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且迷且享受
跟她迷路
木愉
1. 去路
天还黑漆漆的,我就出发了。先到公司,跟女同事卡洛玲会合,坐她的车到州府去。说好了7:20会合,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却不见她。在公司周围逛了一圈,也没有见她。站在公司门口等的当儿,却从停车坪那里跑出一辆车,揿了几下喇叭,显然里面坐的是她。车是小巧的敞蓬跑车,BMWZ4,两座,曲线陡峭,很是惹眼。以前就在停车坪那里看到过,以为那是医生的玩意儿。没有想到,那车居然是她的。我笑道:“啊,太高兴了,今天坐上时髦车了。”一坐进去,好像一屁股坐到地下一样。车身矮,座位几乎贴着地面。坐上后,就有了些画面上那种坐上火箭的姿态。
入秋了,天凉了起来,尤其是凌晨,寒意浸骨。卡洛玲笑着,显摆似的,用手按了一下前面一个小小的按钮,说:“马上就会暖和起来。”果然,还没有上高速,座位就发热起来,我的身体顿时笼罩在了暖流之中。
第一个话题当然是关于车的。听我恭维她,她笑着,流露出得意。说:“我和先生经常坐这辆车出去兜风。”紧接着,又不无遗憾地说:“马上要把它卖掉了。”她刚从佛罗里达来这里跟丈夫会合,又刚买了房子。因为小女儿喜欢马术,就买了两匹马练习。因为马,买了带很大一片地的房子。最近几个周末,一家人忙着建篱笆,修马厩。马厩一旦建好,就要把借宿它处的马请回来。因为参加比赛和训练,要时常四处运送马匹,所以必须买一辆卡车。“为了买卡车,只能把这辆跑车卖掉。到时候,我就是村姑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路过Martisville的时候,她说:“我们买房的时候,经纪人介绍了这里的房产,但我一听说这个地方的名声,就不想来了。”Martisville是个两万人左右的小城,在历史曾经是三K党的一个大本营。二十年前,有个黑人在街上行走,被人打死。近在几年前,当地高中篮球队主场跟外面球队比赛的时候,观众发出了种族主义的咒骂。她说:“我在佛罗里达的时候,朋友中多是各种族裔。虽然我是白人,但痛恨种族歧视。”
以为轻车熟路到了目的地,一问接待员,人家说没有课程安排。正在这时候,卡洛玲的手机响了,是同事布莱恩打来的。他要上一天的课,我们只上半天的,所以他自己开了车来。我到过这里多次,都是来听课,课的内容都跟我们使用的软件相关。这次来听课,是来听这个软件新版本的介绍。我没有细看地址,就想当然地认为是到这里来。不料,这次课程是另一个公司举办的。布莱恩到了正确的目的地,却不见我们,估计我们走丢了,就打电话来问究竟。走之前,卡洛玲把印刷出来的路线图交给了我,还说,她负责开车,我负责指路。这个错误自然算我的。我把路线图重新看了一遍,发现那里离这里并不远。布莱恩一一告诉卡洛玲他路过的那些地方,我知道了他的方位。我们终于就没有再回到高速公路,从小路插了过去,到达了目的地。
2. 归程
课上了约莫三小时,之后主办方请吃了中午饭,一个火鸡三明治,一包土豆片,一大块饼干。吃完饭,卡洛玲问了如何上高速,我去上了卫生间回来,她已经等在车旁边了。
从停车坪出来,看到高速就在不远处。我对她说:“这次不会再走丢了。”她打趣道:“高速就在那里,干脆直接从草坪开过去。”
再往前去,是个交叉路口,信心十足地往右拐去,以为会看到上高速的路标。走了好远,却还是没有看到,就觉得不对。认定应该是在第一个路口就往左边拐,才能上高速。顺原路回去,在第一个路口拐向右边,走了好远,还是不见高速的迹象。
太阳已经高升起来,天地间一片灿烂,阳光射入车里,温暖如春。找不到高速,姑且就不找了。我对她说:“反正朝南开去,就不会有错。”她说:“正好,可以看看两旁的风景。这里的房子还真不错。”好多有些岁月而典雅的住宅在车窗外次第闪过,住宅前后是参天的大树,秋天就要过去,叶子还没有落下,繁茂而又色彩缤纷。
她说:“我大女儿要从佛罗里达来跟我们住一起了,她的男朋友也要来。”听她的口气,她并不为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而高兴。
她大女儿才21岁,大三学生,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就读。男朋友刚从伊拉克回来。
我问:“参军了,应该可以得到上学的资助吧。”卡洛玲答道:“是啊,不过,得在军队里多呆两年。他复员的时候,得了三万美元。我们建议他存了,不要一下花完。他当时答得好好的,不久却花得一干二净。他们来跟我们住一起,大概就是因为没有钱了。”
车子在城区公路上穿行,却也走得顺畅,不久就看到了熟悉的市中心高楼群。我在这里上过将近五年的班,在这里再迷路,那就太荒唐了。我指点着她,往前开去,过了纽约大道,到了俄亥俄路,往右开去,走到T字口,往左转,一直向南开,就是回家的路。
快到布城的时候,她按了一个按钮,顶棚就应声收了起来,敞蓬汽车这才露出它的迷人面貌。
风嗖嗖迎面吹来,果然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