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科技男李欧》第一章#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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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周五下午，时值夏初，天气不冷不热，屋外常有令人爽快的小风吹
过。李欧向自己的员工交代了工作目标，听秘书胡艾报告完了一周的进展，伸了一个长
长的懒腰。这一周来李欧基本天天加班到深夜，为了自己的欧硕科技公司操碎了心，看
着新老员工一个个斗志高昂、朝气蓬勃的样子，他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上却
感到十分满足和惬意。李欧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将近一年没给自己一个像样的假期了，他
决定把接下来的周末和下周一用做小长假，让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放松一下。小胡刚整理
好手中的文件夹和一叠叠报表，正向门口走，李欧喊住了他：
“小胡，等一下，你先别走。”
小胡怔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例会时，由于自己的猫波比最近生了病不好好吃食，他走了
好几次神。虽然小胡是李欧建立公司时就开始给李欧做秘书的，但由于这是一家科技公
司，每次开会都会讨论很多细节，公司会议可能做出的决定也经常频繁变化，走几次神
，或许已经错过了几个重要的决定。刚本想赶紧开溜，好向其他要好的同事打听一下会
议内容，这下被李欧叫住，他心里一紧：难道老板看出我心不在焉了？完蛋了，要挨骂
了。
“嗯？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
“下周一公司有没有必须需要我参加的会？”
小胡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和自己没啥关系，看来今晚能安心跟朋友们出去喝两杯了，然
后去宠物医院买点消食片给波比。他翻了一下李欧工作iPad上的日程安排，下周看起来
是一个平静的工作周——没有太多内外会议。
“总经理，给您查了，下周一您的行程暂时还是空的。”
“好，谢谢你小胡，周末了，今天早点回去吧。给王副总和各部门经理发一封邮件，告
诉他们下周一我休息，有什么事让王副总多费心处理吧。”
“好的我这就给王副总带个话，然后给部门经理发信。”王副总是李欧从大学就认识的
好朋友王特，得力助手，也是公司的副总裁。当年刚刚开创公司的时候，李欧和王特分
别持有六成和三成的股份，剩下的是一个投资伙伴的。欧硕的蓬勃发展和王特的努力也
分不开，所以李欧经常开玩笑说欧硕如果没有了王特，他也不会独挑大梁。
看来休假计划一切顺利。李欧站起身来，披上薄外套，从紫檀木办公桌的右下角抽屉摸
出鞋刷把皮鞋刷亮。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从研究生的时候，他就比较爱干净，每天会把
自己的打扮得很整洁。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当时经常被同事同学取笑。但很明显，他得
体端庄的装扮也为他树立职场形象和事业发展提供了有效的帮助。
在从右上角的抽屉取钥匙的时候，李欧稍稍迟疑了一下。抽屉里有两把车钥匙。一把是
他第一辆私家车——2003年的Jeep大切诺基的。这辆车陪伴他搬了几次家，无论是床板
还是柜子，小家电还是公司样品，都平平稳稳地通过这辆车运到了目的地；另一把是他
上个月买的保时捷911的，一个他虽然早已买得起但依然犹豫很久才入手的豪车。他买
保时捷不是为了炫耀或奢华，而是架不住周围的同事和同行都劝他入手一款像样的车来
跟商业人士洽谈生意，出入正式场所或政府机关也不掉身份。李欧停顿了片刻，抓起了
保时捷的钥匙，而一般情况下，非工作出行他不会用保时捷的。既然给自己放假，还是
索性舒适点吧，他想。
李欧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开始落山了，阳光的颜色也从金黄色开始慢慢
变红，天空中有几朵云彩，夕阳在它们身上拖出了几道光柱，照耀得非常好看。他发动
好车驶出车库，保时捷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给整个街道敲响了下班的铃声。李欧决定不
开空调而是放下车窗，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也好把胳膊肘搭在窗沿上、左手握拳
抵住腮帮。这也是他多年的一个驾车习惯，从行人角度上看过去，这给原本就五官精致
的李欧加上了一点深沉和洒脱，酷酷的。在这个城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里工作的各式各
样的技术人员们，开始了他们独特的夜生活。这条街上并不缺乏酒吧和舞厅，也有各种
高低档餐厅供大家挑选，还有夜色越深越火爆的路边摊，卖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点心和小
吃。它还有一个特色。由于开发区的男女比例失调，无论人们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
，这个街道都严重缺乏女性荷尔蒙的眷顾，许多餐厅甚至是酒吧的顾客都是清一色的男
人，大家高谈阔论的时候，话题或多或少的有些无趣——无非是一些体育运动和电子产
品，像是勇士队再次夺得NBA总冠军、新上市的MacBook性能有多么强大、还包括一些有
一搭没一搭的荤段子，大家无所忌惮地聊着，但心里都想有一个异性倾听对象。少数有
女性参加的场合都非常好辨认：几个男的围成一个圈，一起争先恐后地卖弄风雅或者兜
售知识时，圈子的一头，大多是个女的。她静静地听着、温雅地笑着，手里握着身旁男
士轮番付帐的cocktail，享受着被他人关注的乐趣。
李欧一般不去参与这些喧闹的夜生活。他喜欢在晚上下班后驾车兜兜风，一个人回家静
静呆着，看个电影听个歌看看新闻之类。虽然李欧是大家口中的“高富帅”、“土豪”
、“人生赢家”，但他自从五年前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现在还是孑然一身，一直像没
有七情六欲一样忙着工作。他还有晚上去办公室加班的习惯。他新买的房子离这个技术
开发区不远，位于一个偏郊区的地段，景色不错、噪音小、污染少，离公共交通站点也
比较近，在不想开车的日子还可以挤挤公交地铁体验一下人生。但王特和小胡却与他截
然不同，他们喜欢热闹的人群，喜欢一旦机会允许就把自己弄得半醉半醒。他们懂得很
多酒文化和酒吧文化，也深谙酒吧搭讪技巧。由于他们看上去就是开发区的老油条、科
技企业的前辈，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一帮朋友簇拥和附和。他们也由此练就了一身酒吧里
将得了荤故事公司里谈得了技术的能力。
而这个周五晚上让李欧感到特别，从休假的打算和路上的交通甚至是今天的天气都让他
感到顺心顺意。他想，不如顺道去酒吧喝上一杯，如果碰到有能力的技术人员，还能交
流一下对前沿科技的看法，甚至说不定能挖一个有潜力有价值的员工到自己公司。前面
几个红绿灯处就有一家“猫头鹰酒吧”，李欧现在想起闲聊时，王特和小胡曾提起过这
家店，他们听上去都很喜欢这家酒吧，每次谈到都眉飞色舞的：“下次别试别的酒吧了
，还是猫头鹰好”，“唉，昨天猫头鹰又人满为患，只能去了另一家，下次一定要早点
过去”，等等。李欧在酒吧旁很近的一个街边停车位停好保时捷，付好停车费，把公文
包锁在后备箱揣好钱包，带着好奇和期待地走了进去。
天还不算晚，酒吧里还有很多空座位。李欧靠着吧台坐下，点了一杯Long Island Ice
Tea，一种名字很有欺骗性的鸡尾酒，很多人以为这是一款茶，或者是很淡的鸡尾酒，
其实并不然。他翻弄着手里的菜单，犹豫着是否是要点一些简单的酒吧食品充当晚饭，
还是待会回家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他指着菜单上的牛肉奶酪汉堡问服务员：“请问
这个里面的奶酪是什么种类的，配的薯条可以换成红薯条吗？”
正在忙着调酒的服务员微微一怔，想：这大概是一个会吃的，对食物这么挑剔，打扮也
这么体面，待会或许会多点几杯，还应该会给个不菲的小费。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只能用微笑服务了。
“嗯…先生您好，我也不太懂这里面的奶酪是哪种，多数人来直接点着吃，不会像您问
得这么仔细。至于红薯条，一般也没人问起，但我想应该不难。这样，我帮您问一下厨
房吧。先生喜欢吃什么样的奶酪？”
“那就麻烦你了，我喜欢吃Swiss Cheese，你们应该是有的。如果没有红薯条，我就只
要一个汉堡。”
“好的先生稍等，这里是您点的酒，请您先品用，想要续杯或者其他酒水请随时吩咐。
Swiss Cheese我们是有的，红薯条的问题我这就给您安排。”
服务员把挂在身后的对讲机拿了起来，走到一旁问了几句。厨房的工作人员很快做了回
应。
”先生，我们厨房的同事说红薯条可以给您现炸，平时不做，没有准备好的，这样其实
更新鲜。您确定要点这个汉堡套餐了吗？”
李欧对这个热情的服务员充满了好感：“没问题，来一份。顺便再来一份香辣鸡翅做前
菜吧！”
“好嘞，这就给您把订单传给后厨。”
李欧笑笑，把手里的菜单退还给服务员。与此同时，他留意到旁边有两个女士在看着他
：两位都是独自坐着，一个坐在吧台，跟他隔了两三个座位；一个坐在墙边的双人桌上
，但是只隔了几米远，是可以听得清说话的距离。坐在吧台上的那位看起来非常时尚，
打扮精致：白色女式小衬衫和西裤，脸上妆容属于比较浓艳型的，梳着一缕干练的马尾
辫，手里握着一杯看起来还没怎么碰过的红酒；坐在双人桌旁的穿着比较朴素，一头秀
丽的披肩发洒在淡蓝色连衣裙上，面貌上判断年纪比较轻，远看也没怎么化妆，脖子上
挂的心形吊坠在酒吧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着光。披肩发面前桌上摆着几杯空了的啤酒，
手里还握着一杯橙色的鸡尾酒。
李欧的目光跟她们的相遇的时候，两个女士的反应颇为不同：马尾辫朝他笑了笑，微微
地举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李欧也向她微笑举酒作为回应；而披肩发则很快低下了头，眼
神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把头转向一边装作在四处巡视这个酒吧。李欧目测披肩发女孩
已经有些醉了，除非是酒量大得惊人还喜欢没事自己给自己猛灌一肚子酒，不然她大概
是有什么心事。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和热心，
继续小口抿着他的鸡尾酒。不得不说，这酒调配得相当不错，每种原料比例都恰到好处
，看来这酒吧并不是浪得虚名。这时，服务员端着香辣鸡翅过来了。闻到香喷喷的鸡肉
味，李欧都听到肚子开始叫起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卫生和风度了，用吧台提供的湿巾
把手一擦就拿起一块鸡翅掰开骨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噗嗤……噗嗤……”
李欧两只手还捧着鸡翅在撕咬着，听到有人笑，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把鸡
翅放回到盘子里，擦了一下嘴，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寻笑声的源头。马尾辫也一脸奇
怪的在跟他一起四处看了看，他们的目光同时停到了披肩发女孩的身上——她嘴虽然紧
紧地抿住了，但笑声还是从鼻腔里传了出来，发出了“吭吭”的声音。披肩发一手拿着
玻璃杯，以后捂着嘴忍着笑，尽量地回避李欧和马尾辫的目光。李欧虽然不明白是怎么
回事，但也被笑声感染了，嘴角也开始上扬咧开了嘴，差点笑出声。看到马尾辫在看他
，赶忙回过头去，但还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准备继续对鸡翅下手。这时披肩发女孩说话
了：
“哈哈，这位先生，看你一身整齐的西装，最起码也是周围某个公司的白领吧，怎么吃
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好久没吃过饭的啊。”
“我……今天有点饿了……让你见笑了”，李欧觉得他的脸开始发烫，不用一面镜子，
他都知道脸颊一定红起来了。他微微地把面前的盘子向前面推了推。“而且，这个鸡翅
真的好香啊，
“嘻嘻，没关系的，我就是看你的样子好可爱，跟个小男生似的，你继续吧，不好意思
打扰啦！”
“我……感觉没有那么饿了……你要吃一点吗？我请你。”
这时轮到马尾辫弄出动静了：
“哈哈哈，这位帅哥竟然还会害羞，被小姑娘一说就慌张啦。要是我也说你几句，你是
不是也要请我吃东西啊？”
马尾辫咯咯地笑着，左手捂着嘴，右手还端着红酒。李欧平日里在公司只谈工作，偶尔
开个玩笑也是附和大家打打趣，哪里被别人这么逗过，公司的员工跟他谈话的时候都是
以汇报工作的姿态跟他交谈的。他刚才红了的脸又更红了一些，说：“那是自然的，美
女如果赏脸，我请客。服务员，麻烦你再来两份鸡翅，给这两位小姐。”
服务员也自然是心情大好，一个人点三份开胃菜的情况可是不多见。他正要往吧台里的
电脑订单管理系统里输入订单信息，披肩发女孩说了一句谢谢就低头摸出了手机玩弄起
来，而马尾辫阻止了他：
“不用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给我一块你盘子里的意思一下就好啦！”
李欧自然是很乐意的，他正觉得尴尬，不知怎么重新开动呢，听到马尾辫为他解围，立
马把盘子推了过去，还画蛇添足地说了一句:“他们家做的鸡翅真是不错。”
马尾辫从吧台内侧取了一张正方形的小餐巾纸，大小正好包裹住一块鸡翅。她翘着兰花
指把一块最小的鸡翅夹了过去，这时李欧才看清，马尾辫的手指甲用的是红色的指甲油
，没有大红色那么艳，是红色中带一点粉的颜色，李欧觉得很配她的穿着打扮。马尾辫
把盘子推回给李欧，问：“你是在这附近工作吗？怎么以前没见你来过这家酒吧？”
听起来马尾辫应该是酒吧的常客，李欧想，大概你会认识小胡他们。“是的，我是这附
近一家科技公司的，平日里比较宅，不太来这片用餐。”
“哦，一回生二回熟。以后经常来逛逛吧，这里到了晚上会非常热闹，时不时还会有乐
队演奏，都是一流的表演哦。”
“好的，从他们的食物和酒的品质，我猜这家店一定很受欢迎。”
这时服务员想插嘴，但话到嘴边又被咽到了肚子里，大概是想为酒吧做个广告吧，又不
想打断两位顾客的对话，只能转头清洗杯子去了。
“我一般周五下午都会来这里喝一杯再回家，有的时候会呆到比较晚，有的时候喝一杯
就走。我也是这附近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
马尾辫递过来她从随身的Dior金色小挎包里掏出的名片。这是一张制作非常简洁但美观
的名片，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字体大小恰到好处，排布也是很有创意。右上角有一张
证件照，李欧打量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真人和照片，并没有什么差别，二者都是面容姣
好，眼神笃定，笑容灿烂。
“谢谢你，辛怡小姐，人如其名。我叫李欧，这是我的名片。”
李欧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放在旁边高脚凳上的休闲外套里掏着名片。不好，他意识到，
他的名片盒还放在今早穿的西装里，并没带出来。他顿时感到两颊一瞬间开始火烧一样
热，好像被香辣鸡翅的酱料涂满了一样。他尴尬地对辛怡说：“不好意思，我的名片没
带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是还有一张嘴嘛，我记忆力还可以。”辛怡用手在嘴前做了一个
巧妙的笑不露齿的掩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对，我真是太失礼了，我应该先口头自报家门的。我叫李欧，在附近的一家科技公司
做……技术工程师。”李欧报职位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只是觉
得一是传出去公司的总经理一个人来酒吧喝酒跟陌生女性聊天对公司形象不好，二是在
他内心，自己的工作是从工程师开始的，公司也是他费尽心血打造的，就算坐的是总经
理的座位，他还是经常会经手一些技术工作。他是一个很好的程序员，精通各种编程语
言，操作系统，以及图形处理。他同时还是一个硬件高手，懂得设计集成电路板，和模
型建构等等。
“是嘛，幸会。我做技术招聘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气质和风度，尤其是这种帅
气的技术人员呢。”
“哦？辛怡小姐是做招聘的？”李欧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刚才被名片上辛怡的
照片吸引住了眼球，没看到名片上具体的内容。名片上这样写着：
“辛怡 鼎胜智能科技公司技术招聘部门经理”
“辛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人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部门
经理了，恕我眼拙，前程一片光明啊。”李欧这么说着，心里感觉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鼎胜是李欧的欧硕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鼎胜在市面上比欧硕的年岁长一些，占据了智
能家居的一半以上的市场。如果不是由于欧硕，鼎胜应该可以拿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
场份额。所以，最近一年来，鼎胜也是用尽了各种招数来打压欧硕——挖人才、抢提案
、提高成本收购价，作为一个刚发展起来的公司，这给欧硕带来了不少的压力。李欧悄
悄叹了口气，但带着笑容的脸是很迷人的，所以辛怡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你不仅人长得帅，嘴也很甜嘛！叫我辛怡就好。你在哪家公司做技术的？”辛怡嘴上
夸着李欧，脸上可笑开了花，马尾辫的辫梢随着她的身体也微微地颤动着，真的像是一
缕活泼的小马的尾毛。
“我……是在一家小公司，和鼎胜这样的大公司没法比，估计辛小姐一定没听说过。”
“哪儿的话，这附近的公司我基本都认识，说吧。”
李欧心里又一揪：这下不太好隐瞒了，辛怡是做招聘的，而且根据自己的经验，鼎胜公
司很会从其他公司挖掘人才，这说明他们的部门经理一定对周围的各个公司了如执掌。
想到这里他也稍稍地有些不悦，王特在公司里直接把关人才招聘的最后落实的一步，由
招聘主管先审查通过后，由王特最后审查。但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能干的老员工都被
挖走了，而且走得都毅然决然；新来的员工又不少感觉无法满足招聘时给出的要求。按
说给出的工资待遇都还不错，应该很容易留住人才才是。看来得要自己把把关了。但现
在不是考虑这些细节的时候，得赶紧回答辛怡的问题。李欧还是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
份，防止这段还没有开始的交流戛然而止，大家悻悻离去。他看了一眼手中的long
island ice tea，随口说了一个名字：“长岛科技。”
“原来你是长岛科技的啊，他们的招聘人员我都熟悉，经常一起小聚，怎么也没听他们
说过他们招到了这么帅气的工程师呢！”
看得出来辛怡这句话是认真的，她真的有一丝懊恼，仿佛别的公司一举一动都应该向他
报告一样。李欧也短暂地怔住了一会，想：简直难以置信，这都可以蒙混过关？谁会以
长岛命名自己的公司啊！不过，自己确实对这附近的环境了解太少，只是关注做技术做
产品，忘了跟潜在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之后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自己的待办事项上。
题目就叫：细致搭建公司社交合作圈。让小胡写个方案，他一般对这种事情比较有一套
，总是称自己为社交王子什么的。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看看除了混夜店，还能干
什么。
辛怡喝了一口酒，问道：“你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工作吗？”一边说，一边挪到了李欧的
旁边。刚才他们就隔得不远还能彼此递名片，现在辛怡坐到了李欧的旁边，跟他挨着。
李欧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投出橄榄枝：“你不需要面试我一下吗？我们还刚刚认识不
久而已。”
辛怡突然把左手放在了李欧搭在吧台上的右手小臂上，离他靠得更近了：“我相信你一
定没问题的。看你的样子，工作就应该很认真。”
她靠过来的时候，李欧闻到了一股女士香水味，他识得这个味道，这是Gucci的女士
Guilty。他的前女友曾经用过，当时他还没有多少钱，天天为了各种事情忙碌拼搏。为
了这瓶香水，他跑了很多个专柜，才买到了价格最低的正品。也是这个味道，陪伴他和
她前女友的最后一段时光直到分手。5年了，李欧跟身边的女孩包括女同事都从来没有
这么近过，更别提被一个美女直接摸胳膊了。他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一下胳膊，但还沉浸
在这个香味给他带来的零碎回忆之中。只是回忆，时间已经让他不会在心里有多大的波
澜了。他知道过去的就应该过去。
辛怡感觉到了他的胳膊往回收的动作，并没有进一步靠近他或把手继续放在他的小臂上
，而是用比刚才认真了许多和温柔了许多的声音说：“你真是很可爱。”
李欧的回应已经有点不太自然了，显然他并没有一瞬间适应过来跟女孩靠得如此近：“
谢谢…你也…你也很漂亮。”
辛怡的脸红了，但在猫头鹰酒吧的灯光的巧妙掩饰下，李欧并没有察觉，或许也是李欧
对这微小的变化太不敏感了吧。李欧的大脑这时还在处理辛怡的上一句话，他在考虑是
不是鼎胜有了辛怡这种热情胆大的招聘负责人，才能大量地引进人才。他开始试着打探
一下对方的情报。的确，像他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在这种社会大概是不太多了。
“不知道鼎胜公司对这个岗位的要求有多高呢？大概每年能招聘多少新职工呢？在面试
的时候主要看重应聘者的什么优势呢？”
辛怡已经把手收回来了，显然她既觉得身边的这位男士迷人可爱，又不情愿地被这个正
式的问题从“愉快的酒吧休闲时间”拉回到了“严肃的岗位工作时间”。她将扎马尾辫
的头绳取下，戴到了左手手腕上，又轻轻地把现在披撒在她双肩的秀发挑到了身后，微
笑着对李欧说：“如果你来应聘，来我们人事部，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可以亲自把关面试，到时你就知道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十分认真的。她
从李欧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吸引力和气场，虽然他只是一个在酒吧吃着便餐的普通工程师
，但辛怡觉得他有很大的潜力。如果懂技术，样貌又出众，吸引到公司做一位谈判演讲
专家，也是非常不错的。更何况，想到他可以每天在她的周围出现，辛怡觉得有些小期
待和欣喜。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有没有结婚，但至少他的手指上还没有戒指
，看起来年龄也不大，至少写程序做测试的生活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大概是一
个优质单身男青年吧。
至少辛怡对李欧感情状态的猜测是对的。李欧虽然是单身已久，但他并不是一个木讷而
不懂情调的工科男。正好相反，他还颇懂浪漫之道，只是刚才被公司的工作和琐事控制
了思绪。辛怡的这句回答，让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才见面不到一个小
时，对方怎么会因为看中自己的工作能力而邀请自己前往应聘？自己写的程序和开发的
产品又没有写在脸上。他也意识到刚刚辛怡的夸赞带着些许挑逗的味道，开始不好意思
起来。双方无言了一小会，都在想着怎么打破这种奇妙的尴尬。恰好这时，服务员带着
李欧点的汉堡过来了，李欧赶紧借机打破了僵局，问辛怡要不要一起吃点。辛怡微笑着
拒绝了。
当汉堡从李欧鼻子下面溜过，李欧的嗅觉也被汉堡的味道“重置”了，他重新闻到了
Guilty的香味。这是一种他非常喜欢的香型，闻起来就让他神清气爽。他偷偷地仔细打
量了一下辛怡，她正抬头望向酒吧吧台内的电视屏幕，一头顺直的披肩发将她的一边脸
颊微微遮住，她用手轻轻地把它们拨到了耳朵后面。她的脸颊瘦削而不乏红润，高挺的
鼻梁高雅地衬托着明丽的大眼睛。她用左手掌根托起下巴，右手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红酒
，吧台的灯光照映着她的侧脸，李欧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这时恰好辛怡把头转
向李欧，话还没说出口，就噗哧一下笑了出来。李欧慌张地移开了目光，他觉得被发现
盯着对方看是一件很有失绅士风度的事情。他向辛怡身后望去，想找一下之前的那位披
肩发女孩，可是发现她已经离去了。桌上的酒杯还凌乱地放着 ，酒吧服务员还没有来
得及收拾好，说明她刚离开不久。可是李欧注意到，这个桌上还有一串像首饰一样的东
西在酒吧灯光的照耀下在闪闪发光。‘一定是不小心被落下的手镯一类的饰品吧’，李
欧想着，向辛怡微笑了一下示意，然后走到那个桌前拿到了这个深蓝色的宝石手镯。它
看起来就是一串普通的饰品，只不过在黑暗下每个宝石的珠子都闪闪烁烁地发着光，不
像是灯光造成的，而是珠子本身有荧光。这种手镯原料算是比较常见，但多数不那么名
贵，只是在普通的宝石里放入了荧光的物质锻炼而成，不过确实看上去很美丽。
李欧带着手镯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对辛怡说：“刚才我注意到那边那个女孩把手镯放
在桌上就离开了。我们把它给店里的服务员吧。那个女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寻找的，到
时就算我们已经离开了，也可以物归原主”。辛怡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李欧就把在忙
着擦拭玻璃杯的服务员叫了过来，告诉他他发现了这只被遗忘的饰品。服务生顺着李欧
手的指向回忆到了披肩发女孩，脸上有点无奈和疑惑的表情：“那个女孩子啊，我记得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喝那么多酒。我劝她少喝，她也不听，你瞧，连东西都落下了。
我记得她是付了钱的，估计是已经走了吧。这个手镯这么漂亮，为啥要摘下来呢……”
李欧自然也是觉得奇怪，从刚才披肩发女孩笑话他吃东西狼吞虎咽时他就有点好奇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像辛怡这种来酒吧品酒打发时光、参与社交生活的人，而像是来酒吧
故意买醉的人，大概刚才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醉意了。这时服务员把披肩发女孩的桌子也
收拾整洁，安排上了下一波客人。李欧回过神来才发现猫头鹰酒吧里已经几乎人满为患
了——大家在大声地谈论着各种新闻和开着各种玩笑，辛怡这时也被旁边的一个白领男
缠住聊天了，虽然辛怡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不悦，但那个白领男还是不停地谈着，找着
各式各样的话题和无聊的笑话。李欧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几乎填饱了，就抓了外套搭在
肩上，从钱包里取出现金，和剩下的食物一起递给了吧台内的服务员。李欧跟辛怡打了
声招呼“辛怡，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机会再见面，你先聊。祝你周末愉快”，而辛怡
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一种“你快救救我吧我不想跟这个人聊天了哎你怎么要走了？”的
期待与不舍，他笑笑就起身离开了猫头鹰酒吧。“这次来酒吧的经历还是不错！收获很
多，食物也算可口。看来以后有必要跟小胡经常一起过来转转了。说不定辛怡也是常客
，以后还能多见面。”他想。
刚刚喝了一杯cocktail，李欧并不想因为酒驾被交警拦下而影响到一天的好心情，所以
他准备四处走走醒醒酒。恰好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虽然河道不宽，但景色很不错。偶
尔还会有人在河边做活动，到了周末尤其热闹。李欧就这么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一边
闲庭信步地往河边走着。
不久他就走到了横跨河水的一个桥旁，桥身离水面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时值雨季，又
刚刚下了几场暴雨，河里水流比较急，也比往常深很多，已经没过了河岸的警戒线，所
以相关部门就在桥边放置了一块“严禁钓鱼”的告示牌。从桥边的台阶下去，就可以开
始顺着河道走了。李欧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恰好有贩售手工艺品的小贩和围观的行人
，他觉得好奇，准备下台阶去看上几眼。
这时他注意到桥上站着一个长发女人，手搭在护栏上，头抬起来向上望着，姿势许久都
没有变化。李欧离她距离较远，路灯也恰好没法照到她的脸，李欧并没有看出她的年龄
和面部表情。他停住了脚步，看了一下天上——什么都没有，这个女人并不是在观看天
上的星星或月亮，也不是什么飞机或气球，她应该只是在思考事情。李欧并没有感觉到
异样，迈步下了一层台阶。这时，他注意到那个女人开始移动了。她有点踉跄地走了几
步，一直扶着护栏，走到了两块护栏中间连接处。这里的结构比较简单，一个矮柱子提
供了两边的护栏的重量支撑，而矮柱子只有一米多高。李欧又下了一层台阶，目光还没
有完全从这个女人身上离开。当他下第三层台阶的时候，他看到桥上的女人已经把她的
右腿迈出了护栏，正骑在柱子上，慢慢地向桥外移动左腿。“不好！”他想，这是一个
想不开要跳河的人！这时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他的表现，纷纷向桥上看去，大家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说要立即赶过去帮忙，也有人在起哄说：“估计又
是一个闹事的，最后肯定不会跳的”，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和叫救护车。李欧觉
得情势紧急，虽然桥上的人动作比较缓慢，但看起来并不是犹犹豫豫的。此时桥上没有
别的行人，要拉住她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在她落水后救人了。
对于这种突发事件，李欧向来比较冷静。他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目测了一下可能的落
水点，果断地向着下游跑去。他听到身后的人群大声叫着“别跳，别想不开！”，就知
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也不是为了以死相挟什么，而是真的自寻短见。他
一边跑着，一边朝着几个正欲往赶到桥上救人的年轻小伙子吼道：“别往上跑了！赶不
上的！跟我一起到下游拦人！”几个人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纷纷跟着他往下游跑去
。刚跑了几十米开外，桥上的人两腿都已经搭在了栏杆上，两只手撑在身旁，腰部向前
伸，上身向后仰，这是随时要纵身跃下的姿势。李欧拉住一起飞奔的小青年们，说：“
找根杆子！” 大家急忙四散开寻找周围可能被施工人员落下的木杆或是周围树上掉下
的长树枝。可是，四周环境整洁，找不到李欧要的杆子。这时，李欧看到了一旁一脸茫
然的一个手工艺品摊主和他的货摊。这是一个由拖车改造的货摊，摊主为了防晒防雨，
用了四根长长的竹竿撑起了一块帆布，但竹竿底端和车子很紧密地绑在了一起。李欧一
指货摊：“用这四根！”摊主更茫然了，脸上写满了“这是什么情况”，用一只手抓住
了一根竹竿，不过嘴里还是说“可以……用……只……不过……不好拆啊……”。李欧
两步跑到他面前，用一只脚死死踩住了底端绑紧的部分，双手和身体一用力，只听“啪
嚓！”竹竿就被撅了下来。其他几个人也照做，四个人拿着四根杆子，把头上的帆布一
把扯下。这时就听上游传来几声尖叫：明亮的女声中夹杂着不那么清晰的男声。李欧知
道桥上的人一定是已经落水了，他抓起自己的竹竿就往河岸跑去，并向身后的人喊着：
“大家注意安全，尽量把杆子往前伸，让落水者有更大的机会抓住！”四个人就一齐拿
着竹竿冲，留下身后的摊主结结巴巴地嘟囔着：“有人落水了……？这竹竿……你们要
不要赔偿啊……”。不过没人有闲心搭理他。
大家到了河边，看到了被水流冲下来的落水者。出自于本能和恐惧，她还在一浮一沉地
挣扎着，但由于水太急而无法稳定住身体，在水里打了好几个转，两只胳膊不停地拍打
着，嘴里发出“啊……呜……”的求救声。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瞬间就漂到了李欧几
人所在的位置。李欧在最下游。第一个小青年使劲试图用竹竿挡住落水者，但她的速度
已经没法轻易地被拦停，也没有伸出手来抓竹竿，只是身体重重地压在了竹竿上，稍微
有点减缓，变了个轨迹继续像下游漂着。第二个小青年的竹竿完全没法碰到方向已被拨
偏的落水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从他竹竿顶部不远漂过。只剩下两个人两根竹竿了，
李欧上游的瘦高男慌乱地朝着水里的人喊道：“抓住竹竿！”落水者伸出了手胡乱地扒
着，抓住了他竹竿的末梢，停留了不到两秒钟，就被水冲走了。
就剩下李欧了。他为了让自己的竹竿伸得更远一些，一只脚踏在河岸边缘上，再往前一
丁点就要掉入水中了。很快落水者漂到了他的竹竿旁，竹竿恰好将她从腰到头拦住，李
欧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扭矩力，带着他和杆子一起往下游移动了两步。感觉到身子前有救
生物，落水者就势一抱，死死地缠紧了竹竿。李欧两只手用力攥紧，用拔河的姿势向后
拼命拉着，但是竹竿表面光滑，他的右手手掌已经可以感觉到他这一头的末端慢慢划过
掌心。他急忙向身旁的人求助道：“竹竿要滑走了！”但还没等其他人伸手帮忙拉住竹
竿，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抓空了。由不得他多想，他往前迈了一步，试图再次抓住竹竿，
但由于姿势的变动，他失去了平衡，虽然抓住了竹竿，但右脚一步踏空，也掉进了河里。
李欧落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河水彻骨的凉意，并且吞了一口水。虽然他是一个游泳好手
，但平时都是在健身房的干净的泳道训练，哪里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训练过？他心里
不由一紧，拍打了几下河水，但并没有松开竹竿。他向竹竿另一头望去，河水冲击着落
水者的脸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能不停地向外吐着水，扭着头，试图不让水灌到自己的鼻
子和嘴巴里。李欧没法一个手往前游动，很快就开始和落水者一起被河水往下冲。水在
他的嘴边不停涌动，他也觉得换气非常困难，如果再不想一个好办法，别说救人，连自
己的性命估计都要搭在这里。李欧向岸上望去，看热闹的人形形色色：有拿着手机拍照
摄影的，甚至有自拍合影的，也有揣着袖子看的，并没有跃跃欲试准备帮忙的人。李欧
心一横，干脆掉头向后游去，抱住了另一头的落水者，丢掉了竹竿。
落水者紧紧地抱住了李欧，不停地把他往水下压。这并不是她的错，求生的本能让她忘
记了考虑救人者的感受。不过李欧就更加难受了，他现在不仅要更加努力地拍打水保持
漂浮的姿势，而且要尽量不要被她按得失去了平衡。眼看着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
无奈地向周围扒扯着，希望能抓住河边的一把水草，一个铁杆，等等任何能让他停止漂
流的物品。但并没有。
突然，李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没有穿上衣的小伙子。水花太大不断地飞进李欧的眼睛
里，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听小伙子大吼一声：“快抓住绳子！”李欧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由于冷而是由于兴奋：有人来帮忙了！远远他看见了一捆黑色的绳子飞了过来，
恰恰好落到他右边身后。绳子遇到河流瞬间神展开来，李欧向它大力一伸，抓空了，手
碰到了绳子但并没有抓住。再来一次，李欧逆着河流把手臂往前用力一甩然后一勾。抓
住了！但绳子还没有完全绷紧，李欧迅速把绳子卷在自己的手腕上，终于他感觉到了绳
子将他向前拉的力量。他猛地抬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拽住了还在试着把他往下压的落
水者，慢慢地被拉到了岸边的台阶旁。
这时有几个人一起用力将落水者和他分开来并拉上岸，而他自己也随后被拽了上来。河
水还在他的嘴里和嗓子里，他大声地咳嗽着，想把水给吐出来。他觉得浑身刺骨的寒冷
，甚至比在水下的时候更冷。人群慢慢地凑了上来，有人给他披上了外套，他颤抖着说
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的腿还是软的，还没有完全伸直就差
点跪下去。他弓着腰保持了一下平稳，哆哆嗦嗦地向落水者那里走了过去。
大家本来绕城一个圈在围观着，因为有几个好心人追着李欧给了他几块巧克力，外围的
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就自觉地让了个道。他慢慢挤到了内圈，看到了让他狼狈不堪浑身冰
冷的躺在地上面色煞白的落水者。救他们上来的小伙子依然光着膀子，一身出众的肌肉
块，看样子大概练健美已经有多年，正跪在旁边给落水者挤压着胸腔，而她身上的皮外
套大小和样式看起来就像小伙子的。李欧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心里一惊：怎么是她！
？为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周五下午，时值夏初，天气不冷不热，屋外常有令人爽快的小风吹
过。李欧向自己的员工交代了工作目标，听秘书胡艾报告完了一周的进展，伸了一个长
长的懒腰。这一周来李欧基本天天加班到深夜，为了自己的欧硕科技公司操碎了心，看
着新老员工一个个斗志高昂、朝气蓬勃的样子，他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精神上却
感到十分满足和惬意。李欧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将近一年没给自己一个像样的假期了，他
决定把接下来的周末和下周一用做小长假，让自己的身体和大脑放松一下。小胡刚整理
好手中的文件夹和一叠叠报表，正向门口走，李欧喊住了他：
“小胡，等一下，你先别走。”
小胡怔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例会时，由于自己的猫波比最近生了病不好好吃食，他走了
好几次神。虽然小胡是李欧建立公司时就开始给李欧做秘书的，但由于这是一家科技公
司，每次开会都会讨论很多细节，公司会议可能做出的决定也经常频繁变化，走几次神
，或许已经错过了几个重要的决定。刚本想赶紧开溜，好向其他要好的同事打听一下会
议内容，这下被李欧叫住，他心里一紧：难道老板看出我心不在焉了？完蛋了，要挨骂
了。
“嗯？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
“下周一公司有没有必须需要我参加的会？”
小胡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和自己没啥关系，看来今晚能安心跟朋友们出去喝两杯了，然
后去宠物医院买点消食片给波比。他翻了一下李欧工作iPad上的日程安排，下周看起来
是一个平静的工作周——没有太多内外会议。
“总经理，给您查了，下周一您的行程暂时还是空的。”
“好，谢谢你小胡，周末了，今天早点回去吧。给王副总和各部门经理发一封邮件，告
诉他们下周一我休息，有什么事让王副总多费心处理吧。”
“好的我这就给王副总带个话，然后给部门经理发信。”王副总是李欧从大学就认识的
好朋友王特，得力助手，也是公司的副总裁。当年刚刚开创公司的时候，李欧和王特分
别持有六成和三成的股份，剩下的是一个投资伙伴的。欧硕的蓬勃发展和王特的努力也
分不开，所以李欧经常开玩笑说欧硕如果没有了王特，他也不会独挑大梁。
看来休假计划一切顺利。李欧站起身来，披上薄外套，从紫檀木办公桌的右下角抽屉摸
出鞋刷把皮鞋刷亮。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从研究生的时候，他就比较爱干净，每天会把
自己的打扮得很整洁。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当时经常被同事同学取笑。但很明显，他得
体端庄的装扮也为他树立职场形象和事业发展提供了有效的帮助。
在从右上角的抽屉取钥匙的时候，李欧稍稍迟疑了一下。抽屉里有两把车钥匙。一把是
他第一辆私家车——2003年的Jeep大切诺基的。这辆车陪伴他搬了几次家，无论是床板
还是柜子，小家电还是公司样品，都平平稳稳地通过这辆车运到了目的地；另一把是他
上个月买的保时捷911的，一个他虽然早已买得起但依然犹豫很久才入手的豪车。他买
保时捷不是为了炫耀或奢华，而是架不住周围的同事和同行都劝他入手一款像样的车来
跟商业人士洽谈生意，出入正式场所或政府机关也不掉身份。李欧停顿了片刻，抓起了
保时捷的钥匙，而一般情况下，非工作出行他不会用保时捷的。既然给自己放假，还是
索性舒适点吧，他想。
李欧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开始落山了，阳光的颜色也从金黄色开始慢慢
变红，天空中有几朵云彩，夕阳在它们身上拖出了几道光柱，照耀得非常好看。他发动
好车驶出车库，保时捷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给整个街道敲响了下班的铃声。李欧决定不
开空调而是放下车窗，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也好把胳膊肘搭在窗沿上、左手握拳
抵住腮帮。这也是他多年的一个驾车习惯，从行人角度上看过去，这给原本就五官精致
的李欧加上了一点深沉和洒脱，酷酷的。在这个城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里工作的各式各
样的技术人员们，开始了他们独特的夜生活。这条街上并不缺乏酒吧和舞厅，也有各种
高低档餐厅供大家挑选，还有夜色越深越火爆的路边摊，卖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点心和小
吃。它还有一个特色。由于开发区的男女比例失调，无论人们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
，这个街道都严重缺乏女性荷尔蒙的眷顾，许多餐厅甚至是酒吧的顾客都是清一色的男
人，大家高谈阔论的时候，话题或多或少的有些无趣——无非是一些体育运动和电子产
品，像是勇士队再次夺得NBA总冠军、新上市的MacBook性能有多么强大、还包括一些有
一搭没一搭的荤段子，大家无所忌惮地聊着，但心里都想有一个异性倾听对象。少数有
女性参加的场合都非常好辨认：几个男的围成一个圈，一起争先恐后地卖弄风雅或者兜
售知识时，圈子的一头，大多是个女的。她静静地听着、温雅地笑着，手里握着身旁男
士轮番付帐的cocktail，享受着被他人关注的乐趣。
李欧一般不去参与这些喧闹的夜生活。他喜欢在晚上下班后驾车兜兜风，一个人回家静
静呆着，看个电影听个歌看看新闻之类。虽然李欧是大家口中的“高富帅”、“土豪”
、“人生赢家”，但他自从五年前跟上一个女朋友分手，现在还是孑然一身，一直像没
有七情六欲一样忙着工作。他还有晚上去办公室加班的习惯。他新买的房子离这个技术
开发区不远，位于一个偏郊区的地段，景色不错、噪音小、污染少，离公共交通站点也
比较近，在不想开车的日子还可以挤挤公交地铁体验一下人生。但王特和小胡却与他截
然不同，他们喜欢热闹的人群，喜欢一旦机会允许就把自己弄得半醉半醒。他们懂得很
多酒文化和酒吧文化，也深谙酒吧搭讪技巧。由于他们看上去就是开发区的老油条、科
技企业的前辈，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一帮朋友簇拥和附和。他们也由此练就了一身酒吧里
将得了荤故事公司里谈得了技术的能力。
而这个周五晚上让李欧感到特别，从休假的打算和路上的交通甚至是今天的天气都让他
感到顺心顺意。他想，不如顺道去酒吧喝上一杯，如果碰到有能力的技术人员，还能交
流一下对前沿科技的看法，甚至说不定能挖一个有潜力有价值的员工到自己公司。前面
几个红绿灯处就有一家“猫头鹰酒吧”，李欧现在想起闲聊时，王特和小胡曾提起过这
家店，他们听上去都很喜欢这家酒吧，每次谈到都眉飞色舞的：“下次别试别的酒吧了
，还是猫头鹰好”，“唉，昨天猫头鹰又人满为患，只能去了另一家，下次一定要早点
过去”，等等。李欧在酒吧旁很近的一个街边停车位停好保时捷，付好停车费，把公文
包锁在后备箱揣好钱包，带着好奇和期待地走了进去。
天还不算晚，酒吧里还有很多空座位。李欧靠着吧台坐下，点了一杯Long Island Ice
Tea，一种名字很有欺骗性的鸡尾酒，很多人以为这是一款茶，或者是很淡的鸡尾酒，
其实并不然。他翻弄着手里的菜单，犹豫着是否是要点一些简单的酒吧食品充当晚饭，
还是待会回家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他指着菜单上的牛肉奶酪汉堡问服务员：“请问
这个里面的奶酪是什么种类的，配的薯条可以换成红薯条吗？”
正在忙着调酒的服务员微微一怔，想：这大概是一个会吃的，对食物这么挑剔，打扮也
这么体面，待会或许会多点几杯，还应该会给个不菲的小费。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只能用微笑服务了。
“嗯…先生您好，我也不太懂这里面的奶酪是哪种，多数人来直接点着吃，不会像您问
得这么仔细。至于红薯条，一般也没人问起，但我想应该不难。这样，我帮您问一下厨
房吧。先生喜欢吃什么样的奶酪？”
“那就麻烦你了，我喜欢吃Swiss Cheese，你们应该是有的。如果没有红薯条，我就只
要一个汉堡。”
“好的先生稍等，这里是您点的酒，请您先品用，想要续杯或者其他酒水请随时吩咐。
Swiss Cheese我们是有的，红薯条的问题我这就给您安排。”
服务员把挂在身后的对讲机拿了起来，走到一旁问了几句。厨房的工作人员很快做了回
应。
”先生，我们厨房的同事说红薯条可以给您现炸，平时不做，没有准备好的，这样其实
更新鲜。您确定要点这个汉堡套餐了吗？”
李欧对这个热情的服务员充满了好感：“没问题，来一份。顺便再来一份香辣鸡翅做前
菜吧！”
“好嘞，这就给您把订单传给后厨。”
李欧笑笑，把手里的菜单退还给服务员。与此同时，他留意到旁边有两个女士在看着他
：两位都是独自坐着，一个坐在吧台，跟他隔了两三个座位；一个坐在墙边的双人桌上
，但是只隔了几米远，是可以听得清说话的距离。坐在吧台上的那位看起来非常时尚，
打扮精致：白色女式小衬衫和西裤，脸上妆容属于比较浓艳型的，梳着一缕干练的马尾
辫，手里握着一杯看起来还没怎么碰过的红酒；坐在双人桌旁的穿着比较朴素，一头秀
丽的披肩发洒在淡蓝色连衣裙上，面貌上判断年纪比较轻，远看也没怎么化妆，脖子上
挂的心形吊坠在酒吧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着光。披肩发面前桌上摆着几杯空了的啤酒，
手里还握着一杯橙色的鸡尾酒。
李欧的目光跟她们的相遇的时候，两个女士的反应颇为不同：马尾辫朝他笑了笑，微微
地举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李欧也向她微笑举酒作为回应；而披肩发则很快低下了头，眼
神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把头转向一边装作在四处巡视这个酒吧。李欧目测披肩发女孩
已经有些醉了，除非是酒量大得惊人还喜欢没事自己给自己猛灌一肚子酒，不然她大概
是有什么心事。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和热心，
继续小口抿着他的鸡尾酒。不得不说，这酒调配得相当不错，每种原料比例都恰到好处
，看来这酒吧并不是浪得虚名。这时，服务员端着香辣鸡翅过来了。闻到香喷喷的鸡肉
味，李欧都听到肚子开始叫起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卫生和风度了，用吧台提供的湿巾
把手一擦就拿起一块鸡翅掰开骨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噗嗤……噗嗤……”
李欧两只手还捧着鸡翅在撕咬着，听到有人笑，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把鸡
翅放回到盘子里，擦了一下嘴，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寻笑声的源头。马尾辫也一脸奇
怪的在跟他一起四处看了看，他们的目光同时停到了披肩发女孩的身上——她嘴虽然紧
紧地抿住了，但笑声还是从鼻腔里传了出来，发出了“吭吭”的声音。披肩发一手拿着
玻璃杯，以后捂着嘴忍着笑，尽量地回避李欧和马尾辫的目光。李欧虽然不明白是怎么
回事，但也被笑声感染了，嘴角也开始上扬咧开了嘴，差点笑出声。看到马尾辫在看他
，赶忙回过头去，但还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准备继续对鸡翅下手。这时披肩发女孩说话
了：
“哈哈，这位先生，看你一身整齐的西装，最起码也是周围某个公司的白领吧，怎么吃
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好久没吃过饭的啊。”
“我……今天有点饿了……让你见笑了”，李欧觉得他的脸开始发烫，不用一面镜子，
他都知道脸颊一定红起来了。他微微地把面前的盘子向前面推了推。“而且，这个鸡翅
真的好香啊，
“嘻嘻，没关系的，我就是看你的样子好可爱，跟个小男生似的，你继续吧，不好意思
打扰啦！”
“我……感觉没有那么饿了……你要吃一点吗？我请你。”
这时轮到马尾辫弄出动静了：
“哈哈哈，这位帅哥竟然还会害羞，被小姑娘一说就慌张啦。要是我也说你几句，你是
不是也要请我吃东西啊？”
马尾辫咯咯地笑着，左手捂着嘴，右手还端着红酒。李欧平日里在公司只谈工作，偶尔
开个玩笑也是附和大家打打趣，哪里被别人这么逗过，公司的员工跟他谈话的时候都是
以汇报工作的姿态跟他交谈的。他刚才红了的脸又更红了一些，说：“那是自然的，美
女如果赏脸，我请客。服务员，麻烦你再来两份鸡翅，给这两位小姐。”
服务员也自然是心情大好，一个人点三份开胃菜的情况可是不多见。他正要往吧台里的
电脑订单管理系统里输入订单信息，披肩发女孩说了一句谢谢就低头摸出了手机玩弄起
来，而马尾辫阻止了他：
“不用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给我一块你盘子里的意思一下就好啦！”
李欧自然是很乐意的，他正觉得尴尬，不知怎么重新开动呢，听到马尾辫为他解围，立
马把盘子推了过去，还画蛇添足地说了一句:“他们家做的鸡翅真是不错。”
马尾辫从吧台内侧取了一张正方形的小餐巾纸，大小正好包裹住一块鸡翅。她翘着兰花
指把一块最小的鸡翅夹了过去，这时李欧才看清，马尾辫的手指甲用的是红色的指甲油
，没有大红色那么艳，是红色中带一点粉的颜色，李欧觉得很配她的穿着打扮。马尾辫
把盘子推回给李欧，问：“你是在这附近工作吗？怎么以前没见你来过这家酒吧？”
听起来马尾辫应该是酒吧的常客，李欧想，大概你会认识小胡他们。“是的，我是这附
近一家科技公司的，平日里比较宅，不太来这片用餐。”
“哦，一回生二回熟。以后经常来逛逛吧，这里到了晚上会非常热闹，时不时还会有乐
队演奏，都是一流的表演哦。”
“好的，从他们的食物和酒的品质，我猜这家店一定很受欢迎。”
这时服务员想插嘴，但话到嘴边又被咽到了肚子里，大概是想为酒吧做个广告吧，又不
想打断两位顾客的对话，只能转头清洗杯子去了。
“我一般周五下午都会来这里喝一杯再回家，有的时候会呆到比较晚，有的时候喝一杯
就走。我也是这附近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
马尾辫递过来她从随身的Dior金色小挎包里掏出的名片。这是一张制作非常简洁但美观
的名片，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字体大小恰到好处，排布也是很有创意。右上角有一张
证件照，李欧打量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真人和照片，并没有什么差别，二者都是面容姣
好，眼神笃定，笑容灿烂。
“谢谢你，辛怡小姐，人如其名。我叫李欧，这是我的名片。”
李欧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放在旁边高脚凳上的休闲外套里掏着名片。不好，他意识到，
他的名片盒还放在今早穿的西装里，并没带出来。他顿时感到两颊一瞬间开始火烧一样
热，好像被香辣鸡翅的酱料涂满了一样。他尴尬地对辛怡说：“不好意思，我的名片没
带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是还有一张嘴嘛，我记忆力还可以。”辛怡用手在嘴前做了一个
巧妙的笑不露齿的掩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对，我真是太失礼了，我应该先口头自报家门的。我叫李欧，在附近的一家科技公司
做……技术工程师。”李欧报职位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只是觉
得一是传出去公司的总经理一个人来酒吧喝酒跟陌生女性聊天对公司形象不好，二是在
他内心，自己的工作是从工程师开始的，公司也是他费尽心血打造的，就算坐的是总经
理的座位，他还是经常会经手一些技术工作。他是一个很好的程序员，精通各种编程语
言，操作系统，以及图形处理。他同时还是一个硬件高手，懂得设计集成电路板，和模
型建构等等。
“是嘛，幸会。我做技术招聘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气质和风度，尤其是这种帅
气的技术人员呢。”
“哦？辛怡小姐是做招聘的？”李欧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刚才被名片上辛怡的
照片吸引住了眼球，没看到名片上具体的内容。名片上这样写着：
“辛怡 鼎胜智能科技公司技术招聘部门经理”
“辛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人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部门
经理了，恕我眼拙，前程一片光明啊。”李欧这么说着，心里感觉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鼎胜是李欧的欧硕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鼎胜在市面上比欧硕的年岁长一些，占据了智
能家居的一半以上的市场。如果不是由于欧硕，鼎胜应该可以拿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
场份额。所以，最近一年来，鼎胜也是用尽了各种招数来打压欧硕——挖人才、抢提案
、提高成本收购价，作为一个刚发展起来的公司，这给欧硕带来了不少的压力。李欧悄
悄叹了口气，但带着笑容的脸是很迷人的，所以辛怡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你不仅人长得帅，嘴也很甜嘛！叫我辛怡就好。你在哪家公司做技术的？”辛怡嘴上
夸着李欧，脸上可笑开了花，马尾辫的辫梢随着她的身体也微微地颤动着，真的像是一
缕活泼的小马的尾毛。
“我……是在一家小公司，和鼎胜这样的大公司没法比，估计辛小姐一定没听说过。”
“哪儿的话，这附近的公司我基本都认识，说吧。”
李欧心里又一揪：这下不太好隐瞒了，辛怡是做招聘的，而且根据自己的经验，鼎胜公
司很会从其他公司挖掘人才，这说明他们的部门经理一定对周围的各个公司了如执掌。
想到这里他也稍稍地有些不悦，王特在公司里直接把关人才招聘的最后落实的一步，由
招聘主管先审查通过后，由王特最后审查。但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能干的老员工都被
挖走了，而且走得都毅然决然；新来的员工又不少感觉无法满足招聘时给出的要求。按
说给出的工资待遇都还不错，应该很容易留住人才才是。看来得要自己把把关了。但现
在不是考虑这些细节的时候，得赶紧回答辛怡的问题。李欧还是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
份，防止这段还没有开始的交流戛然而止，大家悻悻离去。他看了一眼手中的long
island ice tea，随口说了一个名字：“长岛科技。”
“原来你是长岛科技的啊，他们的招聘人员我都熟悉，经常一起小聚，怎么也没听他们
说过他们招到了这么帅气的工程师呢！”
看得出来辛怡这句话是认真的，她真的有一丝懊恼，仿佛别的公司一举一动都应该向他
报告一样。李欧也短暂地怔住了一会，想：简直难以置信，这都可以蒙混过关？谁会以
长岛命名自己的公司啊！不过，自己确实对这附近的环境了解太少，只是关注做技术做
产品，忘了跟潜在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之后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自己的待办事项上。
题目就叫：细致搭建公司社交合作圈。让小胡写个方案，他一般对这种事情比较有一套
，总是称自己为社交王子什么的。现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看看除了混夜店，还能干
什么。
辛怡喝了一口酒，问道：“你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工作吗？”一边说，一边挪到了李欧的
旁边。刚才他们就隔得不远还能彼此递名片，现在辛怡坐到了李欧的旁边，跟他挨着。
李欧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投出橄榄枝：“你不需要面试我一下吗？我们还刚刚认识不
久而已。”
辛怡突然把左手放在了李欧搭在吧台上的右手小臂上，离他靠得更近了：“我相信你一
定没问题的。看你的样子，工作就应该很认真。”
她靠过来的时候，李欧闻到了一股女士香水味，他识得这个味道，这是Gucci的女士
Guilty。他的前女友曾经用过，当时他还没有多少钱，天天为了各种事情忙碌拼搏。为
了这瓶香水，他跑了很多个专柜，才买到了价格最低的正品。也是这个味道，陪伴他和
她前女友的最后一段时光直到分手。5年了，李欧跟身边的女孩包括女同事都从来没有
这么近过，更别提被一个美女直接摸胳膊了。他下意识地往后收了一下胳膊，但还沉浸
在这个香味给他带来的零碎回忆之中。只是回忆，时间已经让他不会在心里有多大的波
澜了。他知道过去的就应该过去。
辛怡感觉到了他的胳膊往回收的动作，并没有进一步靠近他或把手继续放在他的小臂上
，而是用比刚才认真了许多和温柔了许多的声音说：“你真是很可爱。”
李欧的回应已经有点不太自然了，显然他并没有一瞬间适应过来跟女孩靠得如此近：“
谢谢…你也…你也很漂亮。”
辛怡的脸红了，但在猫头鹰酒吧的灯光的巧妙掩饰下，李欧并没有察觉，或许也是李欧
对这微小的变化太不敏感了吧。李欧的大脑这时还在处理辛怡的上一句话，他在考虑是
不是鼎胜有了辛怡这种热情胆大的招聘负责人，才能大量地引进人才。他开始试着打探
一下对方的情报。的确，像他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在这种社会大概是不太多了。
“不知道鼎胜公司对这个岗位的要求有多高呢？大概每年能招聘多少新职工呢？在面试
的时候主要看重应聘者的什么优势呢？”
辛怡已经把手收回来了，显然她既觉得身边的这位男士迷人可爱，又不情愿地被这个正
式的问题从“愉快的酒吧休闲时间”拉回到了“严肃的岗位工作时间”。她将扎马尾辫
的头绳取下，戴到了左手手腕上，又轻轻地把现在披撒在她双肩的秀发挑到了身后，微
笑着对李欧说：“如果你来应聘，来我们人事部，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可以亲自把关面试，到时你就知道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十分认真的。她
从李欧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吸引力和气场，虽然他只是一个在酒吧吃着便餐的普通工程师
，但辛怡觉得他有很大的潜力。如果懂技术，样貌又出众，吸引到公司做一位谈判演讲
专家，也是非常不错的。更何况，想到他可以每天在她的周围出现，辛怡觉得有些小期
待和欣喜。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有没有结婚，但至少他的手指上还没有戒指
，看起来年龄也不大，至少写程序做测试的生活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大概是一
个优质单身男青年吧。
至少辛怡对李欧感情状态的猜测是对的。李欧虽然是单身已久，但他并不是一个木讷而
不懂情调的工科男。正好相反，他还颇懂浪漫之道，只是刚才被公司的工作和琐事控制
了思绪。辛怡的这句回答，让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才见面不到一个小
时，对方怎么会因为看中自己的工作能力而邀请自己前往应聘？自己写的程序和开发的
产品又没有写在脸上。他也意识到刚刚辛怡的夸赞带着些许挑逗的味道，开始不好意思
起来。双方无言了一小会，都在想着怎么打破这种奇妙的尴尬。恰好这时，服务员带着
李欧点的汉堡过来了，李欧赶紧借机打破了僵局，问辛怡要不要一起吃点。辛怡微笑着
拒绝了。
当汉堡从李欧鼻子下面溜过，李欧的嗅觉也被汉堡的味道“重置”了，他重新闻到了
Guilty的香味。这是一种他非常喜欢的香型，闻起来就让他神清气爽。他偷偷地仔细打
量了一下辛怡，她正抬头望向酒吧吧台内的电视屏幕，一头顺直的披肩发将她的一边脸
颊微微遮住，她用手轻轻地把它们拨到了耳朵后面。她的脸颊瘦削而不乏红润，高挺的
鼻梁高雅地衬托着明丽的大眼睛。她用左手掌根托起下巴，右手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红酒
，吧台的灯光照映着她的侧脸，李欧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这时恰好辛怡把头转
向李欧，话还没说出口，就噗哧一下笑了出来。李欧慌张地移开了目光，他觉得被发现
盯着对方看是一件很有失绅士风度的事情。他向辛怡身后望去，想找一下之前的那位披
肩发女孩，可是发现她已经离去了。桌上的酒杯还凌乱地放着 ，酒吧服务员还没有来
得及收拾好，说明她刚离开不久。可是李欧注意到，这个桌上还有一串像首饰一样的东
西在酒吧灯光的照耀下在闪闪发光。‘一定是不小心被落下的手镯一类的饰品吧’，李
欧想着，向辛怡微笑了一下示意，然后走到那个桌前拿到了这个深蓝色的宝石手镯。它
看起来就是一串普通的饰品，只不过在黑暗下每个宝石的珠子都闪闪烁烁地发着光，不
像是灯光造成的，而是珠子本身有荧光。这种手镯原料算是比较常见，但多数不那么名
贵，只是在普通的宝石里放入了荧光的物质锻炼而成，不过确实看上去很美丽。
李欧带着手镯返回到自己的座位旁，对辛怡说：“刚才我注意到那边那个女孩把手镯放
在桌上就离开了。我们把它给店里的服务员吧。那个女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寻找的，到
时就算我们已经离开了，也可以物归原主”。辛怡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李欧就把在忙
着擦拭玻璃杯的服务员叫了过来，告诉他他发现了这只被遗忘的饰品。服务生顺着李欧
手的指向回忆到了披肩发女孩，脸上有点无奈和疑惑的表情：“那个女孩子啊，我记得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喝那么多酒。我劝她少喝，她也不听，你瞧，连东西都落下了。
我记得她是付了钱的，估计是已经走了吧。这个手镯这么漂亮，为啥要摘下来呢……”
李欧自然也是觉得奇怪，从刚才披肩发女孩笑话他吃东西狼吞虎咽时他就有点好奇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像辛怡这种来酒吧品酒打发时光、参与社交生活的人，而像是来酒吧
故意买醉的人，大概刚才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醉意了。这时服务员把披肩发女孩的桌子也
收拾整洁，安排上了下一波客人。李欧回过神来才发现猫头鹰酒吧里已经几乎人满为患
了——大家在大声地谈论着各种新闻和开着各种玩笑，辛怡这时也被旁边的一个白领男
缠住聊天了，虽然辛怡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不悦，但那个白领男还是不停地谈着，找着
各式各样的话题和无聊的笑话。李欧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几乎填饱了，就抓了外套搭在
肩上，从钱包里取出现金，和剩下的食物一起递给了吧台内的服务员。李欧跟辛怡打了
声招呼“辛怡，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机会再见面，你先聊。祝你周末愉快”，而辛怡
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一种“你快救救我吧我不想跟这个人聊天了哎你怎么要走了？”的
期待与不舍，他笑笑就起身离开了猫头鹰酒吧。“这次来酒吧的经历还是不错！收获很
多，食物也算可口。看来以后有必要跟小胡经常一起过来转转了。说不定辛怡也是常客
，以后还能多见面。”他想。
刚刚喝了一杯cocktail，李欧并不想因为酒驾被交警拦下而影响到一天的好心情，所以
他准备四处走走醒醒酒。恰好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虽然河道不宽，但景色很不错。偶
尔还会有人在河边做活动，到了周末尤其热闹。李欧就这么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一边
闲庭信步地往河边走着。
不久他就走到了横跨河水的一个桥旁，桥身离水面大概有三四米的样子。时值雨季，又
刚刚下了几场暴雨，河里水流比较急，也比往常深很多，已经没过了河岸的警戒线，所
以相关部门就在桥边放置了一块“严禁钓鱼”的告示牌。从桥边的台阶下去，就可以开
始顺着河道走了。李欧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恰好有贩售手工艺品的小贩和围观的行人
，他觉得好奇，准备下台阶去看上几眼。
这时他注意到桥上站着一个长发女人，手搭在护栏上，头抬起来向上望着，姿势许久都
没有变化。李欧离她距离较远，路灯也恰好没法照到她的脸，李欧并没有看出她的年龄
和面部表情。他停住了脚步，看了一下天上——什么都没有，这个女人并不是在观看天
上的星星或月亮，也不是什么飞机或气球，她应该只是在思考事情。李欧并没有感觉到
异样，迈步下了一层台阶。这时，他注意到那个女人开始移动了。她有点踉跄地走了几
步，一直扶着护栏，走到了两块护栏中间连接处。这里的结构比较简单，一个矮柱子提
供了两边的护栏的重量支撑，而矮柱子只有一米多高。李欧又下了一层台阶，目光还没
有完全从这个女人身上离开。当他下第三层台阶的时候，他看到桥上的女人已经把她的
右腿迈出了护栏，正骑在柱子上，慢慢地向桥外移动左腿。“不好！”他想，这是一个
想不开要跳河的人！这时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他的表现，纷纷向桥上看去，大家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说要立即赶过去帮忙，也有人在起哄说：“估计又
是一个闹事的，最后肯定不会跳的”，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和叫救护车。李欧觉
得情势紧急，虽然桥上的人动作比较缓慢，但看起来并不是犹犹豫豫的。此时桥上没有
别的行人，要拉住她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寄希望于在她落水后救人了。
对于这种突发事件，李欧向来比较冷静。他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水，目测了一下可能的落
水点，果断地向着下游跑去。他听到身后的人群大声叫着“别跳，别想不开！”，就知
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也不是为了以死相挟什么，而是真的自寻短见。他
一边跑着，一边朝着几个正欲往赶到桥上救人的年轻小伙子吼道：“别往上跑了！赶不
上的！跟我一起到下游拦人！”几个人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纷纷跟着他往下游跑去
。刚跑了几十米开外，桥上的人两腿都已经搭在了栏杆上，两只手撑在身旁，腰部向前
伸，上身向后仰，这是随时要纵身跃下的姿势。李欧拉住一起飞奔的小青年们，说：“
找根杆子！” 大家急忙四散开寻找周围可能被施工人员落下的木杆或是周围树上掉下
的长树枝。可是，四周环境整洁，找不到李欧要的杆子。这时，李欧看到了一旁一脸茫
然的一个手工艺品摊主和他的货摊。这是一个由拖车改造的货摊，摊主为了防晒防雨，
用了四根长长的竹竿撑起了一块帆布，但竹竿底端和车子很紧密地绑在了一起。李欧一
指货摊：“用这四根！”摊主更茫然了，脸上写满了“这是什么情况”，用一只手抓住
了一根竹竿，不过嘴里还是说“可以……用……只……不过……不好拆啊……”。李欧
两步跑到他面前，用一只脚死死踩住了底端绑紧的部分，双手和身体一用力，只听“啪
嚓！”竹竿就被撅了下来。其他几个人也照做，四个人拿着四根杆子，把头上的帆布一
把扯下。这时就听上游传来几声尖叫：明亮的女声中夹杂着不那么清晰的男声。李欧知
道桥上的人一定是已经落水了，他抓起自己的竹竿就往河岸跑去，并向身后的人喊着：
“大家注意安全，尽量把杆子往前伸，让落水者有更大的机会抓住！”四个人就一齐拿
着竹竿冲，留下身后的摊主结结巴巴地嘟囔着：“有人落水了……？这竹竿……你们要
不要赔偿啊……”。不过没人有闲心搭理他。
大家到了河边，看到了被水流冲下来的落水者。出自于本能和恐惧，她还在一浮一沉地
挣扎着，但由于水太急而无法稳定住身体，在水里打了好几个转，两只胳膊不停地拍打
着，嘴里发出“啊……呜……”的求救声。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瞬间就漂到了李欧几
人所在的位置。李欧在最下游。第一个小青年使劲试图用竹竿挡住落水者，但她的速度
已经没法轻易地被拦停，也没有伸出手来抓竹竿，只是身体重重地压在了竹竿上，稍微
有点减缓，变了个轨迹继续像下游漂着。第二个小青年的竹竿完全没法碰到方向已被拨
偏的落水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从他竹竿顶部不远漂过。只剩下两个人两根竹竿了，
李欧上游的瘦高男慌乱地朝着水里的人喊道：“抓住竹竿！”落水者伸出了手胡乱地扒
着，抓住了他竹竿的末梢，停留了不到两秒钟，就被水冲走了。
就剩下李欧了。他为了让自己的竹竿伸得更远一些，一只脚踏在河岸边缘上，再往前一
丁点就要掉入水中了。很快落水者漂到了他的竹竿旁，竹竿恰好将她从腰到头拦住，李
欧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扭矩力，带着他和杆子一起往下游移动了两步。感觉到身子前有救
生物，落水者就势一抱，死死地缠紧了竹竿。李欧两只手用力攥紧，用拔河的姿势向后
拼命拉着，但是竹竿表面光滑，他的右手手掌已经可以感觉到他这一头的末端慢慢划过
掌心。他急忙向身旁的人求助道：“竹竿要滑走了！”但还没等其他人伸手帮忙拉住竹
竿，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抓空了。由不得他多想，他往前迈了一步，试图再次抓住竹竿，
但由于姿势的变动，他失去了平衡，虽然抓住了竹竿，但右脚一步踏空，也掉进了河里。
李欧落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河水彻骨的凉意，并且吞了一口水。虽然他是一个游泳好手
，但平时都是在健身房的干净的泳道训练，哪里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训练过？他心里
不由一紧，拍打了几下河水，但并没有松开竹竿。他向竹竿另一头望去，河水冲击着落
水者的脸让她抬不起头来，只能不停地向外吐着水，扭着头，试图不让水灌到自己的鼻
子和嘴巴里。李欧没法一个手往前游动，很快就开始和落水者一起被河水往下冲。水在
他的嘴边不停涌动，他也觉得换气非常困难，如果再不想一个好办法，别说救人，连自
己的性命估计都要搭在这里。李欧向岸上望去，看热闹的人形形色色：有拿着手机拍照
摄影的，甚至有自拍合影的，也有揣着袖子看的，并没有跃跃欲试准备帮忙的人。李欧
心一横，干脆掉头向后游去，抱住了另一头的落水者，丢掉了竹竿。
落水者紧紧地抱住了李欧，不停地把他往水下压。这并不是她的错，求生的本能让她忘
记了考虑救人者的感受。不过李欧就更加难受了，他现在不仅要更加努力地拍打水保持
漂浮的姿势，而且要尽量不要被她按得失去了平衡。眼看着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
无奈地向周围扒扯着，希望能抓住河边的一把水草，一个铁杆，等等任何能让他停止漂
流的物品。但并没有。
突然，李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没有穿上衣的小伙子。水花太大不断地飞进李欧的眼睛
里，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听小伙子大吼一声：“快抓住绳子！”李欧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由于冷而是由于兴奋：有人来帮忙了！远远他看见了一捆黑色的绳子飞了过来，
恰恰好落到他右边身后。绳子遇到河流瞬间神展开来，李欧向它大力一伸，抓空了，手
碰到了绳子但并没有抓住。再来一次，李欧逆着河流把手臂往前用力一甩然后一勾。抓
住了！但绳子还没有完全绷紧，李欧迅速把绳子卷在自己的手腕上，终于他感觉到了绳
子将他向前拉的力量。他猛地抬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拽住了还在试着把他往下压的落
水者，慢慢地被拉到了岸边的台阶旁。
这时有几个人一起用力将落水者和他分开来并拉上岸，而他自己也随后被拽了上来。河
水还在他的嘴里和嗓子里，他大声地咳嗽着，想把水给吐出来。他觉得浑身刺骨的寒冷
，甚至比在水下的时候更冷。人群慢慢地凑了上来，有人给他披上了外套，他颤抖着说
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的腿还是软的，还没有完全伸直就差
点跪下去。他弓着腰保持了一下平稳，哆哆嗦嗦地向落水者那里走了过去。
大家本来绕城一个圈在围观着，因为有几个好心人追着李欧给了他几块巧克力，外围的
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就自觉地让了个道。他慢慢挤到了内圈，看到了让他狼狈不堪浑身冰
冷的躺在地上面色煞白的落水者。救他们上来的小伙子依然光着膀子，一身出众的肌肉
块，看样子大概练健美已经有多年，正跪在旁边给落水者挤压着胸腔，而她身上的皮外
套大小和样式看起来就像小伙子的。李欧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心里一惊：怎么是她！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