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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蒙难记

东京蒙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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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蒙难记
 
木愉
 
 
1
 
那年初春,我回国省亲,顺便到青岛访问本所在那里新开张的分所。就是这个附带的公干害我在东京吃了苦头。
 
此前,从芝加哥到北京,有东方航空公司经营的直航。不知为了什么,到了世纪之交的时候,这个航班却取消了。听说是因为乘客不多。这样,我就买了美洲航空,从芝加哥起飞,中转东京,然后到北京。我辗转到了芝加哥,按时登了机,飞机在跑道上缓缓爬行,等待升空,折腾了半天,却没有升上去。然后,广播里就说飞机的刹车装置出了故障,要开回出发点,排除故障。大家焦灼地等待了两个小时,换来了飞机的上天。我在心里很快盘算了一下,觉得很可能在东京会误了转机。
 
按照计划,我到了北京,就在机场附近的旅馆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乘机到青岛。第二天是星期五,是工作日。如果在东京没有按时转机,那就不能于当晚到北京,也可能把周五断送到了路途上。到了青岛的时候,那里的人就该下了班,去过周末了。从青岛到家乡的航班不是每天都有,如果周六不离开,那就得等到周二去。我回家的时间,一天是一天,每天都金贵。我不愿在外面耽误太多的时间,把我此行的目的改变。
 
一路上,飞机好像都在使劲飞,争取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我的心里,好像也撒开脚丫,在紧追猛赶。人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毕竟没有把时间抢回来。到了东京,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9点,我转乘的飞机只有10分钟就要离去。工作人员却还是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并不为我急之所急。10分钟很快就挥霍了,我还排在队伍中。这时,我已经不再幻想赶上当晚的航班了。
 
所有转机到北京的旅客都被安排在机场的旅馆里住了下来,等待次日坐日航离开。次日的班机是10点出发,到北京要花两个小时,最后转机到了青岛,恐怕周五这个工作日就消逝在历史中了。我有些心不甘,到了美洲航空公司的柜台前寻求帮忙。一个女的在那里上班,我对她把理由陈述了,问她是否可以安排另一个航班,使我早一点到达青岛。她态度还友好,就在电脑上为我找起来。找了好久,然后,她抬起头来,对我说,有一班下午12点从大坂出发直接到青岛的,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可以抵达目的地。我一听,一喜。马上就订了下来。
 
拿到了机票,我在美洲航空的安排下,当晚从东京国际机场赶往羽田机场,入住那里的旅馆,以便次日一早乘机赶往大坂。
 
2
公共汽车穿过夜间的东京,看着远远近近的灯火,我的心里开始宽余起来。觉得这番耽误,还让我多看了一眼日本,也是塞翁失马了。到了羽田机场,我入住了附近的旅馆,然后就先去吃晚餐。吃住都不用我花钱,而是美洲航空买单。那时已经很晚,不过旅馆的餐厅里还是有人在吃饭。我坐下来,一个女招待趋前问候,递了菜单给我,让我点菜。我扫了一眼,也不明白那些日本料理的内涵,就照着贵的点了一个。等待的时候,就想起了关于日本料理的趣事,有一个老中进日本餐馆,点了汤,上来的却是水。这种荒诞千万不要落在我的头上啊,今天。等会儿,我的菜来了,有点像沙锅豆腐。倒底没有让我失望。
 
回到房间,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美国,告诉上司滞留东京的事。另外一个打给中国。告诉太座,我被耽误了,让她取消北京旅馆的预订。之后,冲了淋浴,上床。睡眠就像树梢上的月亮,上了床还是够不着。时差的作用正强劲着呢,我正在白昼的兴奋里。思绪纷飞着,真优美从遥远的原野骑马奔来,当初卷在众人里对她的共同着迷泛上心头……
 
折腾着,曙色就染上了窗户。我起了床,头有些沉重。又冲了淋浴,稍微感到清爽了一些。下楼去吃早餐,为里面形状整齐品种繁多的早餐所感叹。日本人做事就是认真,连食品的形状摆设也会这样精致。喝茶便喝茶,赏花便赏花,日本人却居然可以弄出一整套具有审美意义的标准流程来,美其名曰为道。
 
到大坂的航班8点出发。我拉着两大件行李,背了包,早早地到了机场里候机。大坂这个地名倒是很熟悉的,却从来没有目睹过。因了这个耽误,我就要到那里。虽然不能出去看一眼大坂,却是可以透过机场的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致的。
 
队伍动了起来,到了检票口,我把护照和机票一起递过去。那个小姐仔细看了一下,却叫我到另一个房间等着。我心里格噔了一下,随即马上镇静下来。反正我不是国际通辑的逃犯,我怕什么怕。进了那个屋子,前面坐着穿着海关制服的一个中年女士,对我解释道,我没有入境日本的签证,所以我不能到大坂去,必须从原来的东京国际机场离开日本。这就像一个劈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当下就傻了。解释了为何人在羽田机场的来龙去脉,问可不可以通融。她进了里面去了一会儿,出来对我说,我还是只能回到入关的机场去。法律就是法律,就像石头一样死硬。我不能再周旋了,赶快抽身离去。
 
从法律的意义上而言,我转机,就只能呆在转机那个角落,而现在,我已经越出了那个范围,变成了非法入境。想起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故事,说日本人经常在街上查证件,要是查到了非法移民,马上就遣送回国。我心里有些紧张起来,真怕局面会搞得荒诞得难以收拾。这时候,我想起了张承志的咒骂。他当年也在大日本国遭受了签证滑铁泸,气得他直骂:“法西斯”。
 
我身上没有日元,坐羽田机场到东京国际机场的公共汽车,需要日元。我拉住检票口的一个小伙子,让他给我调换一点日元。他居然调了,然后,又央求他带我去坐车。他走的时候,我给他5美元,算小费,他却憨厚地一笑,双手做了一个推辞的姿势。
 
 
3
 
那公共汽车不为我急之所急,每站必停。一群把头发染成金黄色的女孩上车来,说说笑笑,若无旁人。车外的大道上三三两两的人骑着自行车,悠悠行着。只有我很急,怕到了原机场,赶不上10点起飞到北京的航班。
 
一到终点站,我下了车,拉着行李就直奔大厅,在里面找到了美洲航空公司的柜台,却空无一人。在飞机票上找到了这家公司的电话号码,就拉着行李,赶快穿过大厅,去找公共电话。电话拨了过去,对方一个女的说的是日语,听得我着急,我一字一顿地用英语跟她说着,她还是用日语回着,气得我真想“八嘎”。这时,她却放了电话。我再拨打过去,对方还是用日语招呼着。听了我讲英语,她这才改用英语。显然这是另一个女的。听我叙述了我的悲惨故事,她倒是很帮忙,马上果断叫我到日本航空公司的柜台去办登机手续。到了日航那里,机票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不过那时候,离起飞时间已经只有五分钟。
 
一个小伙子拉了我的行李,直接送到机舱去。另外一个女士带我一路飞奔,顺着走廊往登机口跑去。一路上,她用对讲机说着什么,似乎在报道着我的位置。另一个小姐在中途接应,带着我又是一路飞奔,她也拿着对讲机急促地说着话。最后一个小姐接到我,拔腿就跑,把我一路送到了登机口。虽然刚才在大厅里已经跑得满身大汗,现在跑着,我并不吃力。以前在大学里,就是田径队一个长跑好手嘛。倒是可怜那几个穿着上白下蓝的职业裙装、足登高跟鞋的小姐,放下斯文,拼命接力,把我送上了飞机。
 
到了飞机上,我的心依旧跳着,却跳到了劫后余生的宽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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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木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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