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光荣的高龄闯妇（五）

我学车貌似是件大事，因为身边的亲戚、同事都知道了，随时对进度表示关心。

我一开车回婆家，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公婆的面大骂老鼐，说你这个暴君！暴君！我指望这么骂骂能争取一点群众舆论、监督他一下，让他以后在车里不要老骂我。我婆婆细声细气地说：“呃……我可不是为小鼐说话哦……不过陪驾的人，因为精神紧张，所以态度总是忍不住会粗暴点的……以前我们给小鼐和小洛陪驾时，也常常骂他们的。”

我公公则是溯本追源，从根子上来分析我车开得不好的原因：“你从小不习惯坐车，对车的认识很少，现在年纪又不小了，所以的确不容易学。”气得我想跟他顶嘴但又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我只是不爽他这么直接说出来而已。

老鼐的小姑父给我们追忆他当年给十几岁的女儿陪驾的故事。他说：“我当时都觉得没希望了……她实在不像是学得会的样子……有一天，在繁忙的路口，她被我骂得忍无可忍，猛地把车停下，摔门而去，自己坐公共车回家了。”

在痛苦中煎熬的唯一安慰，除了仅存的希望以外，就是听到别人曾经的痛苦……

我学车还养成了些怪习惯。比如开车时我一定要脱掉外衣，否则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另外，越到后面，我越是习惯每次开车时都穿同一双鞋，一双脏兮兮的旧鞋。于是去参加聚会之类的正式场合，我就得在车里放另一双鞋，到目的地时换上。那双旧鞋被我不断穿着踩离合踩油门踩刹车，鞋底磨损严重，侧面都快开口了。我愁苦地想：万一它坚持不到路考的时候就彻底牺牲了，路考时我该怎么办啊 ？

一天我又去驾校加两个学时，女秘书突然说：“该计划给您报名参加考试了吧。您总不能一直这么陪驾下去。”

听了那句话以后我就不敢去驾校了，生怕他们逮住我让我考试。老鼐有一天硬拉着我去，说问问情况如何，我一路上心情七上八下，结果一进门发现不是惯常的女秘书值班，换了一个不怎么熟悉情况的暂时代班。她说：“苏珊急性阑尾炎住院了。您有什么事下星期再来吧。”我顿时像死刑改判死缓，松口气回家了。第二个星期还是找各种借口、不敢去。

4月28号早上，我们俩正好都在家。手机响了，老鼐接起来说：“嗯……嗯……好的，我让她来听电话。”

电话那头，秘书苏珊说：“下星期二有一个考试名额空出来，您愿意去考么？”

就像当时理论机考一样，我又吓懵了。我故意拖延着不去找他们，他们居然找上门来让我考！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我还老是被老鼐骂啊！我肯定考不过的啊！

老鼐在旁边大点其头，示意我接受。我于是心一横，说：“好吧！大不了考不过，就当积累考试经验。”

苏珊当天下午给我安排了最后一堂课，说是复习、顺便预考。这次课还是很糟糕，我在路边停车时，身后有车来，我没有按规则停止所有操作；另外，进高速的时候太早了以至于压了白线。总之这次预考，虽然实际上没有造成任何危险，但按教练的考试标准，我被淘汰了。

于是我的紧张不但没有缓和，反而加重。下课后到办公室去签考试文件，苏珊说看我签名时的手都在发抖。简直就像签生死状一样。

最后这堂课我也第一次打开了引擎盖（因为考试会包括两个关于汽车部件或者各功能的问答题，可能需要打开引擎盖检查），里面的各种部件，虽然以前没亲眼见过，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youtube上观看有关教学录像，各部件的位置、功能和检查方法及指标多数还是能答出来的，有时候甚至比老鼐还熟悉。学个车，我倒学成机械师了。比如有一次我得意地问老鼐：如果刹车油突然减少，是怎么回事？老鼐就哑口无言。（各位看官能回答否？）

这个长周末过得我寝食难安。星期六跟家人出去玩（早定好了），星期天去走亲戚（也早定好了），还稍微分散了一下注意力。等到星期一，本来是五一节放假，对我而言却像是上刑场前夜。夜深了还在看汽车机械检查录像。怕实际操作丢分太多，这些死记硬背的送分题可得牢牢抓住了啊。

考试的总分是31分。20分算及格，前提条件是不犯致命错误（比如闯红灯、逆行、拒绝避让对自己有优先权的车和行人等等。这些致命错误里只要犯一个，其他的就算总分20分以上，也没戏了。）

虽然我不停对自己说：没什么可紧张的，就算没过，重新努力就是了。可还是很不争气地紧张。这么久的艰苦战斗，我已经被折腾得心力交瘁，如果一败涂地了还得继续战斗下去。天呐，上帝啊佛祖啊各路神仙啊，明天请把考神派遣来护卫我一程吧。

睡觉前我对老鼐说：我得许个愿。如果明天、天可怜见让我考试通过了，改天我就请你爸爸妈妈来家里吃饭，而且是吃中国饭，而且是吃饺子，我包的，管饱！

我嫌麻烦，因此从来不会用饺子请客，最多包够我们三个人吃的就不错了。我婆婆总想尝尝我包的饺子，旁敲侧击好几回了我都没理。这个愿许出来，连老鼐都惊呆了。

（还没完，接着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