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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ixiaoke (流浪者的乡愁), 信区: LeisureTime
标 题: 欧游散记3——卢浮宫的屁股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at Oct 19 10:01:12 2013, 美东)
断臂维纳斯是古希腊大理石雕像，大致在公元前一百至一百三十年间完成。1820年一
个农民在爱琴海上的米洛斯岛所发现。此雕像是公认的女性人体美的典范，从头到脚
完全符合黄金分割比例。而女神为何断臂则是千古之谜，有说是法国人、英国人和希腊
商人争夺雕像时砸断了维纳斯的手臂（后被证伪），也有说断臂是为了维持雕像真正的
人体美学，手举苹果的左臂在做工和美观上都无法与原雕像匹配（现在普遍认为此臂是
原雕像的一部分）。无论如何，维纳斯的断臂形象已深入人心，是卢浮宫的“镇馆之宝
”之一。
纵使雕像再有名，书本上媒体上看到的也多是女神正面——毕竟雕像的制作目的是让人
从正面或侧面观赏，女神裸露的后背不是重点。可越非重点，偷窥的乐趣才越足。这样
的细节非亲身体会不能感受其妙。
于是，我在卢浮宫里，在汹涌的人潮中，在语音导游的示意下，绕到两米多高的女神身
后去观察上下身两块大理石的接缝。
即便后背，也是漂亮的。圆润，肉感，骨骼隐隐若现，股沟性感微妙。再看正身，浑圆
的下巴，脖子上的褶皱，上腹隐约的肌肉，小巧而挺拔的乳房，宽阔的髋骨，都与锥下
巴大眼睛假胸脯的现代卡通美女大相径庭。
最重要的，这位女神，传达出的不是距离，是亲近感。
她无疑是美的，面庞端庄凝重，目光望向远方。但美是人间的美。脖子上的细纹是年龄
的指标，微微颔起的后背，背与臀连接处并不平滑的起伏，衣袍包裹却留下了足够想象
空间也许微微下垂的屁股都指向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具血肉之躯。
当然，也有年轻的，象征的，充满生机的屁股。
比如罗马时期的古希腊战神阿瑞斯雕塑（Ares Borghese），头戴战盔，脚套金环（情
人维纳斯的礼物），胸腹肌肉紧实撩人。可还是后背最迷人，腰线凹进去，屁股翘上来
，肩胛骨处的肌肉似乎在暗暗活动。右大腿浑圆紧绷，多么活生生充满力度的美！
还有柔媚的，暗示的屁股。
《沉睡的阴阳神》也是罗马时期的古希腊雕像仿刻，身下的软垫则是意大利雕塑家贝尼
尼的作品。这熟睡中的娇美躯体流畅柔软，臀线挺拔，胸部似微微凸起，但被单包裹身
躯压迫下并看不出性别。转到另一面，少男的性器赫然出现。我听到身边一个法国导游
用标准的北京话给围绕雕像的旅行团解说，阴阳神，赫马佛洛狄忒斯，是赫尔墨斯（旅
行之神）与阿佛洛狄忒（古希腊神话中的美神，也就是古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的儿子
，被湖中水仙爱上，成为了异性同体。赫马佛洛狄忒斯常以带有男性生殖器的少女体态
出现，是奇妙而脆弱的花朵。看那伏卧的后背，那娇翘的小屁股，怎么不是谜一般充满
暗示的人体。
如此具暗示与神秘气息的还有佛罗伦萨雕塑家巴尔托利尼的雕塑《宁芙与蝎子》。娇嫩
的水仙被蝎子蛰了脚，她眉头皱起，面容苦痛。但即使在疼痛中，水仙的背影，包括细
弱的股沟，腰腹的褶皱，也还那么迷人。虽然蝎子在古希腊神话中并无性暗示，但水仙
少女的面庞，扭身轻抚脚趾的姿态，光洁逼真的肌肤，都看得人呼吸急促。后来在奥赛
博物馆看到了同时期另一雕塑家奥古斯特·克莱桑热（Auguste Clésinger）的《被蛇
咬的女人》，那就确是少女变为女人后的升级版，充满了明确的性想象。
我不知道米开朗基罗的雕像《垂死的奴隶》是不是也有些暗示的意思。照理说，垂死的
奴隶该是在肉体痛苦中挣扎，但雕像的这个精壮男人尽管左手被缚，右手无力地垂于胸
前，表情却作遐想状，平静，甚至陶醉。所有的解释都说这是奴隶终于放弃抵抗，灵魂
获得自由一刻，对尘世的终极僭越，但我很不纯洁地想到了贝尼尼的《圣特蕾莎的沉迷
》，难道那表情不是要用“销魂”来形容？
当然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的屁股。
比如著名的《丘比特与普赛克》中，从空中降落的丘比特抱住死去的妻子普赛克，他的
吻终于让普赛克从死亡的沉睡中醒来，伸出双臂从下向上环抱丘比特。丘比特展开的翅
膀，斜伸出的右腿和普赛克侧卧的躯体形成了个优美的“X”形，雕塑的每一个细节都
闪烁着圣洁的光辉，包括丘比特的俯视，垂落的酒壶，普赛克的脚趾，一切都是那么完
美。我还是忍不住要转过去看雕塑的背面，丘比特的屁股和脚掌光滑圆润细腻，完全没
有人类的褶皱，没有任何细节上的“丑”将“美”拉回真实。那的确是超越欲望的，神
抵的，圣洁的形态。
同样圣洁的屁股还有雕像《美惠三女神》。古希腊神话中代表妩媚、优雅和美丽的三位
女神是艺术作品的常客，油画、雕塑作品中都常常能找见她们的曼妙身姿。我们在卢浮
宫里看到了两座“三美神”，一是罗马复刻雕像，三女神排列成行，左右两位朝前，中
间一位向后，三位的神情都柔和庄严，只让人想向美膜拜。另外一座是法国雕塑家
James Pradier的1831年作品，三美神都面向前方，左边的颔首向下俯视，右边的将头
靠在中间美神的肩膀上，一幅小女儿的娇憨态，中间最圆润丰满的这个则微微仰头45度
角望天，右臂架在左边女神的肩上。Pradier雕像更活泼，更年轻。但三女神的后背依
然是端庄的，干净无邪念。
当然，最神圣的还是抹大拉的马利亚木雕像。这个追随基督的女圣徒，《达芬奇的密码
》中解释说是基督妻子的圣血女继承人，赤身露体，肌肤雪白，金色长发像海藻一样披
散全身，遮住重点部位。这个洁白虚幻的身体放在一人多高的巨大玻璃罩中，肢体细弱
，神情悲伤，我初看还以为是安徒生童话中海的女儿。绕到背后，神圣依然神圣。抹大
拉的马利亚长发过腰，完全遮住了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