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暗世界 I： 硅谷交易 （4） 机密通讯渠道

8

文迪和拉杰的通讯，给拉杰带来巨大的恐惧。拉杰知道，如果文迪在FBI那里崩溃，那就是一切的一切的终结。不仅卡斯资本完蛋，自己的一生也完蛋。

拉杰决定尽快赶到湾区，在风暴来临之前，把事情解决妥。如何解决这个危机，拉杰陷入沉思，做了最坏打算。

第二天凌晨，在飞往湾区的飞机上，拉杰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文迪这个节点断链。

拉杰来自南亚，从小父母给予极高的期望。所幸拉杰天资聪颖，读书上没有让父母的望子成龙的厚望失望。拉杰从小的生活环境不佳，为了拉杰专心读书，父母切断了拉杰和周围小伙伴的一切联系。高中后，把拉杰送到外地著名的私立高中住读。拉杰的童年和青少年就是极其单纯地为了出人头地而读书。

拉杰以牺牲掉的童年和青少年的快乐，换来了学业上的顺利上升。不仅来到美国留学，还最后进入斯坦福读MBA。毕业后，击败众多竞争者，被华尔街的卡斯资本录用。

为了在卡斯资本往上升，拉杰充分利用在湾区的人脉。和比自己年长的同学文迪结成商业伙伴关系。

起先，文迪只是向拉杰提供硅谷产品动向的简报。拉杰提出感兴趣的科技公司的产品后，文迪进一步收集产品开发的信息，撰写研究报告给拉杰。而为了提高交易成功率，拉杰会更进一步要求文迪提供产品的具体功能和开发进度。文迪起先很犹豫，提醒拉杰这些是内部信息，如果拉杰以这些信息交易股票可能是违法的。

拉杰当然知道这里的风险了，但在卡斯资本的生存竞争压力极其巨大。要么上爬，上升的空间无封顶；要么下坠，下面就是黑暗深渊。拉杰看到太多的同事被瞬间踢出门，卡斯资本之王斯蒂夫-索德伯格是不会给人任何机会的。

拉杰从小到大养成的理念就是，他的人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的人生只能上升，不能下降，连原地踏步都不可以。拉杰已经下定决心，在卡斯资本，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往上走，绝对不能被扫地出门。

被扫地出门，他宁可选择自杀。

在这种环境压力和自我意识的驱动下，他要文迪为他提供那些比别人更快一步的消息。拉杰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但这是拉杰唯一的背景优势。他这个来自南亚的移民，华尔街的家庭背景为零，要在华尔街成功，自己只有这一点来自硅谷的优势，自己必须把这个优势用到极致。

但整个通信联络必须绝对保密。

9

拉杰在斯坦福读书时，人是浸泡在科技创业的空气里的。拉杰对科技又感兴趣，经常参加很多科技创业研讨会。拉杰学到乐，在网路世界里，有个“深网Deep Web”世界。在深网的最底层，就是那个叫“暗网”（Dark Web or Darknet）的地下黑暗世界。

基于对暗网的了解，和对这个神秘世界的信任，拉杰为与文迪的通信设计了暗网通讯渠道。他和文迪的所有敏感信息的交流，一不用电邮，二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通过暗网上加密的邮箱和短信应用。

过去几年，这个隐蔽的“硅谷交易”为卡斯资本，同时也为拉杰自己，带来了巨大利润和荣耀。卡斯资本在高科技公司交易上的惊人成就，把卡斯资本捧上华尔街头号明星的地位，拉杰本人成了老板斯蒂夫最依靠最信赖的人。拉杰本人在公司的地位也上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收入与之相配，拉杰短短几年，资产飞跃增加。

斯蒂夫-索德伯格的原则是不过问手下交易信息的来源，保持“你不说，我不问”的原则。你觉得一笔交易成功率高了，来告诉我，我就调集资金押上。至于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笔交易有这么高的成功率，我不问，你也不用告诉我。大家心知肚明，只要赚钱开心就好。

但是，拉杰的交易成功率过为神奇，坊间各种质疑。斯蒂夫忍不住私下里严问拉杰，信息来源是否安全？面对老板的质疑，拉杰得意洋洋地道出自己的秘密通讯渠道， 暗网。

听到“暗网”这个词，斯蒂夫一下子来了兴趣。问你这个暗网是不是媒体上说的“深网”（Deep Web）？

拉杰看老板竟然向自己请教，不仅愈发得意。给老板上了一堂关于深网和暗网的入门课。

既然老板提到深网，拉杰就从“深网”和“表面网”（Surface Web）说起。

凡是不能被搜索引擎，比如谷歌，雅虎，或微软的Bing，搜索到的网路内容，一般叫“深网”。相对于那些可以被搜索到网路部分，就被对应地称为“表面网”。拉杰打了个比方，你可以把“表面网”想着海面之上的那个世界，而“深网”是水下世界。

斯蒂夫眯起眼睛，貌似有点自言自语地说，“那个水下部分就是一个黑暗世界了。”

拉杰赶紧纠正，“不是的。搜索引擎都是根据网路链接URL搜索的，像个巨大的逻辑树，从一个网页上的链接爬到另外的网页，以此类推，慢慢爬上所有链接的网页。但很多公开信息是存在数据库的，比如法庭的案件审理进展。你需要通过一个网页界面，到系统里的数据库去查询。搜索引擎只能检索到那个网页界面，却不会去搜索数据库，所以，这部分公开，但不能被搜索引擎检索到的内容就被归为深网。是的，很多媒体人搞不清这个概念，把深网神秘化，甚至妖魔化。”

斯蒂夫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理解跟上拉杰的解释，“嗯，那暗网也是被搜索引擎搜索不到的那个部分？”

拉杰继续解释，“暗网是深网里最底层的那部分。你不仅没法用搜索引擎检索到，你连用普通的网路浏览器，如火狐浏览器，微软IE，谷歌的Chrome浏览器，都进不去。你必须用一款特别的洋葱浏览器才能进入暗网。”

斯蒂夫听到这，一下子兴奋起来，“那就是说要一个特别的神秘之门才能进入？叫声‘阿里巴巴开门’，才能进入的世界？”

“是的。暗网对那个神秘门之外的网路世界，有个称呼叫‘明网’（ClearNet）。暗网的核心就是隐身匿名。让在暗网上所有的行为全部隐身，让政府无法追踪。你知道，网路上最终暴露行迹的是你上网电脑和手机的IP地址，也就是Internet Protocol（互联网协议）地址。有了你的IP地址，最终你上网的地点，你的姓名和所有信息全将曝露。”

斯蒂夫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什么，我没想到这个IP地址可以曝露一切？不是说在网上用假名注册邮箱，注册网站就能匿名吗？”

拉杰看到斯蒂夫的反应，心中暗笑。估计这个老板用假名注册了那些婚外情网站或者赌博网站，所以这么紧张。“正确地说，用假名注册不能完全隐身。你注册时你所用的电脑的IP地址会被那些网站记录。如果政府一定要查的话，拿着法庭命令就可以让那些网站交出你注册和平时登陆的IP地址。”

看着平时不可一世的斯蒂夫此时脸色越来越红，拉杰心里得意坏了。不过，拉杰不想老板在自己面前急得发心脏病，自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所以，安慰道，“不过，一般大家上的都是所谓明网。明网ClearNet上的东西，其实顶多是和社会道德准则不相符而已，政府一般是没兴趣管的。当然，有人蠢到在明网上反政府，搞恐怖活动，买卖毒品什么的，那只好自己自负后果了，谁让他太蠢呢？”

估计拉杰猜对了斯蒂夫的恐惧之处，斯蒂夫平静下来。看着斯蒂夫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拉杰估计这位亿万富翁也就是在网上做做“甜爹”上上色情网站之类。其实不是怕政府管，是怕被老婆知道。

对于“暗网”这个神秘世界，斯蒂夫兴趣越来越大。斯蒂夫又回到开始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怎么就确保在暗网上就绝对隐蔽？暗网这个业余黑客搞的东西，政府就破解不了？是不是过于夸大了？你知道那些一个月不洗澡，躲在地下室的黑客们，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有本事还不早就去创业赚钱了？”

史蒂夫对黑客的看法，其实代表了普罗大众对黑客的普遍看法。都以为黑客都是搞不正统的技术，躲在地下室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拉杰现在必须要让老板对自己选择的秘密渠道有绝对信心。

“史蒂夫，暗网技术其实是90年代中期，由美国海军搞的秘密通讯技术。当时为了保护船只之间的通讯网络安全，避免被敌军跟踪信号，启动了这项旨在加密传输数据的技术开发。后来，美国海军研究财政紧缺，砍掉了对这个项目的资金支持，并将这技术开源。你大概听说过一个名叫‘电子前哨基金会’（EFF）的组织。这个知名自由主义网络组织接管了后续研发和支持，最后让这项起源于军方的技术成为今天的暗网。这项技术因为先天优势，所以，现在让FBI和NSA都极为头疼。除非你在暗网上公开进行违法行为，比如那个丝绸之路网站公开买卖毒品，FBI才会不得不集中精力调查你。否则，调查的成本太高了。我们只要悄悄地传递资料，就如那些在暗网上向维基解密（Wikileak）传文件的，政府真的无能无力。”

斯蒂夫一向吃惊美国政府竟然阻止不了斯诺顿和那些告秘者，把政府机密上传那个维基解密网站。现在知道拉杰竟然使用同样技术传内部交易信息，不仅放下心，而且暗赞拉杰办事得力。

有这么牛逼的技术自己怎能不用呢？斯蒂夫不仅让拉杰帮他装上上暗网的软件，还在暗网里给自己起了个自己觉得很酷的ID，Dreadful Pirate Jack （恐怖海盗杰克），把自己想象为那个黑暗世界里横行江湖的江洋大盗。

最后，史蒂夫问拉杰，“你的暗网ID是？”

“Dark Karma”

从此史蒂夫觉得在暗网上万无一失，对拉杰的交易不再理会那套“你不说，我不问”的原则。一旦如果需要的交易金额巨大，他会要拉杰把原始情报直接传给自己，自己亲自把关。一旦确认消息的利润巨大，斯蒂夫会调用极其巨大的资金去交易，所以，获利也极其惊人。

自从和老板在暗网上单独联络，拉杰觉得自己和老板上了一条贼船，现在百分之百就是老板的心腹。因为斯蒂夫对科技不太在行，为了安全起见，拉杰为老板提供很多安全指南。比如，绝对不通过明网讨论敏感问题，在上暗网时尽量使用公共Wifi。又比如坚持在咖啡馆或公共图书馆，以保证不暴露公司和家庭的IP地址，等等。

斯蒂夫是个天生谨慎的人，果然严格按照拉杰的建议，从来不在自己的办公室或家里上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