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什么来救我(61) 穷乐呵

Jason的妹妹和秋蒙有点象，或许那只是因为她们洋溢着的青春的朝气，看样子她比秋蒙还小些，恐怕刚二十岁。她听说我在她哥新换的公司上班好几年了，立刻惊叹着靠在沙发背上，两臂张开，无比景仰和羡慕地说:“你太幸运啦！”她指的当然是我那些至今仍然无法兑现的股票。在别人眼里，好象我这一生都过于幸运。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虽然看起来一帆风顺，却不知道自己最终要驶向何方。多少次我情愿我的人生有所不同，哪怕磕磕绊绊，只要努力往前走，就会离目标更近一步。然而，这对我来说似乎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遇到这种别人误以为我巨富的时候，我照例谦虚一下，免得害别人做无谓的眼红。“管将来干嘛? 现在就卖掉一部分，眼前干什么都够了！”他妹妹显然没听说过我们现在还不许卖股票的这个限制。我笑了笑，没多解释。“我哪天也有那么多钱就好了！”他妹妹拉着唱腔自言自语，忽然又转头望着我问:“你说，我哥也能大赚吗?”我怎么说? 别说我不能预测公司股票的走势，就连他哥来的时候有没有分到公司的股票，分了多少我也不知道。赚还是很可能的，大赚的机率小些。“我哥说够呛，”她原来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她哥已经告诉过她了。她不等我的回话了，我反倒安慰她说:“也不好说，但愿能大赚吧。”这时一般好奇的人也许会问她，既然Jason明知道不能大赚干嘛还到我们公司来，但我却象面试Jason的时候那样，选择放弃了这个探听他隐私的机会。或许那根本谈不上隐私，只因为我无意去揭示，它才显得隐蔽。“没钱才能‘穷’乐呵，是不是?”凯文握着麦克风在我面前故意一晃而过，送到Jason妹妹的胸前，“来，咱穷人先乐呵乐呵！”我一把推开他横在我面前的胳膊，凯文没加提防，麦克风被甩了出去，在扩音器边划出刺耳的回啸声。登时全场皆惊。紧接着有人反应过来，大声笑骂凯文喝多了，连麦克风都拿不住。而我也没料到这个效果，在凯文无声的怒目而视下起身退场。没人拦我，他们也许以为我去洗手间。我去车里坐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我为什么发怒，想梁任信会怎么分析。我并没想抢那个麦克风，我没心情唱歌，凯文没把它塞给我，我该谢他才是。我的股票目前还都等同于废纸的价值，但这是我早已接受的事实，我不急。Jason如何，我不介意。我这么一点一点慢慢的排除一些原因，就发现问题出在那个“穷乐呵”上，确切地说，是“乐呵”。我自己不快乐，我也看不得别人快乐，更何况凯文那样在我面前张扬着他们的快乐。我想明白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这种场合，我本来就不该来的。凯文敲我的车窗:“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要开溜啊?”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的确该走了。“哦，我还有点儿事，替我跟锤子道声别，”说着，我已经倒出了车位。“这人可真是的！叫真儿！”我听见凯文在身后喊。我全当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