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海湖庄园被搜查是“美国的幸运”

《华尔街日报》报道，清单显示FBI在川普家的搜查中收回11套机密文件。

本周爆炸新闻接连不断。首先，周一（8月8日），FBI未事先通告，持着法庭的搜查令，突击搜查了美国前总统川普在佛罗里达的一处房产海湖庄园，这也是川普卸任后最主要的住处。

周三，在躲过了一次次被传唤出庭后，川普终于现身一个纽约法庭回答问题。川普除了回答自己的名字外，所有问题都用了同样的回答：启用第五修正案的保护（既为了避免给自己加罪，启用第五修正案的保护，不回答问题）。共440多次。

周四，一枪手试图闯入联邦调查局辛辛那提办事处，被追捕后因拒绝投降并对执法人员举枪而被击毙。

周四下午，司法部长一反常态，公开对川普家被搜一事发表声明，并指令司法部请求法庭允许公开部分相关文件，如搜查令等，这些都是川普已经收到的文件。

周四再晚些时候，《华盛顿邮报》曝光说消息人士称FBI搜查特朗普家是为了寻找与核武相关的文件和其他物品。

今天（周五），法庭接受司法部的要求，公开了川普拿到的那些文件。（司法部公布的是把敏感内容涂黑的版本。但同时Breitbart居然有拿到未经涂改的原件。是谁提供的呢？）

所有这些，搞得人眼花缭乱。本文试图从纷杂的信息中理出一条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思路，同时也讨论一下这些事件对美国政治环境的影响。

 

川普家被搜是川普主动曝光的吗？

我们都知道川普家被搜这件事FBI做得非常低调，反倒是川普“主动”曝光给全世界。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最早得知此事的“媒体人”是佛罗里达州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记者彼得·舒尔施（Peter Schorsch）。他从两个不同渠道获得了这个消息，所以知道其真实可靠，但也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处理这个惊人的爆料，就发推向全世界公布了这个信息。

他的推文（下图）非常搞笑：“不确定搜查令是关于什么的。老实说，我也不是一个够资格追踪这个消息的记者。但这事是真的。”

舒尔施的推文在全国各地的记者中引发了一场确认、追逐这个信息的疯狂行动。几分钟后，特朗普发表声明，抨击突击搜查，并确认了舒尔施的独家新闻。这个时间点非常巧，让人怀疑川普并不想曝光这件事，只是看到瞒不过去后，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否则他早几个小时就可以做这件事了。可能很多人会回想起发生在川普一个儿子身上的类似的事情：与其被迫曝光，不如自己“主动”行动，至少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隐藏。

至此，FBI和司法部对此都还未置一词，是媒体的不断深挖才陆续有更多的消息流露出来，比如产生搜查令的原因是川普离开白宫时违法带走了不该带的文件，后来华邮又爆出惊天大料，说川普保存在海湖庄园的材料中可能有与核武相关的资料。

川普曝光此事后，激发了各种反应，包括右翼媒体和政客对司法部门的各种攻击。最后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Merrick Garland）才不得不决定申请公布那些已经交给川普个人的资料，以此来堵那些刻意攻击司法部门的人的嘴。法庭也给川普一个是否同意公布信息的机会。加兰此举的聪明之处在于，又把球踢回给川普——不要光打嘴仗，来点真格的，看你敢不敢同意公布。

 

在谣言满天飞时必须了解的一些事实

• 川普的海湖庄园被搜的消息传出来后，不知情的媒体和广大吃瓜群众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是因为哪一桩案子？”是的，川普正面临好多个调查，以至于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猜测这个搜查令的来由了。这样的前总统大概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

• 川普知道公民不能私自保存机密文件，并多次以此来攻击希拉里。他在任期间还签署了一项法律，将这方面的某些罪行定为重罪。所以，他不是不知道他违法了。他就是无法无天，明知故犯。

• 川普在任期间多次将文件纸张（既不是厕纸）冲入马桶，一次次造成白宫他专用的那个马桶堵塞。国家档案馆说，从川普白宫拿到的文件中有不少是已经撕碎了又重新粘起来的，甚至有没有修复，就那样乱作一团地交给档案馆的。这些当然都是川普的杰作。事实上他的手下已经养成了“抢救”被他破坏的文件的“习惯”。

• 川普卸任已经一年有余，他有足够的时间“改正”自己的违法行为，主动归还应该属于国家档案馆的文件。但他至今没有做到。这种情况下，要说他配合了，怎么都说不圆。司法部的搜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点司法部长也说得非常明白。

• 根据《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等媒体今天的最新报道，周一搜查川普海湖庄园住宅的FBI特工带走了11套机密文件，其中包括一些被标记为绝密的文件，而这类文件只允许在安全的政府设施内查看。而这正是政府部门最后决定寻求法庭搜查令的最主要原因。按照规矩，川普对自己做总统期间的所有文件有终身查阅的权限，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非得自己来控制这些文件呢？

• 据媒体报道，川普的盟友警告一些资深共和党人，不要继续在这件事上积极批评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因为有可能与搜查有关的更多破坏性信息会被公开。就是说还有更多我们还想象不到的爆料？

• 川普在任期间，他随意处置敏感情报的行为导致了情报机构内部对他的不信任，在选择是否向他提供某些机密简报细节时，一些官员会宁可犯过度隐瞒的错误，也不愿意冒过度信任他的风险。

• 长期以来，中情局的普遍做法是不向总统提供最敏感的信息，如该机构的人名资料等。但是，在川普执政期间担任中情局最高反恐官员的道格拉斯·伦敦（Douglas London）说，官员们在考虑向川普先生提供哪些信息方面比对其他总统更加谨慎，因为有些人认为川普本人是一个安全风险。他说，“我们当然考虑到了‘如果他把这些话说出来会造成什么损害’”这个因素。

• 川普在担任总统仅几个月后与俄罗斯高级官员举行的椭圆办公室会议上，透露了以色列政府向美国提供的有关伊斯兰国阴谋的高度机密信息，这使以色列的消息来源面临风险，并激怒了美国情报官员。几个月后，中情局决定将其多年来培养的一名克里姆林宫高级特工撤出莫斯科，部分原因是担心川普的白宫是“一艘漏水的船”。

• 2019年8月，川普收到了一份关于伊朗一个航天发射设施发生爆炸的简报。他被一张机密的卫星照片所吸引，想立即将其发布在推特上。他的助手阻止说，公开这张高分辨率的照片可能会让对手了解到美国复杂的监视能力。他还是发布了这张照片，并补充说美国在这次爆炸中没有任何作用，但希望伊朗在调查爆炸原因这件事上有“最好的祝愿和好运”。川普的思维逻辑正如他所告诉一位美国官员的：“我有解密权。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但他脑子里完全没有国家利益这个概念。

• 那些曾经因为希拉里在自己的电子邮件服务器上使用、存放机密文件而高喊“把她关进牢里”（Lock her up）的人，对FBI搜查川普的家却离奇愤怒，不得不说不是一般的双标。至于川普本人就更不用提了。

• 奥巴马是从国家档案馆拿了很多资料，但这是一种正常合作关系，国家档案馆依然是那些资料的拥有人，只是允许将资料存放于奥巴马图书馆。这是一个很长很严肃的运作过程，所以至今几乎还没有资料真正对公众开放。另外，奥巴马的总统图书馆将打破先例，由奥巴马基金会对非保密记录支付数字化费用，以实现文件访问的民主化，这被称为是“第一位数字（化时代）总统的第一个数字档案”。当然，数字化过程更加延缓了材料公布的时间表。

共和党人对此事的反应不可原谅

近一二十年来，共和党除了设法提名极右翼的法官、大法官和反对民主党的任何政策、所有政策外，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他们吸引选民和推行的东西无非就是这几个：反移民，反控枪，反堕胎合法。而这每一项都是既不符合民意，又不符合历史进步的趋势。

现在的共和党已经是一个不顾国家利益，只追求党的权力的党。川普不是共和党腐败的原因，而是结果。但川普的确又把共和党推向了腐败和历史倒退的登峰造极。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被FBI搜家的总统只是他登峰造极表现的一个例子。是的，司法部这件事很“出格”，但这是因为川普太太太“出格”。

川普是怎样一个人呢？用加州众议员亚当·希夫（Adam Schiff，中文名谢安达）的话来说，“真相对他来说毫不重要。正确与否更不重要，而体面对他来说是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东西。”所以，川普有这样的行为完全在意料之中。不是说川普可以被原谅。当然不能，所以才必须对他采取法律行动。但更难以原谅的是那些共和党人的行为，因为正是这个党对他的纵容，才造成了越来越严重的后果。

如果说川普其他案子的情况表面看来还有灰色地带的话，这个文件不归还给国家档案馆的事情完全是黑白分明的违法。但就是这样，那些共和党人还是再次跳出来为川普辩护。而最不可原谅的是，他们的言论和行为都是在损害这个国家的民主机制。那些为川普辩护的共和党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 川普2020年败选后，川普和共和党就说有选举舞弊，造成大量川普追随者不再信任选举机制，甚至发生了1.6的国会暴乱，这是历史上第一次。

• 因为川普多次要求军方对平民采取镇压，导致军方本来就对他极度警惕。他不肯接受选举结果的行为，更让军方领袖每日如履薄冰，生怕他试图搞军事政变。为了先下手为强，发生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军方公开表态说不会介入政治选举，而这样的事情也必然带来一些非议，这对美国军方不介入政治这样的传统是极大的破坏，也是对军方中立声誉的破坏。

• 这一次又是历史上第一次总统的家被搜，而共和党人马上就跟着一起质疑司法部，质疑FBI，这是再次制造系统性的破坏。所以，法官受到威胁，甚至发生有人以武力袭击FBI辛辛那提办事处的事情发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 这次司法部长一反常态出来发表讲话的原因之一是为司法部工作人员正名。司法部长需要做这样的讲话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

川普上台后就一直声称美国国家机构里有个深层政府（deep state）在反对他，刻意诋毁所有试图维护国家利益或者说不让他肆意破坏国家利益的人员和机构。他在任四年期间，一点点、一滴滴地不断削弱民主机制。似乎这还不够，离任后还在继续做同样的事情。据说他告诉自己的团队说，他需要再次成为总统以挽救自己，免遭刑事调查（见上图Rolling Stone的报道截屏）。而共和党就一直在为这样的人保驾护航，至今不反悔！
 

希望一切都还没有太迟

民主机制是一个非常脆弱的东西，需要每一个人的精心呵护。非常高兴看到一直能够逃避法律制裁的川普也有必须出庭的时候，虽然我们只是听到他440多次说“启用第五修正案的保护”。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步。

该图片来自《纽约时报》记者玛吉·哈伯曼（Maggie Haberman）的一本书“自信的人”（Confidence Man）。哈伯曼说一张照片来自白宫厕所，另一张是川普执政时期白宫的一个消息来源提供给她的，拍摄于一次境外旅行。纸张上都是川普的字体。

也很高兴看见司法部为了确保拿到属于国家档案馆的文件，决定采取史无前例的动作，以法律手段强行搜查川普的家。希望这个行动为时未晚，毕竟这是一个在白宫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销毁文件的人。在白宫，川普受到很多限制，销毁文件的手段可能只剩下往马桶里丢这一个选项。但在海湖庄园自己家里，真很难想象他曾经做过什么。

看见网上传一个漫画，说的是“风能进，雨能进，FBI也能进！”此图的意思是，说好了政府不能随便进入民宅的，居然发生了前总统家被搜的事件。我要说，这个例子是美国的幸运，因为我们看到了没有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

最后说一句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话：希望共和党领袖人物能够站出来阻止这个党继续走在历史倒退的路上。不如此的话，不是这个党被历史抛弃，就是这个国家被这个党毁灭。

让我们希望结果是前者。

参考资料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2/08/11/garland-trump-mar-a-lago/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2/08/11/garland-trump-mar-a-lago/?pwapi_token=eyJ0eXAiOiJKV1QiLCJhbGciOiJIUzI1NiJ9.eyJzdWJpZCI6IjQzODE3MDYiLCJyZWFzb24iOiJnaWZ0IiwibmJmIjoxNjYwMjY0MDI0LCJpc3MiOiJzdWJzY3JpcHRpb25zIiwiZXhwIjoxNjYxNDczNjI0LCJpYXQiOjE2NjAyNjQwMjQsImp0aSI6IjljMzQxZThkLWM3ZmUtNDJmMy1iMjU4LTU0NTFiZWM4M2NmMSIsInVybCI6Imh0dHBzOi8vd3d3Lndhc2hpbmd0b25wb3N0LmNvbS9uYXRpb25hbC1zZWN1cml0eS8yMDIyLzA4LzExL2dhcmxhbmQtdHJ1bXAtbWFyLWEtbGFnby8ifQ.On8nL0L4_a06FXXzOWL1cMXw_B52oC3YiHijUq5rIlw

https://www.nytimes.com/2022/08/11/us/politics/garland-fbi-trump-transcript.html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2/08/11/us/garland-trump-statement-doj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2/08/11/us/fbi-cincinnati-shooting-news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2/08/09/trump-violence-threats-fbi-search/

https://www.cnn.com/2022/08/08/politics/trump-white-house-notes-toilet-photos-cnntv/

https://www.cnn.com/2022/08/09/politics/trump-mar-a-lago-fbi-search-what-matters/index.html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why-obama-allowed-take-white-house-records-but-not-trump-2022-8

https://www.buzzfeednews.com/article/clarissajanlim/peter-schorsch-mar-a-lago-raid-scoop-trump-fbi

https://www.nytimes.com/2022/08/11/us/politics/trump-fbi.html

https://www.wsj.com/articles/fbi-recovered-eleven-sets-of-classified-documents-in-trump-search-inventory-shows-11660324501?mod=hp_lead_pos1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2/08/12/us/trump-news

本文原创首发于“美国华人杂谈”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