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强赛】《路德维希的生日（中）》作者：氟哌酸#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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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路德维希的生日（上）》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0/LeisureTime/1398853.html
志铭赶到小剧场的时候已经快7点。西月正在门口和几个家长寒暄。她穿着合身的连衣
裙，又做了头发，被其他人簇拥着，更加显得光彩照人。志铭有点得意。
新月朝志铭指指后台示意他直接进去。
后台一片混乱。罗晖仁叔叔照旧穿着奶牛斑点袍子横在走廊正中间热身，他动作夸张地
抛着几个彩球骨头，手里还不时拨开几个花生米；一群穿着闪光紧身衣的男女不分的人
在他身边钻来钻去，他们偶尔撞开几个化妆间的门，里面传来小女孩找不到网眼丝袜的
尖叫。志铭非常熟悉父亲的作风，毫无疑问，业余马戏表演者的组织能力几十年都没有
提高。他穿过几个举着火把试着和肩上挂着呼啦圈的女孩搭话的男孩，好不容易在一群
高中生摸样的人中找到了父亲。老头子穿着熟悉的天蓝色小丑服，手里提着一个大桶，
正在给每个人发糖果。“还有10分钟开演——”，老头头发花白，脸上闪耀着兴奋的光
，“加油！加油！”。
老爷子突然看到了志铭，立刻给儿子扔过来一个巧克力，“志铭你去帮帮幕布！”
和罗叔叔打了招呼之后，志铭打开通向舞台的门。一片小孩子的叽叽喳喳扑面而来。走
向幕布的时候，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志铭从幕布后面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致真，她正领着最后几个小朋友往座位上走。
几个月不见，致真的肩膀已经晒成了深咖啡色。
片刻的安静之后，音乐响起。 舞台中间出现了一个光柱。
两个女孩，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拉着风琴。她们轻轻唱起一首关于初恋的歌。
吉他女孩站在前面。她有清亮的高音和水蜜桃般的脸，唱到抒情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手
风琴姑娘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两个麻花辫在肩膀上随着音韵高低起伏。她偶尔抬起头来
唱几句合音，其他的时候就盯着前面女孩的吉他，嘴巴微微地张开，似乎还没习惯初次
登台的激动。
安静的开始，熟悉的光晕。幕布后的志铭突然有点感动。
第二支歌是欢快的迪士尼，从观众的兴致盎然来看，他们显然更能理解夸张的节奏和搞
笑的歌词。台下一片嘻嘻哈哈。这似乎也感染了手风琴的女孩。志铭看到她走到吉他女
孩的身边，两人一起跺着脚打起了拍子。
“牛小丑！”，底下突然一声尖叫。音乐的高潮里，志铭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肩膀。他还
没来得及回头，罗晖仁已经拉着一串气球，摇摇摆摆地跺上了台。
＊ ＊ ＊
志铭很熟悉罗叔叔的套路。
牛小丑一般会根据歌曲的节奏先狂奔几圈，摔一个大八叉，用道具爬起来，再狂奔几圈
，再摔个大八叉，等到歌曲节目的表演者帮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台下的孩子们已经笑得
东倒西歪了。
父亲的手还没问题的时候，这会儿就该是父亲上场了。为了搞懂爸爸的心理学，志铭少
年时代找过好几本关于小丑的书。据说小丑心理扭曲，一开始是用来吓人的。这曾让志
铭很困惑，爸爸和罗叔叔看上去都是这么的开心，脱下了小丑服装都有正经的工作，为
什么会让人害怕？
罗晖仁今天是独角戏。摔了两交之后，牛小丑终于开始慢慢地踱到道具车前。
继续失败。
戴上白手套，发现手指都粘在了一起。哈哈哈。转呼啦圈，身子太胖套不进去。哈哈哈
哈。抛球，一个——两个——三个——哇哇哇——四个——哇哇哇哇——五个——哇哇
哇哇哇——六个——哇哇哇哇哇哇——哎呦妈呀得意了让我吃个花生米，球啪啪啪啪啪
啪地全砸在了鼻子上。哈哈哈哈哈。让你笑！跳得最高的小朋友请你上台。拍拍胸脯，
变魔术。先让袖管里掉出纸牌。哈哈哈。再把杯子里的水都洒在身上。哈哈哈。最后塞
进口袋一只兔子，拍拍，吹口气。领子里怎么冒出了个兔耳朵。
哈哈哈哈哈。
兔子从领子里探了个头的时候，罗晖仁为了拎它出来，就那么一弯腰。抓住兔子的瞬间
，他看见了台下的致真。
罗晖仁一愣，同样的舞台，同样的观众，同样的瞧着他的充满光芒的脸……恍
惚间突然锣鼓大作，灯光一阵乱晃。罗晖仁手一抖，兔子立刻向台下奔去。
哈哈哈哈哈。惯性是保证小观众们合作的秘密武器。
前排一片混乱。几个乱窜的男孩中间致真一跃而起，罗晖仁看见她冲到漆黑里。过了几
秒钟，靠墙的过道上，致真高声叫道，“在这儿呢！”。一个光柱打到那里，致真举着
兔子，一脸兴奋。罗晖仁长出了一口气。他感到厚厚的油彩下面，自己的脸红了。
好了，生蚝石球。就这样吧。
* * *
牛小丑拉着气球飘走之后，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衣的少女上了场。齐耳的黑色卷发，脸上
戴副黑色眼罩。“嗨，我是藤紫幽。”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天花板上垂下一束白绢。少
女左臂上伸握住白绢，一个翻身就缠了上去。
剧场里，小提琴的抒情乐章也就此响起。少女伸展、屈伸，柔软的身体随着丝缎的飘动
翻转迭宕。只半分钟的功夫，她就腾挪到了半空。
少女身子倒垂下来，在那里停住。 离她几尺的地方，另一束白绢从天上缓缓垂下。
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少女伸出右腿缠住那束白绢，她右臂却渐渐放开，在空中舒展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右手。
音乐一个停顿。
她指尖轻轻挥动。整个人就带着两条白绢在空中旋转起来。
志铭突然认出了提琴的主题。那熟悉的音符和飘飞的丝绸一起，在空中抚过少女玲珑的
曲线。如歌如泣。看似柔弱的身体下面，隐藏的是青春的力量。
看着看着，志铭都有些迷醉了。
眼罩下面那个鲜红的嘴唇。他想，神秘的女孩，面具后面你是谁呢？
* * *
“亲爱的观众们，最后上场的是逻！辑！混！乱！马戏团。”
还沉浸在藤紫幽魔力里的志铭，等节目过半才反应过来，这些不男不女、顶着爆炸发型
、穿着乱七八糟的破布片、口吐火焰、手抡大刀、从头到脚码上呼啦圈、10个人挤上一
辆自行车、全部爬进一个长毛泰迪熊再握着个20尺高的麦克风高声歌唱的原始人，就是
他在后台见到的那群高中生。如果说父亲和罗叔叔是为了娱乐观众，逻！辑！混！乱！
马戏团愤世嫉俗的幽默感后面就渗透着那种青春期自我表达的强烈欲望。志铭也有过这
种强烈的欲望，那年他几乎要和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一起退学去横穿大陆。消耗青春要的
就是这种不分昼夜玩乐事一件接一件新朋友肯定在前方鼓点永远不停歇的疯狂。后来的
不说你也知道，被老爸劝回来了。
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懂了老爷子。
泰迪熊唱着爵士的时候，一个蓝衣小丑突然骑着独轮车上了台。
志铭没有料到这一出，他只看到老爷子伸开双臂，花白的头发飘飘扬扬的，绕着两层高
的泰迪熊慢慢转起了圈来。
掌声，口哨声和尖叫声一起响起。台下有人渐渐地站起来。
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中间，志铭看到了老婆和妹妹。她们朝他使劲地挥手。
Thank God It’s Friday! 一个红嘴唇的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捧着花束从他身边飞快地
跑上台去。记忆的音乐盒里飘出了四季的旋律。志铭朝着白发老头挥挥手，大声喊道：
“爸，生日快乐！”
＊ ＊ ＊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0/LeisureTime/1398853.html
志铭赶到小剧场的时候已经快7点。西月正在门口和几个家长寒暄。她穿着合身的连衣
裙，又做了头发，被其他人簇拥着，更加显得光彩照人。志铭有点得意。
新月朝志铭指指后台示意他直接进去。
后台一片混乱。罗晖仁叔叔照旧穿着奶牛斑点袍子横在走廊正中间热身，他动作夸张地
抛着几个彩球骨头，手里还不时拨开几个花生米；一群穿着闪光紧身衣的男女不分的人
在他身边钻来钻去，他们偶尔撞开几个化妆间的门，里面传来小女孩找不到网眼丝袜的
尖叫。志铭非常熟悉父亲的作风，毫无疑问，业余马戏表演者的组织能力几十年都没有
提高。他穿过几个举着火把试着和肩上挂着呼啦圈的女孩搭话的男孩，好不容易在一群
高中生摸样的人中找到了父亲。老头子穿着熟悉的天蓝色小丑服，手里提着一个大桶，
正在给每个人发糖果。“还有10分钟开演——”，老头头发花白，脸上闪耀着兴奋的光
，“加油！加油！”。
老爷子突然看到了志铭，立刻给儿子扔过来一个巧克力，“志铭你去帮帮幕布！”
和罗叔叔打了招呼之后，志铭打开通向舞台的门。一片小孩子的叽叽喳喳扑面而来。走
向幕布的时候，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志铭从幕布后面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致真，她正领着最后几个小朋友往座位上走。
几个月不见，致真的肩膀已经晒成了深咖啡色。
片刻的安静之后，音乐响起。 舞台中间出现了一个光柱。
两个女孩，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拉着风琴。她们轻轻唱起一首关于初恋的歌。
吉他女孩站在前面。她有清亮的高音和水蜜桃般的脸，唱到抒情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手
风琴姑娘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两个麻花辫在肩膀上随着音韵高低起伏。她偶尔抬起头来
唱几句合音，其他的时候就盯着前面女孩的吉他，嘴巴微微地张开，似乎还没习惯初次
登台的激动。
安静的开始，熟悉的光晕。幕布后的志铭突然有点感动。
第二支歌是欢快的迪士尼，从观众的兴致盎然来看，他们显然更能理解夸张的节奏和搞
笑的歌词。台下一片嘻嘻哈哈。这似乎也感染了手风琴的女孩。志铭看到她走到吉他女
孩的身边，两人一起跺着脚打起了拍子。
“牛小丑！”，底下突然一声尖叫。音乐的高潮里，志铭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肩膀。他还
没来得及回头，罗晖仁已经拉着一串气球，摇摇摆摆地跺上了台。
＊ ＊ ＊
志铭很熟悉罗叔叔的套路。
牛小丑一般会根据歌曲的节奏先狂奔几圈，摔一个大八叉，用道具爬起来，再狂奔几圈
，再摔个大八叉，等到歌曲节目的表演者帮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台下的孩子们已经笑得
东倒西歪了。
父亲的手还没问题的时候，这会儿就该是父亲上场了。为了搞懂爸爸的心理学，志铭少
年时代找过好几本关于小丑的书。据说小丑心理扭曲，一开始是用来吓人的。这曾让志
铭很困惑，爸爸和罗叔叔看上去都是这么的开心，脱下了小丑服装都有正经的工作，为
什么会让人害怕？
罗晖仁今天是独角戏。摔了两交之后，牛小丑终于开始慢慢地踱到道具车前。
继续失败。
戴上白手套，发现手指都粘在了一起。哈哈哈。转呼啦圈，身子太胖套不进去。哈哈哈
哈。抛球，一个——两个——三个——哇哇哇——四个——哇哇哇哇——五个——哇哇
哇哇哇——六个——哇哇哇哇哇哇——哎呦妈呀得意了让我吃个花生米，球啪啪啪啪啪
啪地全砸在了鼻子上。哈哈哈哈哈。让你笑！跳得最高的小朋友请你上台。拍拍胸脯，
变魔术。先让袖管里掉出纸牌。哈哈哈。再把杯子里的水都洒在身上。哈哈哈。最后塞
进口袋一只兔子，拍拍，吹口气。领子里怎么冒出了个兔耳朵。
哈哈哈哈哈。
兔子从领子里探了个头的时候，罗晖仁为了拎它出来，就那么一弯腰。抓住兔子的瞬间
，他看见了台下的致真。
罗晖仁一愣，同样的舞台，同样的观众，同样的瞧着他的充满光芒的脸……恍
惚间突然锣鼓大作，灯光一阵乱晃。罗晖仁手一抖，兔子立刻向台下奔去。
哈哈哈哈哈。惯性是保证小观众们合作的秘密武器。
前排一片混乱。几个乱窜的男孩中间致真一跃而起，罗晖仁看见她冲到漆黑里。过了几
秒钟，靠墙的过道上，致真高声叫道，“在这儿呢！”。一个光柱打到那里，致真举着
兔子，一脸兴奋。罗晖仁长出了一口气。他感到厚厚的油彩下面，自己的脸红了。
好了，生蚝石球。就这样吧。
* * *
牛小丑拉着气球飘走之后，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衣的少女上了场。齐耳的黑色卷发，脸上
戴副黑色眼罩。“嗨，我是藤紫幽。”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天花板上垂下一束白绢。少
女左臂上伸握住白绢，一个翻身就缠了上去。
剧场里，小提琴的抒情乐章也就此响起。少女伸展、屈伸，柔软的身体随着丝缎的飘动
翻转迭宕。只半分钟的功夫，她就腾挪到了半空。
少女身子倒垂下来，在那里停住。 离她几尺的地方，另一束白绢从天上缓缓垂下。
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少女伸出右腿缠住那束白绢，她右臂却渐渐放开，在空中舒展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右手。
音乐一个停顿。
她指尖轻轻挥动。整个人就带着两条白绢在空中旋转起来。
志铭突然认出了提琴的主题。那熟悉的音符和飘飞的丝绸一起，在空中抚过少女玲珑的
曲线。如歌如泣。看似柔弱的身体下面，隐藏的是青春的力量。
看着看着，志铭都有些迷醉了。
眼罩下面那个鲜红的嘴唇。他想，神秘的女孩，面具后面你是谁呢？
* * *
“亲爱的观众们，最后上场的是逻！辑！混！乱！马戏团。”
还沉浸在藤紫幽魔力里的志铭，等节目过半才反应过来，这些不男不女、顶着爆炸发型
、穿着乱七八糟的破布片、口吐火焰、手抡大刀、从头到脚码上呼啦圈、10个人挤上一
辆自行车、全部爬进一个长毛泰迪熊再握着个20尺高的麦克风高声歌唱的原始人，就是
他在后台见到的那群高中生。如果说父亲和罗叔叔是为了娱乐观众，逻！辑！混！乱！
马戏团愤世嫉俗的幽默感后面就渗透着那种青春期自我表达的强烈欲望。志铭也有过这
种强烈的欲望，那年他几乎要和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一起退学去横穿大陆。消耗青春要的
就是这种不分昼夜玩乐事一件接一件新朋友肯定在前方鼓点永远不停歇的疯狂。后来的
不说你也知道，被老爸劝回来了。
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懂了老爷子。
泰迪熊唱着爵士的时候，一个蓝衣小丑突然骑着独轮车上了台。
志铭没有料到这一出，他只看到老爷子伸开双臂，花白的头发飘飘扬扬的，绕着两层高
的泰迪熊慢慢转起了圈来。
掌声，口哨声和尖叫声一起响起。台下有人渐渐地站起来。
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中间，志铭看到了老婆和妹妹。她们朝他使劲地挥手。
Thank God It’s Friday! 一个红嘴唇的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捧着花束从他身边飞快地
跑上台去。记忆的音乐盒里飘出了四季的旋律。志铭朝着白发老头挥挥手，大声喊道：
“爸，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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