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提琴的不解之缘
我和小提琴的不解之缘
My Inextricable lot with Violin
Originally posted on 10月11, 2006 by cotgl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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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每个听过小提琴音乐的人都会被她那奇妙无穷的琴声所倾倒: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贝多芬和柴科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更好的(我实在不愿用其它庸俗的形容词)小提琴音乐了;
她那既深沉宽广又高亢明亮的音色和音域使她在所有弓弦类乐器中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享有乐器皇后的美称:其它的弓弦乐器的声响效果(音色和音域等)以及历史上为它们而作的音乐作品的总和数量和质量都无法望其项背;
她和几乎所有其它乐器有着完美无瑕的交融性:无论室内乐或交响乐,无论独奏或重奏,无论是和本文化系统的乐器或外文化系统的乐器,和其它乐器在一起总是相得益彰,而其独特的音色无不具有强烈的穿透力和感染力,可以深深地敲动你的心灵,让你体验到电流穿过全身般的快感;
她那最具神奇魅力的外形设计和舒适的人琴结合至今让无数工程设计人员叹为观止:其外形和内部结构上的任何微小改变都将严重影响其演奏的舒适性,并极大地影响其发声性能和特质;
她的自然寿命据说大约400~500年。然而,正是在她即将离开人世间时,却拥有一生中最辉煌的音响效果:由于每一把古琴拥有个性化的音色,人类为此将不得不饱受既嘎然失去她又不可复制她的深刻痛苦;
没有哪种乐器能像小提琴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值,因为即使是工艺粗糙的老琴的音质也远甚过制作精美的新琴,而一把由意大利三大古典名家精工制作的小提琴更是无价之宝:几乎每个幸运的拥有者都会对任何梦想着购买她的人声称她没有价,意思是说,不可能转卖。
对于热爱她的人来说,她或许根本就不该来到人间,因为她实在太诱惑、太折磨人了,因为它可以用人间最完美的语言演绎出人类最丰富的精神世界。
然而,小提琴出现在人类历史上已经400多年了,却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所有关于她的来历都仅仅只是传说和推测,没有任何明确的历史文献记载其第一次诞生。或许,她是某个受到神灵感动的人突发奇想的产物,但我更愿意说,她是上帝借人类工匠之手赐给人类的结构上最简单(一个纯粹的木头盒子加一个粘上去的木质琴头)、外观上最完美(优美的弧线和复杂的曲面加四个飞扬的琴角以及飘逸多姿的虎背纹)、而音响效果上最神秘(宽广的音域加奇妙的音色加四根弦上音色的自然过渡)的礼物。纵然有囊括物理学尤其是声学和工程力学、化学、生物学、材料学甚至统计学等现代科学技术的帮助,人类至今仍然无法破解其发声奥秘,据说是因为她象人一样拥有真正的灵魂和生命。
正文:
第一次在人间见到小提琴是在少年时代(也就是1970年代中期,大约10~12岁左右,准确年龄不记得了),当时隔壁邻居家比我大两岁的孩子跟他爸爸学拉小提琴。他爸爸教数学(也是我高中时的数学老师),而我父亲教地理,两人都在湖北洪湖第二中学(1956年建校,今年是50周年校庆,网址是:www.hherzh.net)教书。当时这所中学的教师来自全国许多地方:湖南、广东、福建、江苏、江西、广西、贵州、东北等省以及湖北其它地区如武汉、松滋、崇阳、仙桃等,唯独没有本县人士,其中以湖南人比例最高。由于文革中受到整肃,1969年后我父亲被革委会指派到离家20多里远的校办农场种地和当看守,一直到1978年才结束这种非人的遭遇,期间曾回学校管过一段时间(大约2年左右,正是在这段时间里,父亲刻意培养了我读书的习惯)的图书室。
和所有其他教师一样,我们一家人也住在学校提供的校园内的连栋平房宿舍里。这排连栋宿舍大致坐北朝南,建造得极其简陋。只有一个约20~25平方米左右呈长方形的大统间。从南边朝向校园大操场的大门进,从北边附带的一个5~6平方米的低矮的小厨房的后门出。这个后门就开在一大片农田的仅容一人过身的田埂边上。事实上,整个学校除了东边大门直通40米开外的镇上主要街道外,学校的其它三面都被农田所包围。北边不远处的村庄名叫余家菜园子,西边和南边则分别是陈家台和赵家台。1968年我们两家从校园南区坐东朝西的茅草棚搬到北边的这排砖瓦屋后幸运地成为了隔壁邻居,而且是相互尊重的好邻居,十多年里一直和睦相处。他们家有兄弟俩,哥哥比我大两岁,弟弟则比我小4岁。我和他俩玩的特别好,从小一直在一起玩:打牌下棋、抓鱼钓鱼、看电影、画报和小人书、春天到田野里扎放风筝、雨天折叠纸船放到门前的排水沟里漂流、夏天的夜里一起在操场上摆上竹床乘凉讲故事睡通宵、秋天到农田里奔跑抓野兔欣赏远方落日的余晖、冬季则在校园的雪地上滑雪打雪仗。此外,我们也和其他家庭的孩子们一起在校园里尽情唱儿歌玩游戏捉迷藏。尽管我们的长辈们在那里演绎着那个时代中国人的悲剧,在孩子们的眼里,那时的二中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和无忧无虑的天堂。然而,如今的二中,已经彻底和历史模样告别了,那个属于我和我的同龄伙伴们的童话世界也因此而彻底消失了(我会专门注文说明)。
那年秋季,农田的庄稼都已收割完了,北边和西边的田野成了我们那帮校园子弟们的乐园。一天,我从家里的厨房后门出去想到田野里去玩。来到田边,只见隔壁家的孩子正站在收割后只剩稻草残根且泥土已经干结的稻田里拉着小提琴。他穿着一身白衬衣,左边脖子上夹着琴,右手则不停地运着弓。尽管发出的琴声还不是那么流畅和优美,但他身后的蓝天衬托出的这一幅图画已经非常让人着迷了。那时,大家的日常生活都很简单,整个学校有30多个教师家庭,只有3~4个家庭拥有收音机,那已经是那个时代的奢侈品了。所以,第一次听见琴声,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站在田埂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演,从此,这幅图画便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1982年夏我从这所高中毕业,考入了当时名称还是武汉医学院的同济医科大学。第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也就是放寒假前的大约一个月里,一位80级医疗系的我的高中校友到我宿舍来,问我可否到校团委帮他借一把小提琴,他认为我和团委的人熟悉,因为刚进校的我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团委和学办的通知上。我答应试一试。不料,借琴的事非常容易,团委的工作人员也非常鼓励。当天晚上我就拿着琴到他的宿舍给了他。记得当时他和我聊了很多,但只有一句话至今还记得,他说他想学拉小提琴因为她是非常好的乐器。
这样容易就借到琴加上校友的一句话,使我也萌生了学拉琴的念头。于是,几天后我又来到团委为自己借了一把琴,并到图书馆借了一本约60页的《如何演奏小提琴》。然而由于医学基础课程考试非常紧张,我并未开始学琴。直到放寒假,我才将琴和书带回了家,开始照着书本尝试自学拉琴。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其它什么,我没有去找邻居让他教我如何开始。总之,就这样开始了完完全全自学的历程。那时,寒假过后我就满19岁了。对于一个没有过任何音乐教育背景的学琴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开始年龄,也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学习环境和过程。然而,从第一次拿起琴的那一刻,我就坚信我可以学会它。
这把琴质量很差,A弦上的第二个音B不对劲,拉出来的声音象破嗓子,非常难听。但没办法,只好将就着用。好在父母没有怨言,由着我在家里瞎折腾。不过,20天的假期里,对照着书本我学会了如何正确操琴和运弓,找到了四根弦上第一把位的音位,能够拉出哆瑞咪发嗦啦希,而且基本不跑调,或者即使跑调,也知道如何调整手指的位置。
假期结束返回学校后,我更勤奋地学琴了。几乎每天下午课程结束后都会在宿舍里练上一会儿,吃完晚饭后又接着练。不到3个月,我就可以比较准确地演奏出一些短小的曲目,如英国的《友谊地久天长》、日本的《四季歌》、美国的《黑奴》以及一些中国的短小歌曲。至此,我发现毫无疑问我将拉得更好。于是,一发不可收拾。那时,我酷爱练琴,每天晚上都要在寝室或楼道或公用洗澡间里练琴达2~4个小时,周末也搭进去了,极少到外校串门拜会同学和校友。那时的周末只有星期天一天的休息。从星期六晚上开始,到星期天一整天,我几乎都是在琴声中度过的。
这期间,最大的梦想是要为自己买一把琴。一年后,20岁生日的那天,这个梦想终于成真了。那天,我用一年中省吃俭用下来的84元人民币买了我一生中的第一把琴,那是广州产的金雀牌小提琴。这一价格的琴在当时的学习用琴中算是比较好的,因为那时一把专业用琴也就1000元RMB左右,不象现在,动辄几万几十万元。要知道,那时我一个月的全部费用只有父亲给的20元加学校给的助学金9.3元,共计29.3元人民币。我一个月的所有生活开销大约为20元,包括买书(主要是名著小说以及一些西方哲学书籍等)、吃饭、日用品、必要的衣物鞋袜(一年中难得买上一两次)以及娱乐(也就是看电影)等。
这把琴的背板和侧板有明显的自然虎背纹,唯一的缺点是琴头的角度低于正常(当然这一点直到最近两年才弄明白),可能正是这个原因,这把有虎背纹的琴才卖的如此便宜。应当说当时它的音质过得去,弓子的重量也很适合我的手性。20年后重新拉起它,感觉它的声音已经比较成熟了,发声很容易,音色圆润,音质也很纯净。当然,整体音质,尤其是低音音质无法与老琴相提并论。
虽然酷爱练琴,比较远离其它大学生活和事务,我却并未因此而变得孤僻,我的性格总是保持着开朗和乐观,经常和同学打牌聊天,累了也会和大家一起去操场打球,什么球都打: 篮球、乒乓球、排球、羽毛球、足球。喜欢运动与我大学前的生涯有关。从小学4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我曾一直是校运动队的成员,高中时成为该校第一批国家青少年体育运动达标的6人之一,还是高中校运动会男子800米的冠军和1500米的亚军,一直担任班长兼文体委员和篮球队的队长,打进过唯一一场足球比赛的唯一进球。只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搞体育的材料,因为高中毕业时,我从以前一直坐在最后排被调整到了前面的第三排。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身高在高中以后阶段几乎停止了增长。
花费大量业余时间练琴,也没有导致我荒废学业。在五年中不及格率人数达35%以上的82级卫生系,我没有过任何不及格纪录,仅有一门课程是刚好及格的水平(61分),其它课程大多在74分以上。那门课程就是病理生理学,历年不及格率在30%左右,成为该校人人恐惧的三门课程之一:生物化学、病理生理学和分析化学。记得当年我所在班级的这门课程不及格率为27%。而且,在当年人挨人无间隔的考场环境下,我的每一分都是绝对真实的成绩,绝无作弊之功,因为我通常用1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做完考卷(考试时间一般3个小时),简单检查一下,认为肯定及格就交卷了。为什么急着交卷呢?因为我要赶着回宿舍练琴。
小提琴伴随我度过了我的大学,铸造了我坚韧的个性,增进了我善于从错误中学习的智慧。期间,我曾做过校管弦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手,毕业汇报演出上我独奏了马斯涅的《沉思》,上研究生后,也曾上舞台独奏过《梁祝》的段落。最重要的是在学琴的过程中,我有幸踏入了西方古典音乐的王国,到大学3年级(医学院的学制为5年)时,我参加了同济医科大学工会爱乐小组(本由教师中的爱乐人士组成),4年级开始在学术报告厅主持西方古典音乐欣赏讲座。由于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任教,这一讲座我每年承担一次,一直持续到2002年出国前。自此,我与小提琴和音乐结上了不解之缘。
这种缘分并未因为我的出国而终止,相反,更有新的内容充实进来。自从2004年秋天我在美国用210美元的拍卖价格买回第一把破旧但令人欣喜若狂的古琴后,我终于迈出了学习古琴维修的道路,与当年学习拉琴一样,自学与实践仍然是主要方式,困难的地方就去请教上海音乐学院来的董先生,他目前为一家美国琴行专修古琴,是一位非常善良的老人,近1年来义务地给了我很多的指点和帮助,每每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小提琴及其琴弓的任何毛病我都可以坦然面对和处理。我曾开玩笑地向太太宣称,即使今后失去现在的工作,我也可以养活家人,因为古琴维修几乎是一本万利,付出的完全是智慧和精细手工,而这两样我都拥有。
2006-10-11于Rockville, MD, USA
以下是本人的几段视频,请别见笑。
Chen Ligong teaching his daughter (Part I)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Wwlq46jKPc&feature=related
http://youtu.be/nWwlq46jKPc
Chen Ligong teaching his daughter Kexin's violin class (Part II)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LY9N-XKCkU&feature=related
Practice violin with my younger daughter (1) -- Open D and A
http://www.youtube.com/watch?v=pjTkp95-GZs&feature=related
Practice Violin with my younger daughter (2)--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ttp://www.youtube.com/watch?v=JQlSreJQX7A
John S. Bach's Minuet in G major on Violin by Chen Li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