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最可爱的老人

我的朋友王德予博士请我在母亲节那天，去他们教会聚餐。他特别叮嘱我：叶先生叫你一定要来呀 --- 他专程去钓了鱼。

王博士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是病理学界的权威，在医学界有一大串的头衔。不过他从不自恃为专家，更没有摆出一付学者派头教导别人。王博士讲话的时候，往往出奇不意地、不经意的一句话，加上台语的语音语调，便成了他特有的幽默；成了逗人的风趣，让人听了顿时感觉轻松、愉快。我们经常聚在王博士家唱歌，有一个朋友不仅歌唱得好，还能讲出每首歌的故事来。有一回他一讲完，王博士就接上一句：“你唱歌的，还管歌呀？”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还有一回他说，西雅图美得不知道美在哪里了。从此我发现西雅图真的是到处美不胜收。

据说母亲节那天的丰盛午餐，都是叶先生做的。叶先生一直忙着招待大家，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他的那份童真，像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为了这次聚餐，他开车好几个钟头到海边钓鱼，连跑了两趟，收获不少，钓了几十条大鱼；回来后还要一条条来清理、烹饪，需要花多少工夫啊！这个繁琐辛苦的过程，让叶先生眉飞色舞地描述一番，竟变得有滋有味，成了一件趣味盎然的运动了。

我一进门，就见黄先生远远地伸出双手，热情地迎接我。老先生的身体不如以前了，但是他的手仍是那样地温暖。黄老先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博士，深受人们尊敬和爱戴的长者。有一次他跟王博士和其他的朋友们一同来到我家。黄先生下了车，还没有走到门前，先朝我鞠了一躬。然后他直起身来，微笑着拉着我的手：“我喜欢读你的文章。”黄先生的谦卑让我这个不才的晚辈受宠若惊，我知道这是老人家对我的肯定、关爱与支持；这是我的福气，更将是永恒的记忆！

我和王博士、黄老先生等几位朋友围坐一桌，边吃边聊。端庄秀丽的黄太太不时过来给黄老先生递过食物、饮料和纸巾；她的动作轻柔细腻，她的眼神脉脉含情。即使她没说一句话，你也能体验爱在流淌着。她的贤淑和优雅让我想起伍太太，我的另一位朋友。我曾写过伍太太的美丽，她的衣着打扮永远漂亮得体，带给人朝气和活力，让人感受到“一切都好”；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伍太一定会下厨做出精美可口的饭菜；她泡的茶香飘满屋，沁人心扉。我喜欢她为我祈祷，因为我总是能从她的祷告中恢复我的疲惫，战胜我的软弱。我正在想念在远方探亲未归的伍太，看到叶先生兴致勃勃地走过来：“好吃吗？”他问我。我向叶先生讨教怎么做萝卜煮豆腐。叶先生笑眯眯地比划了半天，我也没弄明白。一旁的王博士笑了：“现在你知道啦 --- 那些菜啊，都是叶太太做的 ! ”我砰然发觉，这些太太们都非常地恬静、贤惠、温柔。这种女人味不是因为她们能干，而是她们本身散发出一种女性的特质，一种令人享受的美丽，深深地吸引着所有接触到她们的人。

今年的母亲节过得多惬意！可惜没有见到豪爽大方、活泼开朗的李先生。我喜欢和这些老人们在一起，他们从不以他们的阅历、学识和地位吹嘘和自夸，也不说教；跟他们在一起，你会发现生活不是压抑的、沉重的、乏味的；生活是有乐趣的、是活泼的，是有意义的；你会感受到一种平等、一种连结，一种力量。他们活在阳光之中，在喜乐和欢笑里，把来自天上的温暖和希望带给他们身边的人。是他们从心里自然流露出的品德 ---- 他们的信心、谦卑、智慧、关爱、慈祥、大方、宽容和无私让他们成为最可爱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