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喇叭的小三八
上午托小猫和爸爸一起看科普电影,我叫他们吃饭的时候,正听到老鼐说:“以前人们认为Pluton也是一颗行星,可是现在不算了……走吧,妈妈叫我们吃饭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到桌边来,托小猫问:“Papa,pourquoi on ne voit pas plutôt ?”
老鼐不知所以,胡乱回答:“因为妈妈叫吃饭了……因为今天咱们起晚了……因为……我说,你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托小猫睁大眼睛,张口结舌。
如果我不及时介入,他们就将这样僵持下去,鸡同鸭讲,沟通陷入僵局。幸好在红烧牛肉的热气中,突然有灵光从我脑中掠过,于是我说:“她问的肯定不是Pourquoi on ne voit pas plutôt(为什么我们不早看?),而是Pourquoi on ne voit pas Pluton(为什么我们看不见冥王星?)我做出这样的推断,是因为你们刚才正在说冥王星。”
老鼐问女儿:“真的是这样吗?你说的是plutôt 还是Pluton?”
托小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我们俩,走到我身边,轻轻说:“你说得对,爸爸说得不对。我爱你无边,爱爸爸零。”
我那个得意就不用说了。不是得意被女儿爱“无边”,而是得意自己在完全处身于他们谈话之外的情况下,居然能猜到他们的误会以及这误会的根源。
我对老鼐说:由此可见误会不一定出自于语言障碍。女儿刚刚说的是法语你都没听懂,老鼐,你的情况严重了。
之后出门。老鼐发动车子的时候,托小猫在后座大叫:“爸爸,我还没系好安全带呢!”
说完她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昨天你就这样!我还没系好安全带你就开车了。”
我愤怒地转过头去,以目光和语言谴责老鼐。
老鼐恼羞成怒地说:“咱们昨天根本就没用车!”
我和女儿都愕然看着他。我说:“那昨天开车带我们去E村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老鼐说:“哦对,昨天出去了。”
一整天里这种匪夷所思的交流障碍比比皆是。
下午在灯具店里看到与我坏掉的床头灯一模一样的灯,托小猫激动地扑过去说:“我们买它。”
我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买旁边的另一款。
托小猫哇哇大哭起来,抱住那盏旧款,说:“这是妈妈的灯。”
老鼐解释:“就算买回去,这也不是妈妈的灯了,妈妈的灯已经坏掉了!”
托小猫最后还是抽抽嗒嗒、深明大义地同意了。这姑娘的恋旧比我更甚,真让我嗟叹。
她圆圆的脸上泪痕未干地跟父母回家。坐在车里,我想起中午在广场回廊下喝咖啡时的一幕,却忍不住笑起来:
她当时正在使劲做鬼脸。我说:“托小猫,再做鬼脸,你的脸就歪了,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她问:“嫁不出去是什么意思?就是我的丈夫不要我了吗?”
我说:“不对。意思是你根本找不到丈夫。”
她:“Yves会跟我结婚的。Léana 对老师说她要跟Yves 结婚,可是Yves说:‘我更喜欢托小猫。’然后Georges 说他想跟Léana结婚,可是 Léana不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四角关系。我在车里回想起她的话,笑得止不住。托小猫生气地说:“你不要乱笑了,我和爸爸都在忙!”
我说:“你们忙什么?”
她说:“爸爸在开车,我在修我的喇叭。”
说完,嘹亮的喇叭声在车内响起。吹喇叭的小三八就这样热闹地庆祝了这个艳阳高照的三八节。
诗云:
车里坐着个三八
手里拿着个喇叭
不吹喇叭时
她一个劲儿叫喳喳
冥王星不知在哪里
妈妈的灯必须拿呀
我还没扣好安全带
爸爸的车怎么就要出发
有个他爱我
有个她爱他
另一个他爱她
可是她不爱他
做鬼脸又怎么样
五色祥云外会有我的家
今天原来是三八
我是爸妈心上的花
说着爸爸听不懂的话
唱着妈妈猜得到的
do re mi 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