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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uhuzhuwang (Keepbuying), 信区: RuralChina
标 题: 【征文5】果园之秋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Mon Apr 2 12:20:07 2012, 美东)
七八九月虽然是划为秋季，可在家乡气温却要比夏天还要炎热许多，特别是梨子上市的
八月份，气候炎热少雨，白天从晌午11点到下午5点，室外经常是38摄氏度左右的温度
，即使是泥土地，也能被太阳晒得烫脚。地表近处都能看到光合作用下蒸腾的水汽，也
许，这就是翻腾在农人们心中那份收获的希冀吧。
这个时候的农活，都是要赶在清晨傍晚来做，中午能就要打个盹补觉了。虽然农村没有
空调什么的，但是搬出个竹床，用凉水冲一下放在树荫下，光着膀子躺在面，吹着混杂
着周边鱼塘和荷塘气味的凉风，如果旁边在放一盘切好的清晨刚从地里摘来的西瓜，却
也是别样一番享受。而对于小孩，似乎精力旺盛的无处施展，本来应该午觉的时间，外
面再热再晒也要赤着小脚脚穿着小短裤奔走嬉戏在河塘沟渠边，想来也是，经常的要下
水打渔摸蟹扎猛子，穿那么多衣服实在也不方便。
由于果园以种植梨树为主，因此最为炎热的八月反而成了果农们最为繁忙的时节。
一般来说，在七月份中旬就有一些早熟品种的梨子可以上市了， 因此在七月上旬都会
再施一道肥料，这道肥主要有两个作用，其一就是促进梨子在成熟前汲取足够的养分，
能够更大更甜，其二就是防止梨树返花， 当梨树结果实太多，负担过重后，一来导致
果子成熟时果子偏小，味道不鲜美，二来就是让果树挂果挂伤了，摘掉梨子之后梨树很
快就像春天一样开花，称之为返花，从而影响第二年的开花数量和产量，这应该就是所
谓的果树大小年之说。而前期的清果和这期的施肥对于保证果实质量和果树状况有很大
的作用。这个时期的上市的梨子主要有金水，苹果梨，黄花和香桔，都是以果实较小，
味道清淡，果肉细腻为主要特点。金水梨有点类似于青皮鸭梨，苹果梨就像小号的青色
苹果，而香桔外形看有点像褐色的济橙，而黄花梨应该就是学名为丰水梨的品种。这些
品种果树稀少，产量也较小，物以稀为贵，一般以送亲友和就近贩卖为主。个人最爱的
就是香桔，很可惜，我家园子里只有两棵这个品种，每年就成了我和妹妹巡视果园的牺
牲品。
在采摘果实之前的一个星期内，是一定要要喷洒一道农药（敌敌畏）的，这道农药主要
是用来杀害洋辣子的。相信被这家伙折磨过的朋友，不用我过多解释也知道它的厉害之
处，即使还是在刚孵化的幼年时期，只要沾到一点点，就能让你皮肤红肿一片，而且奇
痒无比。想一想，在光着屁股都想扒掉皮的八月，有几个人能在一丝风都不能透进的果
园里，穿着长衣长袖带着帽子还爬上爬下扛着整袋的梨子进进出出的？反正我是不能，
有时候宁可被它蛰一下，也不愿意被汗水热气包裹的喘不出气来。一般被蜇后，我都是
找到洋辣子用手指指腹翻开其肚皮，用其体内液体涂抹患处，立时见效。最怕在树上上
窜下跳的，不知道在哪里被蜇到了，那就只能用肥皂洗一下忍着了。
夏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卖梨了，果园一年的收入有一半就指着那么十天半月的辛劳。一
开始，果园搞平均主义，每卖一卡车梨，一家平摊三四十个箱子，每家都要在这个半个
月里这样折腾。后来随着经验的积累，大家能估计产量了，慢慢改进为两三家凑一卡车
，这样一般以简直要折腾一趟就可以了。卖梨是个劳力活，每到这个时候，家里有两三
个后生的家庭，一点也不用愁，一家人轻轻松松的就能搞定，可家里没有男孩或者男孩
少的，一般就要请人帮忙，大多数时候是请亲友帮忙，走的时候呢，每家带上一袋梨子
回去给孩子们嚼嘴。请亲友也是有问题的，有的嫌给的少了，有的不好意思拿多，另外
很多都不是很会摘果子，容易伤到果树，也有的对于果实大小判断失准，因此，也有些
彼此要好的家庭，大家组成互助组，这样每家一季也就折腾三四次就结束了。
每到这些日子，卖梨的几家大人们都是早上四点就起床，在天亮之前煮好一大锅粥或者
粥搭饭，也准备好四五份菜肴，基本上把所有人一天的饮食（包括帮忙的人）都要准备
好，因为基本上到了晚上12点之前都不会再有精力来准备食物了。之后，一家大小要吃
完早饭，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踏着露水开始摘果子。由于装梨子的纸箱子不能沾露水
，同时也不适合搬运，一般都是用很大的晒东西的油步铺在路上，把箱子打开平铺，在
离路近的地方，大家就用提篮提出来直接装箱，这样减少果子被刮伤撞伤的机会，因为
在高温下，一点刮伤就会发展成黑色，影响美观。等近处的果树摘完了，太阳也出来把
露水也晒得差不多了，而帮忙的人这个时候也都来了，就会空出一个人在外面，专门负
责装箱和打包，其他人带着蛇皮袋到果园深处去摘果子，摘好了就直接用袋子装好放在
边上，等壮劳力来扛出去。
一袋子梨子大概在七八十斤的样子，一箱梨子大概在四十斤左右，所以很多时候装箱的
人没有那么多事情，就需要帮着把梨子抗出来。那时候自己也是半大不小的小子了，一
开始虽然扛起七八十斤的袋子没什么问题，可是耐力跟不上，所以就成了那个负责装箱
和打包的，装一段时间的箱子，摘一段时间的果子，抗一段时间袋子。后来年纪渐长，
力气也练了出来，能够承担更多的体力工作，就把妹妹换出来只负责装箱和打包，另外
也不再让妈妈抗袋子而主要负责摘果子。除了抗袋子以外，更多的承担需要爬上爬下摘
果子的任务，一般我和妈妈一组，她摘伸手够得着的，我就爬到树上摘高处的。于是经
常听到妈妈担心的冲我喊道“小心点，小心点，不要把我的树弄坏了”，我的娘，你不
担心你儿子从高处摔下来，就记挂着你的那些树了，后来和妈妈每每回忆起这些，都会
这样跟妈妈说笑。摘梨子也是要点小技术的，要逆着果柄扳，这样既容易些又不会伤着
果树。另外，大多数时候，对于果子的大小是有要求的，四两以上是一个价格，四两之
下是一个价格，因此在摘的过程中就要有个初步的判断。
基本上到了中午12点之前，需要把所有的果子摘完抗出来，打包可以慢慢的来，因为密
密麻麻的果园里面就像蒸笼一样，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继续呆下去了，而大路上总会有
一些风吹进来的。这个时候，大部分都回家去吃饭休息，等到了下午5点之后再装车。
这个时候会留下两个人完成打包，同时把成箱的梨子堆砌在路边上，方便之后卡车进来
装车。基本上是我和父亲两人两人留下，总不能让帮忙的人饿着肚子继续在大太阳下来
干这个吧，妈妈和妹妹就更不合适的了。差不多到了一点的时候，我和父亲把东西差不
多都弄好了的时候，吃过午饭的妹妹会来换我和老爸回去。从早上5点忙到这个时候，
真的是前心贴后背了，饭菜那个香啊。
等到卡车来了，就又是一番体力活，把成箱的梨子举到卡车上，车上了呢要专门留三四
个人装车，最累的是车上装车的人，因为一包烟打一圈下去，周边的邻居总会搭把手把
梨子递上车，可是车上的三四个人，要把整车三四百箱都整理好，强度很大，所以都是
上谁家的梨就换谁家的人上去装车，其他人在下面递箱子。这么一番折腾等卡车走后，
基本上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小孩们吃过晚饭，跳到河里洗一下就睡了，剩下大人们还要
拖着劳累的身躯洗衣服，整理一天的东西。
到了中旬，基本上果园就恢复了平静，剩下的一些小果子，要么让人进来清园，要么自
己摘了去周边换些谷子回来。家里有果园那几年，是把梨子给吃伤了，特别是卖梨的时
候，天热啊，口渴呀，梨子掉在地上或者撞破了，就在嘴边上，吃吧，可是刚吃进去的
那点甜梨水，还没有到膀胱就被蒸发到天上了，这半个月，平均每天都要吃三四十个以
上的梨子，能不伤吗？也一直纳闷，都说梨子吃多了伤脾拉肚子，可为什么我却从没有
这样的体验？也许在空调房里吃个三四个梨子就会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