涵的办公室来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脑袋慢慢凉下来,她又惊愕地发现,天啊,他屋里的百叶窗怎么拉下来了?难道是她拉的么?
张静之脸上一系列的表情变化都被汪裕涵看入了眼底,只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子的那点勇劲用完了,下一个动作估计就是转身离开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张静之下一句话就是:“哦,那我走了,您先忙吧!”
说完转身就走。
汪裕涵喝道:“站住!”
张静之停下,有些手足无措。
汪裕涵从桌子后绕出,不疾不缓地问:“你来就是说这句话?这和工作有什么关系么?”
张静之面上有些下不来台,尴尬地站在那里,想不到汪裕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冷声回道:“没有!”
“哦?”汪裕涵讥笑,“那来告诉我干什么?”
张静之沉默,劝自己不用尴尬,这是你欠他的,你给他那么多次没脸,这次让他找回点去也没有什么,这样更好,省得以后你总觉得欠他了!
可汪裕涵却仍是不依不饶,“说啊,你和他分手的事情,来告诉我干吗?”
张静之实在是怒了,回身怒道:“我有病,行了吧?”
却赫然发现汪裕涵就在自己身后,贴的那么近,他的脸离她不过咫尺,温热的气息近在眼前,张静之一下子怔住,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避身子。
他却没给了她这个机会,伸手钳了她的肩膀,不肯让她躲闪。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孔,张静之慌得要死,心脏跳了个乱七八糟,眼瞅着就要出了嗓子眼,她只觉的腿有些发软,竟有些站不住了。
汪裕涵哭笑不得,用力提了她的肩把她拎直了,忙抽出一只手去拦了她的腰,低声骂道:“蠢人,还没亲呢,你软什么软?”
“呃?”张静之还没有反应过来,汪裕涵的唇就真的压了下来……
间或地抬头喘息,看她还傻瞪着个眼,他无奈,低语:“闭眼!”
她连忙听话地闭眼,睫毛跟触了电般的抖动,却又突然间清醒过来,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汪裕涵,看那拉了百叶窗的玻璃墙。
他坏笑,“放心,你早就拉下来了!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
“你?!你——”她语噎,可偏偏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语,更不敢大声的和他争辩。
他却突然敛了一脸的笑意,目光深沉地看她,一本正经地命令:“闭眼!”
她没反应。
他开始威胁,“非愿意看着我也没关系,我更喜欢!”说着也不顾她的哑声挣扎,扣了她的后脑再次吻下来。
于她,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混乱中,她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突然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圈套?和以前的区别在于这才站在陷阱边上的是白骨精,于是她就少了防备,被白骨精一脚给踹到了坑底,让下面正一脸坏笑,冲着她张开怀抱的汪裕涵接了个正着!
悔啊悔,悔不该被白骨精一激就来了汪裕涵的办公室,恨啊恨,恨不该一时手欠就拉下了百叶窗!
“说,说你喜欢我!”他在她耳边诱导。
张静之守住了灵台一点清明,讨价还价,“你先说!”
汪裕涵嘿嘿地笑,“我早就说过了!”
“那不算!”
“好吧,我爱你,静之,我说了,该你了!”
“哦,”她推开他,在沙发上坐下,心虚地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瞄外面,低声说:“我得出去了。”
他贴着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快说,少找借口!”
张静之笑,站了起来,趁着汪裕涵大意,一把把他拉倒在沙发上,自己却窜到门口,打开了屋门,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汪总,您别训了,我知道错了,那份分析报告下午就给您送过来!”
说完冲着汪裕涵做个鬼脸,然后扬长而去,汪裕涵恨恨地趴在沙发上,咬牙切齿。
张静之前脚出汪裕涵的办公室,白洁的内线就打到了汪裕涵这里,白洁眼角扫着低着头出去的张静之,嘿嘿笑道:“师兄,怎么样?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可是我先替你剔除了潜在的情敌,然后又一脚把你那心肝宝贝给踹到你那去的!”
汪裕涵这才知道张静之这么勇猛地冲进来竟然是屁股上挨了白洁一脚,觉得好气又好笑,心道这丫头也算是给帮了忙,可是以后要是张静之明白过来,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只得笑道:“这事以后少提了,尽给我惹祸!”
“哎?师兄!不带你这样的啊,过河就拆桥!”
“不拆,不拆,我现在就搬家给你倒地方,怎么样?”
白洁笑了:“那倒不用!呵呵,记住就行了!放心,就算师兄大人走了,我也会好好罩住未来的师嫂大人的!”
张静之自从汪裕涵办公室出来后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贼心虚,恨不得把同事们的表情挨个瞅一个遍,看看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的人,偷瞄了几眼,不但没有一个同事注意她,就连对面的小王都一直低着头,眼皮都没向她撩一撩。
张静之的心渐渐放下来,却又开始痒了起来,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和汪裕涵有了这么迅速的进展,只觉的阴了好几日的天空一下子晴朗了起来,见哪个面孔都觉得比平日漂亮了几分。
不光心痒,连手都是痒的,几次打起手机想给萧萧发条短信,却总是拿起来又放下,暗骂自己沉不住气,这多么大个事啊,至于立刻向萧萧汇报么!
说实话,萧萧现在还真没心思跟张静之唠这闲嗑,她手头上有个更重要的事情在烦着她,这事还要从和万昌的合作上说起,前些日子和万昌的谈判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可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最近万昌的人态度有明显的变化,简单点说就是在拖,不说成也不说不成,总是逮着挺小的一个地方就能磨叽半天。
方毅看出了问题,萧萧也觉得不对劲。
万昌那边是阿Song在负责这个案子,萧萧和他也算是老相识,几次从他那里套话,可是那老狐狸就是滴水不漏,到最后实在受不住萧萧的磨了,总算是漏出点口风出来,说是得到小道消息,说是有人要查方氏,所以他们也只好先看看风头再说。
看来是有人要整方家,本来这事和萧萧的关系不大,她向来是拿多少薪水就办多少事情的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向来少操心,可是却从阿Song那里听到说背后使绊子的那人好像姓何,不知怎么地,一说姓何,萧萧就想到了那个纠缠楚杨的男人。
方毅那里自然不用萧萧去提醒,既然阿Song能得到风声,自然就会有别人给方家通风报信,萧萧为难的是,这事要不要告诉楚杨呢?
H大校园。
楚杨找到何意扬的时候,他正在实验室,偌大的实验室里没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何意扬看到楚杨进去有些惊讶,略显慌乱地站起来,低着头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楚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手机没电了,想你可能在这,就过来看看了。”
何意扬低着头整理试验台上的用具,语速很快地说道:“哦,你是过来问出国的事情吧?各方面办得都挺顺,英国那边我已经和唐教授联系过了,他很高兴——楚杨?”
他侧退一步躲避楚杨的手,却仍被楚杨抓住了胳膊扯了过去,何意扬躲闪着,不肯让楚杨看他的左脸。
楚杨早已经看到他嘴角的那块淤青。
“嘴角怎么了?”楚杨冷声问。
何意扬挣脱楚杨的手,轻声说道:“没事,不小心撞的!”
楚杨不说话,仍是死死地盯着他,何意扬见躲不过去,只得苦笑一声,说道:“昨天晚上回家吃饭,遇见老大了,看他不顺眼,就跟他打了一架。”
楚杨沉默了半天,才轻声说道:“何必呢?我不想你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哥。”
何意扬气愤地说道:“可是他跟我说是你自己把手机号告诉得他!”
楚杨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何意扬怔住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些呆地看楚杨。
楚杨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问:“何意扬,我很自私,是不是?明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快就退到朋友的位置上去,可是却还是要让你为了我干这干那,就跟小时候一样,总是欺负你,从来不去考虑你的感受,对不对?”
何意扬显然没有意料到楚杨会说这样的话,他有些怔仲,嗫嚅道:“我,我不介意。”
楚杨笑了笑,“不管你介意不介意,我还是这么做了,利用你,”她咂着嘴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没错,就是利用你,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利用你,利用对我好的人,来报复伤害过我的人……”
她突然又抬起头来冲着何意扬灿烂地笑, “对不起了!谁让你愿意呢?是不是?好了!没事了,我先回去了,你接着用功吧!”
“那方毅呢?”何意扬突然问。
楚杨怔住。
“是利用还是报复?”
楚杨闭着眼睛想了好半天,仿佛自己也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说。
这个城市的春天雨水并不算多,可一旦下了起来,却也有点南方的缠绵劲,能淅沥上好几天不见阳光。
楚杨和范小娟从图书馆出来,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土腥味,范小娟抬头看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嘴不由自主地就咧了起来,抱怨道:“乖乖,瞅瞅这天,还真晴不了了,再不出太阳,别说我那几件可怜的衣裳了,就连我都快长毛了!”
楚杨看着外面的天空也有些心烦,不过却没心思和她在这里逗嘴皮子,只淡淡说道:“到底走不走?不走就进去继续看书,走就赶紧的,在衣服打湿之前跑回你宿舍。”
两个人都称不上是勤快人,明明知道下着毛毛雨,可是却仍懒得带伞。
范小娟问:“跑回我宿舍吃泡面?”
两人还在踌躇,一辆银灰色的车子贴在图书馆前面停下,何意谦打下车窗玻璃,喊:“上车!”
范小娟愣住了,往四面瞅了又瞅,才能肯定那帅哥是在叫她们,伸手去拍楚杨的后背,低声问道:“你认识?”
楚杨没回答,看着何意谦愣神。
“上车!”何意谦又喊。
楚杨这才回过神来,不顾范小娟的疑问,拉着她钻进了车里。
“何意扬的大哥,何意谦。”楚杨说,“我朋友,范小娟。”
何意谦在后视镜里对着范小娟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看得范小娟心里一阵狂抖,慌忙也对他咧着嘴干笑两声,心里一个劲地埋怨楚杨不够意思,明明认识这个帅哥,那天晚上却还要装作不认识。
“去哪里?”何意谦问。
范小娟看了看楚杨,说道:“我回宿舍吧,29斋,嗯,前面右拐。”
何意谦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在这里上过学。”
“哦?你还是师兄呢!”范小娟有些雀跃,不过眼角瞥到一脸淡然的楚杨,连忙又安静下来,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她可不傻,看得出何意谦和楚杨之间的磁场有点问题。
图书馆离29斋有一段距离,而且在校园里,车子开得有些慢,三个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车里静的有些尴尬。
范小娟正觉得憋得有些难受时,就突然听到楚杨问:“何意谦,你来学校有事要办么?”
何意谦轻笑着摇了摇头。
楚杨说:“那就请我们两个去吃饭吧,现在这样的天气,你要是不请我们出去吃饭,我们只能回宿舍吃泡面了!”
“好!”何意谦答应的爽快。
“不用了吧,”范小娟隐约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笑得有些勉强,为难道:“要不你们两个去吧,我还是先回宿舍吧,我晚上还有事呢!”
“你哪那么多事!”楚杨说,“好容易拉你去吃顿好的,你就别磨叽了,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我请的好了,省得你整天说我小气。”
何意谦也笑着劝范小娟,范小娟还是有些为难,楚杨却替她做了决定,车子在29斋停也没停,就直接向校外开去。范小娟也不是扭捏的女生,看他们两个都让自己,也就不在推辞,大大方方地和何意谦聊起天来,一说才知道,原来何意谦曾经在H大读了一年才出的国,而且还和范小娟是一个学院的呢。
“嘿,这么说就得叫师兄了呢!”范小娟嘿嘿笑道。
何意谦笑着点了点头,“嗯,是应该叫师兄,别跟楚杨似的没大没小,整天满嘴的何意谦叫着。”
楚杨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车子开出学校的时候,范小娟突然叫道:“哎呀,忘了叫何意扬了,还叫不叫他?”
何意谦笑得有些无奈,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颊,前几天刚和弟弟打了一架,脸上的淤青刚下去。
楚杨摇头,“不用了,我下午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他跟着导师飞上海了。”
范小娟失望地咂咂嘴,又笑了,问何意谦:“师兄,你怎么知道楚杨在图书馆呢?我一直和楚杨在一起,也没见到她接电话啊!”
何意谦表情恍惚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轻笑道:“随便猜的。”
他从后视镜里看楚杨,楚杨正专注地看着路上打着伞的行人,何意谦忍不住苦笑,怎么可能是猜的,他只是记住了她说的话,而她,也只是在遵循着她自己说的话。
那是他刚进这个大学没多久,有一天上午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就接到了她的电话,急急忙忙出来,还没走下图书馆门前那高高的台阶,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她,正踩在脚踏车上瞅着他嘿嘿地笑。他又气又心疼,骂她是笨丫头,这么远也要骑车过来,就不知道能坐车过来么!她嘿嘿地笑,毫无形象地灌下他给她买的冰可乐,然后用握着空罐子的手指着学校的图书馆发表壮志豪情:等我考上了H大,我就天天住这,把这里的书都啃完了才毕业!当时他笑她傻,如果非要把这里的书都啃完了才肯毕业,那么她干脆就上一辈子学好了!
何意谦的思绪飘了很远,那个时候的他们多好,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开始有了距离呢?他不明白,永远也想不明白。
晚餐的丰盛程度显然是超过了范小娟的承受能力,这顿饭吃的总觉得有点提心吊胆,几次半开玩笑地问何意谦:“师兄,你不会是打算吃饭了就把我们卖了吧?我这人从小没受过什么罪,你能把我卖到一个富裕点的山沟么?”
何意谦总是笑而不语,眼睛却在偷偷打量着楚杨的脸色。
楚杨的话不多,不是在默默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就是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着短信。
范小娟就开始后悔来吃这顿饭了,她太活泼,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愤,而且一个人来调动三个人的情绪,实在是辛苦,简直就是在没话找话说,而不说话更难受,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范小娟扭头看楚杨又在发短信,问:“唉,楚杨,你总忙活什么呢?”
楚杨停了停,把视线放到自己的餐盘上,淡淡说道:“没什么,方毅问我吃饭了没,我说正吃着呢,他说一会过来接我。”
何意谦的笑容在脸上僵住,只得掩饰地低下头去,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用他过来吧,一会我送你们回去就好了。”
“不用,”楚杨笑了笑,抬头扫了一眼何意谦,说道:“一会把范小娟送回去就行了,外面还下着雨呢,可别把她淋病了,过段时间我还用的着她呢!”
话说出来,连范小娟都愣了愣,问:“用我什么?”
楚杨笑得无奈,“你什么记性啊,不是说好了要你给我当伴娘么?”
何意谦的身体在一刹那僵住。
范小娟也是听懵了,看看何意谦的表情,再看看楚杨,脑子里一锅浆糊,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一定会被烤成五香鱼干,只得仓皇逃窜:“你们先吃着,我去一下洗手间。”
直到范小娟没了身影,何意谦这才抬头看楚杨,“别这么做,行么?”他哑声说。
楚杨轻挑眉梢,“何意谦,你可过界了啊,作为朋友,不是应该给我祝福么?”
何意谦笑得苦涩,用叉子慢慢扒拉盘子里的东西,没动两下又扔下叉子,把身体扔在椅子背上,苦笑道:“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发疯,可是现在却突然发现连发疯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什么立场发火呢?明知道她会毫不客气,可还是得把心送到她的面前,然后再递上刀叉,看着自己的心在她的手下鲜血淋淋,这是他欠她的。
方毅开车过来接楚杨,见到何意谦的时候微笑着点了点头,说:“老五,谢谢了,改天我请你们,叫上黄飞,那小子好些日子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何意谦笑了笑,“大哥客气了。”
楚杨本来说了要何意谦送范小娟出去,临到门口又改了主意,说她和方毅先把范小娟送回学校就好了。范小娟话虽多,可人却不傻,早看出来眼前这三个男女关系不一般,老实地保持沉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何意谦也没有反对,看着楚杨上了方毅的车离开,他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烟来,点了几次竟然都没有点上。
旁边的门童好心地过来,问:“需要帮助么?先生?”
“滚开!”何意谦寒声说道,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得吓人。
方毅先把范小娟送回宿舍,这才载楚杨回她租住的地方,到了楼下,楚杨看到方毅把车子熄了火,做得竟是和她一起上去的打算。
看楚杨脸上难掩的惊讶,方毅笑道:“看什么看?兴你去我那检查卫生,就不准我上去看看么?”
楚杨一时还真没什么借口不让他上去,只得先下了车老实地在前面带路。方毅跟在楚杨屁股后面爬上顶搂,看到杂乱的楼道不由的皱眉:“怎么这么乱?”
“还好吧,也不是很乱了,别拿这跟你住的地方比。”
方毅又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安全么?”
楚杨掏出钥匙开门,回头答道:“目前还算安全。”
房子是很小的一居室,客厅、卧室,再加上一个很小的厨房,还有一个袖珍型的卫生间,方毅人高步长,只几步就把这两间半房转了一遍,看到那卫生间小的刚能容人转身,忍不住问道:“这儿怎么洗澡?”
楚杨知道他是住惯了宽敞地方的人,刚看他那幅隐隐皱眉的嘴脸就有点不顺眼,没好气地喊道:“站着洗!没长眼睛么?上面有喷头的,小有小的好处!懂不懂?”
方毅“哦”了一声,跟着重复道:“小有小的……”,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就闷笑出声,楚杨被他笑得有点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问:“笑什么呢?”
方毅忍着笑转过身来,神色异样地瞄了一眼楚杨的胸口,没说话。楚杨把他从卫生间门口扯开,也往卫生间里看,心中纳闷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小点么!自己看了一眼,突然间明白过来方毅笑的是什么,楚杨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赶紧把晾在那里的内衣扯了下来,回头恨恨地瞪方毅。
方毅强忍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嗯,说的不错,小有小的好处,都不用铁丝托着,你这是够小了,恐怕还是A吧?”
“烂人!”楚杨恨恨骂道,一把推开挡道的方毅,急匆匆地往卧室走,拉开衣柜的抽屉把内衣塞了进去。
方毅也跟在后面进来,看看楚杨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轻笑道:“不逗你了,你给我找睡衣吧,我要去冲澡。”
他话一出口,楚杨有点怔,僵了片刻才问道:“你要在这里睡?”
“嗯!”方毅点头,很随意地说道:“反正回我那也是一个人,你这虽小点,可好歹也算干净利索,我看床也不小,睡我们两个没有问题。”
“可——你——”楚杨就觉得自己说话有点不利索。
方毅抱着胳膊,眯起眼睛打量楚杨:“怎么,你害怕了?”
楚杨猜不透方毅心里什么打算,可又不想示弱,只得咬了牙硬挺着脖子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啊!我就是问问。”
方毅低沉地笑两声:“那就好,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睡了,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楚杨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直直地看着方毅,方毅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也静静地回视她,目光复杂。楚杨想,他可能是认真的了,他说过不要利用他,而今天晚上还是利用他在何意谦面前做了一场戏,他是生气了吧。
楚杨强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你去吧,我早上刚冲过,不用了。”
方毅咧嘴冲楚杨笑笑,转身进了卫生间。
水声从卫生间里穿出来,胡乱地敲在楚杨的心上,很乱,说不害怕那根本就是在胡弄人,心是惊的,因为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想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以前不也做好这个准备了么?早晚而已,楚杨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了口气,换了睡衣就钻进了被窝,顺手拉了床头的灯,躺下了,又想了想,干脆一咬牙把睡衣也脱了。
一会儿,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方毅腰间只裹着条浴巾进来,见卧室里都灭了灯,似是先愣了愣,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丫头,你睡着了?”方毅问。
“没有。”楚杨老实回答。
方毅像是轻声笑了笑,又问:“你怎么光顾自己?我的被子和枕头呢?”
“我就这一套。”楚杨可怜巴巴地说道。
方毅苦笑,靠着床头半仰下来,长叹了口气,说道:“那被子得分我一半吧?想冻死我么?”
楚杨却没动静,方毅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被子,笑道:“别这么小气,分我点,你裹这么紧干吗?”
手却触到她光滑的肩头,方毅的动作一下子僵住,过了片刻才问道:“你的睡衣呢?怎么没穿?”
楚杨还是不说话,深呼吸了下,然后用手抻了被子就往方毅的身上盖。
方毅怔了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楚杨的手,可手掌刚触到她肌肤嫩滑的手臂,就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扯过她的身体来,覆身盖了过去。
疯了,都疯了,方毅想,这个丫头一定是在自己身上下了蛊,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渴望她的身体呢?恨不得把她拆分入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自己怀里。这明明还是一副很不成熟的身躯,青涩的胸,谈不上丰盈,手掌覆在上面感受着她心脏的狂跳,竟然能引起他身体的战栗,瘦削有力的腰,却少了些柔润的曲线,唯独那双修长的腿可以称得上性感,现在却因为紧张而僵直着,任他怎么引导也圈不上他的腰……
楚杨的心狂乱地跳着,思绪也早已经混乱,搞不清楚这样做是为了报复何意谦,还是作为利用方毅的成本,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发现做这事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虽然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她心底的恐惧还是一层层泛了上来,无头无尽……
“放松点,丫头,把腿放松。”方毅暗哑着嗓子柔声哄道。
“嗯,”楚杨应声,可是腿依旧僵硬地像打了石膏。
方毅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上的浴巾早已经被扯落了,精壮的身体裸露着,或重或轻地压在她的身上。欲望叫嚣的厉害,下腹已经涨得生疼,可她的腿还是僵直着,任他如何轻抚揉捏都无法放松下来,他尝试着用手去分开她的腿,却发现她并不像是因为害羞而并紧着腿,而是无意识的,他稍稍用力,她的身体竟如痉挛般地蜷缩起来……
方毅强忍了欲望,低头深深浅浅地吻楚杨,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宝贝,别害怕……”他在她的耳边低喃。
楚杨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连声音都变了腔调,颤抖着说道:“我做不到,我身体不受控制。”
方毅察觉出她的异样,停下动作静静的看她半晌,突叹了口气,给楚杨盖好被子,自己则躺回到一边用浴巾遮了身体,深深的吸气吐气,好半天才听到他哑着嗓子说道:“你睡吧,我一会走。”
“柜子里还有床毛毯。”楚杨说。
方毅不说话,侧头看了看楚杨,自嘲地笑了笑,起身从柜子里摸了毯子出来,又把楚杨的抱枕放到床头,这才重新躺下,“这回好了,起码被子枕头都有了。”
黑暗里,两人都不在说话,楚杨的呼吸刚渐渐平稳下来,方毅的手就又从被子下的缝隙里探进来,没等楚杨有所反应,他就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插入她的指间,紧紧相扣。
“睡吧,”他沉声说道,“我在这里,别什么都自己抗,信我!”
方毅低沉的嗓音像带有魔力,一下子就安抚了楚杨的心,自从见到何意谦就开始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慢慢地松懈下来,这时才觉出疲惫,不知不觉中,意识就渐渐涣散……
迷糊中,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天气明明还没入伏,却已经热的不像话,她骑脚踏车大老远地跑去何家,打着去找何意扬的旗号,心里想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身影,可是,他依旧不在。
何意扬在她身边聒噪着,可是她却没有心思理会他,脑子想的都是何意谦那个家伙是不是在大学里交了女朋友,不然为什么连周末都不在家呢?何意扬哪里知道她内心的烦闷,用手拎了她运动衫的衣领,夸张地叫:楚杨,你看看你,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啊?身上都臭了!去,赶紧去冲个澡,下午咱们去看电影。
她低头使劲吸着鼻子闻了闻,的确是有些汗味,还犹豫着,何意扬已经掏出了一套自己的衬衫长裤扔给她:洗完了换上这个!看什么看,你以前又不是没穿过我衣服!
她想也是,从小和何意扬一起长大,什么东西都从他这里抢过,于是就接过了何意扬的衣服转身进了他卧房里的浴室,刚冲到一半,就听何意扬在外面喊:楚杨,我去同学那儿拿电影票,你出来就先在我床上睡会儿,我一会就回来,然后咱们去外面吃饭,吃了饭就能看电影了,你妈那我给她打电话,考试前好好放松一下准没错!
罗嗦!她低语,把水流开得更大。
冲完了出来,到穿衣镜前梳理那头又长又烦的头发,才发现何意扬貌似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他的衬衣,自己穿着竟然都要盖住大腿了,看着看着,她就想起上次去大学里找表姐张静之时看到的那个女生,也是穿一件刚刚盖到了大腿的白衬衫,在宿舍里走来走去,那样子要多好看有多好看,那就是大学女生么?她想,心虚地瞅了瞅门口,作贼似地把长裤脱下来扔在一边,扫量镜子里的自己,想这样是不是就是叫做性感?她捂着嘴吃吃地笑,脸红地像猴子的屁股。
正陶醉着,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剩下的就都是慌乱,楚杨在睡梦里痛苦地呻吟着,一张张面孔不停地晃过,愤怒的何意谦,惊呆的陌生人,冷漠的何母,满脸疑色的母亲,还有那一张张惨白的试卷,晃啊晃啊,像是非要把她逼到尽头……
“不……不……我没有……没有……勾引他们……没有,他们撒谎!” 楚杨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呻吟出声,“阿姨,别告诉老师……别……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楚杨!”方毅使劲地摇动着楚杨,“醒醒,醒醒!”
楚杨缓缓睁开眼,有些呆滞地看着方毅,方毅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水,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柔声抚慰道:“别怕,有我呢。”
楚杨把头埋入方毅的怀里,用力咬着被角压抑着自己的抽泣。看楚杨隐隐抖动的肩膀,方毅揪心地痛,“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坏了。”
楚杨终于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抽泣,孩子般地放声大哭……
好半天,她的哭声才慢慢低了下去,换成低低的哽咽,“他们欠我的,他们欠我的,他们还不肯放过我……”她喃喃自语,在方毅的怀里沉沉睡去。
“是的,他们欠你,”方毅低语,用手拂开楚杨额头上汗湿的乱发,静静地注视她的脸庞,“他们欠你的,我替你讨回来。”
翌日,方毅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多,抬头看窗外,阴沉了几天的天竟然放晴了。怀里的楚杨还在睡着,呼吸平稳,细细绵绵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胸口,有些痒。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手臂竟环上了他的腰,就连腿也缠到了他的身上,像只赖皮的考拉,全没了昨夜的僵直。
两人竟然就这样赤裸相拥着睡了一晚!连方毅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低头看了没两眼,他心里就腾起难言的燥热,被子下的某个地方也开始慢慢支起,可看怀里的她睡得那么香甜,只得强忍了心头的欲望把她的四肢从自己身上搬开,悄悄起床。
临出门时,方毅又回头看楚杨,嘴角泛起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笑意。
从楚杨那里出来,方毅先回自己公寓换了身衣服这才去公司,刚到办公室,就看到财务部的刘经理已经等在了外面。
“方总,税务上的人来了,现在正在接待室里等着,听口风是说他们新换的头头着急立威,再加上上面有人施压,所以就冲咱们来了。”
“哦?”方毅应了一声,按下内线让秘书送一份早餐过来,这才随意问道:“是李处带人过来的?”
“是的,是他。”刘经理点头。
方毅笑笑,“就说我不在,你先应付着好了,他们查就让他们查,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好的。”刘经理应道,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听他的意思是有人专门要找咱们的麻烦,昨天公安的陈局也打了个电话,说是他们那边也接到了消息,说怀疑咱们这里存在涉黑洗钱行为。”
“洗钱?”方毅冷笑,“现在才来查咱们这个,是不是晚了点,该洗的老爷子早就弄干净了,这会来查?哼哼,可笑。陈局那里我回个电话好了,你先去吧,把李处那边接待好了,该讲的礼节咱们还是要讲的。”
“知道了。”
“等一等,”方毅又叫住了要离去的刘经理,笑了笑又说道:“给检察院那边打个电话吧,让他们也过来,一块查查咱们吧,看看咱们能不能为反腐败做点贡献。”
刘经理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看着刘经理出去,方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老五,你也不看水到底有多深,就这么混乱地搅了起来,你还是太嫩了点啊。”
秘书早已把精致的早餐送了过来,方毅随意的吃了点,又给楚杨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被她接起来,憨憨地“喂”了一声,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方毅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起床,懒丫头,自己去外面吃点东西,下午没事了我去接你试几身礼服。”
楚杨在那边怔了怔,然后“嗯”了一声。
方毅挂了电话,又从内线上叫了萧萧进来,问和万昌那边的进展情况。
萧萧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万昌的人一直在拖着。”
“那就让他们拖着吧,”方毅说,“他们不急,咱们也不急,总有他们拖不住的时候。”
萧萧心道,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不拖着能怎么办?听阿Song的口气,估计万昌那边也是在观望,毕竟这么大的项目,人家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回到自己办公室,Polly又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美女,怎么样?早上那些穿制服的来干吗?”
萧萧看了她一眼,问:“你每月拿老板多少薪水?”
Polly被她问的一愣,还是老实地回答道:“税后一万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比你少的多。”
萧萧笑,“拿得不多,你管那么多干吗?他给你一万二你就管一万二的事,至于那些穿制服的来干吗,自然有拿几十万的人去管,碍咱们什么事呢?”
Polly翻了翻白眼,“没良心的家伙,公司白养你了,你这事也不管,那事也不操心的,你整天想什么?光想着怎么去见你那未来的公婆了?”
萧萧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点头,本来打算周末再去蒋家,可蒋思承却说今天是他父亲的生日,说什么也得带着萧萧去,萧萧想既然他那里都已经提到了她的存在,自己再不去也不太好,只好应了下来,可是一想还是有些怵头。
“Polly,你说要去一个传统的军人家庭,穿什么衣服比较好?”萧萧问。
Polly正被萧萧刚才一本正经的点头气得七窍生烟,看到她问这个,没好气地说道:“穿军装最好!他们准喜欢!可你有吗?”
“军装?”萧萧皱眉。
“嗯!”Polly上下扫量了萧萧两眼,又说道:“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形象,穿上军装也像一个国民党女特务,他们家老爷子没准都能把你打出门去!”
萧萧懒得和她斗嘴,挥挥手把她打发了出去,心里还是有些犯愁晚上穿什么的问题,自然不能穿的太光鲜,从蒋思承那里看,就觉得他老爹也不会是个多么开明的人,可是也不能穿的太寒酸,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上将之家,
这到底要穿什么好呢?萧萧发愁了。
蒋思承从专卖店接到萧萧的时候,萧萧身上已经换上了新买的那身衣服,上身是件样式简洁的白色衬衣,下面是一条深色的高腰阔角裤,就连一头长发都用发带在后面简单地束了起来。
蒋思承眼睛里有了更多的赞赏,看了看萧萧细腻白净的脸庞,笑了,把嘴凑到萧萧耳边小声说道:“你这样不化妆更好看。”
看到导购小姐脸上暧昧的笑意,萧萧的脸上热了热,推开身边的蒋思承说道:“快点走吧,别迟到了。”
蒋思承牵了萧萧的手往外走,走到门后又停下来看萧萧,话还没出口,自己的脸就先红晕了,“你刚才脸红了。”他低声说。
萧萧看着他红红的脸哭笑不得,好笑地问:“真红了?”
“嗯,”蒋思承老实地点头。
萧萧眼角含笑地横了他一眼,又把他拉回到专卖店里,指着镜子里的他问道:“比你现在呢?”
导购小姐捂着嘴一个劲地笑,蒋思承脸红得更加厉害,忙把萧萧拉了出来,直到车里才开口说道:“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萧萧晕倒,这老实孩子怎么还惦记着她脸红的样子呢?难不成是自己平时都没脸红过?问蒋思承:“嗯,你没见过我脸红么?”
“没有。”
“那是因为我平常抹的粉太多,所以脸红你也看不出来。”萧萧一脸认真地说。
蒋思承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萧,突然说道:“也红过!”
“嗯?”萧萧也有些好奇,自认为对着蒋思承好像还真没脸红过,问:“我有对着你脸红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刚才那次不算啊。”
“嗯,”蒋思承点头,脸上忍着笑,又泛起了更浓的红晕。
萧萧心里有些狐疑,总觉得他笑得怎么有点不怀好意呢,问:“什么时候?”
蒋思承把车子从停车位上倒出来,这才凑到萧萧耳边低声而快速地说了句“就是那次我请同事吃饭那次。”
“吃饭那次?我脸红?是因为喝了酒吧?”
“不是,是晚上我亲你的时候。”蒋思承低声说道。
萧萧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了,也想起了那夜对他的挑逗,还有他紧紧抱着自己低语的情景,突然心跳也快了一拍,恼羞地瞪了他一眼,“乱说,我才没有!好好开车!”
萧萧彻底怒了,恨恨地拍了他一巴掌,蒋思承笑着喊:“别闹,我开车呢!”
蒋家的老宅在市郊,是个挺朴实的二层小楼,如果不是门口站了警卫,萧萧还真想像不到会在这里。
“别紧张,奶奶住这里呢,老太太很好哄,听说我能把她孙子媳妇领回来,早高兴的的不得了了,你别被她的热情吓到就好了。”蒋思承看萧萧不说话,还以为她在紧张。
萧萧嗔道:“我可没说嫁你那,你少先把大话都说了。”
蒋思承笑而不语,停好了车领着萧萧进屋。屋里已坐了不少的人,蒋思承的继母见到他们进来忙迎了上来,笑道:“思承,这就是萧小姐吧?”
蒋思承笑着点了点头,拉了萧萧给她介绍:“这是阿姨。”
“阿姨好,您叫我萧萧就好。”萧萧从蒋思承那里听说过他这个继母,见她也不过是四十来岁的年纪,想她果真是比蒋思承的父亲小了不少。
张琴拉过萧萧上下打量了两眼,抬头瞅着蒋思承乐,打趣道:“好小子,能糊弄来这么个漂亮的姑娘。”
蒋思承被张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问道:“父亲呢?”
张琴抿着嘴笑,把萧萧的手又交还到蒋思承手里,笑呵呵地说道:“你父亲在书房里和你二叔下棋,你先领着萧萧去后面见奶奶,老太太可是念道你半天了,说白疼了你那么多年,连个孙媳妇的影都没让她见着。”
蒋思承忙应了一声,拉着萧萧就往后面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笑声,蒋思承拉了萧萧一把,小声说道:“姑姑也来了,”又冲着萧萧坏笑,“你小心她逗你!”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头顶传来几声笑声,萧萧抬头,见门口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冲着自己乐,笑着问蒋思承:“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又回头对着屋里笑道:“妈,你看看你那宝贝孙子啊,现在就知道心疼媳妇了,先防备起我这姑妈来了。”
蒋思承一时有些尴尬,忙笑着叫了声姑妈,拉了萧萧进屋,给萧萧一一介绍里面的亲朋好友。
蒋思承的奶奶已经九十多岁,精神头很好。她年轻的时候刚成亲没两天,丈夫就跟着部队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没了音信,她愣是一个人给公婆养老送终,守了近二十年的活寡才等来了丈夫,夫妻两人再见面已是恍如隔世,她呆了半晌之后就是抱着丈夫嚎啕大哭,恨不得把这十几年的心酸都哭出来。那时他已经成为共和国第一批将军,而她却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有人劝他离婚再在城里找一个年轻漂亮有文化的,当时他就火了,拍着桌子骂那个出主意的人坏了良心,别说他婆娘还活着,就是他婆娘死了,他这辈子也只认她这么一个婆娘!
当时听蒋思承讲这段故事的时候,萧萧就很纳闷是这是怎样坚强的一个女人,才能在那个充满了饥慌和战乱的年代里,为毫无音信的丈夫守了将近二十年,是什么信念支持她守下去呢?是爱情么?那个时代的婚姻会有这么坚贞的爱情么?
今天见到,萧萧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家拽着萧萧的手仔细地打量着萧萧,高兴的连皱纹里都是笑意,一个劲地和旁边蒋思承的婶婶念道:“瞧这孩子好的,怎么能长得这么好呢?就跟那画上走下来的一样,这面相好啊,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婶婶那里笑着点头称是。
萧萧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夸奖,一下子被老人家夸得有点不自在,求救般地向蒋思承看过去,却看到那个家伙正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剥这桔子,看到萧萧看他,竟然还冲着萧萧乐了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萧萧的脸又红了。
萧萧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过来坐到老太太身边,掰了桔瓣给老太太递过去,笑着说道:“奶奶,你不能太偏心了吧,你还说想我,我都来半天了,也不见你搭理我。”
老太太乐呵呵地还没说话,旁边的姑妈却过来了,取笑道:“妈,你快点把萧萧的手松开吧,你看看你孙子急的,都快火上房了!”
萧萧只是抿着嘴害羞地乐,抱定了主意玩害羞不开口的了,蒋思承把她的手从老太太手里拽出来,笑嘻嘻地说道:“奶奶,你先和姑妈说会话,我领着萧萧去见父亲和二叔。”
婶婶也跟着笑道:“去吧,见完了你父亲和你二叔他们,就领着萧萧去你房里休息一会,等一会人齐了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们。”
蒋思承感激地看了婶婶一眼,笑嘻嘻地说了句“谢谢二婶”,就又拉着萧萧去见他的父亲。
蒋家老一辈兄妹三个,蒋思承的父亲是老大,算是子承父业,而下面的二儿子和小女儿却说什么也不肯穿军装了,一个学了医,一个干脆就从了商。
蒋父正在书房里和弟弟下棋,看到萧萧只简单地问了几句,点了点头就算是过了关,倒是蒋思承的叔叔笑着多问了几句萧萧父亲的近况,说萧先生是他很欣赏的画家,以前曾在法国见过一面,还让萧萧替他带好。
从书房里出来,蒋思承又拉着萧萧去楼上他的房间。
萧萧随意地在他屋里转悠,转到书架前时,目光就被里面摆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照片里一个穿着迷彩装的青年军人搂着还是少年的蒋思承,两人正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
蒋思承从后面圈了她的腰,轻声说道:“这是我大哥,我从小的偶像,特种兵,八年前牺牲了,所以奶奶才不允许我再留在部队。”
萧萧往后仰了仰头,用额头轻触他的脸颊,柔声说道:“理解一下老人吧,老人家这一辈子也不容易。”
蒋思承轻轻笑了笑,轻吻萧萧的额头,“我知道,父亲那时候工作忙,母亲身体也不好,我和大哥都是跟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大哥的牺牲对老太太的打击很大,她说她老了,再也受不起了。”
萧萧没说话,轻轻地拍了拍蒋思承的胳膊,宽慰道:“做交通警察也挺好,如果你还在部队,我还没法认识你了呢!”
蒋思承也是低声的笑,把萧萧往怀里又揽了揽,说道:“老太太还有一个愿望,看来只有指望你了。”
萧萧眼珠一转就猜到蒋思承要说什么,笑道:“不就是见到孙子媳妇么?我可是来了啊!”
“不是,”蒋思承在她耳边嘿嘿笑道,“老太太是想抱抱重孙子。”
萧萧又好气又好笑地看蒋思承,“喂,你真面目别露这么早啊,我可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蒋思承指着萧萧的脸蛋笑,“看看,又红了!”
萧萧无奈,只得瞪了他一样转移话题,“那天见到的你那个妹妹呢?怎么没有看到?”
“思甜是二叔家的女儿,听说这些日子正和二婶赌气呢,”蒋思承说道,“听说是找了个男朋友,二婶不满意对方的家庭,正别劲呢。”
萧萧淡淡笑了笑,突然就想到如果自己老爹不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如果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个家里的人还会像今天晚上这样热情地对自己么?虽然明知道这种假设没有必要性,可是还是忍不住地想去问。
“如果我家庭条件也很不好,你家里人也发对,你怎么办?”萧萧问,明明知道这个问题很愚蠢,可是还是忍不住了去问,萧萧自己都有点开始鄙视自己了。
蒋思承很认真地瞅着萧萧,像是心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萧萧看着他就有点欣慰,心道毕竟还是个老实孩子,男人还一套油嘴滑舌还没学会,这事但凡搁在一个滑头点的男人身上,绝对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豪言壮语来了,也就是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假设,还非要想上半天!
憋了好半天,蒋思承才很严肃认真地说道:“现在结婚好像只需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吧,这两样我自己都能拿的到,等咱们结了婚,他们能怎么样?我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害怕。”
听着他说的那句不通顺的话,萧萧心里却涌起了一阵感动,他想半天就是想这样的答案么?虽然没有花言巧语,可是听起来却比任何的花言巧语都动听。
萧萧笑,捧了蒋思承的脸印上一个深深的吻,直把他吻了个热血沸腾、昏天昏地才肯罢休,再看他的眼睛,瞳孔好半天都没法聚焦,明显的意乱神迷的反应。
她嘿嘿地笑,退后两步得意洋洋地看蒋思承。
蒋思承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有些羞怒,一个假动作就骗过了时刻准备逃跑的萧萧,一把把她拽了过来,锁入了怀里对她实施“暴力惩罚”。
两人闹的正欢,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姑妈不紧不慢的声音传过来:“小子,领着你媳妇出来了,开席了!”
过了片刻,蒋思承和萧萧两人才磨蹭着出来,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姑妈看了忍住笑,故意去摸蒋思承的额头,还一本正经地问:“小子,怎么了?发烧了?明天记得去姑妈那,姑妈好好给你检查检查。”
别说蒋思承弄了个大红脸,就连萧萧这种人都被他这姑妈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蒋思承知道他这姑妈喜欢逗小辈们开心,也不敢接她的话茬,只好问:“二婶不是说来叫我们么?”
姑妈嗤笑一声,说道:“思甜没打招呼就把她男朋友领来了,守着老太太还有大哥他们,她又不好翻脸,正郁闷着呢!”
说到蒋思甜,萧萧就想起那日在单位门口晃的那一眼,只记得像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刚到楼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向萧萧伸出手笑道:“蒋思甜,我可是对你好奇太久了,可惜二哥把你保护的太好,我就差请私家侦探了!”
萧萧笑着握了蒋思甜的手,大方地说道:“萧萧,不用请私家侦探了,有什么好奇的直接找我就好!”
蒋思甜示威地看了堂兄一眼,从小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看,萧萧姐姐可比你爽快多了!”
蒋思承看她还是抓着萧萧的手不肯放松,有些好笑,上去把她的手拍掉,问道:“你那新教的男朋友呢?不是说领来了么,怎么也不让二哥来看看?”
蒋思甜冲着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地嘟囔道:“正在里面被大伯和我爸面试呢!真是的!哼!”转头又冲着萧萧嘿嘿地乐,问:“姐姐,你刚才是不是也被面试了?怎么样?考官会问什么问题?”
蒋思承见她说话越来越没谱,拍了拍她脑袋,笑骂道:“小丫头胡咧咧什么!着急就自己去看!”
正说着,书房的门开了,蒋思承的父亲和二叔先一前一后的出来,后面还跟了个青年男子,萧萧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男人,一下子就怔住了。
那男人抬头,看到萧萧也是明显一愣,慌忙又掩饰地低下头去。
“父亲,二叔。”蒋思承喊。
蒋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二叔倒是笑着应了一声,可看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脸色却沉了下来,训了句“这么大了,整天就知道胡闹!”
蒋思甜冲着父亲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就忙上前挽了男友的胳膊给蒋思承和萧萧介绍:“我的男朋友李辰星,这是我二哥蒋思承,这是我未来的二嫂萧萧,”
李辰星和蒋思承握了握手,看到萧萧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萧萧却大方地伸出手去,微笑着说道:“李师兄,好久没见了。”
李辰星略有些尴尬地握了握萧萧的手,神色复杂。
蒋思甜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看萧萧,又看看李辰星,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萧萧笑了笑,看蒋思承也是一脸纳闷地看自己,轻声笑道:“嗯,李师兄和我是老乡,我们还是一个高中的校友呢,不过也可能李师兄忘了我了呢!是不是,李师兄?”
“没有,自然还记得,呵呵,”李辰星打了个哈哈,勉强笑道:“不过的确是很久没有见到了,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了。”
接到萧萧的电话时,张静之大吃了一惊,相交七年多,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萧萧用这样的音调说过话,萧萧的声音向来是不疾不缓、柔媚动听的,今天咋一听,张静之立马愣了,心里顶上来的念头就是这丫头不是买彩票中了上千万就是在蒋思承家受刺激过了度了,这声音也太亢奋了吧?
萧萧喊:“张静之,你赶紧给我下楼,我在你们家楼下等着呢!”
张静之瞄了一眼手表,指针刚好过了十二点,萧萧在电话里催得急,张静之也顾不上多问,只得换好了衣服就往外走,没想到隔壁房里的父母还没睡着,听到她的动静,她们家老太太从屋里出来问:“这么晚了又要往哪跑?”
“和人私奔!”张静之没好气地说道,弯腰从鞋柜里找出鞋子套上。
老太太也不着急,接着又追问了一句:“那身上带的钱够不?”
张静之差点就被老太太一句话噎死过去,回头瞪着她妈半天没捣上气来,老太太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这事还要说到汪裕涵身上去,张静之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爱情会绕了一圈又绕回到了汪裕涵那里,还偏偏正好中了老妈的话,她本来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着呢,谁知道老太太偏偏还不识趣,你说你看到女儿如了你的意,你就偷着乐去不就得了,干吗还非要一天把这事提八遍呢?更何况张静之本来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你整天戳着她的痒处,她能不恼羞成怒么?
所以,张静之跟她们家老太太已经耍了快一星期了。
张静之一溜小跑的下楼,萧萧早已经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张静之这里车门还没关好,她的车子就已经窜了出去。
“萧萧,你疯了?”张静之喊,“就算你要嫁一个交警,你也不用这么猖狂吧?你想把警车都招来?”慌乱中顾不得把安全带系好,只紧紧抓住了扶手,看萧萧发了疯似的把车子开上外环。
萧萧不说话,只是发狠地踩油门,车子在外环上飙了一圈又转回市区,终于在高校区旁一条昏暗的街道上停下来。
路灯昏暗,时间虽已过了午夜,可这条街上还不时地有人影闪过,消失在街道两旁那一个个不起眼的小门内,恍若一闪而过的狐魅。窗户都像是贴在墙上的装饰物,露不出里面的一丝一毫,只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才会透出隐约的鼎沸人声和带了金属质感的乐声,当然如果那也算音乐的话。
这个地方,张静之虽没来过,却也在上学的时候就久闻其名了,这里是高校区有名的pub区,是女人堕落的地狱,也是男人纵乐的天堂。
“萧萧,你抽什么疯?嗯?”张静之问,却在扭头看到萧萧的一瞬间惊住,忘了后面的话。
此时的萧萧,已经是泪流满面。
萧萧的哭,张静之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在上大一的时候,从那以后,张静之就再没见她哭过。一时间,张静之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看着萧萧,从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纸巾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蒋家给你气受了?”
萧萧摇头,突然很急切地在车的小储物箱里翻找着东西,好半天才找出一只已经干皱的烟来,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上,狠命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无力地往靠背上倚去,好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了烟气,嘶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原本的萧萧就是死在了这里,那一年……她十九岁,在那之前,她疯狂地迷恋着一个男人,一个被她叫做师兄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独自一人拖着行礼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了那个男人,她放弃了最好的大学,来到H大,她从来就没有瞧得起过的大学,可是她却来了,只因为它与他的大学只有一墙之隔。”
萧萧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为了挽回他远去的心,她什么都做过,甚至连小说里邪恶女配们使用的招数她都试过,可是,没用,往往越是温柔的人越会有一个强硬的心,她对他的取悦反而更让他厌烦,厌烦之后就是躲闪,可是她却像迷了心窍,十九年的自尊都被她自己踩到了脚下,只为了能在踮起脚的时候能触到他。”
“萧萧,不说了,咱们不说了。”张静之用手抚上萧萧的手臂。
“让我说吧,我憋了好多年了,再不说,就会烂在心里了。” 萧萧说,“……再后来,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一个人跑到了这里做最后的一次赌博,赌他心里对她还残存着一丝情……哪怕是怜悯,她给他发了短信,告诉她在这里的酒吧,如果他不来见她……她就不走。后来,手机震动起来,她在醉眼朦胧中看他的短信,只简单的三个字……随便吧,他们三年的相恋,到最后就化成了三个字,一年一个,正好……”
张静之很想哭,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哭,她必须给萧萧一个坚强的依靠,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她含着泪伸手,想把萧萧的头揽到自己的肩上。
萧萧推开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再后来,她还是从酒吧里离开了,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架走,从那天晚上开始,萧萧就已经死了,死了……”
她笑着,从嘴角旁绽放出的微笑,绝望,却美的耀眼。
张静之却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萧萧哭喊:“混蛋,他是混蛋,我们去剁了他,去剁了他!”
萧萧轻拍她的后背,轻笑:“都过去的事情了,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
良久,张静之才停止了抽泣,离开萧萧的怀抱,红着眼睛看她:“出什么事了?”
“我见到他了,在蒋思承的家里。”
“蒋家?”
萧萧自嘲地笑:“嗯,他现在是蒋思承堂妹的男朋友,静之,这世界很可笑,是不是?”
“不能就这么便宜的放过他!”张静之说,双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呢?他有什么错?”萧萧问。
张静之一下子被问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萧萧笑了,看着张静之:“是我自己没有珍惜自己,怨不得别人。”
“那——”
“我今天说这些只是发现我能彻底的放下这些了,彻底能放下了,你知道么?静之,当我在那里看到他时,除了最初的吃惊,觉得造化弄人之外我没有别的感觉,没有爱也没有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不甘,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可以放下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是高兴的。甚至当我看到他在餐桌上受到蒋思承的婶婶的刁难而难堪时,我都有些可怜他了……”
“是因为有蒋警官,是么?”张静之轻声问,能这么彻底的抛弃那段难堪的往事,不容易,虽然听萧萧语气轻松,就如同再讲述别人身上的故事一般,可是张静之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轻松。
萧萧没说话,又想去再翻找出一只烟来,可是这次却翻了半天也没有再翻到一只,她抬头,冲着张静之尴尬地笑笑。
张静之伸手抓住萧萧有些慌乱的双手,盯着她问道:“你还有别的事情,你的话没说完。”
萧萧的眼神有些迟钝,可还是笑了笑,点头,轻声说道:“晚上从蒋家出来后,我把我的过去和蒋思承讲了一遍,包括以前对那个人的痴恋,我都没瞒他。”
“你疯了!”张静之急红了眼睛,气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这些?再说对你以前的生活,他心里早就应该有数,就算你不说也不算是瞒着他,你干吗还非要再说一遍?”
萧萧抽回手,苦涩地笑:“我不想他总是自己欺骗自己,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去猜测我的过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就算现在他可以不去在意,那以后呢?我的过去,我不想由别人的口来告诉他。”
“萧萧,我一直以为你聪明,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蠢的事情,男人都很小气,你真的不清楚么?你告诉他了,那就会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你懂不懂!”
萧萧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好半晌才幽幽说道:“可是我不说,那就会成为我心头永远的刺。” 她嗤笑一声:“终归我还是自私的,宁可让这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也不肯留在自己心里。”
张静之真的无言了,只好默默地看着萧萧,良久,才迟疑地问道:“他什么发应?”
“他没说话,自己下了车。” 萧萧闭上眼,无声地笑了。
张静之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只得轻抚萧萧的背,叹道:“这是何苦呢?”
萧萧抬起身来,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可这笑容刺痛了张静之的眼。
“傻瓜!为什么非要这么为难自己?”张静之无奈地问。
“因为我这次是真的放开了,看到那个人后,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解脱了,所以不论蒋思承什么反应,萧萧都会好好的对待自己,尊重自己,追寻自己的幸福,她才二十五岁,以后还很长,哪怕只有一个人,她也会走得很好!”
张静之释怀地笑,做势狠狠地拍萧萧的脑袋,可手在落下的时候却轻了又轻,“不是一个人,”她笑,“还有我。”
“嗯,我知道,”萧萧微笑着点头,笑容纯净的如同一个孩子,“答应我一个要求吧,行不行?”
张静之开始狐疑地瞅萧萧,恨不得从她脸上就瞅出蛛丝马迹来,这种口气和她说话,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可是却又不能不回答,张静之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比较有安全性的回答:“你先说说看。”
“陪我进去和一杯,好不好?在此地死在此地生。”
张静之咬牙:“好!我舍命!”
“不用舍命,你不用喝酒,只要记得带我回家就好,妹妹,姐姐今天晚上就把自己交给你了,记得带我回家。”萧萧说着,竟如同托孤的壮士。
“好!”张静之说,毅然地推开车门下车,转身的那一刹那,匆忙地抹去眼角的湿意。
几年的时间过去,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舞池里舞动着年轻的身体,幽暗里游荡着寂寞的灵魂。萧萧坐在吧台边一杯一杯的灌酒,张静之安静坐在一旁看她,不拦也不劝。
萧萧说她不难过,可是那可能么?如果说从今天晚上开始那个男人就已经再不能伤害到萧萧,那么蒋思承呢?他的沉默离开,对于萧萧来说又是什么?
张静之不说话,可她看着面前的萧萧,知道她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坚强。说实话,张静之还并不能完全理解萧萧的做法,可是既然她已经做了,那么她能做的就是支持,不管她是对是错,她都要支持,就像她以前对萧萧做个的那个承诺:当全世界抛弃你的时候,我陪着你;当你抛弃全世界的时候,我还是陪着你。
中间有男人过来试图搭讪,张静之也不多说,只一句话:“兄弟,她是我的人。”然后就半眯着眼睛,勾着嘴角冲着那些男人们笑,还不忘掂掂手里没了瓶底的半截玻璃瓶子。男人们大都会怔一怔,低低骂一声“操!”,然后转身走掉,谁都觉得这年头犯不着因为一个女人却惹一个变态。
张静之就觉得自己很有做流氓的天份,这可比装淑女简单多了,而且还特有成就感。
吧台里,帅气的酒保冲着张静之笑,推过一杯果汁到她面前,笑道:“个性女,我请你!”
张静之摇头,“谢了!不用!”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喝趴下了的萧萧,然后翻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钞票都在桌子上一一摊开,从左数到右,像是不放心,又从右数到左,这才抬起头用很真诚的眼神看那酒保,问:“能打折么?”
酒保有些哭笑不得,缓缓地摇头,然后看着张静之眼里的星光暗淡下去,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正想安慰两句,就见张静之眼睛又亮了起来,指着面前的果汁问他:“这多少钱?”
酒保愣了下,回答:“二十。”
“你请我?不要钱?”张静之又问。
酒保笑着点头,“嗯,我请你。”
张静之笑吟吟地把杯子又推回到酒保面前,说道:“二十是吧?我退了它,你记得找我钱。”
帅哥酒保见过不讲理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一时之间竟然连说话都忘了,只愣愣地看张静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手握了拳抵在唇边低笑良久。笑过了再抬头看张静之,连眼睛都是笑的了,他伸手从台面上的钱里拣了一张最大的出来放到张静之面前,把剩下的拢到一起收好,这才笑着说:“你朋友已经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女孩子在这里待晚了不安全。”
好容易把萧萧架进车里,张静之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很后悔刚才拒绝了那个酒保的好意,谁会知道喝醉酒的女人会这么沉,几十米的距离,张静之催眠了自己好几次,这是一麻袋人民币,这是一麻袋美元,哦不,这是一麻袋欧元!
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萧萧,再看看车子,张静之却是真正的发愁了,这车,该怎么开?虽说萧萧这车是自动档的,只要一脚油门就能走,可她张静之是个没驾照的主啊!不是没学过开车,只是学到最后人家驾校把学费都全额退给她了,人家老师还可怜巴巴地跟她说:“小张啊,我看咱还是别学了,人也不见得非得学会开车啊,是不是?”
狠狠心,咬咬牙,一屁股就坐到了驾驶座上,正给自己鼓着劲呢,萧萧手机却响了起来,而且短时间内还没有停的打算。张静之只好先放开方向盘,把萧萧的手机从她包里掏出来:“喂!”
那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明显一愣,然后就问:“萧萧呢?”
张静之怒,恨恨骂道:“姓蒋的,你丫的还知道打个电话来啊!”
……
萧萧睁开眼的时候天色早大亮,头有些木,稍微动了动,就觉得脑浆子像是已经成了果冻,晃一晃就疼的厉害,脖颈子底下硌了东西,麻的快没了知觉。
她转头,仰起脸看睡在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有一个方正的下颌,隐约泛出些微青,萧萧叹息,用手抚上他的脸,感受着指尖下的那一点点扎意,这个人,怎么连胡子都这么倔呢?才一个晚上,就又冒了出来。
蒋思承感觉到她的动作,缓缓地睁眼,低头看她。
“想明白了?” 萧萧轻声问。
“嗯,明白了。”蒋思承说。
“不后悔?”
蒋思承看着她,用那只麻木的胳膊把她又往怀里揽了揽,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后悔。”
……
临近五月,楚杨出国的事情还差最后一点手续,可她心里却越发沉重起来,真不知道这事还能瞒方毅多久,也不知道方毅知道的那一天,盛怒之下又会有什么样反应!她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方毅不好惹,先不说别的,从何意谦利用他父亲的影响力给方毅使绊子这事上就可以看出来。查了半个多月,税务和公安那没有什么收获,反倒是检察院那边找出些线索来,而这线索又隐隐指向了何市长。一时间,局面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亦脱离了某些人的控制……
黄飞没想到老大和老五之间会出现这种局面。虽说他对楚杨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以前的好兄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只好做起了中间人,在方毅和何意谦之间不停的撮合。可偏偏那两个当事人都是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见了面照常是面带微笑地喊大哥叫老五的,搞得黄飞很是恼火,心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你们当我是白痴吗?难道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们是在因为那“青黄瓜”较劲么?
到最后搞得急了,黄飞冲着何意谦吼:“老五你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你老子臭骂了一顿了?连那个什么破税务局长都跟着你倒了霉!不是二哥说你,咱哥几个好歹也几年的兄弟了,老大那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去惹他,你这不是给你老子惹事吗?别说是你,就连你老子也都得看他家三分面子!”
可任黄飞怎么骂,何意谦就只是冷着脸不说话。黄飞那里骂得口干舌燥、七窍生烟,不但一肚子火没下去一点,看到何意谦这副模样反而是更气了,怒冲冲地甩门出去,一边走一边骂:“得!老子也不管了,你小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狠话是说了,可是能真不管么?何意谦这里说不通,只得又提着小心去方毅那里,违着自己的性子拐弯抹角地劝方毅别和老五计较。方毅倒是没像何意谦那样冷着脸不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笑笑,说道:“黄飞,你的心我知道,不是我不放过老五,是老五非要来招惹我!”
“大哥,他就一愣头青,你和他计较什么啊?”
方毅不理他的话茬,只是轻笑着问:“黄飞,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跟着掺和什么?”
黄飞气恼地耙自己的头发,“大哥,咱们兄弟五个情分不错,真因为这个分了?我不甘心啊!就因为楚杨那黄毛丫头?”看方毅的脸色转黑,黄飞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哥,别生气,我这嘴你还不知道么?就没把门的!”
方毅脸色缓和些,转过身看窗外的街道,良久才低声说:“老二,你还没有遇到要你心的那个人,等你遇到了,你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大哥,老五干的这事是不地道,可那都是瞒着他老子的,他老子也急了,训也训了,打也打了,来的那两批人马上就会调走。你这里也松松手,毕竟是从你老爷子那里就走下的关系,咱们几个小辈又都是不错的兄弟,也不容易,弄得那么僵干吗!”
方毅转回身似笑非笑地看黄飞:“这些话,我怎么听着不像是你的口气啊。”
黄飞苦笑:“市长夫人已经找过我了,希望这事好说好了。”
“哦?她找过你?”方毅脸上露出不屑的笑,“看来何市长是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市长夫人就出马了。”
“大哥——”黄飞还想说什么,却被方毅按住了肩膀,方毅笑道:“黄飞,这里没你的事,你别操这么多心,有这个闲功夫,你还不如去找找老三和老四呢,他们挺惦念你的。”
“老三、老四?你最近有联系他们?”黄飞问。
方毅笑了笑,不置可否。
从方毅那里又碰了软钉子,黄飞心里的气更盛,充分理解了为什么说女人就是祸水,那个“青黄瓜”没出现之前,他们兄弟感情挺好,“青黄瓜”出现了,结果两个那么好的兄弟就掰了,这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可人家那祸水好歹也是红颜啊,可“青黄瓜”这叫什么红颜啊?黄飞想不明白!
他这里一肚子的怨气没地方撒,就都把帐记到了楚杨身上,有次开车路过H大的时候,一时冲动就把车子拐了进去,可轮到真正见到楚杨了,他却又不敢撒气了,老大那里他不敢去惹,老五那里他也不想去招,只能狠狠地瞪了楚杨一眼,指着她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说我是抽什么疯啊?啊?好好的,我把你送老大那去干吗?早知道你这小姑奶奶这么能惹事,我,我——”黄飞急躁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想说狠话,可说了半天“我”也没狠出下面的来,只得又回过身来无奈地冲着楚杨合手膜拜,“小姑奶奶,您就高抬贵手吧!”
楚杨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黄飞。
看着楚杨这副表情,黄飞最后彻底无奈,心道真是什么人凑什么人,怎么这三个人都是一副德行呢?也懒得再说,气呼呼地骂了一句:“操!我才是吃饱了撑的呢!”转身就走。
范小娟从后面跟过来,对刚才黄飞那表情还是心有余悸,怯怯地问楚杨:“你这到底是惹了些什么人啊?”
楚杨清冷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惹了些什么人?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还怎么去回答范小娟?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惹些什么人,可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肯放过她?
何意谦还是会出现,偶尔过来请她吃顿饭,或是让她陪着在校园里转转,谈一谈两人少年时的趣事,对她和方毅的事情绝口不提。
方毅那里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念头,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就像是突然迷恋上了她的小破屋,开头还是隔三差五地在她那里留宿,到了后来几乎就是夜夜留在那里了,甚至连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衣物都带了过去。
晚上如果没有应酬,方毅就会来学校接楚杨,楚杨不会做饭,而且那出租屋里也没有炊具,两人往往都是在外面吃了晚饭再一起回去。有好几次,楚杨都忍不住暗示方毅,这出租屋的环境太不好了,如果他想让她陪他,她不介意去他那里。
方毅听了只是笑,然后说不用,因为他也不能保证每天都回去,再说那边的公寓离学校太远,远不如这里方便,住这里,就算他晚上有事不能接她,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回来。
楚杨不说话,其实在她心里,她不介意去方毅那里过夜,因为那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睡醒了爬起来就可以走了,在她心里留不下一点痕迹,而这里,却是她的空间,她独自一个人的空间,方毅来了,就会在她的空间里留下他的痕迹,这让她没有安全感。
楚杨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她已经孤僻太久了,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现在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她开始不安了,尤其是她感到自己竟然好像在慢慢适应生活里有方毅的存在。
星期天上午,楚杨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方毅在床的另一边睡得还熟,楚杨瞅着天花板愣了会神,然后从床上下来,顺手扯开了窗帘,强烈的阳光瞬间涌进来落到方毅的身上,他低声嘟噜了一句,翻转了身子抱着头继续睡,楚杨有些想笑,第一次发现他这个样子竟然像一个赖皮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血来潮,竟然上前撩开他身上的薄毯子,让阳光直接打在他的身上,她笑着喊:“起床了!懒蛋!太阳都晒屁股了!”
方毅转过身逆着光线看楚杨,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她的笑容竟然比身后的阳光都要夺目,灿烂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眯了眯眼睛,很轻易地就掩住了里面的异样光彩,伸手猛地把楚杨拉倒在床上,随身就压了过去,暗哑着嗓子说道:“丫头,你现在神气了啊,嗯?昨天晚上怎么就那么逊?”
楚杨憋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手用力地抵在他的胸口,想给自己腾出一个安全的地方。
看她的反应,方毅无奈地笑笑,叹口气说道:“丫头,你就折磨你老公吧,总有一天你得后悔,把他憋坏了,你就准备守活寡去吧!”
年轻男女,每夜里同床而眠,难免会有情热的时候。可偏偏她不知中了什么邪,到了最后的关头总会跟痉挛似的全身蜷起,身体僵硬的如同石头。他不想伤她,所以受苦的只能是他自己,欲火焚身之时,能压的就压下,实在压不下了,能做的也只能是自己解决。
昨天夜里,他的火上来的实在是大,在床上纠缠了半天,到最后还是不忍心去对她用强,只得跟往常一样压着自己的欲火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然后安慰自己说她已经在进步,总有一天她能敞开自己去接受他。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欲火上来了哪那么好下去,到后来她已在他怀里缓缓放松下来,而他的欲望依然坚硬如铁。感受到他的异样,她也有些歉然,低低地说对不起,他强笑,牵引着她羞涩的手抚上他的欲望,就在她略带冰凉的指尖迟疑地触到他的核心时,他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最后竟然就在她的手里一泻千里……
事后,她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也很赧然,这样的反应,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纵横花丛的方毅!
方毅自嘲,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自渎的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他过去太过纵欲的惩罚,如今怀里明明搂着深爱的女人,却只能低声抚慰,让他看得到吃不着。
楚杨红着脸看方毅,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他强壮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起来,快点!”她气息不稳地喊。
方毅笑,不顾她的挣扎,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这才把上身的重量挪开,又把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刚才你笑得真好看,比阳光还要灿烂。”
“起来!流氓!”楚杨窘道,用力把方毅从自己身上推开,爬了起来就往外屋走,羞怒道:“你就赖床吧!我懒得管你!”
方毅笑,伸了个懒腰,还真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楚杨没法,只得自己先去洗漱,牙还没刷完就听见有人敲门,楚杨漱了漱口去开门,刚一开门就愣了。
“妈?你怎么来了?”楚杨一下子慌张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老妈会找到这里来,地址是给过母亲,可因为是和老妈赌气才从家里搬出来的,所以母亲还没到她租的房子里来过。
“这世上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楚杨她妈一口气爬了五楼,气早就捣不过来了,把手里拎的水果往楚杨怀里一送,气呼呼地骂道:“死丫头不知道回家,老娘就得来看了你!”
说着就想往屋里走,可是却看到女儿抱着水果袋子愣乎乎地站在门口,竟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打算,心里就冒出了不好的念头,再看看楚杨脸上掩不住的惊慌,她眼里的疑色更重,使劲推开楚杨就进了屋。
看老妈进了客厅不停地四处扫量,楚杨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就推着老妈往沙发上坐,“妈,你坐下休息一会,先喘口气。”
老太太哪里肯坐,推开她就往卧室那边走。
“妈!”楚杨慌乱地挡在卧室门口,不让母亲推门进去,干笑两声说道:“我被子还没叠呢,里面乱,你坐外面吧!”
到了这个时候,楚杨她妈哪里肯信,一把推开楚杨,直接就开了门。
卧室里,方毅衬衣的扣子还没有扣全,看楚杨她妈猛地推开了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叫了声“伯母”。
楚杨她妈没想到方毅会在自己女儿的卧室里,一时间又惊又怒,尤其是当眼光扫到床上凌乱的被褥,还有地上那几团充满暧昧的卫生纸时,她的脸色更是青白起来,指了她的鼻子,颤着声问:“你,你,你以前怎么答应我的?”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楚杨也慌了,慌忙上前去扶母亲,急道:“妈,你听我说--”
楚杨她妈使劲甩开楚杨的手,狠狠地往她脸上扇了过去。“啪!”的一个耳光,不只是把楚杨扇傻了,就连方毅也愣了,反应过来后就是把楚杨挡在身后,冷声对楚杨她妈说道:“伯母,你干什么!”
看到方毅就这样挡在那里,楚杨她妈气得更是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指着方毅说道:“你滚,我教育我的女儿,你管不着!”
“她不只是你的女儿,她还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动她。”方毅冷声说道。
楚杨她妈气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好,好,”她骂,口不择言:“她是你的女人,她是你的女人,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这么丢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和男人鬼混,去勾搭男人……”
楚杨她妈这里越骂越生气,话也越说越狠,方毅碍于她是楚杨的母亲也不好发火,脸色却是越来越冷,听不到身后楚杨的动静,方毅担心地回头看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楚杨的脸色惨白的渗人,到后面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眼神慌乱无神,像是突然就把自己关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颤着声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勾引他们,我没有,别告诉我妈,别告诉老师,我不说,我谁也不说。”
方毅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揽入怀里,“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没有,你别急。”感到怀里的她抖得越来越厉害,方毅气急,冲着楚杨她妈吼道:“你胡说什么?这是你女儿!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楚杨她妈显然也是被楚杨的反应吓坏了,先是怔了片刻,然后就从失控的愤怒中清醒过来,慌忙握着女儿的手哭道:“楚杨,楚杨,你别吓妈妈,是妈妈不好,你看看妈妈,你别吓妈妈。”
楚杨脸上早已经泪水模糊,眼睛空洞无神,也不再自言自语,只是扣紧了牙关,把牙齿咬得咯咯响,身体痉挛似的蜷起,方毅慌了,生怕她再伤了自己,强行捏开了她的齿关,楚杨狠命地往他的虎口上咬下,血一下子冒了出来,方毅皱眉忍着痛,却仍把她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
良久,方毅轻手轻脚地从卧室里退出来,掩上了身后的门后才抬头看还愣愣地坐在沙发里楚杨她妈。
楚杨她妈看到方毅出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就要去里屋看楚杨,方毅拦了她一下,低声说道:“伯母,她睡了,你等一下再进去吧,有些话我想和你谈谈。”
楚杨她妈复又在沙发上坐下,用狐疑的眼神看方毅。“有什么话你就说!那是我女儿,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慈悲!”
方毅无奈地笑笑,在对面坐下,“伯母,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看法,现在我也不想去纠正你,我只想问你些事情,这些我不能直接的去问楚杨,所以我想从你这里知道。”
楚杨她妈冷漠地看着他,戒备地问:“什么问题?”
“六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又是怎么知道的?何夫人去找过您?她是怎么说的?”
楚杨她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随即回答道:“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方毅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良久,他才低声说道:“伯母,刚才你也看到了,虽然你们都在避讳着那件事情,可它早已经成为压在楚杨心底的一个魔,如果不能把它解决了,它会一直压在楚杨的心里,你应该更了解她这些年来的变化,难道你看了不觉得痛心么?”
楚杨她妈低着头不说话,方毅的每句话几乎都敲到了她的心上,没有一个母亲会看不见女儿突然的性情大变,她也尝试过从女儿这里询问一下缘由,可惜每次还没有提到这里,楚杨就会躲闪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楚杨这样躲闪,她怎么会去向那个女人问答案!得到答案是如此的不堪,她不信,可是又知道女儿的确是和何家的兄弟混的很熟,这种事情,无论真假都不是她们这样的家庭所能承受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忽视和遗忘,如同女儿的选择一样,心想就这样瞒下去吧,谁也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毅又说道:“而且据我了解,这件事情里面很有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楚杨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女儿受了委屈?”楚杨她妈抬头看方毅,咬了咬牙,恨声说道:“我知道自己女儿不是那样的孩子,可是那女人把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他们又都是有权有势的,就算是楚杨受了委屈,我又能怎么样?事情闹开了,他们的孩子可以往国外送,我的孩子呢?让她在这里听别人的风言风语?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她还那么小!就算是委屈了,我们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方毅的眉头锁得更紧,寒声问:“她怎么和你说的?”
楚杨她妈愣了愣,思绪像是又回到了那年,难堪的场景一下子浮了出来,她看着方毅,绷着嘴角不说话。
方毅强压了自己的怒火,冷笑道:“你不敢说是因为在你心里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你连问都没有问过楚杨,就已经在心里定了她的罪,所以你不敢问,一直装作对那件事情一无所知,今天你怒急之下说走了嘴,把压在你心里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就是因为你对楚杨的不信任,才导致楚杨出了事也不敢和你说,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她自己心里,才会让她性情大变!”
楚杨她妈惊呆了,惊怒道:“你胡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方毅冷笑,“因为我相信她,因为我想让欠了她的人们都还她!你不用告诉我那女人和你说了什么,因为我早就打算要从她嘴里再听一遍!”
何夫人没想到方毅会约在这么个简陋的地方见面,作为市长夫人,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这样的居民小区了,抬头看看眼前有些破败的小楼,何夫人心里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在楼下看到了那辆与环境不相称的车子,她几乎都不敢相信方毅会出现在这里。
“你先回去吧,一会我再叫你。”何夫人回头对司机温声说道,这样的小区,停着这样的车太过显眼了,有方毅的那一辆就足够了。
何夫人上楼,站在顶楼的门前又停了片刻,仔细看了看那有些简陋的木门,轻轻扣门。开门的果然是方毅,他笑了笑,说道:“何夫人,请随便坐吧,让市长夫人来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何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刚进门就看到了屋里的另外一个中年妇人,她稍稍愣了愣,就从开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方毅优雅地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抱怨道:“你这孩子,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地方?”
方毅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何夫人,今天没别的事情,我知道您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何市长恐怕也因为这些东西寝食难安了吧?”
何夫人装作无意地扫了旁边的楚杨她妈一眼,笑道:“方毅啊,你和意谦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闹成了这个样子?这事是意谦不对,你别和他计较,因为这个弄僵了咱们两家的关系,多不好!这不是中了一些人的离间了么?”
楚杨她妈本来打算听方毅的安排,只是听着不说话,可是见这女人上来就来这种阴话,还是忍不住气红了脸,怒道:“你说谁离间呢?”
“伯母!你先别发火。”方毅制止了一下,转头又向着何夫人轻笑道:“何夫人,今天说话都不用拐弯抹角,您放心,这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所以您大可以不用说一些表面话。有件事情我一直很纳闷,所以我得问问你,咱们做个交易,我就要你一个实话,然后就把东西给你,从此以后何市长可以再无顾虑,怎么样?”
何夫人看了看楚杨她妈,又看看方毅,笑了笑,也干脆地说道:“好,我答应,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其实这件事情我原本不想再提,毕竟楚杨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我看着长大的,走到今天这步,我比谁都心疼,也惋惜。”
说着又对楚杨她妈轻声说道:“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一直以为她能成为我儿媳妇,可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就不能再进我们何家的门,就算你们怨恨我也没有办法。”
楚杨她妈听到何夫人竟然在向方毅暗示自己以前想攀龙附凤,气得浑身打哆嗦,指着她怒道:“你胡扯,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把女儿嫁给你们这种人家!”
“是吗?”何夫人不屑地笑,“那楚杨为什么要和我的儿子纠缠不清?”
“你们的事情我不管,” 方毅突然打断她们的话,冷声问道:“我只想听六年前的那件事情,何夫人您能告诉我那件事情的实情么?”
何夫人扫了一眼楚杨她妈,脸上有些故作的迟疑:“这种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提?楚杨那时候年轻,做错事可以理解,她都已经改正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方毅冷笑:“我们的交易就是拿我手上的东西换您的一个实情,您做不做呢?”
何夫人咬牙,“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同意。”
“那好,您等一下。”方毅冷笑道,转身往卧室里走。
卧室的床上,楚杨早已经醒了过来,外面的对话听得很清楚,她抱着膝坐在床上,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看着走过去的方毅。
方毅在床前蹲下来,冲她温柔地笑了笑,只是轻声问:“你信不信我?”
楚杨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方毅向她伸出了手,说:“信我就和我一起出去,我陪着你去面对,我们去把以前的事情都说清楚,欠了我们的,我们都要回来!”
好久,楚杨才迟疑地把手放到了方毅的手里,方毅紧紧握住,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然后把她从床上抄起来,抱出卧室。
看到方毅把楚杨从屋里抱出,何夫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就镇定下来,冷眼看着方毅抱着楚杨在沙发里坐下。
“好了,何夫人,请您把那件事情再叙述一遍吧,当着楚杨和她母亲的面,您再说一遍。”方毅冷声说道。
“方毅,何必这样呢?当着楚杨的面,你何必还要问清楚以前的事情?”何夫人问。
方毅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中年贵妇,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请说吧。”
何夫人看了看方毅,又看了看埋首在他怀里的楚杨,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只能说了,事情是六年多前的一个下午,我有事回家,正好撞见了楚杨和意谦,呃——还有意谦的两个朋友,几个人都像是喝了酒,场面--”她停顿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为难地看了看楚杨,又接着说道:“简直是不堪入目,我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能鬼混到这个地步,后来家里的保姆告诉我,他们这都不是第一次了,我当时也吓傻了,为了这几个孩子的前途着想,我只能把这事情压了下去,并把意谦送出了国。”
“你胡扯!”楚杨她妈怒道,“我女儿不是那样的孩子!”
何夫人没有理会楚杨她妈,只歉意地看了看楚杨,说道:“楚杨,当时是阿姨做的不好,不该吓唬你要告诉你的家长和老师,可阿姨也是为了你着想,我怕你年轻不懂事,再把这事情说了出去,意谦他们几个男孩子还好说,可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怎么做人?”
“我没有,”楚杨在方毅的怀里抖成一团,若干年前的情景又一次在眼前重现,她强自撑着,手紧紧攥住方毅的衣角,咬着牙说道:“我从来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
何夫人面上闪出惊讶,然后又不屑地笑了笑,“你这丫头怎么还满嘴瞎话?你没有?那三个孩子都承认了,而且家里的保姆都撞见你们好几回了,你还不肯承认?”
“你胡扯!”楚杨她妈大怒,“我撕了你的嘴!”说着就冲着何夫人就扑了过来,何夫人慌忙躲过她,伸手架住她的胳膊,一时间很是狼狈。
“都住手!”方毅厉声喝道,冷眼看着她们,把怀里的楚杨搂得更紧,他缓了缓声音,对楚杨她妈说道:“伯母,你坐过来,等我把话问完了你再动手。”转头又对着何夫人冷冷问道:“何夫人,那天的另外两个男孩子是宋家和赵家的吧?”
何夫人一怔,骇然地看着方毅,不知道方毅怎么会知道另外两个是谁家的孩子。
方毅讥讽地笑笑,说道:“何夫人,恐怕你只知道何意谦喊我大哥,你知道我喊他什么么?”
何夫人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和方毅的关系不错,还有那个黄飞,好像他们都喊他大哥。
“老五,我喊他老五,黄飞是老二,而宋家的和赵家的那两个是老三和老四。”方毅冷冷说道,“很不巧的是,我前些日子刚和老三通了话,他的版本和你的不太一样,他说,当时他们是喝了酒,把老五送回家后,老五说要上楼拿东西,然后过了一会后他们听到楼上有女孩子的叫喊声,他们冲了上去,看到老五正在试图强暴那个女孩子。”
何夫人脸色变了变,她随即镇定地笑了笑,说道:“这恐怕是他们和楚杨串通好的吧,他们交情那么深了,串个口供自然方便,既然他们想往意谦身上泼脏水,那还不容易?”
“是吗?”方毅冷冷地看何夫人,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请你去开一下门,看看外面的那个人怎么说。”
何夫人心里一惊,终于无法保持镇定的模样,扶到门把手上的手竟然有些止不住地抖,她打开那粗糙的木质门,然后就看到了门外楼道里何意谦。
何意谦手扶着墙壁垂首站在门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好半天才嘎声叫了声“妈”,嘶哑着嗓子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不是那个样子,你明明知道那事都是我的错。”
嗓子里像是哽住了东西,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痛苦,
何夫人静静地看了儿子半晌,想不到自己对于儿子保护竟然会让他伤成这个样子,她长叹一口气,然后就挺了挺自己的脊梁,转回身面对着方毅说道:“不错,是我在撒谎,我当时诬陷楚杨,说是她勾引了我的儿子和另外两个孩子,我还恐吓她说如果这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她就再也无法做人了。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我不想让我的儿子毁在她的身上,难道这也错了么?”
方毅怒急反笑,“哈哈,保护你的儿子?所以你就恐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所以你就让她背上了这么一个罪名?”
何夫人避开他的视线,强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早已经泣不成声的楚杨她妈说道:“大姐,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可以怨恨我,意谦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你们别怪他。”
“为了我,为了我,”何意谦惨淡地笑了笑,他竟然还曾因为听母亲说楚杨要告他们三个而怨恨楚杨,他竟然还因为楚杨诬陷了老三和老四而怨恨她,原来,这一切竟然会是这么可笑,他的怨恨,竟然是建立的母亲的谎言之上。
何意谦走到楚杨面前缓缓跪下,看着身体隐隐颤抖的楚杨,缓缓说道:“楚杨,楚杨,看着我,好不好?看看我。”
楚杨使劲地把手缩了回去,用力地环上方毅的腰,把头在他怀里埋的更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更安全一些,是的,只有他的怀抱,他的体温,才能让她感到安全,就这样被他抱着,到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睡去,连何家母子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香甜,再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方毅倚在床头,嘴角吟着笑低头看她,眼里满是柔柔的笑意,楚杨看自己的手竟然还搭在他的腰上,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想不露痕迹地把手收回来,可刚一动地方就被方毅的手按住了。
“睡醒了?”方毅浅笑着问。
楚杨的脸上热了热,微微点了点头,问:“我妈呢?”
“伯母看你睡着了就回去了。”
楚杨有些惊讶,愣愣地瞅着方毅,老妈竟然就这么回去了?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留给方毅?这也不像她的风格啊!
方毅看出楚杨的心思,挑着眉梢笑了笑,说道:“本来是想让我也走的,可是一看你跟个考拉似的紧抓住我不放,就连睡着了都得抱着我才踏实,她就让我留下照顾你了。”
看楚杨红着脸垂下头不说话,方毅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丫头好歹有点女性的羞涩了啊,伸手把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调笑道:“现在是不是特有感触?”
“嗯?”楚杨一时没明白过来,问:“什么感触?”
方毅笑:“老男人的安全感啊?看你睡得这个香啊,跟小猪一样,连呼噜都打上了。”
打呼噜?楚杨睁大了眼睛,自己竟然会打鼾?她不信地看着方毅,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家伙在耍自己。
方毅也看着她,一脸同情地缓缓点头,不错,她刚才睡得实在是太香了,真的打鼾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慢慢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话说这男女没事最好不好练对眼,因为这练着练着就容易出事,当然,如果是老夫老妻则另当别论。
就当两人的面部距离只剩下几公分的时候,方毅已经侧过头,楚杨也已经颤抖着睫毛微闭上了眼睛,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楚杨猛地惊醒过来,想要抓床头的电话,伸出的手却被方毅一把按住,不顾铃声的催促,用力地向她的唇吻了下去。
铃声一个劲地响着,就如同对面的人,执着的很,无奈却比不过方毅的坚持,最后只得偃旗息鼓……
张静之气恼地盯着手机,低声咒骂:“死丫头,忙什么呢?也不接电话!”
她给楚杨打电话,可不是因为身为表姐起了爱心,想起关心那个因为婚姻问题而和家里闹得很僵的表妹,而是今天她落了单太无聊了,汪裕涵晚上有应酬,还是那种工作性质的,所以带她出席明显不合适,萧萧那里和蒋思承能打的火热,压根就没有张静之落脚的地,好不容易想起放血请一请自己的表妹,偏偏她还不接电话。
“唉——”张静之仰天长叹一口气,这人要是不顺了,就连请客吃饭都找不到赏光的人!本想就在家里憋着吧,可进进出出都对着自己老妈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逮着个空就想和她探讨一下汪裕涵的问题,郁闷不?你说这老太太也是,女儿的小辫子揪一揪也就行了,你别可着劲攥住不松手啊,这头发再多也抗不住你这么拽是不是?
忍到晚上,张静之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把手机和钱包往衣兜里一揣,踩上双帆布鞋就出了家门。也是巧,张静之这里刚下了楼,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杨雷的电话,她犹豫起来,攥着电话好半天都没决定接还是不接,自从那日在江边痛骂一顿杨雷和他的前女友以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他现在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呢?
手机响了一会就停了,张静之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想明白了以前对杨雷只算是迷恋,可是现在她还是做不到自然地去面对杨雷,如果可以,张静之恨不得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杨雷这个人物过,这样她就不会想到自己以前花痴一样的行为,而那些行为,她现在想想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一个人逛街实在是无聊,张静之溜达一会,忍不住就给汪裕涵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汪裕涵那略显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想我了?”他笑问。
汪裕涵好像很喜欢玩这样的把戏,只要是张静之打给他的电话,仿佛第一句永远都是这一句,而如果是他打给张静之的话,那么还会多两字,第一句就成了“想我了没有?”这个问题搞得张静之很郁闷,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这样的话太亲昵,而且说这话的人语气也太过于轻佻,怎么听都像是花花公子的做派。
“没想!”张静之回答,紧接着又学着汪裕涵的口气说道:“没想打我电话干吗?”
“没想我打我电话干吗?”汪裕涵果然说了同样的话,正好和张静之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他嘿嘿地笑两声,压低了声音问:“在哪里呢?听着不像是在家里,张静之!大晚上的出来跑什么?小心我去打你屁股!”
“切!”张静之发出鄙夷的声音。
“嘿!不能撇嘴,咱可是淑女!”汪裕涵轻声地笑。
张静之的嘴正好撇到一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汪裕涵那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声,还有隐约的人声,听起来像是一个晚餐聚会。张静之看看周围闪烁的灯火,还有街道上一对对的情侣,心里有些委屈,话却是很大方:“我没事,就是随便打个电话,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散散步就好了。”
汪裕涵什么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听她这种怨妇式的语气,只是低笑:“你打车来金碧吧,一会这里完了事,我带你去泡吧,好不好?”
其实张静之很动心,可是嘴上却不愿意就这样一下子答应下来,还总想着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解人意,她干笑两声,犹豫道:“这样好么?会不会影响你的事情呢?”
汪裕涵停了停,咂了一下嘴,然后一本正经地沉吟道:“是不太好,要不你就先回家吧,行不?”
张静之怒,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又听到汪裕涵笑道:“不逗了,过来吧!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接你。”
张静之从出租车上爬下来,抬头看了看装修奢华的金碧,还没来得及给汪裕涵打电话,手里的手机又再一次响了起来,想不到又是杨雷的号码,这一次,张静之把手机都快攥出汗来了才按下了接听键,刚听到杨雷“喂”了一声之后,张静之就赶紧说道:“啊,杨雷啊,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到手机响,有什么事情么?”
张静之说完了自己又后悔,这么一说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了么?再说了,干吗这么好言好语的和他说话呢?理亏的是他而不是她啊!
杨雷问:“能不能见一面?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想和你谈谈。”
想和她说话?张静之忍不住冲着手机撇嘴,心道人就是犯贱,以前挂着他女朋友的名的时候,他几乎从来没有给自己主动打过电话,现在分手了,他倒想和她谈谈了。
张静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充满歉意的口气说道:“哎呀,真是不巧,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呢,恐怕不太方便,改天好么?”
改天吧,这一改就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去了!张静之心道。
杨雷在那边沉默了片刻,还是说:“见一面,好不好?”
张静之皱眉,把脾气忍了又忍,觉得和他这样一个磨叽的男人发火实在是值不得,耐着性子说道:“杨雷,虽然你好像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过你的女朋友,可是我好歹也挂过你女朋友的名,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可不想和某些人一样还和以前的男朋友纠缠不清。”
杨雷那边又是沉默,这种沉默让张静之感到很压抑,就在她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杨雷突然问:“是汪裕涵,是不是?”
“嗯?”张静之被他问得一愣,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问她新的男朋友是不是汪裕涵。
想了想,张静之还是决定大方的承认,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
“静之,你——”杨雷在那边欲言又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张静之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抱着电话怒冲冲地说道:“你有话就说,没话就撂,你哪那么多磨叽呢?”
……
汪裕涵从金碧大厅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攥着电话发呆的张静之,他过去,从后面猛得搂了下张静之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喊了声“嗨!”
张静之惊了一跳,转回头愣愣的看着他汪裕涵。
汪裕涵做势往远处扫望,调笑道:“又看到哪个帅哥了?把魂都勾走了?到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收回视线落在张静之身上,上下扫量了一番,咂嘴说道:“你瞅瞅你,这身打扮,嘿!还穿着布鞋,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把你往里面领呢?”
口里虽这样说着,手却牵起张静之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走了没两步,感觉到身后张静之的迟疑,汪裕涵回头看她,眼睛中闪过一丝疑色,问:“怎么了?”
张静之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手机,越来越紧。
汪裕涵眼光一扫就看到了她的异样,眉头隐隐皱了皱,转身把张静之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问她:“刚才再给谁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张静之这才有了反应,淡淡地把手从汪裕涵的手掌里抽了出来揣回自己的衣兜里,抬起头看他,轻声说道:“刚才在和杨雷打电话。”
听到杨雷的名字,汪裕涵愣了愣,失神地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手掌,然后他侧过头去嗤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嘴角上都挂上了讥笑,他说:“怎么着?他后悔了?想回头了?”
张静之抿着嘴角,只是盯着他看。
汪裕涵轻笑,“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干吗还绷着嘴角啊?”他低头,缓缓凑近张静之的脸,轻笑道:“别装了,你心里一定是美坏了,是不是?看着我,这样的表情才叫高兴,嘴角要像我这样挑起来。”
汪裕涵的声音越来越低,距离张静之的脸也越来越近,就在他的唇隐约碰触到张静之的唇的时候,他猛地抬头,瞅着张静之嘲弄道:“你这种女人,真是虚伪的可以!行了,不用在我这里装可怜了,既然他又向你打开了怀抱,你就赶紧去吧!那么个帅哥,你不是看着都会流口水么?”
说完转身,一边走一边念道:“走吧,走吧,你这样的女人,还真不好意思往外面带啊!”
“他给你打过电话,是不是?”张静之突然问。
汪裕涵的身体僵了僵,然后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她。
张静之迎着他的视线,问:“就在你骗我说你过生日那天晚上,他给你打过电话,是不是?”
汪裕涵脸上的笑意没了,静静地看着张静之,那天晚上,他躲在车里看到杨雷在她的唇上印下轻轻的吻。心里的妒忌让他发狂,于是他利用她的心软骗了一个吻,让自己把杨雷留在她唇上的气息全部赶走,只剩下他的。看着她拎着裙子狠狠地踹上他的车门,他把头埋在方向盘苦笑,其实,他也不算骗她,那天的确是他的生日,可是,是个人就会好面子,在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还能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他接起来,没想到却是杨雷的电话……
汪裕涵就这样沉默着,承认与否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需杨雷的一个电话,就把他以前做得的一切都抹杀掉了,在心底,她宁愿相信杨雷的一句话,却看不到他为她的付出,他笑,然后点头:“不错,他是给我打过电话。”
张静之的双手在衣兜里紧握成拳,直直地盯着汪裕涵的眼睛问:“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汪裕涵轻佻地笑,挑挑眉毛,“想从我这里听到另外一个男人对你的表白?好吧,我满足你,他说他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所以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的机会。”汪裕涵轻笑着摇头,“啧,啧,可惜啊,从后来看他好像还是放弃了这次机会啊,我就说他是个磨叽的人,感情上尤其是,每次都后知后觉,非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怎么着?他是不是又要回头了?这次你可以放心了,他这次回头就不会再变了,你赶紧找地方偷着乐去吧。”
张静之无视汪裕涵的嘲讽,只是沉声问:“他还问了你什么?”
汪裕涵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他深深地看了看张静之,转头就走。
张静之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袖,冷声问:“告诉我,他还问了什么?”
汪裕涵嗤之以鼻,“你真想听?好,我告诉你,他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是,他就不会去开始,可以了么?张静之!”
张静之从来没感到自己的心有这样痛过,像是都抽作了一团,看着汪裕涵那张毫不在意的脸,她心里唯一的奢望一点点退去,她多想杨雷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他是故意说那些瞎话来离间她和汪裕涵的,可是,事实呢?
杨雷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他是个骄傲的人,应该不会撒谎。”
所以她来问了,他果然骄傲,骄傲到不屑于去说句谎话胡弄她一下。
她不能发火,那多没气质啊,也不能哭,那也太没出息,萧萧说过,女人最后留给自己的,唯独尊严是谁也拿不去的,所以,她必须把这仅剩下的一点尊严维持好。
“你怎么回答的?”张静之问。
汪裕涵看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的移过,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想起那夜她的眼神,就是这样淡漠地看着自己,而同是这双眼睛,曾是那样羞涩而又期待地看向另外一个男人。
她的眼神终于刺痛了他,他讥笑,说道:“有意思么?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求他把你让给我?哼,”他不屑地笑,“张静之,你别再给自己找理由了,你想回头尽可以放心的回,何必非要给我定个罪名不可,虚伪不虚伪?爱不是说出来的,”他伸手轻点她的胸口,“是用这里来感受的,我做得一切都抵不过他说的一句话么?你这里想的是谁你自己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话就这么重要么?”
她愣愣地瞅着他,不说话。
他的心一点点的变冷,脸上却露出了调侃的嘻笑,轻佻地用两指在唇上压了压,给了她一个夸张的飞吻,“再见!”他说,然后不等她的反应,转身大步地往前走,他没法告诉她那夜他说了什么,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知道那些话一旦从他嘴里重复出来,他和她之间就再也没有一点希望。
杨雷问:“……裕涵,你是不是喜欢静之,如果是,我就躲开你们,你好好对待这份感情……”
他嗤笑:“开什么玩笑,这样的女人,我就是喜欢逗逗而已,反正待着也是待着,她越是不理我,我还偏偏就让她看看最后会不会被我追到手,这才有挑战性啊,呵呵,兄弟,你不用顾忌我,不信咱们就试试,别看你长得比我帅,追女人,你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其实,那不是他想说的啊,可是,为什么那些话偏偏又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呢?
萧萧刚一打开房门,张静之就哭着扑了过来,泣不成声地哭道:“混蛋,混蛋,妈的,他是混蛋!”萧萧怔了怔赶紧揽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应和:“嗯,混蛋,他是混蛋。”
张静之揪过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鼻涕,一边恨恨地骂:“男人都是混蛋!”
“嗯!男人都是混蛋!”萧萧跟着重复,看蒋思承从屋里悄悄探出头来,慌忙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去,蒋思承看到萧萧的手势,赶紧缩了回去,同时心里想:怎么男人就都成了混蛋了呢?
好半晌,张静之才止了哭声,手里还攥着张纸巾,瞪着眼睛愣神,两只眼皮哭得都跟桂圆似的了,
萧萧给她倒了杯水放倒面前,这才问:“汪裕涵惹你了?”
她这样一问,张静之眼圈又红了,眼瞅着眼泪又要往下滑,吓得萧萧赶紧扯了纸巾捂到她的眼上,说道:“先别哭,先别哭,哭最没用,好好说,姐姐帮你想法子治他!”
张静之这才强忍了哭,一五一十地把全部的事情都讲给了萧萧听,萧萧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嗤笑出来,“这个汪裕涵,还真活该他受罪。”
“我要辞职!”张静之闷声说,和汪裕涵都这样了,明天还怎么去上班啊!
萧萧好笑地瞅着张静之,“妹妹,你当工作那么好找啊?你整天把辞职挂嘴边上,因为这么点事,值当的么?”
张静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萧萧,一脸的不解,自己这里都被人耍了,她还说不值得,那什么叫值得?
看张静之如此看自己,萧萧干笑两声,说道:“静之啊,我觉得啊,我觉得事情可能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换位处一处,你以前也没少在我这里臭骂汪裕涵,他说那话也可能事激到点上的气话,他究竟是不是耍你玩,你好歹也和他交往一段时间了,你自己会感觉不出来?”
张静之傻瞪萧萧没反应,萧萧无奈,翘起兰花指点了点张静之看起来饱满圆润的额头,叹气道:“笨蛋啊,真是笨蛋,看着脑门子不小,想不到却装了一下子豆腐!你们交往这么些日子,他有没有带着你去见他的朋友,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你的事情?有没有和你设想过以后的生活?”萧萧说着又偷瞄了一眼卧室,低声地问:“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要把你往床上骗?”
张静之的脸红了红,紧着摇头,汪裕涵那人嘴虽贫点,可人品倒不错,除了偶尔偷个小吻之外,别的方面很守礼,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尊重她。
“行了,妹妹,男女之间吗,哪可能整天蜜里调油啊,小打小闹也是好事,他嘴贫,你就惩罚惩罚他,不过别说什么太过伤人的话,看他道歉也差不多了,你也就找个适当的台阶下来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萧萧说话的功夫,蒋思承往外探了好几次头,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萧萧的手势打得动静大了些,张静之纳闷地抬头,正好看到蒋思承往回缩脑袋,蒋思承看到张静之看到了他,有些尴尬,干脆拉门出来,看萧萧正冲着他瞪眼睛,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实在是想去卫生间。”
萧萧怔了怔,然后抿着嘴忍着笑,装模作样地问蒋思承:“你什么时候睡醒的啊?怎么也不出个动静?”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挥手说道:“去吧,去吧。”
张静之红着脸地瞪萧萧,萧萧耸耸肩,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是不?”
周一上班,汪裕涵原本以为先不会见到张静之,觉得就她那个脾气,怎么也得耍几天才肯来见他,才肯听他的解释,没想到早上刚进大厅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早,汪总!”张静之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头去和身边的同事低声说话,汪裕涵愣了愣,点了点头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刚到办公室坐下,白洁的内线就打了过来,“师兄?”她问,“感觉出怪异来了么?”
“嗯?怎么了?”汪裕涵问。
白洁那边虽压低了声音,可却仍压不住她声音里的兴奋,“她刚才笑着和我打招呼啊,‘早啊!白主任!’声音那叫一个动听,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可我怎么就觉得那么诡异呢?”
汪裕涵随意地扫了眼大厅,张静之面带微笑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着,时不时地和旁边的同事说上两句话。
“你闲的慌了?上班时间你搞什么呢?这个季度的任务都完成了?”汪裕涵冷声说道,“我下周就要走了,你能接得起来这摊么?”
“哦,我知道了。”白洁那里被泼了一盆的冷水,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心道得,这两个人准是又闹别扭了,不知道谁又要跟着倒霉了。
这个礼拜的第一天,小王发现对面张静之笑得格外的甜,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甚至连接电话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同一天,小王还发现汪总的脸色有些阴,就连有客户拜访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少的吝啬,有人猜测,可能是上一季度的业绩不太好,上面的头头不是很满意,可业绩与去年同期相比整整提高了二十一个百分点,头头还不满意?小王有些糊涂。
周二,小王发现张静之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同时,发现汪总的脸色更加阴沉,而且每次张静之笑着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小王都能感到背后的凉风嗖嗖的……
周三,张静之依旧情绪饱满,汪裕涵的脸色更黑了一色,小王明显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更加格外地小心,不但开始躲避张静之的热情,就连走路都开始用半个脚掌着地,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下午端着茶杯去茶水间的时候,他人都到了门口,里面的两个人还没有丝毫的觉察。
汪裕涵背对着门口,压地了声音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一下班就躲着我?这几天你连家都不回,你去哪里了?”
张静之低头悠哉地吹着咖啡,采取听而不闻状。
汪裕涵的脸色更加不好,恨恨地问:“你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么?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说气话了,可是——”
张静之抬头,正好看到门口进退两难的小王,她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容:“小王,喝水啊?要不要喝咖啡?”
汪裕涵也回头,略带恼怒地看了小王一眼,端着杯子走了。
看着汪裕涵离去的背影,小王哭的心都有了,举着双手对张静之作揖,“姐姐,好姐姐,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是没了这份工作,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了了啊!”
张静之瞪眼,“喊什么喊,至于么?怕他干吗?他能怎么着你啊?”
小王苦笑,他是不能怎么着你,可他能怎么着我啊!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炮灰了呢?
周四,上面来了人,宣布汪裕涵要上调总部,汪裕涵的工作暂时有白洁接管,张静之在外面冷眼看着汪裕涵开始和白洁做交接工作,这一次,她没笑。
原来萧萧也不是神人,她说的也不都是正确的,比如她说汪裕涵是爱自己的,比如她说男人都好面子,他那句话准不是心里话。
原来,她对于他,真的不过是个挑战,现在结果出来了,于是他就要走了。
萧萧说女人偶尔可以耍些小脾气,但是不可以耍太久,也不能隔三差五地总是耍,否则男人就会觉得你很烦,张静之有些想不明白,萧萧的话哪些是对的哪些不是对的,是汪裕涵压根就没有爱过自己,还是说她的小脾气耍掉了他的耐性?
汪裕涵沉着脸和白洁做着工作上的交接,刚才宣布他离职消息时,他注意到了张静之的脸色,他心里有些担心,工作上的调动,他早就听到了消息,原本打算这几天告诉张静之的,没想到出了那么档子事,他连提前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她会不会又会多想?汪裕涵忍不住苦笑,明知道她对于他的信任少的可怜,为什么还做这么多让她误解的事情呢?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怎么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呢?
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可是让白洁接总经理的位置这事,就是秃子顶上的跳蚤,明摆着的,所以,明明看到师兄的脸色并不好,白洁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在汪裕涵再一次把视线从大厅里收回来的时候,白洁轻快地说道:“师兄,又和师嫂闹气呢?”
汪裕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理会白洁的话,还是埋头整理文件。
白洁神秘地往外面扫了扫,低声说道:“师兄,告诉你个绝招,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兄的份上,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你知道不,这女人啊,基本上都有受虐倾向,光是哄是不管用的,适当的时候用点强也挺管用!你的明白?”
汪裕涵抬头眯着眼睛看白洁,白洁冲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又用下巴往张静之那边扬了扬。
汪裕涵哑然失笑,看着白洁也冲着自己嘿嘿地笑,他停了笑,绷了绷脸,冷声说道:“不好好帮我整理东西,胡咧咧什么!”
白洁嘟嘟囔囔地低下头整理文件,汪裕涵的视线又飘向窗外,正好与张静之的视线相撞,张静之嘴角挑了挑讥讽的笑,转回头去继续看自己的电子文档。
如果今天再不说清楚,那个蠢人又不知道要胡想些什么了,所以今天下班后一定要堵到她,就算抱也要把她抱到自己的车里去,汪裕涵想,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白洁那丫头说得不错,对于女人,有的时候光讲理还真是没用!
下班的时候,汪裕涵又往张静之那里看去,却发现她竟然不在座位上了,打她手机,竟然是关机,汪裕涵是真的有些恼火了。可是到了晚上,打她的手机仍然是关机,不知怎么地,他心里就不安起来,给张静之家里打电话,张静之她妈接的,老太太听到是他很热情,和他扯了半天闲篇才告诉他张静之下午的时候回过家,收拾了几件衣服说是要和萧萧出去旅游,还很惊奇地问他:你不知道?汪裕涵尴尬地笑笑,忙说知道知道,只是工作上忙没时间去送她了,怕她不高兴。
汪裕涵才不信张静之要去旅游?紧接着打萧萧的手机,果然萧萧说她压根就没见到张静之,旅什么游啊! 汪裕涵真的有些慌了,开着车满世界的绕,心里希望能碰到不知道在哪里游荡的张静之,可是直到半夜,也没看到张静之的影子。
正绕着,接到萧萧的电话,说张静之刚给她打了电话,她的确是出去旅游去了,晚上的火车,至于去哪里,张静之不肯说,所以她也不知道。汪裕涵赶紧又打张静之的手机,竟然又是关机,看来那丫头是打完电话就关机啊,明摆着不想让自己找到她啊,汪裕涵怒急反笑,嘴里念道:“好你个张静之,你够狠!好!好!好!”
不出所料,第二天她就没来上班,倒是给白骨精打了电话,也没多说,就说要休年休假,而且还没等白骨精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白骨精怒冲冲地去找汪裕涵说理,说不带这样的啊,哪有休年假不提前打招呼的啊?就算搞特权也不能这么搞吧?
白骨精抱怨了几句,发现汪裕涵竟然一直都没出动静,只是脸色不太对劲,她也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地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汪裕涵彻底相信了,张静之那丫头这是真的跑了。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已经收拾利索的桌面,汪裕涵突然觉得很累,发自内心的累,第一次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他们,真的合适么?
此时的张静之,正背着一个小背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游走,说是去旅游,提前一点准备也没有能去哪里?随便上了列火车,在车上颠簸了一晚之后就来到了这个繁华的城市。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行程,只是一个人转,大街小巷,见谁都是一张陌生的脸,心里竟然会觉得莫名的踏实。
她家老太太曾说过一句话:看不透一个人?那就别看了呗!
由此,张静之的引申是:那么,既然看不透汪裕涵是真是假,那么就不要见他了呗!
她的年休假是十二天,再加上两个周末,再回到H市时,竟然已经是半个月后,萧萧从车站接到她,看着她那张晒成深麦色的脸,啧啧出声,感叹:“张静之你可真行,就算爱情没有了,脸面还是得要的吧?还要做淑女呢?就你这个色儿,也许搁非洲还能勉强称得上个淑女。”
回到家里,老太太夸张地冲上了抱着她狂摇:“孩啊,为娘还以为你真和人私奔了呢!怎么连个电话也不知道往家里打呢?”
然后又问张静之玩了几个地方,张静之说就转了两个城市,老太太就撇嘴,说没出息,想他们老两口上次出去,才九天就玩了七个城市,张静之就说你们那也叫玩?老太太问,那不叫玩叫什么?张静之笑,说那叫上车睡觉、下车撒尿。
他们家老头在后面抿着嘴乐,守着萧萧老太太觉得没面子了,赶紧就换了下一话题,问张静之花了多少钱,张静之伸了一个手指头出来晃了晃,好半天她们家老太太才反应过来,问是一万?张静之点头,说还出点头。老太太就纳闷,问你哪来那么多闲钱呢?张静之干笑两声,说不是带着老爹的工资卡呢嘛!
老太太愣了愣,下一个反应就是跑厨房抄起擀面杖就要揍张静之,张静之反应快,利马撒丫子就跑,老太太一边追一边骂:“你个败家的丫头,你把老娘的棺材本都要给造了啊!你上班也好几年了,你不但一点钱没攒下,你光啃老了啊!……”
萧萧在后面笑着拽老太太:“阿姨,您别打死她了,她还欠我个LV的包没还呢!”
老太太停下问萧萧:“什么包?又是‘哎’又是‘喂’的”转头又和张静之说:“快把你那个新包还萧萧,你和萧萧关系这么好,别这么小气!还萧萧个新的!”
萧萧翻白眼,心道这老太太还真不糊涂,这时候还知道向着自己闺女!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张静之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动,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汪裕涵而出走,回来了,他们都一个字也不提那个男人,为了逗她,老妈竟然舞着擀面杖向她耍宝,亲情、友情浓烈如斯,即便没了爱情,又能怎么样呢?
回到自己屋里,换下手机电池,已关机十多天的手机再次开机,只有汪裕涵的一条信息,他说:在你和杨雷的交往中,他是那个跑在前面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们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个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许,只有从对面走来的男女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们不是。
看了这条短信,张静之很想笑,真的很想笑,是他一开始就把她放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让她从此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他给她的是正面还是背影,现在,他竟然又来指责她,可笑么?相当的可笑啊。
到单位报到上班,不但汪裕涵早已经走了,就连白骨精也去总部参加会议了,避免了见面的尴尬,张静之只觉的很轻松。下午下班的时候楚杨给她打过电话来约她见面,她搭了地铁过去,在咖啡馆看到楚杨的第一眼,竟然觉得这丫头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
还记得去年在这里初次见到短发的楚杨时的惊骇,而现在,楚杨的头发竟然又要及肩,楚杨说:“姐,过些日子我要去英国了,我爸妈那边你就多跑着点吧。”
张静之一下子惊住,只知道楚杨已经考上了研究生,怎么突然间又要出国呢?
楚杨看着震惊的表姐,淡淡地笑,说:“早就开始准备的,是何意扬帮忙暗中办的。”
张静之勉强回过神来,问:“是因为躲方毅?”
楚杨怔了怔,笑着摇了摇头,“不全是,你别问了,过几天我就走了,恐怕近几年不会回来,我爸妈还有奶奶哪里,你多照应着点,咱家这边就咱们两个孩子,我不在国内,你就多辛苦点吧。”
在张静之眼里,楚杨一直还是个孩子,现在突然这么成熟地交代她一些事情,张静之觉得有些适应不了,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么走了,方毅那边呢?他能愿意?”
楚杨沉默着不说话,张静之又问:“听说舅妈那里不是也已经不反对了么?还以为你和方毅真的产生感情了呢,怎么突然又要走呢?方毅那里知道了么?”
楚杨点头,今天她去找过方毅了,心里不是不忐忑,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方毅还以为她去找他撒娇,笑着说让她等一会,等他弄完手上的这点工作就带她去吃饭,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这段时间以来,这样温馨的场面经常出现,平常的几乎都让她自己觉得生活就应该这样一直下去了。
他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抬头看她,问她怎么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轻声慢语地告诉他她要出国了,签证和机票已经到了,她想走。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意外吧,那件事情解决之后,他们两个在一起几乎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别说是他,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还会有想走的欲望。
听她说完,方毅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淡薄的唇瓣几次张合,竟然都没有发出声音,那一刹那,她明明白白地感到了自己的心痛,他的目光,看不出悲喜,可落在她心上就成了锋利的刀,一片片下去,能听见滴血的声音。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看外面繁华的街景,人潮涌绕车水马龙的图像透过来,却无声,压抑的一如他的心脏。
楚杨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留给她的只有那个高大坚挺的背影,投在玻璃窗上,看起来有些恍惚。
好久以后,他淡淡地说:“楚杨,你对不起我。”
除此之外,他再没说一句话。
楚杨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对得起谁,何意谦她不想提,那个人,早在六年前就死在了她的记忆里。父母那里她是对不起的,何意扬那里她是对不起的,方毅这里也是对不起的,她究竟能对得起谁呢?
说到底,自己是个最最自私的女人吧,她想。
“姐,什么是爱?”楚杨突然问。
张静之有些傻眼,什么是爱?已经被问滥了的问题,可是到了她这里,她却给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姐,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爱上了方毅,我知道方毅对我已经很好了,也感觉得到在他身边我有着说不出的安全感,可是我就是不能确定,我爱他么?从一开始害怕他应付他到后来的利用他感激他,到现在,我就算爱他了么?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得走,我想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什么才是爱?”
张静之点头,说:“走吧,出去走一走也好,想明白了就回来!”
越是在陌生的地方越能感觉到安全,这样的感觉,她也有过,所以,楚杨的出走,她支持。
楚杨走的那天,方毅没有去机场,他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墙前,沉默地看着城市的另一端,飞机会在那里缓缓升起,然后消失在云端。萧萧抱着文件夹敲门进来,看方毅还看着天空发呆,问:“为什么不去留下她?”
方毅怔了怔,问:“谁?”
萧萧笑,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方毅也跟着笑了笑,转回身去继续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轻声说道:“她还没长大,长大了自然会回来的。”
室外有风,吹着天空中几片的云朵缓缓移动,偶尔会挡住一方的阳光,投在地上便成了淡淡的愁情。
海棠园里早已经过了海棠花飞的季节,浓茂的枝叶里只剩下了些小小的海棠果,稚嫩而青涩。何意谦把头埋在水池里,隔绝掉外界的一切,男人不能哭,再说他有什么资格哭呢?他猛得从水里抬起头来,看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滴滴答答地从头发眉毛上滚落下来,流过眼睛,流过脸颊,然后在从下巴上滑落,像极了泪水,可是,终归不是泪水。
他从浴室里出来,倚着床在地上坐下,伸手去拿床头上的玻璃瓶子,也许是手上还有些湿,拿到半路,瓶子从手掌里滑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竟然就这样碎了,这一刻,何意谦有些发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难道说八年的缘分,现在是到了尽头了么?
幸运星零零散散地滚了一地,有一个落在他的手边,沾了他手上的水,湿了,显露出里面的墨迹,何意谦捡起,轻轻打开那个已经淡了颜色的幸运星, 纸带的内面写了一行蝇头小字:何意谦,你个笨蛋,干吗又惹我生气?
不知道为何,何意谦的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地抖,他慌乱地捡起其余的幸运星,小心翼翼地一个个的打开,原来,每个里面竟然都写了字:
何意谦,今天我看到你的脸红了,真好看。
何意谦,今天我又挨妈妈训了。
何意谦,你也喜欢文静的女孩子么?
何意谦,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啊,怎么办?
何意谦,……
慌乱中,不断地有更大颗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地上的玻璃渣子划破了他的手,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更疼的是心里,原来,她也是喜欢他的啊,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呢?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在机场送走了楚杨,张静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看的出来,楚杨走得并不干脆,也许,在她的心底,也是希望方毅能来留下她吧!就像萧萧说的,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最最虚伪,也最最口是心非。
回到单位,去已经是总经理的白骨精那里销假,白骨精的脸色照常不友好,张静之知道是因为汪裕涵的事情,她什么也没说,毕竟那是个人的私事,白骨精人虽然刻薄点,可是公私分明却勉强做得到,就算心里不喜欢她,估计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炒了她。
临到出门,白骨精突然说了句:“张静之,汪裕涵已经调外职了,最近几年是先不会回国了,他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张静之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声,带上门出去,白骨精坐在座位上瞅着她的背影,恨得直咬牙,这种女人,师兄看上了她什么呢?
晚上,张静之又一次失眠了,拿起手机又撂下,如此反复了好久,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拨出去,看汪裕涵留给她的那条短信发呆,他说:在你和杨雷的交往中,他是那个跑在前面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们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个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许,只有从对面走来的男女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们不是。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给萧萧打电话,张静之问:“萧萧,我该怎么办?”
萧萧问她:“你想明白了么?”
张静之摇头,说:“没有。”
萧萧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还记得咱们在学校的时候,晚上无聊呆在宿舍里看肥皂剧么?不论男主还是女主,也不论是搭飞机还是火车,等想明白了要去追的时候,几乎总是晚点,你们之间的感情别人说不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是你,就先上车去机场,我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使劲地想,如果要是爱他,那么我就去留下他,如果觉得他可有可无,我就再拍拍屁股回来,起码这样不会因为误了点而后悔。”
蒋思承见萧萧搁了电话,赶紧把萧萧揽入怀里问:“她会去追么?”
萧萧笑笑,“这谁知道呢!不过张静之猛上来,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说完了又赶紧拉着蒋思承起床,“起来,起来,快点,咱们也去机场,准有一场好戏看!”
“好戏?”蒋思承纳闷。
“嗯!准没错,快点,我有预感!”
“那咱们今天不上班了?”蒋思承又问。
萧萧笑道:“没事!就算请假也不能错过去!”
张静之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在想汪裕涵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还有他最后的那条短信,他,真的是爱自己的么?还是自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游戏?又想起萧萧曾经的问题:他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你的事情?有没有和你设想过以后的生活?……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向家里人介绍她的,只是知道他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总会笑嘻嘻地和电话那边的母亲说:让你儿媳妇过来和你说话,然后威逼利诱地逼着她过去和他家里人打招呼。他会在陪她逛街的时候指着精致的陶瓷餐具对她说:看看,我妈那就有一套这样的,以后咱们过日子了也买一套同样的吧,哎?我说张静之,我还没问过你呢,你会做饭么?……
太多太多的表白,只不过都被他掩藏在了那一副嬉皮笑脸之下,张静之突然间明白了汪裕涵那天的话: “爱不是说出来的,”他伸手轻点她的胸口,“是用这里来感受的,我做得一切都抵不过他说的一句话么?你这里想的是谁你自己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话就这么重要么?”
张静之到达机场的时候,时间不过才九点,有些搞笑,因为追人的人竟然比要走的人到的还要早。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汪裕涵的到来,这一次,张静之决定两人谁都不要看谁的背影,这一次,她要从汪裕涵的正面走过去。
汪裕涵在机场大厅看到张静之的时候有些愣,拎着小行李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张静之。
张静之微笑着看汪裕涵,同时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镇定地向他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用轻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想明白了,爱的确不是说出来的。”
“哦?”汪裕涵挑眉,问:“然后呢?”
张静之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喜欢你的,所以你不能走。”
汪裕涵身后跟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纳闷地看了看张静之,又去拍汪裕涵的肩膀,“小汪,迅速一点,得去办理登机手续了。”
张静之一听说要走就有些慌,一咬牙,豁出去了,上前死死地搂住汪裕涵的脖子,大声地喊:“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说爱我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有些傻,呆呆地看着张静之,心道现在姑娘怎么都这么大胆了呢?想当初二十年前他老婆在火车站送他的时候,就是再舍不得也顶多是拉拉小手,怎么现在的年轻人一怎么上来就搂搂抱抱了呢?
汪裕涵看着那中年男子,面上也有些尴尬,在张静之耳边低声说:“你松手!”
“不!偏不!”张静之耍赖,把汪裕涵搂得更紧。
汪裕涵冲着那中年男子尴尬地笑笑,“李总,要不您先稍等一会?”
中年男子笑着点头,往远处走了几步以示避嫌。
汪裕涵低头,狠声说:“张静之,你想干什么?是你要分手的!你还想怎么着?”
“我后悔了!所以就不分了!你不能走!”张静之也是豁出去了,关键时刻,面子里子都不打算要了。
汪裕涵无奈,气道:“这是我的工作!小姑奶奶,刚才那是总部的李总,你人没见过,难道连他照片都没见过么?他最恨的就是办公室恋情,我他是舍不得怎么样,可你呢?他炒你鱿鱼可比喝口水都简单。”
“我不怕!”张静之还是吊在汪裕涵的脖子上,抬头看他,眼圈都红了,“炒了我,大不了你养我,反正我是赖上你了,你就是不能走,你这个骗子,还说爱我,爱我你跑什么?”
汪裕涵气急,把行李往地上一丢,勒了她的腰问:“谁说我要跑?”
“你不是外派了么?你还打算骗我?”张静之囔着鼻子说。
汪裕涵一愣,说:“什么外派?不就是跟着李总出去考察一个月么?我正想等我回来再去收拾你这个丫头呢!”
“呃?”张静之也是愣,抬起脸来傻傻地看汪裕涵。
汪裕涵怒,“他奶奶的,谁又耍你玩呢?嗯?你这个蠢人,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还要得吗?”说着,手上却用了更大的力气,把张静之搂入怀里,狠狠地吻了下来,“他妈的,这个人还真是个好人!”他低低咒骂。
正吻的动情,汪裕涵感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扭头,正是一脸尴尬的李总,李总指着腕上的手表不好意思地笑:“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可是现在实在是该去办登机了,不然咱们今天就走不了了。”
……
尾声
今年的雪来得很是时候,正好赶在了圣诞节前,肥厚的雪花飘飘扬扬地撒了整整一天一夜,给这个城市裹上了素净的白,平添了更多的圣诞的气氛。
临近傍晚的时候,方毅的手机响起,是陌生的号码,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他说:“喂,你好。”
“……”
那边的人不说话,方毅也沉默,电话里只传过来街道上的嘈杂声,衬的屋里更静。
“不说话我就挂了。”方毅说。
“……过来陪我过圣诞节吧!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方毅轻声笑了笑,“恐怕不行,这里下了大雪,估计机场的航班停了不少。”
“真的不可以?”她又问。
方毅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老男人就是小气,不过来算了!你在办公室么?”
“嗯。”
“那你起来,往你楼下看看。”她说。
方毅起身,透过厚厚的玻璃砍下去,楼下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在冲着他努力的挥手示意。
“喂!来时的机票你给报了吧!”她喊。
方毅笑,轻声说道:“行。”
番外 张静之的婚礼
张静之的婚礼定在金秋十月,正是赶堆的时候,定个婚庆酒店都得提前半年多,这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你得提前一年多定,不然人家接线小姐会用非常礼貌非常温柔的语气对你说:“对不起,X号的场地已经定出去了……对……您得提前……”
张静之撂下电话就想骂“靠”!心道我这都提前半年打了,你还让我怎么提前?我提前三年定,可我三年前也不认识这汪裕涵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麻烦,最麻烦的是伴娘人选,这着实让张静之头大了。按说萧萧还没结婚,两人的关系又这么铁,伴娘应该是非萧萧莫属才是,而且萧萧也早就表了决心的,可话一出口就被张静之否决了。
张静之地理由是:我找你这样的伴娘,那宾客们是看我啊还是看你啊?
萧萧瞠美目,耸香肩:“那没办法了,我二十多年都这个模样过来了,犯不着为了你结婚还去毁容!”
蒋思成和萧萧商量说要不咱们和他们一起举行婚礼吧,人多热闹。萧萧不答话,只是笑。然后张静之又跳了出来喊道:“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也是,她连一个当伴娘的萧萧都容不下,别说一个新娘萧萧了。
张静之很严肃地告诉大家:“我举行个婚礼容易嘛?这一辈子能有几回阿,我傻了阿让一个妖孽来抢风头啊!”
汪裕涵的视线从财经时报上抬起来,瞟了一眼张静之,不阴不阳地问:“张静之,你这辈子还想举行几回婚礼?”
张静之干笑两声,讨好地给他敲了会肩膀,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继续冥思苦想谁来做伴娘合适。汪裕涵看她的模样有些心疼,好心好意地建议道:“实在没有人选,也别发愁了,我帮你找好了。”
张静之脑袋不动,只是斜挑了眼睛看汪裕涵,甚是警觉地问:“谁?”
汪裕涵地注意力大部分还在报纸上,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张静之的语调,犹自说道:“哦,我还有几个女同学没结婚呢,估计能让你满意,不行就让她们过来帮忙。”
张静之同志又问:“她们?几个?”
“几个?”汪裕涵眉头拧了下,像是在仔细思量这个问题,然后说道:“有那么六七个吧,反正总够你用的了。”
还六七个?张静之身手利索地从沙发另一头扑过来,如恶狗扑食般把汪同志扑到了下面,怒道:“老实交代,乃到底和几个女人暧昧不清过!”
汪裕涵同志手里的报纸彻底报废,极其无奈地扶着张同志地小腰,哭笑不得地叫:“静之,静之,我说张静之!你这是哪跟哪啊!”
一番耳鬓厮磨,一番撕扯翻滚,一番……之后,汪同志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清白。我们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汪同志遭受这番“严刑拷打”,那就是——过程是销魂地,结果是甜蜜地。
最后伴娘事件终于宣告解决,张静之找了不高不矮,不妖艳也不丑陋地江小若同学来救场,并成功地把江同学的方便面脑袋改装成了挂面脑袋,于是清秀可人的江同学终于满足了张静之的诸多要求,荣登伴娘宝座。可让张静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婚礼的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完美的就是新人多了一对,妖孽的萧萧还是和她一起举办了婚礼。
苦大仇深的张静之同志是百般不愿意,急红了眼怒问萧萧和蒋思成:“乃们就这么等不及么?乃们就这么愿意和俺们凑热闹?”
老实本分地蒋思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张静之的本色,所以当场就吓呆了,于是原本就不好意思说的话就彻底卡在了嗓子里,只剩了红着脸对张静之吭哧。
萧萧倒是不畏惧张静之的恶状,挽着蒋思成地胳膊,细声细语地回答:“我们等得及阿。”
张静之更怒:“等得及还非得跟我凑热闹!”
萧萧下面一句话也慢悠悠地出来了:“可我们的宝宝等不及啊!”
“等不及也得——”张静之话说一半顿时惊住,张大了嘴看萧萧。汪裕涵在一边连忙劝解:“没事,反正地方够大,再说他们赶时间,再筹备已经来不及了。”
张静之没什么反应,吓得汪裕涵连忙把她揽入了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柔声安慰,好话说了一箩筐之后,就听见张同学在他耳边极其不甘地嘟囔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比我快?一百米我跑不过她,八百米我跑不过她,怎么连生个孩子她都比我快了!”
汪裕涵有点傻眼,一向伶俐地口舌也有些打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同学了,到最后只得安慰她道:“没事,俺们比她生得多就行!”
……
乃们问张同学为什么不找楚杨来做伴娘?有没有搞错?!人家孩子都快满月了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