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是一种王者气派

简朴是一种王者气派

木愉

在国内，但凡要凸显高贵富有，大抵总要冠之以王朝、皇家和帝国等等显赫的头衔。殊不知，高贵和富有也许往往并不显达于外，因为真正的高贵和富有是沉甸甸的，无须咄咄逼人和招摇过市。

沃伦·巴菲特算是帝王级的投资家了吧，可是，他如今还是住在他1958年买的住宅里，并没有搬入一个皇宫级别的豪宅。住的如此，穿的也一样。巴菲特从来都不买昂贵的衣物。他的车牌上有个醒目的标记：节俭，开的车也节俭，先是林肯城市，后来是卡迪拉克。而且从来自己开车，并不雇佣专职司机。他的生活原则就是简单谦卑。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算是硅谷的王者了吧，可是，他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时候，大都穿的黑色高领毛衣，Levi’s501牛仔裤以及新百伦991运动鞋。前不久，身价两百多亿美元的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在蜜月中，居然穿着普通的T恤，在路边一家麦当劳买了午餐，跟新婚妻子坐在台阶上大嚼。富可敌国只是一个形容词，但用在这几个人身上，却只具有写实的意义。照他们的消费能力，再怎么锦衣玉食，也不为过，但为什么他们选择了不？

第一，人的时间是个定数，无法分割。出色的企业家和投资家忙得如一国总理日理万机，他们最为看重最为珍惜的是时间。而几乎所有奢华的享受都是一个繁复的程序，在时间上都是一个巨大的支出。茶道很让人享受，盛宴很让人快乐，但最大的成本是大块的时间。而他们最无法受用的就是一切消耗大块时间的享受过程。扎克伯格新婚燕尔，到意大利度蜜月，按理说，可以好好靡费一番。在路边的麦当劳买了午餐，就坐在街边的台阶上进食，在一些富豪看来不免丢份。扎克伯格完全可以跟妻子到一个五星级酒店去，呼来唤去，奢侈一番。但他有那份底气，不再为那些外在的形式所累。买份麦当劳，在阳光下恣意大吃。既自由自在，又富有效率。

第二，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也无法分割。巴菲特六十多年来，一直住在当初买的房子里，而不动心思大兴土木，或者买下面朝大海、背靠山麓的豪宅，就少做了好多跟投资无关的决定。乔布斯多少年如一日，总是穿那一套三，早上起来就可以少做好多穿衣戴帽的决定。光是不用操心西装上的那几颗纽扣，就可以让他那为发明和苹果公司运作的大脑省下好多能量。与其在吃穿住行上做那些费力的决定，巴菲特不如把精力分配给投资的分析上，乔布斯不如一门心思去考虑对苹果产品的升级换代上。千万不要把做决定看得无足轻重。存在主义的一个核心概念就是决定。在存在主义者看来，做决定是人面临的一个困境，上帝活着的时候，上帝可以为人做决定；上帝死了，人只好自己做决定。人因为要做决定就有了烦恼、畏惧和死亡。少在物质享受上费周章，才能把精力的资源多配置在事业上。

消费总是双方面的，消费物质的同时，物质也消费人。物质享受和事业追求其实是零和游戏的双方，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因此，最逻辑的解决办法就是舍弃物质享受，把全身心都放在事业中去。这个道理似乎容易理解，却又为很多所谓的企业家所不齿或不可操作。尤其在中国，攀比蔚然成风，物质层面上的炫示被提升为成功与否的标志。即使不具消费的经济实力，借贷也得营造帝王般的消费。说到借贷，以奢华的消费来装扮信用水准也成了通行的规则。在这种社会大氛围下，要出诸自然地施行简单的生活方式，需要智慧和勇气，更需要实力。

只有真正的企业家和投资家才有那份享受简单的沉着和自信，物质享受在常人那里所带来的快感和荣耀在他们这里也许带来的就是一种累赘。因为他们的生存意义已经升华了，不再是为了谋生。办企业和投资不再是他们谋生的考虑，而是一种事业追求，一种人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