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预备一副木头眼镜
戴了“木头眼镜”---看不透。
我小时生活在下层百姓中,那时常听人们说一些歇后语,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人生中遇到一些情况时,那些歇后语会不期而至,常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今年四月,女儿从大学的宿舍直接搬进公司的单身宿舍,开始工作了。最初的两个月是新职员的见习、学习。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每天都充实愉快。第3周星期五的晚上是欢迎会,晚上的欢迎会当然是聚餐了。
本该是聚餐吃得最热闹的时候,女儿突然来电话,电话那边已经泣不成声了:“……大学时傍边研究室的一个好朋友、去年4月工作的某某君突然死了…”,女儿断断续续给我讲,还说她不愿意坏了欢迎会的气氛,提前出来了,一个人边走边给我打电话。
女儿大学3年级时进了某教授的研究室,一个研究室里从本科3年生到博士3年生,大的照顾着小的,小的服从着大的,兄弟般地调侃戏谑。女儿常常给我讲一些研究室里的笑话。
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homepage,而且都有英文版和中文版,每年更新内容。中文版请翻译公司翻译花30多万日元。女儿主动请缨说自己能翻译。老师也不验证她的中文水平就把事关研究室脸面的中文版翻译工作交给了她。女儿虽说有HSK最高级别的合格证书,但离翻译生硬的说明文还差十万八千里,结果是我替她完成的,她领了工钱(只有给翻译公司的1/3)。
女儿告诉我,旁边研究室的homepage是一个硕士生在做,他套用了耶鲁大学的网页给大家看,把大家笑坏了。逗完大家,那个硕士生把套用的耶鲁网页消掉,开始认真独创起来。这样我就记住了“耶鲁网页同学”,女儿的朋友,我都是用这样的“事迹外号”称呼。
女儿一边哭一边给我解释就是那个“耶鲁网页同学”突然没有了。那个同学进了世界一流公司,大公司见习期间比较长,一般是一年,他刚刚结束在国外的见习返回日本。一个月前还有E-mail来往,还在给找工作的在校生传授经验,指点方法……。总之,“耶鲁网页的同学”是个学业优秀、开朗幽默、热心助人的好同学,对低年级同学就是好大哥。
女儿去参加了追悼会,“耶鲁网页同学”的导师哭得需要人搀扶,跟“耶鲁网页同学”同时进了那家公司的同班同学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在宿舍里结束了自己。至今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开朗的好后生为什么会……。
因为特别喜欢孩子、因为自己也是刚刚送孩子走上工作岗位的母亲,听了这件事后不单是悲伤,还产生的担忧。
从女儿的电话中知道她受了很大冲击,她不能理解一个活泼热情有能力的同学就再也见不到了,一个月前他们还约好等他从国外回来后一起玩儿呢。同学们一直都在猜测他遇到了什么情况,或是产生了什么怪想法?我担忧的不只是女儿眼前难过,还担忧这种简单的处理生命的方法会在女儿今后漫长的人生中、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产生影响。
不管多么顺利的人生都会遇到困难、危机,不管什么困难和危机都是可以逾越的。但这只有过来人才知道,仅仅实践了“读好书-上好大学-进好公司”的青年往往单纯、脆弱,一旦他看透了“读好书-上好大学-进好公司”无非是为了吃安生饭,然后再让自己的下一代循环“读好书-上好大学-进好公司”,会突然感到人生全无意义。这种感觉也是过来人都知道的。
教育孩子真难,要让他们刻苦,要让他们尝到努力后获得成功的愉快,成功带来的报酬,报酬带来的安定和幸福。然后的事情就不要多想深想,不要看透人生、不要看透奋斗的意义。要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们戴上木头眼镜。
原以为女儿工作了,我的育儿工作可以告一段落,可以轻松了。看来“家长”是个不能毕业,活到老做到老的职业。孩子毕了业也还得“牵”着她/他,多打电话多联系,嫌烦也得跟她/他唠叨。让她/他知道生命的另一头有“牵挂”,父母牵挂着你,你也得牵挂父母,这是义务,也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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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石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