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回国记(中)
曲曲折折回国记(中) 舒怡然 (四)
季先生盘点了一下自己的那几篇专利,虽说其专利权隶属于公司,他本人无权搞任何小动作,但是,对于实施这些专利的某些细节,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强项就是拥有知识和从业经验,就不知道这满脑子的知识经验能值多少钱。 胡放可是有点指望上季先生了。他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季先生回国,考察一下他的公司,尽管他的制药公司才刚刚有个雏形。他请季先生先写个规划,对公司发展提出自己的想法来。这好象也是对季先生的一个考验,至少看看你老季纸上谈兵的本领。 胡放这皮球一踢过来,季先生心里就开始犯上嘀咕了。他该怎么办呢?全盘托出自己的那点儿老底吧,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价值了?他知道胡总本来是学机械工程的,对于制药行业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现在亟需一个懂行的专家指点迷津。可是,要是不亮出几招,人家怎么认可你季某人的真本事呢?他思前想后,没有了头绪。 倒是季太太人聪明,她一向是季先生的高参,尤其是在人生重大抉择的关键时刻。季太太对于老公想做海龟一直不以为然,她知道那些跳着高高要海归的老男人们,心底里转的是什么花花肠子,虽说不一定是想有个艳遇逮个二奶小三啥的,但是不甘于在北美这大农村寂寞下去,想飞到太平洋那一边,体验灯红酒绿香风浊气的人生欲望肯定是有的。不过,对于季先生她是相当有把握的,她经常会为自己如来佛般的魔力沾沾自喜。 这一回,季太太的主意很果断,必须先回国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她忙活着给老公预订机票和宾馆,胡放早都说了,这一切花费他们那边全掏,想想这也合情合理,是他胡总想要招揽人才,季先生可是他们最中意的人选哪。
(五) 一切都准备就绪,离出发只有两天了。季先生这心里还真的有些悸动了,虽说以前也没少回国,可那多半都是为了探亲看老娘,这公务在身还是头一遭。他不间歇地查看有没有电邮,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关键的信件。晚上,就在他想要关机去楼上睡觉的瞬间,他看到了提示语,有新的电邮进来了,急忙打开一看,是胡放发过来的,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季博,情况有变,恐怕暂时不需要你过来了,能不能把机票取消掉?” 季先生读了这个邮件,简直是目瞪口呆,为什么?为什么要取消安排好了的行程?这不是耍人玩吗?怎么能这样不讲信用?一连串的问题把他气得火冒三丈。他跑到楼上,叫醒了已经睡下了的季太太,季太太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下楼来看那个惹事儿的伊妹儿。 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季太太说:“要不,打个电话问问胡放,到底为什么不让你回去了。” 季先生连忙摆手,“不好,不好,那样的话,好象我们死皮赖脸地非要回去不可似的。再说,即使海归,也不是非要在他胡放这一棵树上吊死。” 季太太脑筋转得快,她马上问:“你说,会不会是你写的那个规划太详尽,人家觉出来你没什么太多再利用的价值了?” “不会吧,说实在的,我那个规划只不过是个笼统的框架,根本没涉及细节。” “对了,那就更要命了,人家没准觉出来你老季不诚心,还留一手,缺乏合作的诚意。哎呀,依我看哪,还是别跟这瞎琢磨了,耽误功夫,赶紧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清楚,咱死也死个明白不是。” 季先生觉得太太说的也有道理,干嘛不问个清楚呢?于是,他抄起电话,拨通了胡放的办公室。没人接,忙音。他又找出来胡放的手机号码,打过去,还是没人接,只有留言一遍一遍地响着。 找不到胡放,季先生这下没辙了,他心里揣测着,是不是胡放故意躲着他呢?唉,眼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关键是明天要赶快把机票向后延迟。都怪季太太贪便宜,订的是那种无法取消的机票,若真的无法成行,那一千多美元就全泡汤了。看来这女人的话还真就不能全信,毕竟是见识短哪,他可不敢对季太太明说这句话,那不是故意找抽吗? 第二天,季先生一大早就爬起来,下楼来查看他的邮箱,他还存有一线希望,没准胡放那边又改了主意呢。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他正坐在书房里发愣,忽听得电话铃响,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起居室,抓起了电话,是胡放!哎哟哟,谢天谢地,你总算来电话了,季先生心中连连叫苦。 胡放先是百般地道歉,说他最近正在上海开会,抽不出空来去北京迎接他,也没有空陪他去苏州的药厂参观。说完这通客气话,他渐入正题,声音也变得正经起来。 “我说季博(胡放一直这样称呼他,以显示对他这个洋博士的敬重),咱们都是明白人,你给我的那一大堆专利号,我请这边的律师过目了,恐怕问题没那么简单。如果我们真要开发新药,还得请两边的律师评估这些专利。我呢,下个星期就飞过去,先去洛杉矶,然后来拜访你。你看怎么样?” 季先生一听说胡放要亲自来美国与他会面,心说也好,这样也省得自己跑回去,有没有合作的可能,见了面谈谈就清楚了。至于专利的事,他心里也有点打鼓。虽然在公司里一直搞新药的开发,但是具体的专利事务,都是由公司法律部的律师们主持处理的,他对于专利也仅仅是略知一二而已。 于是,季先生满口应承下来,把自己延迟机票的事也抛到了脑后,不是他忘了,实在是他不好意思提起这事儿,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好老把“钱”字挂在嘴上,季先生还是未脱书生气,他依旧有点儒气。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