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 - 诗 - 远方
口琴- 诗- 远方
一周前,女儿从抽屉的深处,翻出了我的一把旧口琴。快二十年了,出国前买的,纸壳破旧,里面的琴依然闪亮。“吹一曲吧!”女儿坚持,多少年没吹了,脑子竟一片空白。在女儿的鼓励和催促下,不觉吹了一曲简单而她能听懂的“友谊地久天长”。
是的,久违了,我的老朋友,曾经幸福而孤独的岁月。
(一)口琴
这是我的第五把上海口琴,买第一把是在我中学初一。那年期末,排名前三,学校奖励了三块钱,不小的一笔,在那个年代,父亲说,给你买把口琴,学个乐器吧。三块一毛八,自已挣来的,亮闪闪的第一把口琴。多少年后,我不知该怎么感谢父母的这个决定,口琴成了我少年青年成长的伙伴,他见证了我的喜悦、焦躁、伤心、孤独、爱情和慢慢地成长成熟。
一把口琴,几页纸的说明,没有老师,没有教程,全靠自己,起步是单调枯燥的,夏天别人在外面乘凉,我把自己关在床上,罩上蚊帐,多来咪,低中高音反复练习,那几个月嘴角永远是破的,而大院里的邻居们大概忍受了不少痛苦,听我没完没了的练习,好在口琴声不那么刺耳,即使是初学的声音。
妈妈当时已患癌症,每年都有二到三次离家住院冶疗,每次一二个月,由爸爸陪着,在苏州上海最好的医院,姐姐也早已上了大学,家中只我一个。那时最恨的就是周末,听到大院里人家的欢声笑语,越发想念远方的亲人。好在有口琴作伴,从单音到复音,从一个个音符到成段成曲,终于有一天,我吹响我人生第一首完整的曲子,外婆的澎湖弯,在那个寒冷的冬夜,九、十点钟,我打开了反锁着的门,在门口,在院子里,一个人对着夜空忘情地连吹了三遍,那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幸福场景,可惜天寒夜深没人出来喝彩,没人在意一个小男孩的孤单和喜悦。
激情着,从流行歌到民歌民曲,到圆舞曲、波尔卡、小夜曲,到尝试着去吹改编过的田园、英雄。年轻气盛自然要显摆,第一次大的独奏,是在高中代表班级参加全校的文艺汇演,面对二千师生,居然紧张了,口琴是完全靠气息来掌控的,心乱气短,节奏不顺,口干舌燥地吹完了,掌声中满是羞愧,尽管也拿了奖。从此学了人生的重要一课,以后凡有大事,我都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
口琴音质可塑性强,可以欢快,可以悠扬,有时又有一种天然的孤寂和诉说,简单自由随性。口琴一直跟随在我身旁,到大学到工作到国外,除了带给我一些荣誉,更多的是内心的表达和陪伴,在宿舍,在大学空荡的操场,在军营,在美国的乡村,在很多无人相伴的日日夜夜,无论快乐、思念、爱和忧伤,他让我像狼一样耐住寂寞,又让我游离现实,超越自我,灵和情飘向远方。
(二)诗
和口琴一样,诗是另一种爱,带我穿越古今,远行天涯。
小学刚开始写作文,爸爸曾经跟我说过,诗是世界上最精简、最美丽的语言,学着写诗吧。他的这句也许并不经意的话,却让我一辈子对诗充满了敬意和向往。
小时候去外公那儿,邻居的一位老中医,送我一本唐诗三百首,并朗诵了几首,用扬州方言,与其说是朗诵,不如说是哼唱,摇头晃脑,用情用心,当时觉得好玩,后来才知道,古诗确实是可以吟唱的,是古语版的歌词,诗也常常让我们进入内心一个柔软的地方。
诗和口琴一样,能用不确定的语言或抽象朦胧的手法表达内心确定的情和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写诗,居然是在高二的语文期末统考上,在写的记叙文时,夹了一首短诗描写中学生活,大概的几句 “…清晨,我们踏着微光,走向操场,跑步做操,列队成行,用我们的青春,牵出一轮朝阳…",作文得了高分,理科生语文拿了年级第一,对我是个极大的鼓励,终于写诗了。大学谈恋爱前写过,六四前后写过,几年前美国的研究生同学偶然在我家看到一张废纸片上的一首诗,是我在上下班火车上的即兴,好像看见我的另一面,劝我开了博客。虽然时常写一些,但自觉没有天份,适合自我感情的宣泄,并无真正示人的自信。
写诗是其次,主要是对诗词的阅读欣赏,走进诗的境界,与自然对话,和心灵交流。读进去了,通一点就打开了一扇窗。喜欢词,背了唐宋词一百首;喜欢红楼梦,记住了梦里几乎所有的诗词;《致橡树》让我对爱情充满向往,顾城的诗让我在黑夜里拥有了明亮的眼睛,并用心寻找光明。沉浸在《诗经》的一山一水一情上,风雅颂独爱其风,没有英雄显贵王侯将相,都是普通劳动者的赋比兴,感叹平民的世界是何等的自然宽广......
(三)梦和远方
借用晓松的一句,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如果柴米油盐,事业功名,儿女情长是人生的赋,音乐和诗就是我的比和兴。《叶问》电影中说武功高手有几个阶段,认识自己,认识他人,认识世界。我不是口琴高手,更算不上诗人,可我学着去欣赏和表达,认识自己,表达内心,也试着去认识他人和世界。
平凡人生,请允许我有片刻游离开尘世,庆幸,口琴和诗让我拥有一份独处的幸福,心灵远方。
*又及,女儿十七岁生日,我拿起几天前她翻出来的口琴,为她吹一曲生日快乐歌,我想她真正听到了爸爸对她的祝福,也借此写文回忆。
戳这里 Claim your page
来源: 文学城-人来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