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旅行，而不是终点——看电视剧《幸福还有多远》

幸福是旅行，而不是终点
——看电视剧《幸福还有多远》

因为喜欢梅婷、王志文和佟大为，所以看了他们主演的26集电视剧《幸福还有多远》。剧里的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北方某地百合卷烟厂的青年女工李萍，受当时风靡一时的歌曲《军港之夜》的影响，对海军军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与崇敬之情，当时正好厂里接受了一项拥军任务，为守卫在东北某海疆的海军官兵生产400箱特制香烟，李萍就突发奇想，利用在包装车间工作的便利，将一个小纸条偷放在一盒香烟里。这个纸条是这样写的：如果你抽到了这盒烟，就说明你与我是有缘份的。如果你是一个海军军人，并且还没有结婚，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落款是：百合烟厂李萍。

无疑，就是在今天，李萍的这个行动都是很前卫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其震撼力就更是可想而知了。不过她的运气很好，她遇到的这个军人集体并不是那么得不解风情，那个纸条到了他们的手里之后，得到了极正面的反应，并且很快就把李萍的愿望变成了真实。因此，正是这个纸条引出了这部电视剧里的全部故事，从工厂到军营，从城市到边寨，再回到城市，历时八年之久，影响了几个人的婚姻与生活。看得人不能不为他们人生经历的跌宕起伏而感叹，也免不了为他们的一些不智与失误而惋惜。同时，电视剧也像是一部岁月的纪录仪，将那个时代普通中国人生活的一个个画面，通过《幸福还有多远》这个主题，被生动真实地展示在今天的观众面前。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这个始于浪漫，颇有奉献精神的婚姻只维持了两年。痛定思痛中，李萍不能不反省她当初写的那个求婚纸条是不是太欠考虑，太草率了。然而，她并不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也不为那段短暂的婚姻难过。她认为：经历过就值。其实，一个能写出那样纸条的年轻女子毕竟不是一般的人，不要说她的想法，就是她的勇气都是别人所没有的。所以，当她觉得自己不幸福时，就毅然离开了那段婚姻。李萍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她的经历很简单，父亲是工人，哥姐下乡了，按着政策她就留在城里并进厂接了父亲的班，当了一名快乐的女工，可是她愿意看书，看电影，是一个有着英雄情结的女孩子，有性格，有追求。她希望她未来的丈夫是一个军人，尤其是海军，虽然她还没有看过大海，但这不影响她对大海的痴迷，以至于对海军军人的情有独钟。这才有了开始的故事。

这部电视剧是根据石钟山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这位作家擅长写军旅题材的爱情故事，著名的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就是来自他的小说原作。在《幸福还有多远》的剧中，他又告诉了我们当时间来到了改革开放的初期之时，有那么一批海军官兵，他们离开大海，驻进大山中执行挖掘隧道的工程任务。虽然与《激情燃烧的岁月》有30年之隔，但是军人的精神还是一脉相承的。他们依然是不畏艰险，不怕牺牲，为国防事业贡献青春与生命。李萍的丈夫吴天亮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比石光荣，这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男主人公，小了近30岁，可是他的精神与意志还是与当年的石光荣一模一样。风风火火，始终都把革命的任务放在第一位，对战友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夫妻感情。不用说他失去了李萍，也是他的原因造成的，他是一个好军人，好领导，可是却不是一个好丈夫。虽然他把李萍娶回家，并与她一同生活了两年，可是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李萍需要什么。所以李萍离开他是必然的。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还有一个错综复杂的后续变迁，其中李萍后来的丈夫王小毛又死于非命，所以故事的结局又是那么得不可思议，这里面好像都有了某种神秘莫测的宿命缘由了，令人费解。不过，剧中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好人，即使是坏人也能在最后一分钟良心发现，不再为所欲为了。说到好人，剧中的几个主要角色确实都是很不错的。如果说吴天亮有问题，也就是太顾工作，而太不顾家的问题。他心里只有事业，只有他的工程进度和领导与战友，却没有这个新婚的妻子，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自私。他自以为把李萍娶到家，让她有一个安逸的生活就够了，完全忽视了她的想法，她的正当要求与权益。因为在部队并没有被安排过工作，所以当李萍离开他之后，回到老家连一个职业都没有，为了谋生，逼得李萍不得不从无证摊贩做起，真是害苦了她。

部队里的领导，以李政委，即后来的李书记为代表，话说得很漂亮，又善于为下属做主，可是对于一些具体的问题却视而不见，非常不负责任。看着他们一次次以革命的名义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能不说他们是理想大于一切的一批人。他们身上有革命军人的优良作风，但是也确实太形式主义了。他们武断地处分了王小毛就是一例，他们又以党委扩大会的名义强行吴天亮与李萍的好友靳英结婚又是一例。这些事情都让人无语。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很难说痛恨他们，但是对他们却是没有什么好感，这些人看似处处一心为公，可是好心帮倒忙的事情做得一点都不少。相信有这些细节的出现，编导自有他们的深刻用意。观众是有判断力的。一个像李萍这样的女青年，怀着美好的愿望，勇敢地嫁到军营里，最后都能被逼着离开了，除了她的丈夫有责任，这个集体也有责任，特别是这个集体的掌权者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数年后，李萍再次遇到靳英后，曾经很有感慨地说，其实当初他们在厂里一起当女工的时候，那时就很幸福。结果转了一大圈，本来就拥有的幸福却没有了。这是很发人深思的事情。幸福到底是什么，剧里用了很大的篇幅图解了很多人生哲理。比方说李萍的姐姐，自认为丈夫有权有势，就能够以权谋私，并且最终以拥有大量不义之财为幸福。相比之下，李萍自始至终都没有富裕起来，好在她在物质上没有什么欲望与奢求，觉得拥有相爱的人就是幸福。为此她争取过，失败过，再争取过，成功了，却因为意外的横祸而丧失了。人过30的她，除了有一个6岁的女儿，她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孩子是她很大的安慰，她本来就是喜欢孩子的人，她嫁给吴天亮后，也曾一心一意地要跟他生一个孩子。可是天弄人愿，这个不高的要求，因为吴天亮负过伤而无法实现。

后来，李萍也不无反省地说，他当初执意离开吴天亮也是很自私的。她只考虑她的幸福没有得到实现，而却没有想到吴天亮的感受，不过，如果李萍看重了吴天亮所看重的，那她的幸福呢！只能做出牺牲了。因此李萍也说过，个人的幸福还得自己去争取，其它的事情就鞭长莫及了。尽管如此，在李萍的心里，吴天亮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当听说他跟靳英结婚后，在王小毛的支持下，李萍在第一时间里就给他们写去了祝福的信，并把离婚时吴天亮寄给她的2000元当做贺礼又寄了回去。李萍当初收到这笔钱时就知道她与吴天亮家里的存折里一共也就这么多钱。可见，尽管婚姻没有了，但是彼此还是牵挂关心着，这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也是最正常的人性善良。

再后来，靳英与吴天亮生活了6年，可是到了他们重新见到李萍开始，靳英终于明白，吴天亮的心里爱着的还是李萍。所以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与努力后，她还是选择离开了。她远走美国与失散多年的父母团聚去了，临走给吴天亮留下了一份她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这是6年之内，吴天亮被迫要签署的第二份离婚协议书。第一份是李萍设下的，原因是她发现吴天亮心里只有事业，没有她。这一次，靳英却发现，吴天亮心里只有李萍，没有她。同样都是没有女方的那个“她”，这一次问题却严重得多，毕竟吴天亮已经离开部队，转业到了地方，一直占据他心里位置的那个事业，换成了一个女人，他的前妻，李萍。靳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地远走他乡了。

电视剧的结局是，李平与吴天亮不约而同地都往火车站跑去，他们要去挽留住靳英。结果是火车已经开走了，当月台上的人散去，他们两人在相隔十几米之处相互看见了。镜头在远景中，两个人被定格在那里。既没有走到一起，又没有各自走开。可以想象，此时两个人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尤其是李萍，以前她因为王小毛已经伤害过吴天亮了。这次又因为吴天亮伤害了靳英。李萍有一个不可原谅的弱点，就是当她动了感情的时候，她只跟着感觉走，而根本就忘了应该顾及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感受，这样做会严重地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靳英是因为李萍而离开了吴天亮，对于李萍来说，这会成为一个无法排解的内疚，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而不能原谅自己。其实从一开始李萍爱的就是王小毛，而不是吴天亮这个人，当时她之所以决心嫁给她，是因为她要给回城的姐姐一个就业的机会，她走后，她的姐姐就会顺理成章地接上她而可以就业了。一开始的目的就参杂了功利的成分，后来的结果也是一种必然的修正与惩罚。

电视剧留下了一个开放的结尾，如果李萍与吴天亮又恢复了夫妻关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却不是最佳结局，因为那只能是李萍出于感激之情罢了。李萍还可以再嫁人但决不应该是吴天亮。吴天亮不一定要结婚了，他已经不年轻了，他与李萍之前的前妻所生的女儿吴方，也已经长大，正在舞蹈学院上学。当然他可以继续同情与帮助李萍，直到李萍再嫁人，因为他有这个经济条件，又有那份关爱之心。否则，如果他们复婚，那王小毛就是死得太冤枉了。这样的结局，似乎只能说明李萍需要一个孩子，而王小毛就满足了她的这个愿望。王小毛在李萍的人生里出现一回，显然不只是这么一个作用的，这样的结局对王小毛来说是有欠公允的。

电视剧里有一个人物是很有男人的光彩的，那就是李萍曾经的追随者于大路。不过李萍根本就没有接受过他，后来这个男人被顶替李萍进厂的姐姐李岚缠上了。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就因为中了李岚的美人计，就被贪婪成性的李岚拉下了水，成为一个贪赃枉法的人，最后锒铛入狱。可是这个于大路并没有把责任推给李岚，而是自己把全部责任都揽了下来，使得李岚被免予起诉。虽然事情是他妻子李岚引起的，但是大难当头，他没有推卸责任，所以于大路这个男人是令人尊敬的。李岚后来良心发现，表示要等于大路出狱后一定要好好爱他。这样的处理，相信只是编导的好意，实际上李岚这个人物很典型，她六亲不认，只认钱的厚颜无耻，是令人发指的，这样的人不会金盆洗手，立地成佛的。她用她的自私害了一个好男人的一生，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变态女人。

李萍，吴天亮，靳英，还有王小毛，这两男两女的命运始终缠绕在一起，而且他们的幸福与否都与李萍有直接的关联，里面的两个男人都爱着李萍，另一个女人靳英的幸福指数也取决于李萍对吴天亮的吸引力，所以李萍真是一个既关键又奇特的人物。她的喜好，决定了另外两男一女的命运与幸福。随着剧中人在心态上的不断成熟，他们也都领悟了人生的某种真谛，那就是，自私，从来就是爱的天敌。他们有所觉悟后，也就从自我捆绑中得到释放。留下的会知道珍惜爱，走的也会珍惜曾经得到过的爱。而其中的关键就是要约束自己感情中那个自私的部分。

人一旦离开了过度的自我强调，就会转而变得比较平实随和。也就会平衡相互间的关系，凡事都会从有关两人利益的大局出发，不走极端，放弃固执己见的不良习惯。这样就不会激化矛盾，造成彼此的伤害和损失。当初吴天亮如果能够多少愿意了解李萍的想法，就不会发生后来的婚变，也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尽管李萍有她的问题，但她是一个不装假的人，她一向的原则是做事既不能骗人，也不能骗自己。所以她还是很坦荡，很磊落的。她的要强与吃苦耐劳的精神也赢得了亲朋好友对她的敬重。相信她的苦难已经到了尽头，以后不会再与幸福失之交臂了。

这部电视剧在剧情上是有商榷之处的，比如靳英这个角色的强追吴天亮就有点些相当的突兀，也缺乏可信性。再比如王小毛这个人物最后以惨死而告终，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李萍还是回到吴天亮的身边才是幸福吗？为什么就不能让李萍与王小毛，吴天亮与靳英这两对夫妻善始善终呢？他们如果能够坦然相对，和睦相处，相信这部电视剧的故事就更有说服力，也会更有真实性。最后的结局假的都像是故意而为之了，相信编导犯了一个很低档的错误。就像这个电视剧的主题一样，他们所构建的故事距离幸福倒是渐行渐远了。在道理上的无法自圆其说，是这部电视剧令人不是十分舒服的深层原因。

至于，开头部分不严其烦地几次出现的李萍淋浴的镜头，就让人感到导演的表现方式太有限，也太俗不可耐了。后来的部分，主题歌不断地在剧情中出现，更是让人不厌其烦。很严肃的一个剧情硬被弄成个一个很没有格调的四不像，真是说不过去。电视剧在篇幅上可以满足详细铺陈剧情的需要，可是在表现手法上为什么就不能学习一些电影的精练，表现上再有些深度呢？要不是因为演员演得好，这部电视剧的艺术效果就会更加大打折扣了。当然，编导上不去，单靠演员的造诣，还是无法提升这部戏的档次。这也是这部戏有那么多明星加盟，却没有被广泛认可的原因所在了。

应该说这是一部有不少缺陷的戏，不过却也有一定的可看性，准确些说，前半部分就比后来的部分好很多，观众还是能够从中看到一些具有那个时代特点的社会与人文风貌。在价值观发生巨大变化的今天，剧中的人物和故事还是具有一定的励志作用。因为它告诉人们，不管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迁，不管物质变得有多么得丰富丰盈，幸福的概念与定义并没有改变。特别是当你急于想知道幸福还有多远的时候，其实幸福就在你身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当幸福离你而去的时候，你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曾经拥有过幸福，结果却因为没有福气领受，反而将幸福漏掉了，断送了。其实，幸福就是一种旅行，而不是一个特定的终点。如果你能将李萍或者是吴天亮的遗憾变成对你有用的警惕或者是启迪，那么这部电视剧就有了它的价值与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