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
1 楼
看戏(首发在文色)
离最近一次看戏,也大约有20几年了吧。日前听说村里的戏台要拆掉了,便又回想起小
时候看戏的情形来。
第一次看戏是什么时候,已经不确切了。但在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年都有戏看。一般都
是在正月后元宵前,演个三天,五天或者七天。戏台一般都在一个庙里,南方人都叫
“宫”。宫里的塑的是什么神像,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但其面目对于小孩来说,只能用
可怕来形容。即便在戏场这样热闹的地方,一个人是断不敢贸然从面前经过的。很可能
有哥哥姐姐牵着我的手。
小孩看戏,自然是看热闹为主。对于情节,最多只对好人坏人感兴趣。其实戏台上的好
人坏人,都已经写在脸上,比台下好区分多了,但对于小孩来说,还是比较纠结。例如
,好人为什么会打小孩呢?而好人(皇帝)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边上的坏人(奸臣),
就连台下的小孩都看的这么清楚。好在最后的结局都是好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路上便
可以兴高采烈地跟同伴讨论起来。
后面年岁稍长,渐渐地懂一些背景。京剧里一旦出相黑白脸,便立刻知道这是曹大奸臣
来了;越剧则比较难说,大约知道红楼梦里的几个人物。对于咿咿呀呀的越剧唱腔自然
还不懂得欣赏,听着听着,便站不住了。须吃点零食才好。
戏台下的零食,有各式各样,五分钱一块的花生糖,脆中点甜;两分钱一根的糖棒,可
以吸个大半天。但最可口的是热煮的牛肉渣。这些牛肉大约也是边角料,有些还是从骨
头上剃下来的,很有嚼劲,调料汤加了不少醋,酸中带甜,有时候也放了点胡椒或者辣
椒粉,实在是美味。可惜,贵了点-----要一毛起卖。向父母讨零花钱买牛肉渣,是开
不了口的,只是暗暗地下决心攒一些钱,等下一年看戏的时候,再多买一些吧。
不知是哪一年看戏,总之已经攒了足够的钱了,中途就去买牛肉渣。抬头一看,原来是
父亲的早年的一位邻居,后来离家入赘外地,最近又回来了,算起来跟我是同辈。他也
认出我了,热情地招呼。我将手中钱递给了他,他在加完调料之后,又加了一勺肉,我
知道一毛钱一碗断不可能有这么多的。
“好吃吗?”
“好吃”
“还要吗?”
“……不用了”,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拒绝。一只手摸着干瘪的口袋里的另外五分
钱。
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看穿我心思。“五分钱也能再吃一碗”。我实在无法抵挡
诱惑。他已经盛了同样满的一碗递到我手上。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村里好几年都没有演戏,据说是因为资金亏空,而传统的戏已经
没有人看了,而现代一点的剧团,费用又高,对戏台要求也高。这一晃就初中毕业,印
象里就再也没看过。也没有见过那位大哥哥。许多年后,有一次回家,听父亲说,那位
大哥哥晚年很凄惨,在饥寒交迫中离去。父亲说那位大哥哥年轻的时候,很是潇洒,属
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类型,后来膝下无子,无依靠。回老家的时候,亲戚看着客气,但
究竟是寄人篱下。小买卖不景气,竟很潦倒了。
如今,让我回想小时候的戏文,大部分都如梦境一样不可追寻,只有那牛肉渣的味道,
仍挥之不去。
离最近一次看戏,也大约有20几年了吧。日前听说村里的戏台要拆掉了,便又回想起小
时候看戏的情形来。
第一次看戏是什么时候,已经不确切了。但在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年都有戏看。一般都
是在正月后元宵前,演个三天,五天或者七天。戏台一般都在一个庙里,南方人都叫
“宫”。宫里的塑的是什么神像,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但其面目对于小孩来说,只能用
可怕来形容。即便在戏场这样热闹的地方,一个人是断不敢贸然从面前经过的。很可能
有哥哥姐姐牵着我的手。
小孩看戏,自然是看热闹为主。对于情节,最多只对好人坏人感兴趣。其实戏台上的好
人坏人,都已经写在脸上,比台下好区分多了,但对于小孩来说,还是比较纠结。例如
,好人为什么会打小孩呢?而好人(皇帝)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边上的坏人(奸臣),
就连台下的小孩都看的这么清楚。好在最后的结局都是好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路上便
可以兴高采烈地跟同伴讨论起来。
后面年岁稍长,渐渐地懂一些背景。京剧里一旦出相黑白脸,便立刻知道这是曹大奸臣
来了;越剧则比较难说,大约知道红楼梦里的几个人物。对于咿咿呀呀的越剧唱腔自然
还不懂得欣赏,听着听着,便站不住了。须吃点零食才好。
戏台下的零食,有各式各样,五分钱一块的花生糖,脆中点甜;两分钱一根的糖棒,可
以吸个大半天。但最可口的是热煮的牛肉渣。这些牛肉大约也是边角料,有些还是从骨
头上剃下来的,很有嚼劲,调料汤加了不少醋,酸中带甜,有时候也放了点胡椒或者辣
椒粉,实在是美味。可惜,贵了点-----要一毛起卖。向父母讨零花钱买牛肉渣,是开
不了口的,只是暗暗地下决心攒一些钱,等下一年看戏的时候,再多买一些吧。
不知是哪一年看戏,总之已经攒了足够的钱了,中途就去买牛肉渣。抬头一看,原来是
父亲的早年的一位邻居,后来离家入赘外地,最近又回来了,算起来跟我是同辈。他也
认出我了,热情地招呼。我将手中钱递给了他,他在加完调料之后,又加了一勺肉,我
知道一毛钱一碗断不可能有这么多的。
“好吃吗?”
“好吃”
“还要吗?”
“……不用了”,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拒绝。一只手摸着干瘪的口袋里的另外五分
钱。
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看穿我心思。“五分钱也能再吃一碗”。我实在无法抵挡
诱惑。他已经盛了同样满的一碗递到我手上。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村里好几年都没有演戏,据说是因为资金亏空,而传统的戏已经
没有人看了,而现代一点的剧团,费用又高,对戏台要求也高。这一晃就初中毕业,印
象里就再也没看过。也没有见过那位大哥哥。许多年后,有一次回家,听父亲说,那位
大哥哥晚年很凄惨,在饥寒交迫中离去。父亲说那位大哥哥年轻的时候,很是潇洒,属
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类型,后来膝下无子,无依靠。回老家的时候,亲戚看着客气,但
究竟是寄人篱下。小买卖不景气,竟很潦倒了。
如今,让我回想小时候的戏文,大部分都如梦境一样不可追寻,只有那牛肉渣的味道,
仍挥之不去。