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人情味-------散仔窦
广东新会三江镇是个不大不小的乡镇,人口万多。六、七十年代,还没计划生育时,每家都有几个小孩,而每个家庭多数只有一间屋,许多年记大一点的小孩和青年晚上在家睡觉就有点不方便了。一些有多间屋的人家就组个散仔窦与乡里方便。
我 家四兄弟和一个家姐,除主屋外,还有上屋和一间铺,父亲就组了个散仔窦和女仔窦。家姐她们在上屋,我们四兄弟在铺的楼上。乡里如有需要的,问一问就可以加一个床 位。最多的时候,有十来人,大家乡里乡亲,相处得很融洽,每个人都有铺的钥匙(那是用铁丝弯的,到现在我还能做出来),没有什么宾主关系,来去随便,只是借个地方过夜而已,有新人来时,父亲就说这是某某叔,这是某某哥,我们就跟着叫,不少是以前不认识的。那些客长的住五、六年,短的三头两个月。有几年, 楼下被租来做称,称铺的伙计也和我们睡在楼上。
那时候电力供应不足,许多时候没电。雨天的时候,多数人都没地方去,很早就休息,那时就有人讲古仔(讲故事)。什么薛仁贵,薛丁山,万花楼,三言四拍,唐人 小说,方世玉,洪熙官等等中的一些故事,还有陈梦吉整蛊人的笑话(略带黄色)。有人还带来以上的禁书在大人中传读,但都是繁体字,没兴趣看,但现代革命的 如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林海雪原,烈火金钢等等都在那时看了。开放后,老二从他的朋友借回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他在睡前看,我就挑灯夜读,一目十行地赶 在他还书之前看完。这段经历对我童年的启蒙,和后来喜欢看书有很大的影响。
还有下棋,猜字谜等遊戏,但不能打牌,那时打牌是和赌博有关。有一两个喜欢乐器的,所以那里也有二胡和萧。有一段时间,人们还扎下马,学两招散手。后来青少 年多了起来,生产队就开放民兵部来解决这问题,许多人都搬走了,其实自己也想搬,实在太喜欢一大群人一起的生活。我们几兄弟和两个老表一直在散仔窦至我们出国前。
我是自来熟,就是因为那段经历。什么人都可以聊上几句,一点心机也没有,我LP常说: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同时我很早就明白私隐,从不会到其他人床上玩,避免瓜田李下,到朋友家也不会乱走乱动。十一年,没有一个人说不见东西。成长中,那些人时不时会给我们兄弟一些方便,我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华仔哥铺里留宿了五六年,在改革开放时做早餐,他做的牛耳壳又薄又脆,全三江最有名,我第一次去买,他给我多一点,我以后再没帮衬过他,怕老爸骂。
散仔/女仔窦在那时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