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傻了吧， 根本没有外F来 mit# WaterWorld - 未名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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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读《西方哲学史》（马克思）
我第一次读这本书还是很早，那时还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一统天下，我也曾经信过，自
然最关心他是怎么来评价马克思主义的。
罗素说：“从一个方面看，他跟霍治司金一样，是哲学上的急进主义者的一个结果，继
续他们的理性主义和他们对浪漫主义者的反抗。从另一个方面看，他是一个复兴唯物主
义的人，给唯物主义加上新的解释，使它和人类历史有了新的关联。
再从另外一个方面看，他是大体系缔造者当中最后一人，是黑格尔的后继者，而且也像
黑格尔一样，是相信有一个合理的公式概括了人类进化的人。”
“和局限于地上事务这件事相伴随的是乐于信仰进步是一个普遍规律。这种态度是十九
世纪的特色，在马克思方面和在他那个时代的其他人方面同样存在。只是由于信仰进步
的必然性，所以马克思才认为能够免掉道德上的考虑。假如社会主义将要到来，那必是
一种事态改进。他会毫不迟疑地承认，社会主义在地主或资本家看来不像是改进，但是
这无非表示他们同时代的辩证运动不谐调罢了。马克思自称是个无神论者，却又保持了
一种只能从有神论找到根据的宇宙乐观主义。”
这里两段又不是十分好懂，我一句句的来作解释。
但是，一开始第一句我就不得不略去，因为必须得对浪漫主义作一说明，这根本不是几
句话能说清楚的。大概地说：卢梭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在他影响下的哲学，不诸诉
于理智，而直接依赖于人的感情，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找到它们逻辑上的漏洞，也就
没有办法加以驳斥了，因为感情根本就不是逻辑的。
罗素非常讨厌这一类哲学，一个过去哲学而无法驳斥，他会感到非常的不爽。
在罗素看来，马克思的哲学也是一种经典哲学，我认为这也是读懂这本书的要点之一，
起码能知道罗素为什么花那么多的篇幅来谈天主教哲学，黑格尔，康德肯定要比阿奎那
要重要得多。但他认为，十九世纪很多哲学家，也包括马克思，跟经院哲学从根本上没
有很大的不同，从某种角度上说，是一种结果。所以他对经院哲学的批判对那些哲学家
一样有效，没有必要重复。
在马克思之前，那种大体系只能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之上，马克思是反宗教的，他的哲学
是建立在所谓物质的基础之上的，但是，罗素却指出马克思不过是黑格尔继承人，马克
思的“物质” 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一样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真正
的科学基础。当然，那是因为科学在进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已经把牛顿力学的物质送
进了博物馆。
经典哲学的那些大体系，都几乎要面对一个非常要命的困境，即如何来协调逻辑上的一
致和结果荒唐让人无法接受。我们来看一下马克思的哲学就可以知道这个困境是怎么来
的。
马克思是认为人类是不断进步，从原始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然后到社会主
义社会，最后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永恒盛世。毫无疑问，这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的影响，
这一点马克思自己也是承认的。
看起来非常好，但是，这个逻辑有问题，或者说不是唯一的。为什么不会资本主义和社
会主义共存，然后来一场核战争，人类就此灭绝呢？
有些非常牛的科学家曾经说过，这个宇宙如此浩瀚，存在着适合生物生存的星球应该很
多，和宇宙的年龄相比人类又非常年轻，所以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存在着比人类智慧更
高的生物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是，为什么没有确实的他们存在的证据呢？
从逻辑上说，结论会有很多，比如，他们太远这一类技术上的问题，或者他们不愿意搭
理我们，等等，千万不能遗漏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灭绝了，因为战争，因为破坏了环
境，或者因为其它不可避免的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没有了上帝，我不知道怎么从逻辑上否认这种可能，这就是罗素为什么说“宇宙乐
观主义”只有在宗教里才找得到根据。
什么叫做进步，什么能作为标准？用宗教的观点，还是能找到一些根据的，比如说；信
奉基督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越来越遵守十诫命了，不杀人，不奸淫，不偷盗了，于
是犯罪率就下降了。
如果没有了宗教，就很有些难办。杀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就是要消灭阶级敌人
，把敌人都杀光了这个世界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盗窃？共产主义
者可以不承认私有财产，没有私有财产，何以来的盗窃，财产本来就是大家的，你的财
产不过是剥削来的。
在道德的领域，麻烦更大，更多，更说不清楚。看看历史书上记载的东汉开国皇帝刘秀
怎么对待手下功臣，再看看中国的文革，是怎么能说人类的道德在进步，如果这是进步
，请告诉我，什么是退步？
马克思的进步的意思自然不是宗教的，应该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的，那就更不得了。达尔
文的进化论实际上是非常，非常冷酷无情的，万万不可以用在道德和伦理领域，那就是
彻底荒唐和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就是一个完全弱肉强食的社会，人的平等是完全错误
的，权利只是强者的，那就是希特勒。而马克思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非常反感这一类说
法的，他认为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这种不平等是是资本主义的万恶之源，但这和进化
论并不相容，这个矛盾无法消除。
从强调进化论这一方面，罗素批评道：“马克思才认为能够免掉道德上的考虑”。你是
错的，你是敌人，你就该死。为了进步吗，死个一千万人，甚至一亿人，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真的要是死了那么多人，这能叫做进步吗，这种所谓将来进步真的是值得吗？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有竞争力。如果最后大
家都变得跟超人一样，却是在相互仇杀，这能叫做进步吗？那能是一个能让人向往的社
会吗？
那么像爱，同情，怜悯这一类最能让人感动的东西的地位何在？
有人可能要说，哲学只是为一些宏大东西而存在的，这些鸡毛蒜皮东西自然不会考虑。
但我不能同意这种说法，因为我琐碎而平庸，如果一个哲学，不是科学，不能为这些东
西找到一个基础，那怕是我不能同意的，我就会觉得它对我们这些凡人意思不大。
我想没有人怀疑进化论是一个科学，但是，人生的意义不光是为了存在，人还有极度的
精神需要，这就是科学几乎完全无能为力了，那只有感情，艺术，宗教这一类东西才能
触及。
用马克思那一套理论来说，精神和物质之间有一条鸿沟。现在我们知道，它深极了，用
科学那一套方法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越过，任何想为物质和精神的相互转化找出规律的
人，都命中注定要失败；任何想把这个转化简单化的人，都必然有荒唐的结果。
有人说马克思主义冷酷无情，是有些道理的，从它在苏联，中国的实践看来，我认为就
更是有理由的。
下面来谈一下辩证法，因为这是马克思从黑格尔那里继承而来，罗素自然是嗤之以鼻，
不愿意多谈，也没有必要多谈，可以认为后来的西方哲学已经根本将其丢弃，因为那根
本无逻辑性。罗素是非常不屑黑格尔，要我来调侃一下原因，主要是黑格尔也在大谈逻
辑，但那种逻辑和罗素的那种建立在数学基础之上的逻辑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不过是
自己蒙着头想出来的东西，还建立矛盾的基础之上。而罗素以为逻辑从亚里士多德开始
就是为了避免矛盾和含糊，这实在太荒唐，所以他很有点愤怒。
有点像一个丑八怪的人称自己为帅哥，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美一点关系都没有。人长丑了
并不该由自己负责，但因而称自己为帅哥就有点厚颜无耻了。我不认为自己夸大了罗素
的愤怒，他就是那个意思。
要知道罗素的这个逻辑最后导致了哥德尔，图灵，使得我们有了今天的计算机，要说其
没有道理可以叫做狂妄到了无知。但黑格尔的所谓逻辑好像现在仍然是许多中国人最喜
欢的东西，奉为圣宝，所以我认为仍然有谈的必要。
你不能用《矛盾论》，《实践论》那一套东西来反驳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来回答。可
以不夸张地说，罗素，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是告诉我们另一套方法来看哲学问题，看世界
，从这种观点来看，《矛盾论》，《实践论》只不过是经院哲学的一些糟粕，其实经院
哲学还是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辩证法是在一千年之前提出来，还算有意思，而在那
个时候，连拾人慧牙都不是，只能算是拾人垃圾。
有些人不要慌跳起来，其实我懂你的意思。你相信万物都有一个所谓“本质”，这其实
是柏拉图理念论的翻版，不同的是他的“本质”是由神来定，而你的是靠党，或者干脆
说，是那一个人来定；你还相信万物的本质都是矛盾，矛盾造成了社会的进步；因此，
社会前进得依靠跟本质就坏了的阶级敌人死命地斗争，要人斗人，斗得个天翻地覆慨而
慷，就是引起了世界大战把人类都弄得毁灭都在所不惜，由此人类就可以算彻底进步了。
我自然无话可说。
看过我文章的人就应该知道我对文革是深恶痛绝。在我看来：那些说文革还是有些价值
，有些可取的地方的人，都基本上是在屎里觅道。那种什么一分为二，主要矛盾，次要
矛盾，相互转化那一类的黑格尔的辩证法，就是叫做糊涂人在研究有多少种说糊涂话的
方式，早就被罗素这一类哲学家踢出了哲学。
中国有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有人把它和辩证法联系在一起，那简直是牛头不对
马嘴，那个故事的主要意思是世事难以预料，人控制不了将来，现在的坏事而在将来更
坏的事情面前就不算什么了。你摔断了腿就是坏事，没有什么的好成分在里面。要来一
分为二，逻辑上就简直荒唐得一塌糊涂，是不是要人都去摔断腿，等着好事的发生？
中国的古人哪里有那样蠢！
我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所以我认为，文革要是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让人知道这种事
情绝对不能重演，而不是要再来一回，得到其中的好处。
还有一些奇谈怪论，比如说什么有二个文革，大概的意思就是文革存在着一个好的方面
，我们要继承，学习。这些都是黑格尔那种哲学的荒唐，糊涂的结果，是在偷换概念，
混淆词义。
在我看来，就只有那一个文革，是一个历史概念，不可能从中删除什么，那就不是文革
了，应该换一个名字。至于那应该叫什么，我不知道，只存在于某些人头脑里的东西，
不可能有名字。
总而言之，辩证法那一套哲学在中国起了非常坏的作用，如果说人类从来都是喜欢内斗
的话，是一种存在式的合理的话，那么这种哲学至少是加重了这种内斗，为其找到了理
论根据。
当然，如果这是一种人类存在的逻辑必然的话，那自然也无话可说。问题在于它不是，
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逻辑，只能理解为是过去历史的黑暗阴影，极端一点说，是在残
酷斗争留下的心理不健康，这就要不得了。
人类应该，也可能有一个不把内斗看成是必然的世界，好得多的世界。
罗素认为那种哲学大体系都无法避免矛盾，是一种逻辑（非黑格尔）的必然结果，这一
点我在谈维特根斯坦时会详细讨论。罗素，维特根斯坦这一类哲学家都极端强调数学意
义上的逻辑，任何东西和逻辑不相符合，他们都有哲学上的勇气将其丢弃。
罗素说如果不承认黑格尔的巨大影响那是一种无知，考虑到他本人曾经是一个黑格尔的
信徒，所以黑格尔哲学绝非是浅薄的东西。但是黑格尔在前，罗素在后，时间顺序得考
虑，不然就有点没有与时俱进，时髦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所以喜欢黑格尔的人，还是应该读一读罗素的哲学，看一看严格按照逻辑，能怎么样来
理解这个世界。相信一种哲学，应该知道一下别人对其的批评，读了还是相信，你不会
损失什么，了解一下不同意见总是会有些好处的。
罗素还谈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即马克思非常强调哲学的能动性。他引用了马克思的一
段名言：“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
。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的争论，是一纯•经•院•哲&
#8226;学•的问题。……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
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然后说：“据我所知，马克思是第一个从这种能动主义观点批评了“真理”概念的哲学
家。”
要理解这一句话，就得知道西方哲学在历史上，从柏拉图来的一个非常鲜明的观念，哲
学即是追求所谓思想上的真理，而很有些否认哲学的实践价值。在他们看来，哲学就是
一种真正的思想上的知识，因而是一种真正的知识，这就实际上在否认知识的实践价值
。从这可以看出，近代科学的产生是极大的，根本地改变了西方哲学。
这里比较一下中国哲学就看出差别来了，中国的哲学一般都是很强调知识的实用性的，
最明显的就是孔圣人，他主要在教人怎么来治理国家，怎么在君王，国家，百姓之间取
得平衡，获取利益。所以有些人认为他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哲学家，这就有些柏拉图的
意思在里面。
但结果却是叫人瞠目结舌了，在柏拉图基础上的西方哲学却促使了近代科学的诞生，而
中国人反而与这一过程基本无缘。
这可是一个有意思的大题目。
罗素对这种说法并没有认为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自己一生都在企图改变这个世界。但是
，这种说法在共产党的国家里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哲学要为政治服务，进而文学艺术，科
学都要为政治服务，在某些人看来，都要为统治者服务，不然就是政治上不正确。
这就是绝顶荒唐了，因为马克思本人就是一个异端，如果他要为统治者服务的话，就没
有马克思主义了。
罗素批判到：“把马克思纯粹当一个哲学家来看，他有严重的缺点。他过于尚实际，过
分全神贯注在他那个时代的问题上。他的眼界局限于我们的这个星球，在这个星球范围
之内，又局限于人类。自从哥白尼以来已经很显然，人类并没有从前人类自许的那种宇
宙重要地位。凡是没彻底领会这个事实的人，谁也无资格把自己的哲学称作科学的哲学
。”
罗素极端地反感这种人类的狂妄自大，在很多地方都给于痛斥，认为这是宗教给人带来
的毛病。但是，你要认为罗素赞成柏拉图的想法就完全错了，他更是反感柏拉图那种认
为思想高于现实的说法，认为这是一切过去的哲学成为糊涂话根本来源。
你可以认为《西方哲学史》一部书都在批判这个东西。
这好像很有些难办，一个非得要考虑外星人利益的哲学肯定是让人有些奇怪：但只考虑
人类的哲学罗素却认为是鼠目寸光。
考虑到罗素一贯极喜爱挖苦人，他倒是对马克思是相当温和，仅仅只说：“马
克思和其余人一样，相信自己的学说是真实的；他不认为它无非是十九世纪中叶一个性
喜反抗的德国中产阶级犹太人特有的情绪的表现。”
我想原因有二，第一，他说马克思：“然而他总是极希望讲求证据，从不信赖任何超科
学的直观。”这一点对他的胃口；第二，他说马克思总是真心想站在多数人一边，这一
点更是极对他的胃口，罗素对独裁，寡头政治从来是不假言辞，也一直在这本书中找其
思想史上的根源。
况且他还说到：“据马克思的意见，人类历史上任何时代的政治、宗教、哲学和艺术，
都是那个时代的生产方式的结果，退一步讲也是分配方式的结果。我想他不会主张，对
文化的一切细节全可以这样讲，而是主张只对于文化的大体轮廓可以这样讲。这个学说
称作“唯物史观”。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论点；特别说，它和哲学史家是有关系的。我
个人并不原封不动地承认这个论点，但是我认为它里面包含有极重要的真理成分，而且
我意识到这个论点对本书中叙述的我个人关于哲学发展的见解有了影响。”
得了人的好处，自然讲话要客气一些。
罗素的大概意思是：性喜反抗的人自然容易走极端，如果撇开那些极端，唯物史观还是
提供了人们理解历史的一条重要线索。
如果以这一条线索来看中国历史，那就是长期相对稳定的封建经济结构造成了孔孟之道
的盛行不衰，等到在西方经济，政治的强大冲击下，中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改变后，孔
孟之道就被抛弃了。
这里还是有些问题，很多时候，思想是走在前面的，从思想解放开始，后来才导致了经
济结构的改变，的确是很复杂的相互影响，简单而绝对的结论都会有些失真。
但是，反过来就恐怕就是无疑的，在今天的中国，封建那一套生产关系已不复存在，再
想复兴孔孟之道是绝无成功的可能。
总的说来，罗素对马克思的看法能提供一些和我们在中国学到的马克思主义相当不同的
观点，这一点就极有价值。而且罗素说的是，撇开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影响，从纯哲学的
观点来看，马克思主义有何意义。罗素的观点应该代表了一些人的看法。至于好坏，对
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是你自己的事情。
马克思是个愤青，而且是一个不老的愤青，一直在对社会中的不平等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就注定了他也是一个孤独的愤青，活着的时候一直是个异议人士，与当时的主流毫无
关系，也没有多少人把他当真。
他反对宗教，反对权威，是一个很有些狂妄自大的天才，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哲学中
强调人，也就是自己能动性。然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那些拿他作为旗帜的的所谓后继
者，却大搞个人崇拜，玩起了宗教的把戏。
更具有讽刺的还是，他一生都在愤怒的攻击人在经济上的不平等，认为正是这种不平等
造成了所有其它的不平等。而现在的中国，还举着他的旗帜，却有着非常严重的贫富不
均，甚至超过了很多资本主义国家。
是他的学说不管用，还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呢，还是两者都是？大家也只
有自己作结论。
我第一次读这本书还是很早，那时还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一统天下，我也曾经信过，自
然最关心他是怎么来评价马克思主义的。
罗素说：“从一个方面看，他跟霍治司金一样，是哲学上的急进主义者的一个结果，继
续他们的理性主义和他们对浪漫主义者的反抗。从另一个方面看，他是一个复兴唯物主
义的人，给唯物主义加上新的解释，使它和人类历史有了新的关联。
再从另外一个方面看，他是大体系缔造者当中最后一人，是黑格尔的后继者，而且也像
黑格尔一样，是相信有一个合理的公式概括了人类进化的人。”
“和局限于地上事务这件事相伴随的是乐于信仰进步是一个普遍规律。这种态度是十九
世纪的特色，在马克思方面和在他那个时代的其他人方面同样存在。只是由于信仰进步
的必然性，所以马克思才认为能够免掉道德上的考虑。假如社会主义将要到来，那必是
一种事态改进。他会毫不迟疑地承认，社会主义在地主或资本家看来不像是改进，但是
这无非表示他们同时代的辩证运动不谐调罢了。马克思自称是个无神论者，却又保持了
一种只能从有神论找到根据的宇宙乐观主义。”
这里两段又不是十分好懂，我一句句的来作解释。
但是，一开始第一句我就不得不略去，因为必须得对浪漫主义作一说明，这根本不是几
句话能说清楚的。大概地说：卢梭是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在他影响下的哲学，不诸诉
于理智，而直接依赖于人的感情，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找到它们逻辑上的漏洞，也就
没有办法加以驳斥了，因为感情根本就不是逻辑的。
罗素非常讨厌这一类哲学，一个过去哲学而无法驳斥，他会感到非常的不爽。
在罗素看来，马克思的哲学也是一种经典哲学，我认为这也是读懂这本书的要点之一，
起码能知道罗素为什么花那么多的篇幅来谈天主教哲学，黑格尔，康德肯定要比阿奎那
要重要得多。但他认为，十九世纪很多哲学家，也包括马克思，跟经院哲学从根本上没
有很大的不同，从某种角度上说，是一种结果。所以他对经院哲学的批判对那些哲学家
一样有效，没有必要重复。
在马克思之前，那种大体系只能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之上，马克思是反宗教的，他的哲学
是建立在所谓物质的基础之上的，但是，罗素却指出马克思不过是黑格尔继承人，马克
思的“物质” 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一样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真正
的科学基础。当然，那是因为科学在进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已经把牛顿力学的物质送
进了博物馆。
经典哲学的那些大体系，都几乎要面对一个非常要命的困境，即如何来协调逻辑上的一
致和结果荒唐让人无法接受。我们来看一下马克思的哲学就可以知道这个困境是怎么来
的。
马克思是认为人类是不断进步，从原始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然后到社会主
义社会，最后达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永恒盛世。毫无疑问，这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的影响，
这一点马克思自己也是承认的。
看起来非常好，但是，这个逻辑有问题，或者说不是唯一的。为什么不会资本主义和社
会主义共存，然后来一场核战争，人类就此灭绝呢？
有些非常牛的科学家曾经说过，这个宇宙如此浩瀚，存在着适合生物生存的星球应该很
多，和宇宙的年龄相比人类又非常年轻，所以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存在着比人类智慧更
高的生物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是，为什么没有确实的他们存在的证据呢？
从逻辑上说，结论会有很多，比如，他们太远这一类技术上的问题，或者他们不愿意搭
理我们，等等，千万不能遗漏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灭绝了，因为战争，因为破坏了环
境，或者因为其它不可避免的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没有了上帝，我不知道怎么从逻辑上否认这种可能，这就是罗素为什么说“宇宙乐
观主义”只有在宗教里才找得到根据。
什么叫做进步，什么能作为标准？用宗教的观点，还是能找到一些根据的，比如说；信
奉基督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越来越遵守十诫命了，不杀人，不奸淫，不偷盗了，于
是犯罪率就下降了。
如果没有了宗教，就很有些难办。杀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就是要消灭阶级敌人
，把敌人都杀光了这个世界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盗窃？共产主义
者可以不承认私有财产，没有私有财产，何以来的盗窃，财产本来就是大家的，你的财
产不过是剥削来的。
在道德的领域，麻烦更大，更多，更说不清楚。看看历史书上记载的东汉开国皇帝刘秀
怎么对待手下功臣，再看看中国的文革，是怎么能说人类的道德在进步，如果这是进步
，请告诉我，什么是退步？
马克思的进步的意思自然不是宗教的，应该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的，那就更不得了。达尔
文的进化论实际上是非常，非常冷酷无情的，万万不可以用在道德和伦理领域，那就是
彻底荒唐和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就是一个完全弱肉强食的社会，人的平等是完全错误
的，权利只是强者的，那就是希特勒。而马克思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非常反感这一类说
法的，他认为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这种不平等是是资本主义的万恶之源，但这和进化
论并不相容，这个矛盾无法消除。
从强调进化论这一方面，罗素批评道：“马克思才认为能够免掉道德上的考虑”。你是
错的，你是敌人，你就该死。为了进步吗，死个一千万人，甚至一亿人，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真的要是死了那么多人，这能叫做进步吗，这种所谓将来进步真的是值得吗？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有竞争力。如果最后大
家都变得跟超人一样，却是在相互仇杀，这能叫做进步吗？那能是一个能让人向往的社
会吗？
那么像爱，同情，怜悯这一类最能让人感动的东西的地位何在？
有人可能要说，哲学只是为一些宏大东西而存在的，这些鸡毛蒜皮东西自然不会考虑。
但我不能同意这种说法，因为我琐碎而平庸，如果一个哲学，不是科学，不能为这些东
西找到一个基础，那怕是我不能同意的，我就会觉得它对我们这些凡人意思不大。
我想没有人怀疑进化论是一个科学，但是，人生的意义不光是为了存在，人还有极度的
精神需要，这就是科学几乎完全无能为力了，那只有感情，艺术，宗教这一类东西才能
触及。
用马克思那一套理论来说，精神和物质之间有一条鸿沟。现在我们知道，它深极了，用
科学那一套方法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越过，任何想为物质和精神的相互转化找出规律的
人，都命中注定要失败；任何想把这个转化简单化的人，都必然有荒唐的结果。
有人说马克思主义冷酷无情，是有些道理的，从它在苏联，中国的实践看来，我认为就
更是有理由的。
下面来谈一下辩证法，因为这是马克思从黑格尔那里继承而来，罗素自然是嗤之以鼻，
不愿意多谈，也没有必要多谈，可以认为后来的西方哲学已经根本将其丢弃，因为那根
本无逻辑性。罗素是非常不屑黑格尔，要我来调侃一下原因，主要是黑格尔也在大谈逻
辑，但那种逻辑和罗素的那种建立在数学基础之上的逻辑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不过是
自己蒙着头想出来的东西，还建立矛盾的基础之上。而罗素以为逻辑从亚里士多德开始
就是为了避免矛盾和含糊，这实在太荒唐，所以他很有点愤怒。
有点像一个丑八怪的人称自己为帅哥，完全不知道自己和美一点关系都没有。人长丑了
并不该由自己负责，但因而称自己为帅哥就有点厚颜无耻了。我不认为自己夸大了罗素
的愤怒，他就是那个意思。
要知道罗素的这个逻辑最后导致了哥德尔，图灵，使得我们有了今天的计算机，要说其
没有道理可以叫做狂妄到了无知。但黑格尔的所谓逻辑好像现在仍然是许多中国人最喜
欢的东西，奉为圣宝，所以我认为仍然有谈的必要。
你不能用《矛盾论》，《实践论》那一套东西来反驳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来回答。可
以不夸张地说，罗素，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是告诉我们另一套方法来看哲学问题，看世界
，从这种观点来看，《矛盾论》，《实践论》只不过是经院哲学的一些糟粕，其实经院
哲学还是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辩证法是在一千年之前提出来，还算有意思，而在那
个时候，连拾人慧牙都不是，只能算是拾人垃圾。
有些人不要慌跳起来，其实我懂你的意思。你相信万物都有一个所谓“本质”，这其实
是柏拉图理念论的翻版，不同的是他的“本质”是由神来定，而你的是靠党，或者干脆
说，是那一个人来定；你还相信万物的本质都是矛盾，矛盾造成了社会的进步；因此，
社会前进得依靠跟本质就坏了的阶级敌人死命地斗争，要人斗人，斗得个天翻地覆慨而
慷，就是引起了世界大战把人类都弄得毁灭都在所不惜，由此人类就可以算彻底进步了。
我自然无话可说。
看过我文章的人就应该知道我对文革是深恶痛绝。在我看来：那些说文革还是有些价值
，有些可取的地方的人，都基本上是在屎里觅道。那种什么一分为二，主要矛盾，次要
矛盾，相互转化那一类的黑格尔的辩证法，就是叫做糊涂人在研究有多少种说糊涂话的
方式，早就被罗素这一类哲学家踢出了哲学。
中国有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有人把它和辩证法联系在一起，那简直是牛头不对
马嘴，那个故事的主要意思是世事难以预料，人控制不了将来，现在的坏事而在将来更
坏的事情面前就不算什么了。你摔断了腿就是坏事，没有什么的好成分在里面。要来一
分为二，逻辑上就简直荒唐得一塌糊涂，是不是要人都去摔断腿，等着好事的发生？
中国的古人哪里有那样蠢！
我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所以我认为，文革要是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让人知道这种事
情绝对不能重演，而不是要再来一回，得到其中的好处。
还有一些奇谈怪论，比如说什么有二个文革，大概的意思就是文革存在着一个好的方面
，我们要继承，学习。这些都是黑格尔那种哲学的荒唐，糊涂的结果，是在偷换概念，
混淆词义。
在我看来，就只有那一个文革，是一个历史概念，不可能从中删除什么，那就不是文革
了，应该换一个名字。至于那应该叫什么，我不知道，只存在于某些人头脑里的东西，
不可能有名字。
总而言之，辩证法那一套哲学在中国起了非常坏的作用，如果说人类从来都是喜欢内斗
的话，是一种存在式的合理的话，那么这种哲学至少是加重了这种内斗，为其找到了理
论根据。
当然，如果这是一种人类存在的逻辑必然的话，那自然也无话可说。问题在于它不是，
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逻辑，只能理解为是过去历史的黑暗阴影，极端一点说，是在残
酷斗争留下的心理不健康，这就要不得了。
人类应该，也可能有一个不把内斗看成是必然的世界，好得多的世界。
罗素认为那种哲学大体系都无法避免矛盾，是一种逻辑（非黑格尔）的必然结果，这一
点我在谈维特根斯坦时会详细讨论。罗素，维特根斯坦这一类哲学家都极端强调数学意
义上的逻辑，任何东西和逻辑不相符合，他们都有哲学上的勇气将其丢弃。
罗素说如果不承认黑格尔的巨大影响那是一种无知，考虑到他本人曾经是一个黑格尔的
信徒，所以黑格尔哲学绝非是浅薄的东西。但是黑格尔在前，罗素在后，时间顺序得考
虑，不然就有点没有与时俱进，时髦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所以喜欢黑格尔的人，还是应该读一读罗素的哲学，看一看严格按照逻辑，能怎么样来
理解这个世界。相信一种哲学，应该知道一下别人对其的批评，读了还是相信，你不会
损失什么，了解一下不同意见总是会有些好处的。
罗素还谈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即马克思非常强调哲学的能动性。他引用了马克思的一
段名言：“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
。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的争论，是一纯•经•院•哲&
#8226;学•的问题。……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
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然后说：“据我所知，马克思是第一个从这种能动主义观点批评了“真理”概念的哲学
家。”
要理解这一句话，就得知道西方哲学在历史上，从柏拉图来的一个非常鲜明的观念，哲
学即是追求所谓思想上的真理，而很有些否认哲学的实践价值。在他们看来，哲学就是
一种真正的思想上的知识，因而是一种真正的知识，这就实际上在否认知识的实践价值
。从这可以看出，近代科学的产生是极大的，根本地改变了西方哲学。
这里比较一下中国哲学就看出差别来了，中国的哲学一般都是很强调知识的实用性的，
最明显的就是孔圣人，他主要在教人怎么来治理国家，怎么在君王，国家，百姓之间取
得平衡，获取利益。所以有些人认为他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哲学家，这就有些柏拉图的
意思在里面。
但结果却是叫人瞠目结舌了，在柏拉图基础上的西方哲学却促使了近代科学的诞生，而
中国人反而与这一过程基本无缘。
这可是一个有意思的大题目。
罗素对这种说法并没有认为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自己一生都在企图改变这个世界。但是
，这种说法在共产党的国家里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哲学要为政治服务，进而文学艺术，科
学都要为政治服务，在某些人看来，都要为统治者服务，不然就是政治上不正确。
这就是绝顶荒唐了，因为马克思本人就是一个异端，如果他要为统治者服务的话，就没
有马克思主义了。
罗素批判到：“把马克思纯粹当一个哲学家来看，他有严重的缺点。他过于尚实际，过
分全神贯注在他那个时代的问题上。他的眼界局限于我们的这个星球，在这个星球范围
之内，又局限于人类。自从哥白尼以来已经很显然，人类并没有从前人类自许的那种宇
宙重要地位。凡是没彻底领会这个事实的人，谁也无资格把自己的哲学称作科学的哲学
。”
罗素极端地反感这种人类的狂妄自大，在很多地方都给于痛斥，认为这是宗教给人带来
的毛病。但是，你要认为罗素赞成柏拉图的想法就完全错了，他更是反感柏拉图那种认
为思想高于现实的说法，认为这是一切过去的哲学成为糊涂话根本来源。
你可以认为《西方哲学史》一部书都在批判这个东西。
这好像很有些难办，一个非得要考虑外星人利益的哲学肯定是让人有些奇怪：但只考虑
人类的哲学罗素却认为是鼠目寸光。
考虑到罗素一贯极喜爱挖苦人，他倒是对马克思是相当温和，仅仅只说：“马
克思和其余人一样，相信自己的学说是真实的；他不认为它无非是十九世纪中叶一个性
喜反抗的德国中产阶级犹太人特有的情绪的表现。”
我想原因有二，第一，他说马克思：“然而他总是极希望讲求证据，从不信赖任何超科
学的直观。”这一点对他的胃口；第二，他说马克思总是真心想站在多数人一边，这一
点更是极对他的胃口，罗素对独裁，寡头政治从来是不假言辞，也一直在这本书中找其
思想史上的根源。
况且他还说到：“据马克思的意见，人类历史上任何时代的政治、宗教、哲学和艺术，
都是那个时代的生产方式的结果，退一步讲也是分配方式的结果。我想他不会主张，对
文化的一切细节全可以这样讲，而是主张只对于文化的大体轮廓可以这样讲。这个学说
称作“唯物史观”。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论点；特别说，它和哲学史家是有关系的。我
个人并不原封不动地承认这个论点，但是我认为它里面包含有极重要的真理成分，而且
我意识到这个论点对本书中叙述的我个人关于哲学发展的见解有了影响。”
得了人的好处，自然讲话要客气一些。
罗素的大概意思是：性喜反抗的人自然容易走极端，如果撇开那些极端，唯物史观还是
提供了人们理解历史的一条重要线索。
如果以这一条线索来看中国历史，那就是长期相对稳定的封建经济结构造成了孔孟之道
的盛行不衰，等到在西方经济，政治的强大冲击下，中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改变后，孔
孟之道就被抛弃了。
这里还是有些问题，很多时候，思想是走在前面的，从思想解放开始，后来才导致了经
济结构的改变，的确是很复杂的相互影响，简单而绝对的结论都会有些失真。
但是，反过来就恐怕就是无疑的，在今天的中国，封建那一套生产关系已不复存在，再
想复兴孔孟之道是绝无成功的可能。
总的说来，罗素对马克思的看法能提供一些和我们在中国学到的马克思主义相当不同的
观点，这一点就极有价值。而且罗素说的是，撇开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影响，从纯哲学的
观点来看，马克思主义有何意义。罗素的观点应该代表了一些人的看法。至于好坏，对
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是你自己的事情。
马克思是个愤青，而且是一个不老的愤青，一直在对社会中的不平等表达自己的愤怒，
这就注定了他也是一个孤独的愤青，活着的时候一直是个异议人士，与当时的主流毫无
关系，也没有多少人把他当真。
他反对宗教，反对权威，是一个很有些狂妄自大的天才，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哲学中
强调人，也就是自己能动性。然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那些拿他作为旗帜的的所谓后继
者，却大搞个人崇拜，玩起了宗教的把戏。
更具有讽刺的还是，他一生都在愤怒的攻击人在经济上的不平等，认为正是这种不平等
造成了所有其它的不平等。而现在的中国，还举着他的旗帜，却有着非常严重的贫富不
均，甚至超过了很多资本主义国家。
是他的学说不管用，还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呢，还是两者都是？大家也只
有自己作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