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光阴一厘米》第一章8.玫子

8.

拜五，公司派媛媛去SUNTEC CITY 听危险化学品仓储与管理的讲座。媛媛趁机约了玫子一起吃午饭。玫子这个质检部副经理工作时间一向比较自由，她欣然前往。

周五中午在Swisstel Merchant Court， Elenborough Market Cafe 吃自助式午餐。

这个餐馆，媛媛跟同事一起来宴请过供应商，主要是娘惹菜和日式料理，味道很独特。后来，媛媛也带着全家来吃过晚餐，昊昊不喜欢那些辣辣的娘惹菜，就不常光顾了。

玫子走进来的时候，媛媛已经坐在靠窗的高背沙发椅里低头看书，面前是一杯热气缭绕的普洱茶。

栗色粗木高窗外是绵长的新加坡河，河水幽蓝缓缓流淌而过。克拉码头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现在一座拱形白桥，静静伫立在清幽河水之上。几艘船身漆成斑斓色彩的敞蓬游轮穿梭往来，一排五颜六色的三层式牌楼依岸而居，在河水潋滟波光的辉映下，恍若闯入了旧时的沧桑岁月。

想来现在快春天了，但是在热带没有四季之分，媛媛不禁怅然，忆起一句唐诗：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有点事耽搁，来晚了。”媛媛抬头，只见玫子拎着一只LV 的包包，款款走了进来。她穿了件米色真丝长袖衬衫，小V字领衬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黑色蕾丝中长裙，棕色细高跟凉鞋。侧分齐肩发，配上一副旋转流水般的铂金耳环，举手投足间尽显职业女性的干练，又充满了女人味。玫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又吸引了周围食客的侧目。

“没关系，我正好看看书。”媛媛抬头笑着说。她穿了件深蓝印暗花地小荷叶领上衣，一条印有梵高夜间咖啡馆油画的一步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窈窕的身姿。“开动吧？各取所需，边吃边聊。”

她们各自端来了食物，慢慢吃着。

“你等会儿还要回去听讲座？”玫子问道，“SUNTEC CITY转弯就到了，倒不远。”

 “不去了，有个同事也一起来听讲座的。我让他帮我签个名。”媛媛手执叉子，笑眯眯地说，“逃这个是小CASE了。你呢？还要去看测试结果？”

玫子在一家大型化工厂当质检部副经理，经常要去探望客户解决一些应用问题。她甩头笑了起来，“有你这个逃课大王在这里，再好的学生都学坏了。”

“呵呵呵——”媛媛笑弯了眉眼，“当年的美女兼学霸，追求的人可以排队绕校园一周。”

“就紧着笑话我吧。年轻，多好。以前我喜欢张爱玲，记得《半生缘》里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日子过得真快，特别是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年轻时好傻，除了白就是黑，除了对就是错。现在呢，黑白没有了，似乎对错也不重要了。人这辈子，其实就是在不断地妥协。”玫子捧着手里的印有一只大红色翘尾巴公鸡的白色瓷杯，感慨了起来。

这时走过来一位身着红绿娘惹服饰的瘦高个马来男侍应生，帮她们添了茶。

“美女今天这么多感慨呐！感叹太多影响胃口，怪不得你这么苗条呢。嘻嘻……”媛媛打趣道。

她知道一年前玫子失恋了，她跟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富家公子谈了三年的恋爱。玫子曾经送过几次高级化妆品给媛媛。光看包装盒上的价格标签就足以让媛媛瞠目了。每次媛媛都推脱不要，玫子则劝：他家的一个生意是代理法国高档化妆品的。这些都是厂商给的样品，你拿去用。我那里还有很多。不赶快用掉就过期了。你就算帮忙。媛媛盛情难却，只得收下。

看玫子的FACEBOOK， 那阵子快要谈婚论嫁了。可是，突然间，不知怎地，玫子的FACEBOOK 上删除了那人所有照片，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有阵子玫子谁也不见，只字不提富家公子的事。就算到了现在，媛媛都不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玫子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去无锡李川岩的会馆相亲，已经是她这一年来最大的动静了。估计玫子对感情已讳莫如深了，这次去无锡相亲，她非要带上媛媛。

“你呀，彻头彻尾一个吃货！”玫子冲媛媛摇摇头，心想连吃个午餐都要在自助餐厅。

“今天有黑果焖鸡，你不试试？”媛媛凑近玫子故作神秘地说。

“你说吃泥巴？不要。”玫子斩钉截铁地回答。果焖鸡的制作十分复杂，大有炼制仙丹的气势。备齐七种香料，捣碎后，花半天炒制。洗刷黑果，水里浸泡两天，削去果实的一头，挖出里面黑果肉，捣烂与香料拌匀。最费劲的是，把果肉嵌回果壳里去之前，还要用刀把果壳开口修饰一番，外观才整齐美观。最后把重新填好的果肉、鸡肉和香料一起焖。

“越复杂的，我越喜欢，恨不得爬进红楼梦啃啃茄鲞。黑果鸡可是名副其实的娘惹美食，不识货！”

“只怕货比货吧。我喜欢娘惹鱼，还有娘惹甜品，DURIAN PENGAT。想当年那些远嫁的华女，嫁给马来人，憋闷到整天琢磨如何烹饪出家乡美食来一解乡愁，那种苦闷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种族歧视呀！嫁给马来人就不能想象了？有的马来人看上去也挺帅的。”媛媛眉飞色舞地啃着叉子上的鸡肉。

“好啊，改天一定告诉你家老纪。”

“你去告，我才不怕。只许男人盯着美女口水流到地上，大妈们就不许看帅哥了？对了，罗先生打赌输了，不趁机请他来玩？”

“他最近很忙。说有大PROJECT，所以……”玫子似乎叹了一声。

“嗯？不太对劲呀？前阵子鉴赏画的时候，看他还挺上心的。你告诉他这里美食巨多，叫他来新加坡玩。”

“我怎么开口？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为了个无锡馄饨都搞得一晚上睡不着？一块绿豆糕，就千古一糕了？”玫子摇摇头，拿岔子搅着面前盘子里的鱼肉。

“再戳，鱼肉就成渣了。”媛媛眼珠一转，“我去问他。”

“你有他微信？”玫子抬头问，漂亮的丹凤眼微波一闪，她乌黑的双眸定在媛媛脸上。

“嗯，就是鉴定那副画之前，他加我的。问我关于画的来龙去脉……”媛媛似乎急于想解释什么，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好像把画看得比什么都重。”

“别说这些了，”玫子不耐烦地打断媛媛。“对了，那块玉镯是你买的？”

媛媛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在南禅寺买玉的时候跟罗去冬说了要保密的。难道是他告诉了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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