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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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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学生

 

说我妈出身学生,其实她老家在太行山某深处 。听起来那里原来也没什么村不村,口音古怪用词稀奇颇有古风 , 好似世外避乱之所 。我姥姥也不是山里人,娘家在多远之外什么市镇,有房有地有生意。在山里我姥爷种点地,也做点生意称为赶山,就是用牲口驮运贩卖些什么东西。山无所属随便种,生意无算不可记,论成分正可称贫下中农。

 

大山之中有煤矿,自抗日之战到国共相争,都是各方抢夺或破坏的目标。大山深处自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共产党地盘,据以与日本鬼子国民党拉锯。原本散乱的山民都组织了起来,出去的都当了革命军人,留下的都是民兵先进,除了我姥爷。

 

那一年粮食收成太好,姥爷来不及藏舍不得丢,该跑时不跑,愚蠢地留在家死守。结果粮食还没抢光,命却被本地民兵组织当成通敌党清算掉了。据说是乱棍击毙下场可悲。更可悲的是我姥姥,当时有六七个亲兄弟多少表堂叔伯都当着民兵或是正规军,她自己还是妇女队长,可谓一门忠烈,老公却如此收场。之后又予平反承认误杀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我妈当时只有七八岁,是我姥姥六次生养中唯一存活的一颗独苗。不堪乱世拉锯中疲于奔命,母女曾逃在山更深处一人家废弃窑洞中生活三年,吃用全靠我姥爷一点点搬运来。也难怪他会为那些粮食如此舍命。

 

等世事稍微平定可以出殡,丧葬只有我姥姥一年轻小脚妇女主持,她家一次下葬十一口人。据说方圆多少里都有人来吊,唏嘘不已。

 

 我姥姥有兄弟姐妹九个,上面一哥哥下有六弟一妹。她母亲去世早弟妹还小 ,哥哥耳有残疾听不见, 姥姥其实就是老大,像妈一样一手把弟妹们带大 ,她的弟妹跟她很亲。

 

我姥姥最小的弟弟十四岁就参加了革命,二十五六岁已进城高干。他倒不想抛弃山里的老婆孩子,但他老婆却不知为何执意不肯出来, 他再三的去接也没把老婆孩子请出山,只说服了我姥姥让他把我妈带出山进城上了学。我妈那时已有十来岁,由这个当时只有二十六岁的单身舅舅带在身边,蒙蒙懂懂去机关食堂吃饭住女生宿舍到学校上了三年级,因在家时已开始识字,年龄也大了不能从一年级开始。

 

我妈一辈子都感激这个舅舅。 舅舅后来终于离婚再娶, 前妻和儿子一直留在山里,生活异常艰辛。那前妻其实也不是山里人,也是从什么地方逃难来的。后来又再嫁两次, 坎坷不幸早早去世,令人叹息。

 

舅舅的新妻不必面对前妻后子,却要容顾我妈读书生活花费。后来有了孩子又把我姥姥接来照顾而不是接来丈母。 而他们本可以由公家配保姆。舅母未免心怀不满怨声载道甚至于要离婚。 我姥姥坚持离开给弟弟丈母让位, 她弟弟坚说离婚也要让我妈把书读完。

 

我妈任性,终究没上完学就去找了份工作,那时工作好找,有点文化又出身清白到处都有需要。后来又被介绍给舅舅的同事,还不到二十岁就结了婚,嫁的人就是我爸爸。他们的四个孩子中我是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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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jun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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